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看着惠渐渐迷离的目光，北原空沉吟道：“浇灭一位女生最真挚的情感倾诉，那不是正义的告诫，而是满足自己内心‘道德感’的自私行为；
这种行为看似正义凛然，实则无比卑劣，我不会利用队长的身份去绑架你，不会用前辈的身份去教育你，我只会感谢你，最真诚的感谢。”
是这样的，哪怕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用一副为你好的口吻去训斥，去反对对方的行为。
日本热血漫画中，很多男主角都会用这种处理方式，那是主角脑残还是作者脑残就不说了，这种方式不会让倾心的姑娘‘醒悟’，只会让她们痛苦，只会亵渎那一份真情。
北原空不是热血漫的主角，他情商很高，在找回这份感情后，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假设他自己真心为某个人好，为对方倾尽全力去做了某件事，换回的却是义正词严的反驳，站在‘为你好’的高度去批判，他自己又会怎么想？
所以，无论惠的做法有多傻，有多么冲动。
这件事在她的角度是对的，是心甘情愿的，是不应该被训斥的，面对这份举动只能报以最真诚的感激。
“非常加分的回应哦。”惠认真的想了想，随后轻笑起来。
“加不加分我不知道，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特意讨好惠，我只是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然后呢？”
惠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脸颊上浮现了一朵红霞，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揶揄，“某种野望在前辈心底滋生了吗？”
“野望？”北原空愣了愣。
惠小幅度的点点头，“所以昨天半夜打电话给我吵醒，用非常强硬的态度约我逛街这件事，雪乃学姐知道吗？”
“我和雪乃打过招呼的。”
北原空再次叹了口气，昨天猜到惠的感情后，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雪乃将事情挑明了，那姑娘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她放不下惠的前提，也不愿妥协，所以惠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们的感情是极好的，经历过生死的关系和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友谊，比起自己而言，她们才是最难受的吧。
“学姐是不可能妥协的哦，我也是。”
惠缓缓点头后，又轻声说道：“其实就算前辈不约我，我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啦，那把武器算是我最后的反抗了，就算前辈有心往那方面去想，就算学姐能容忍我的存在，我也不能容忍她的存在，现实不是动漫哦。”
“为什么以为我有那种心思？”北原空嘴角抽了抽，吐槽道：“所以我在你眼里就真的是个人渣变态了吗？”
“不是吗？”惠歪着脑袋，表情有些吃惊。
她是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的，因为那一汪清泉似的眸子却表露出她的真实想法，在这双洞悉一切的眸子里，好像世界变得透明，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一样。
在如同X光的扫射下，北原空想起了那次在训练模式，当着本人的面玩她基本装备这件事，顿时目光有些尴尬。
不过想着想着，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喂，这件事还没和雪乃说吧？这件事让那姑娘知道了，她真的会领悟狂暴技能的啊！
“没有说。”
惠脸蛋红的像颗番茄，目光中的笑意也丝毫不减，“这种事说出去，作为‘被害人’的我，也是会感觉无地自容的，我并不是前辈这种不要脸的人。”
不过少女说完这句话后，笑意盎然的目光突然沉寂下去，变得有些沉闷与伤感，“前辈约我出来是想带我去哪里，还是单纯的想逛街？”
北原空缓缓点头，一口气将汽水灌完后，朝步行街的方向走去：“走吧，去逛逛。”
今天周六，还是上午逛街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面对来往的人群，走过一间间装修华丽的店面，北原空有几次想要对身后的惠提议进去逛逛，可话到了嘴边又强行给吞回了肚子。
很难处理啊，唉——
惠这姑娘的聪明程度不差雪乃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她还厉害。
刚才她故意露出那种眼神就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故意吐槽是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惠知道自己今天约她出来的目的，因为并没有表白，所以不想被拒绝。
或许她本就不需要自己开导呢？
就在北原空开始胡思乱想时，惠突兀的声音让他身体怔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其实看见了哦，看见了前辈的过去……”
