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程雪
谁会去关心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诚然，为了避免官逼民反，大家在表面上都在装样子。
官员们标榜自己爱民如子，贵族们说自己体恤民情。
实际上呢？
呸！
谁又会把这些底层当回事？
艾斯德斯明白，如果没有北方人民提供兵源，没有几十万民夫运送补给物资，这仗确实没法打。
她承认人民有用，但绝不承认他们强大。
这些弱小的存在，也配和她相提并论吗？
她露出了一丝冷笑，轻声说道：
“我差点就被你骗了，你说的人民根本就是千百万人的集合。单独一个平民拉出来，是我的对手吗？”
“这些蚁民不过都是消耗品，没有他们，还有其他人，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秋天割完，春天又会长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力量吗？”
艾斯德斯说这些话，仿佛天经地义，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的暴论，让伊城听得脑壳疼。
没办法，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让艾斯德斯理解他，难度更甚于一场战争。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退让，刚才艾斯德斯的双眸中有过一瞬间的迷茫，说明这些话多少还是有些用。
他平静的说道：
“人民的力量在于建设，而超级强者的力量在于破坏。”
“艾斯德斯，你的实力无人能敌，但是你自己用多少年可以建设一座像帝都这样宏伟的城市？”
艾斯德斯沉默片刻，终于承认道：
“我一个人，当然办不到。”
这还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不行。
这种不爽的感觉让艾斯德斯的眉头轻蹙。
屋内的温度也下降了至少3.7°。
伊城还是第一次在辩论中占据上风，他微笑着乘胜追击说道：
“毁掉一座城是强大；建设一座城市难道不强大吗？”
艾斯德斯并没有接伊城的话，她平静的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战斗力的强大与否，你在诡辩。”
伊城心想，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诡辩。
打不过就只能动嘴皮子，不然还能咋办。
君子动口不动手！
“强者是从人民中走出来的，如果没有普通人，哪儿来的高手？”
“如果有一千万普通人，按照概率来说，会有几十名超级强者，如果这里再出一两个绝世天才，你以为就没有人能够战胜你吗？”
若是正常人，听到这些话肯定是恍然大悟，大彻大悟之后和伊城继续探讨，但艾斯德斯哪是什么正常人？
她没有一个大嘴巴子招呼过来，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面对伊城的疑问，她平静中带着几分不屑说道：
“能战胜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别说是一千万人，就算是从一亿人，十亿人中寻找你所谓的天才，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我是无敌的存在。”
伊城：“......”
天都被聊死了，还说个蛋啊。
他咬了咬唇，有点生气了。
要不是打过这臭娘们，现在就让她好看。
要不要这么狂啊，以后走夜路注意点，小心被赤瞳剧情杀。
他沉默片刻，想起了先哲们教育世人的艰辛，现在他也是感同身受，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艾斯德斯，总有一天，人民的智慧会创造出非常多的奇迹，他们将会制造出行驶起来比马还要快的车辆，造出可以在几万米高空飞行的超级铁鸟，以及可以在海底几千米潜行的船只。”
“这都是人民的智慧和创造。这些上天入地的奇迹，你能做到吗？”
艾斯德斯思考了一会，很平静的说道：“首先，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其次，你说的这些，我可以做到。”
伊城正在空中激动挥舞的手僵住了。
他极力克制住骂人的冲动，因为他打不过艾斯德斯。
他第一次感到与人聊天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平静的说道：
“终有一天，人民中的智慧者可以造出轻易毁灭一座城市，将高山夷为平地的武器，难道你也可以抵挡吗？”
原本因为无聊而打哈欠的艾斯德斯双眸忽然闪亮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样强大的武器可以被制作出来？那岂不是比帝具还要强大？”
伊城心想，氢弹比帝具强大那是必然的，这倒不是我吹嘘。
于是，他非常自信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是最接近于真理的武器，是人民用智慧点亮的太阳，也是毁灭性的灾难。”
艾斯德斯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灾难。
在她看来，无敌实在太寂寞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伊城所说的这种超级武器了。
她有些急切的说道：“你说的这种武器，它好用吗？它需要多久才能制造出来。”
伊城思索了一下当年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以及历史的进程，微笑着说道：“快则百年，慢则遥遥无期。”
艾斯德斯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有几分期待，她笑着说道：
