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程雪
“艾斯德斯，人人都有功劳，那你呢？”
面对伊城的问题，艾斯德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平定了北方，如此功劳还不够么？”
伊城也笑了，是啊，这一场大胜足以彪炳史册，她身为主将难道还需要单独表自己的功劳不成？
于是，他也慷慨的说道：“既然如此，我身为监军，也没有必要和别人抢功了。”
“我是文官，立这么多军功有什么意义？”
艾斯德斯朝着伊城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当个破法官有什么好的，我看你挺会打仗的，不如跟着我南征北战吧。”
“这次战功给你报上去，我想至少可以封个将军吧。你就做我的副手好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艾斯德斯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很喜欢看吗？在我身边的话，不就可以每天都看到我了吗？”
伊城无语了。
君子好色而不淫，要是无端的盯着一位淑女，用帝具的透视能力去观察她，简直是......
简直是太好了呢。
他差点就答应了，但终究还是轻咳一声，语气平和的说道：
“虽然我不加入你的军队，但是我相信我们未来一定有合作的机会。”
艾斯德斯并没有感到不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敌人除外。
对于伊城所说的合作，她并未多想。
既然伊城能以巡查使的身份出任监军，而且效果卓著，那么未来的确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唔，未来可期，他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艾斯德斯微笑着说道：“在上缴战利品的时候，我特意向帝都方面说明那支长枪已经选择了你，我想皇帝和大臣应该不至于为一件兵器计较，你不必担心失去武器。”
“谢谢。”
这一次，伊城的谢意是诚挚的，他确实需要这件武器，要是帝国真的要收走它，那他可就不爽了。
艾斯德斯微笑着说道：“不必如此，大臣虽然有些贪吃贪财，但是该给的赏赐总还是要给的。”
伊城心中暗想，那是因为你对他有利用价值，如果你对他无用，你看是什么结果吧。
看着伊城的想要伸手去拿帝具，艾斯德斯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
“你现在身体虚弱，还不能使用这件帝具。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我并不希望你戴着这东西窥探我的内心。”
艾斯德斯的手比起寻常的女孩有些冰凉，想到她的身世和这件征服这件帝具的过程，让伊城不由自主的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这种情绪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对方是名震天下的将军，是战无不胜的女王，用得着你来同情？
可是他有感觉到，艾斯德斯其实和其她人也没什么不同，她一样渴望爱情，渴望有人陪她说话。
于是，伊城收回了准备探向帝具的手，笑着说道：“好啊。”
艾斯德斯的目光落在伊城的伤口和包扎上，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不拖住扎木合等我来支援，而是选择和他拼命？别说什么战士的荣誉，你不是这种人。”
伊城挠了挠头，很坦诚的说道：“我也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第四十五章 人民
伊城和艾斯德斯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
是啊，在生死相搏的瞬间，哪能想那么多呢？
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人的勇猛和鲁莽都是惊人的。
艾斯德斯的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能够理解你，我小时候第一次单人捕杀危险种，遇到的就是一只冰原灰狼，我也是咬死了它。看到你咬死扎木合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前的我。”
“那时候你几岁？”
艾斯德斯平静的说道：“七岁。”
她看着伊城诧异的目光，微笑着说道：
“我是巴鲁特斯部族族长的女儿，父亲希望我能成为部族的下一任族长，对我要求很严格，所以我才会在七岁时出去单独捕杀危险种。”
“当我回来的时候，部族被塔塔尔族攻灭，父亲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我只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伊城颇为同情的说道：“所以你才会这样仇恨异民族吗？我知道......”