惠略带歉意的口吻从身后传来，她走到北原空身旁，轻声说道：“小莎把那份力量从前辈体内导进我的身体的时候，顺带连前辈的记忆都导入过来了呢。”
“是，是吗？”北原空的声音有些踌躇，迟疑道：“看到了多少？”
惠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大概是全部？”
北原空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道：“从……哪里开始的全部？”
“哪里呢——大概是从记事开始吧……”
惠与北原空并排而立，两人就像木偶般站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上，她顿了顿，再次开口说道：“比前辈告诉学姐的多多了……从你第一次尿床，第一次被殷雄伯父揍，再到第一次玩超级马里奥游戏，第一次对班级里最可爱的女生产生情愫，再到被网络游戏转移注意力……”
“前辈最喜欢的游戏有两款，一款叫QQ魔法战争，另一款叫魔兽世界，大学时候接触到二次元也喜欢上了二次元……”
北原空目光变得深沉，缓缓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声音有些嘶哑。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在我看来，是很好的故事哦。”
“为什么……突然提起……”北原空低下头，看着惠水润的大眼睛，语气有些艰涩的喃喃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前辈很过分啊，前辈对学姐太偏心了……因为……”少女的微笑带上了一抹苦涩，“因为，前辈和学姐说的时候，你还没喜欢上她吧，太偏心了啊，前辈。”
是啊，太偏心了，对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却封死了另外一个人的退路，这很不公平啊！
察觉到对前辈喜欢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自己却连表露感情的机会都没有。
“抱歉……”
“我不想听到这个词哦，前辈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无需抱歉的。”惠缓缓摇头，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继续说道：“很好的故事啊，就像看电视剧一样，前期平淡如水，却是一位少年的成长……中期幸福来临，却蕴藏着危险的暗潮……”
惠的眼眶开始变得有些湿润，她喃喃的张开嘴，轻声哼道：“少年慢慢长大，渐渐抛弃了陪伴他成长的笨猫和古灵精怪的老鼠，他开始对异形产生好奇，产生憧憬，他接触到了日本动漫……”
“他最喜欢的动漫之一有‘春物’，因为这部动漫的女主角太讨人喜欢了，最讨厌的动漫有‘不起眼女主角的培育方法’，因为讨厌自私自利的男主角安艺伦也……”
轻柔的声线变得有些嚅嗫，惠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有些哽咽，“虽然最讨厌这部动漫了，但前辈却很喜欢不起眼的女主角‘加藤惠’……”
“因为喜欢‘加藤惠’，所以我才抱有天真的期待，因为很巧啊，我也叫加藤惠……可是，可是……”
轻柔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开始染上了一丝哭腔，“可是现实不是动漫角色，对二次元的憧憬替转到现实，那份憧憬的喜欢也就变质了，加藤惠不是一个可以意淫幻想的对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北原空缓缓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痛苦，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懂的。
是啊，自己还是宅男的时候，确实幻想过雪乃，幻想过惠。
甚至幻想过手机里那几百艘船变成老婆，坐拥庞大的后宫。
可当雪乃真正出现在眼前，自己就不喜欢她了，幻想是幻想，现实是现实……
但为什么二次元的女孩进入现实，会更让人怜惜呢？要不要这么刀啊！
这是多么深情女孩子啊，她们都是那么让人心疼吗？还是说，自己确实只过分的关心雪乃，下意识忽略了惠呢？
她们其实都一样吧。
顶不住的吧，真的顶不住……这算是她的告白吗？
在这里？人潮涌动的步行街？无视来往行人怪异的目光……明知道会拒绝，还要我行我素的告白！
因为她也忍不住了吧，情到深处，无法忍受的。
她还是在为自己考虑，因为今天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开导她，所以她顺从了自己的意思，是吗？
我告白了，可以拒绝我了，是这个意思吧，惠。
顶不住的吧，真的……顶不住……惠，不要说了，真的不要说了。
“惠……”
“不用说的，前辈，我都理解。”
惠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丝毫不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对北原空轻声问道：“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吗？关于后宫的野望，因为你在看动漫的时候，确实是喜欢过我们的，假设……我说假设……你喜欢我的话，那么你会如何取舍呢？”
