作者：伊吹瓢
她站起身：“兄长大人如果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当然！”
她突然俏皮一笑，就好像刚刚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是太逼真的演技。
“就算没有消息，想见我的时候，都可以喊我哦！”
“先这样，我走啦，咖啡的钱就拜托您咯！”
说着，正义杀手端起桌上的冰美式一饮而尽，吐着舌头比了个V字的手势，堂而皇之的跳进了洞开的异次元裂缝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郑毅坐在那里，低头望着热咖啡上映着的自己。
【白毛狐狸，等干死了那个黑炭头，下一个就杀她！】
【对！揍她！狠狠的打！】
【算老娘一个！】
【我也、嗯，不是很喜欢那个人……】
【她其实蛮有研究价值的，建议留个全尸。】
半晌，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听着脑海里小家伙们的闹闹哄哄，悄然收回了幻惑结界。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
郑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将没加糖也没加奶的这份纯苦含在喉头。
恭候大驾了，安培拉。
第一百九十章:余,从不食言
眼下已然不是能悠哉享受异国下午茶时间的事态，郑毅抿了一下唇，视线在桌子上的砂糖包和奶精包上徘徊了一会，才有些无奈的稍锁着眉头，将这杯温热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稍稍吐了吐舌头，郑毅就准备起身去结账。
可才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郑毅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芬芳却也苦涩，嗯……雅致的饮品，地球确实是颗不错的星球，只是您似乎不太习惯这股苦涩，郑毅先生。】
“……”
郑毅默默向后一靠重新端坐回了这张藤椅上。
【你胆子很大，前脚她才走，后脚你就敢出现在我周围。】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看来我选得没错。】
【你算准了她现在没有余地，也不敢监视我。】
【但我还是没能算到，您居然愿意和那样的疯子联手。看来，您是真的很爱这颗星球。】
【我是个地球人，自然爱着地球。】
郑毅交叠双手，搭在自己大腿上。
【倒是你，美菲拉斯，好不容易从她那里逃了出来，不去给你伟大的皇帝报信，来找我做什么？】
【这您就误会了，茫茫宇宙，这个太阳系不过是偏远黑暗中的一隅，失去了对前线基地的控制权，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联系到皇帝陛下呢？】
【你在寻死。】
【别这么咄咄逼人，郑毅先生，这只是我想向您表达的诚意。】
【诚意？】
【不与我合作一次吗，郑毅先生。】
美菲拉斯温和的说道。
【你和正义杀手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而且这一战的开端，很有可能就是在皇帝驾崩的那个瞬间，不是吗？】
郑毅默然。
片刻后，他抬起手。
“不好意思。”
流利的法语从郑毅口中传出。
他微笑着看向了守在不远处的一位年轻店员。
“麻烦这边再来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
冥王星。
作为外海王星天体，如果将海王星作为这一太阳系的边际，那么冥王星无疑就是一步之遥边能迈入这一太阳系之内的边陲之地。
在这个就连太阳的光辉都需要数小时才能抵达的死地，幽邃之中，就潜藏着正义杀手在地球时间十数年前建立起来的前线基地。
即便是郑毅，也不可能在身处地球的情况下，发现这个位于太阳系彼端的基地。
而正义杀手则可以依仗着她自己的异次元跳跃能力，就算基地是在这种鬼地方，她也能随时往来于地球和前线基地之间。
只要注意不暴露基地的空间坐标，这里就是个几乎万无一失的藏身处。
而今天，这个隐匿的前线基地，迎来了一位……
陌生的主人。
单膝跪在地上，正义杀手埋着头颅，没有了往日里那种嬉皮笑脸的疯疯癫癫。
严谨肃穆的模样，恍如是郑毅战斗之时所显露的那种身姿。
在她的前方，高高长阶的顶端，是堂堂伫立的王座。
有庞然之物坐于其上。
要说庞然，其实有些微妙。