艾斯德斯平静的打断了伊城，语气温柔，然而在伊城耳中却仿佛恶魔的低语一般。
“不，我并不恨异民族，父亲和部族的灭亡只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如果他们足够强大，死的就是敌人了。”
“所以，我才发誓要成为最强大的人，这样就只有我杀人，而不会有人杀我。”
“我的生死，在我手中。”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伊城只会觉得是痴人说梦，狂人呓语。
但是这话由艾斯德斯娓娓道来，却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
他愣了一下，感到身体有些冰冷，果然是冰一样的女子啊。
他看着艾斯德斯坚定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
想要用普通的方法说服她，必然会像塔兹米一样被一巴掌糊到脸上。
要想让艾斯德斯心服口服，改变自己的想法，就必须表现出比她更强大，或者另辟蹊径。
伊城皱了皱眉，想要击败拥有最强帝具的艾斯德斯，谈何容易。
至少在帝具体系内怕是没辙了。
虽然还有一件至高帝具理论上比魔神显现要强，但那是小皇帝才能使用的东西。
伊城眼前一亮，已经有了想法，他不知道谁最强大，但是已经有先贤告诉他答案了。
“在你眼中，谁是最强的？”
艾斯德斯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说道：“我。”
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伊城一时语塞。
想到对方并没有吹牛，他更无语了。
拜托了，谁来阻止她超越神的杀戮啊！
他果断摇头，缓缓说道：“我知道有人比你强。”
艾斯德斯怒视着伊城，语气冰寒，杀意盎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出他的名字，我会去杀死他！”
伊城很认真的说出了让艾斯德斯目瞪口呆的话。
“人民。”
说这句话之前，他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会有些羞耻，但是当他真的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忽然变的坚定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人民尚未觉醒，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力量。
古之圣贤尚且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种超越时代的思想，他这个受过红色教育的好青年，难道不敢在异世界发声？
他态度坚定，双眸中闪烁着无比的自信。
面对伊城的笃定态度，艾斯德斯有些疑惑。
但她的固执比北极的冰盖还要坚硬，自然不会因为伊城的一句话而改变，她仔细的看着伊城，过了许久，才哈哈大笑起来。
“伊城，你的脑子是不是被扎木合打坏掉了，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艾斯德斯的笑声稍微停歇，胸口却还在微颤。
她嘴角上扬，揶揄道：
“你说的是那些在田间地头种地果腹，在矿山地洞挖矿求生，在街头巷尾大声叫卖，在酒店餐厅端茶送水的底层，这就是你所谓的人民？”
“正是。”
艾斯德斯和伊城对视着，想要从他眼中搜寻出开玩笑的成分，但是并没有。
若不是这些天伊城的谋略一直奏效，已经获得了她的信任，她会立即拂袖而去。
然而这些话出自伊城之口，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吧。
她表情转冷，坐在凳子上，用下巴托起了腮，嘴角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嘲弄的笑意，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很喜欢胡说八道，却没想到你这么能编。说吧，让我听听你怎么编。”
说到这里，伊城就不困了。
人民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只要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他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并没有指望通过一次谈话改变艾斯德斯。
她从小就被灌输了强者为尊的观念。
所以塔兹米那种劝说方式根本就是鸡同鸭讲，毫无意义。
只有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强大，才有机会改变她。
他今天只需要做一件事，让艾斯德斯认可人民的力量，这就够了。
当然，他肯定还得为这位自信的女人留足向下走的台阶。
无论他说的有多么正确，一旦将对方怼的哑口无言，最终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
他微笑着说道：“艾斯德斯，如果这场讨伐战没有这十五万大军，只是由你自己来完成讨伐，请问有胜算吗？”
艾斯德斯很认真的计算了自己召唤的冰骑士的数量，以及异民族的军队数量、战力和作战风格，缓缓摇头。
“比较困难。”
伊城：“......”
他现在对艾斯德斯的自负与狂妄有了新的认识。
正经人谁会认为凭借自己一个人能剿灭纵横草原的几十万大军？
艾斯德斯，太不对劲了。
他轻咳一声，重新组织语言。
“那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后勤呢？”
“没有几十万民夫冒着危险向前线运送物资和粮食，十五万大军和七万匹骏马早就饿死了。”
“如果没有这些平凡的人，我们这十几万大军，没吃没喝，还有什么战斗力？”
“没有战斗力，还打什么仗。”
“所以说，这一次战争之所以能取得胜利的关键，不在我们，也不在这十几万大军，而是几十万民夫，以及北方的上千万人民的支持！”
“本次讨伐战的胜利，是普通民众手提肩挑，用独轮车推出来的！”
“胜利，属于人民。”
第四十六章 暴论
这些不着边际的奇言怪论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艾斯德斯肯定会一巴掌糊上去，但伊城的谋略得到了她的认可，她只能将信将疑。
这种将蚁民捧上天的暴论，她闻所未闻。
在贵族和官员的眼中，所谓的人民，不过是消耗品和纳税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