“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所说的武器能够出现于世，我就承认你所说的，人民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但是在此之前，我不认可你的说法。”
“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你最好不要骗我。”
伊城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一巴掌上来，就是他的胜利了。
艾斯德斯看着伊城有些委顿的神情，将自己的额头贴近了他。
两人的额心轻轻接触，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第一次亲密接触，温度是一边37.2°，一边30.1°。
艾斯德斯额头传来的冰凉，让伊城心中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这位冰冷的女孩，其实内心并非如此冰冷。
她只是被从小被灌输的丛林法则影响太深。
她不是像艾莉亚这种邪恶入骨，无可救药的人渣。
他要改变艾斯德斯，而不是被她改变。
第四十七章 代价
艾斯德斯轻声说道：
“没有发烧，情况应该不太严重。一周后大军出发，希望你不用在担架上前进。”
她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扮演了一个护士的角色，帮伊城倒水，削水果。
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她轻声说道：
“不要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你是我的同事，又因为战争而受伤，我当然会照顾你。”
就在伊城以为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鸡同鸭讲时，艾斯德斯带着一丝好奇，目光闪烁的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些神奇而好玩的东西，比如行走比马快的车子，天上飞的大铁鸟，可以潜水几千米的船只，还有那种毁天灭地的武器，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伊城平静的说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奇书，叫做《子虚乌有集》，这本书中记载了许多另一个大陆的东西。”
艾斯德斯露出了向往的目光，笑着说道：
“那个国度的人民可以造出这样的东西，想必一定强者如云吧。伊城，将来我们一起去这个国家旅游好不好？”
伊城本想说那是另一个世界，但想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枪支和大炮，机械加工业也不弱，迟早会进入工业时代，他忽然充满了信心。
他笑着说道：“不必去那么远，我们一起将帝国建设成这样的国家不好么？”
艾斯德斯没想到伊城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沉思了许久，就在伊城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她平淡的问道：
“这算约定吗？”
看着她艾斯德斯的目光，伊城似有所悟，很显然，她的骨子是喜欢新鲜和挑战的。
他郑重点头道：“你可以认为是约定，也可以认为是对未来的期许。宏伟的目标不是一两代人可以实现的，但我们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艾斯德斯露出了一丝笑容。
“按照你的说法，当人民的力量觉醒之后，一定会出现更多的强者，那种毁天灭地的武器也会出现的，对不对？”
伊城感到了一丝危险，他更感到头痛，为什么艾斯德斯的脑回路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啊！
这种情况下想的不是更多好玩的，居然是强者和武器？
想到她成长的环境，他释然了，点了点头，他很认真的说道：
“人民受教育程度提高，人口数量不断增长，出现高手的几率自然也会增加不少，你想要的超级武器也会出现。”
艾斯德斯略微有些兴奋的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都跳了起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和期待。
“太好了，我渴望有人能成为我真正的对手。无敌真的太寂寞了。”
“伊城，你能理解这种寂寞吗？”
伊城嘴角微微抽颤抖，他现在很想昏过去。
您就这么好战吗？
无敌是什么感觉，他怎么会知道，他这辈子只有在梦里才无敌过。
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样，艾斯德斯至少对他描绘的蓝图产生了兴趣。
他很清楚，靠他一个人那点一皮半毛的笼统知识，想要造出这些东西是痴人说梦。
但是他知道历史的进程，知道生产力发展的方向和容易陷入的误区，发展的速度自然会大幅提升。
按照他的判断，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大致相当于封建时代末期，资本主义萌芽时。
大约相当于地球历史1650年至1700年之间的水平。
此时，资产阶级在贵族和官员面前软弱的像待宰的羔羊。
等他们具备了力量，将这个世界改造完毕，产生工人阶级，然后是苏维埃的降临，再快也得上百年。
他多少有些惭愧。
因为他给艾斯德斯描述的，与其说是一张蓝图，不如说是一张大饼。
艾斯德斯却对这张大饼产生了兴趣。
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加快历史的进程，若是十年八载看不到一点希望，失望的艾斯德斯一定会将他做成冰雕在帝都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