那坐于王座上的身影，从体型来说，和正义杀手差异不大，即便是位于阶梯之上，也搭不上“庞然”二字。
但此时此刻，对于宇宙中的绝大多数生命而言，只要身处在此，便能感受到那股巍峨……
感受到，那股仿佛扑面而来的压迫力。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站在了凝结了的海啸前方。
哪怕不抬头去看，那能够将太阳的光辉都完全遮掩住的阴影就已然足够诠释其庞大。
垂着脑袋，瞧着脚下那连自己的影子都一并吞吃掉了的无垠黑暗，将这份庞然同自己的渺小相对比，无声无息，畏惧与卑微便油然而生。
于是，更不敢去抬头。
于是，更不敢去窥伺那黑暗真正的全貌。
生怕一旦抬头去看，在触及那真实的刹那，便是真正的大厦将倾之时。
——坐在那王座上的，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庞然到连正义杀手，似也不敢轻易抬头。
“咚。”
有些沉闷的响声。
是指尖敲打着王座的声音。
一声一声，不急不徐，在这寂静宽广的会议室中，却显得那样有力，犹如某种巨兽的心跳一般，演奏着叩问人心的鼓点。
突然间，响声停下了。
就好比是心脏兀然间被什么紧紧攥住而停止了跳动一般，响声的戛然而止，充斥着如有实质的力量感。
重返的寂寥里，那王座之上，于熊熊燃烧的黑暗深处，传出了沧桑且威严的声音。
那是皇帝。
黑暗帝国的皇帝，安培拉。
“所以，只剩汝了。”
不像是谴责，也不像是疑问。
更像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如此平淡的语气，却让正义杀手的头颅埋得更低了一些。
“万分抱歉，属下无能，未能及时救出另外三位天王。”
“哦？汝言，救？”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安培拉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如梦方醒的活力。
“豪将、谋将、智将，三位前辈皆死于敌手，属下虽尽力劝他们不要大意，一齐出力解决敌人，奈何人微言轻，终是没能成功。”
“郑毅，是吗。”
“正是。”
正义杀手沉声道：“他实力强悍，四天王中任意一人单独应战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属下多次协助其他三位天王，也仍是次次都含恨败退。”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是光之国的人，那样纯粹的黑暗力量，不可能来自光之国。”
“正义杀手，汝到余麾下，至今过去多少时日了？”
安培拉随性的稍侧身体，左手手背轻轻托着脑袋，口中问着一个和眼下的情况好像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回禀陛下，不长，不过数十余载，未到百年。”
“汝可知，帝斯雷姆、美菲拉斯、格罗扎姆，在余麾下多少年头了？”
“……属下愚钝。”
“今日至此，余未带一兵一卒。”
安培拉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
谈话的跳跃性之大，让人难免有种应接不暇的茫然。
“余当年收汝入军时，曾言，只要汝尽忠职守，奋勇建功，一概欲求，余皆能满足。”
“余，从不食言。”
居高临下，看着俯首跪地的正义杀手，安培拉缓缓而言。
“汝，更待何时？”
第一百九十一章:只是雨水罢了
从太阳系的那一边到太阳系的这一边，不论是光还是消息，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正确传达。
在地球这一边，郑毅已然离开了浪漫之都，离开了繁华的现代化街道，回到了深山之内的清净寺庙中。
他坐在曾同凤源执祺对弈的静室里。
“哒……哒……哗——”
阵雨来得总是急促。
在郑毅灵敏的听觉世界里，先是数声滴雨垂落的轻颤，紧接着便是大雨倾盆的喧嚣。
大珠小珠砸在了静室的屋顶上，像是要压垮这片片青瓦一般声势浩大。
郑毅没有去看窗外。
他微微垂着首，面朝着那摆放在静室边角的一尊尊神佛之像。
一排排一列列，顽石为基所雕刻出的尊尊神佛就那么齐齐于静室的阴霾里凝视着郑毅。
似是怒容呵斥。
又好像在悲容怜悯。
环顾过去，竟是没有哪怕一尊塑像带有笑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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