“假设我喜欢惠啊……”
北原空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看向天空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假设我真的喜欢惠，我也不会去往那方面想的，这对你们不公平，我也能理解你们，哪怕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容忍对方的存在。”
不可能的，动漫中惠对安艺伦也的容忍度极高，在霞之丘诗羽对安艺伦也说，‘以后不结婚了，就陪在他身边做情人’这种话惠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现实不是的，加藤惠被赋予了血肉，被赋予了灵魂。
“不可能后宫展开的，我不可能对你的感情模糊化处理，后宫男主角之所以能开后宫，是他什么也不懂，或者装作什么都不懂……装作什么都不懂其实是在亵渎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我做不到侮辱雪乃，做不到侮辱惠……”
北原空缓缓低头，迎接着对方染上了一层氤氲的瞳孔，还有些话，却是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了。
“前辈为什么不说，假设你真的喜欢上我，你会尽量说服学姐，或者我呢？为什么……不撒谎呢？”
北原空伸出手，温柔的擦干她的泪痕，轻声问道：“假如我这样说，你会怎么样呢？”
“唔——”少女缓缓摇头，却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注视着前辈帅气的容颜，看着前辈心疼又自责的目光，心底既心酸，又有一丝苦恼。
为什么要实话实说呢？
撒个慌就好了啊，你说你想要做人渣，也许我就会对你生出讨厌的情绪了，也许。
这就是你们那边的人的处事方式吗？从内心尊重对方，为对方考虑……和日本大部分男生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呢。
真的以为我喜欢上前辈，仅仅只是因为前辈对我的照顾吗？
你把你关照我的一切比喻成血肉的话，你的过往就是骨骼啊！
因为……你上一世的经历像一位英雄啊！
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是命运蛮横无理的掀翻了牌桌，所以才铸就了复仇的恶魔，那把剑，很配你呢。
学姐也是因此而着的迷吧！
笨蛋，为什么今天要约我出来呢。
明明我都放弃了，叛逆是我放弃反抗的证据啊。
可是，听到你这样的回答，我又如何放得下呢？这样一个人，我又怎么能不喜欢上呢？
但是，不能去做的吧，学姐不会同意的，我自己也不会容忍。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惠缓缓伸出手，轻柔的抚住北原空刀削般的侧脸，“我不会让前辈喜欢上我的，我会主意分寸的……”
“惠……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北原空反握住惠柔弱无骨的柔荑，缓缓的从自己的脸上挪开后，却有一抹淡淡的茉莉清香钻入鼻腔，很好闻，但就像樱粟般致命……
“并不是多余的事。”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眼帘上还挂着泪痕，却回归了平常那轻淡的语气。
“我今天想买点衣服，去吃点甜点，还想去看场电影，所以前辈能陪我去吗？”
是啊，不要让前辈喜欢上自己，自己喜欢他就行了，没必要逼迫自己的感情，对吧！
既然来了，稍微放肆一次也没关系吧，反正这次也争得了学姐的同意。
以后，就像是平常那样面对他，面对学姐就好了。
被观察者选中在这方面至少是个好事？至少我们并不会向恋爱剧情那样心酸的展开，悲剧的结尾？
以后要注意分寸了，至少忍不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一定不要被他发现了。
〇节 第八章 特别的
惠情绪发泄之后就好多了，她哭过之后又回归了平时那副平淡如水的状态。
‘表白’过后，那姑娘就像没事人一样拉着前辈开始逛街，去咖啡厅吃甜点，买衣服，看电影。
两人非常默契的将那件事抛诸脑后，像约会一样将千叶逛了个便。
下午的时候，北原空身上已经被大包小包挂满了。
惠这姑娘家里有点钱，但她每月的零花钱也不像雪乃那么夸张，休息时和朋友逛街也都是充分发挥了女性的特有天赋，只看不买，衣服什么的试一试就走人。
可自从进入了这个空间后就阔绰起来了，想要什么不用犹豫……虽是这么说，但这大包小包几乎都是给北原空，雪乃和铃音买的。
这姑娘和千万普通少女一样，只是享受这个过程，并不是特别想要什么。
时间已经快到饭点，迎着日落的余晖北原空与惠一边聊天，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前辈，为什么想要送我一个这种发卡做礼物呢？”加藤惠举着一个白色小花一样的发卡，扭头对北原空问道：“为什么是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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