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小席
上杉信司右手不由地靠在了一侧装着袖珍手枪的口袋旁。
“因为你没有筹码啊，老师。我看到了号码呢。35号，可真是一个不错的数字。”
黑木幸平丝毫不避讳地走到了35号储物柜旁，摩挲着下巴看着身前的35号储物柜，随即目光又瞥向了一侧正看着他的上杉信司。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话说我还真是活久见，我是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为了自己的学生而这么拼命的老师，你还真是个珍稀动物呢。正常人看到这一幕，丢下钥匙逃跑才对吧。”
黑木幸平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
“警察的身份的确有让人颐指气使的分量，不过逃跑这一点不符合我的风格。所以我选择拒绝。”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是谁，那天之后，我去档案室了解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抱歉呐，实在是一个老师的档案居然还有权限，激起了我的兴趣。不过令我诧异的是，比起我来说你可是罪恶深重得多呢。”黑木幸平微微地笑道。
“这只在你们的规矩里是那样而已，没有人比你们更加肮脏，一群攀在凉糕上幸运的爬虫。”
上杉信司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黑木幸平挪近，他必须确定对方是不是一个人来此。
关于这件事情，是警视厅的意思，还是单单就眼前这一个警官的暗手。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啧啧，很形象的比喻呢，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会向更高处爬。让我想想东大理学部毕业的高材生，拒绝了麻省理工的邀请来一所小小的高中当一名物理教师。
你的学生一定想不到，一副和善，照顾学生的做派，其实是一个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的刽子手呢。
十年前山座町，警察署长连带着十几名警员的死可是起因于你的领导的暴乱呢。策划的那一场暴乱，资料上方统计的人数可是逾越百人。
这样的数字战后可是闻所未闻，远的不说近的，前日在中心街道的肇事车也是你驾驶的吧。这样的罪行，你死十几次都不够。”
黑木幸平摊了摊手，也向着上杉信司走来。
“所以我说的，你没有筹码。你都不知道你对抗的人究竟是谁，换做平时因为你东大的身份，有几个教授还可以通过他们的学生，给你打打关系，或许也就不计较了。
但是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你就等着下半生在监狱之中度过吧。我的大才子。不过以你的身手，或许有机会给我打打下手。所以钥匙给我吧。”
“柜子里的就是那五斤海洛因吧。你准备交给滨口？”
上杉信司缓缓地递过了手中的钥匙，似乎真的被说动了。
“滨口？开什么玩笑，一伙即将被放弃的渣渣，哦不，可以算是垫脚石吧。这份海洛因原本是滨口负责运送的，但是我负责接应。
不过我的同事们居然也执行了阻击活动，临时打乱了计划，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某个正准备赶机的中年人，调换了他的包。
不够已经不重要了，托这变化的福，一举剿灭盘踞涩谷数年的暴力集团，收缴数斤海洛因，足以让最近对于毒瘾零容忍愈发强烈的民众支持。
下一任的选举，那一位大人的支持率将会成碾压之势，当选毫无悬念。
至于滨口，那群废物，数次让我在警视厅为他们擦屁股，留着他们明显没有比送出去来得有价值。”
“还真是宏伟的计划，不知道滨口先生怎么看呢。”
上杉信司话音落出，看向了另一侧，滨口升缓缓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位黑衣青年，身侧跟着的便是那天所见的佐久间真。
也是上杉信司拜托他，去请滨口升的，虽然过程曲折，并且上次的火拼目高组近一半的人折在滨口手中，但是这次为了星泉的性命，无法保护组长的目高必须做出妥协。
“哦，原来是滨口先生呐，最近的你还是很精神呢。不过你的气量还真是大呢，去邀请几次三番要去杀你的滨口，上杉老师。”黑木幸平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着滨口升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怡然笑道。
“黑木，你这个混蛋，这绝对不是先生的计划，是你这个混蛋想拿我们滨口的头颅去邀功。你个叛徒。”滨口升缓缓地摘下了嘴边的雪茄，一把向着黑木幸平扔去，怒骂道。
“叛徒，可笑？一群市井腌臜，你们也配！”
黑木幸平背过了手，装过了身子，拍了拍手。
然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岩井！岩井！人呢！”
黑木幸平四周望了望，却是不见他安排的部下丝毫踪影。
“是你！”黑木幸平面容一下子狰狞了起来，怒瞪着眼前的上杉信司。
“看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想让大家都不安稳呢。所以知道该去哪里了吗？渣滓！滚！”
上杉信司猝不及防间，一把掐住了黑木幸平的喉咙，猛地向前一顶，对方的身躯直接向后退挪了数歩，摔在了地上。
“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下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黑木幸平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强自站起了身子，又恶狠狠地瞪了滨口升一眼，快速地转过了身子，向着身后的出口跑去。
一旁的佐久间真向着上杉信司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上杉信司说道：“老师，就这样放了他，你不会有事吗？”
刚才听到从黑木幸平口中爆出的上杉信司黑历史，他都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老师，居然是个比他还要狠的狠人。
不过光这个罪名，真的的确该被枪毙好几十次了。
如果黑木真的那样的话，这个老师剩下的一生就全完了。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家的组长的话，本可以好好地继续活下去了。
只是现在......
“没事的，不用担心，佐久间先生。”
上杉信司摆了摆手，随即把手中的钥匙扔给了滨口升。
“五斤海洛因，拿去交差吧。滨口先生，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离我的学生远点吧。”
滨口升握了握手中的钥匙，突然笑道：“你倒是很信任我啊，你可是杀了我十几个弟兄，你就让我就这么算了吗？”
身后的青年扣上了扳机，将枪口对向了上杉信司。
“住手，滨口先生。”
佐久间真一下子拦在了上杉信司身前，欠下的情必须还，这是老组长定下的规矩。
“不用如此，佐久间先生，我相信滨口先生，是个明智的人。”上杉信司越过了佐久间真的身子，对着滨口升说道。
“你还真是不怕死呢。不过我喜欢大胆的人。走！”
滨口升轻轻一笑，吩咐一旁的小弟去拿柜子之中的海洛因，便带着剩下的人向着外侧走去。
望着滨口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上杉信司身子控制不住地摇晃了起来，那股眩晕感骤然爆发了起来。
“上杉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可算......算是结束了。”
“诶，诶，诶，这是不是要打119？”
佐久间真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上杉信司，满头黑线。
第一章东京不对劲的日常
浅薄的微光缓缓地跃升至云层之上，顺着云朵间游离的缝隙逐渐显露出朝阳的迷离，扑撒在休寂了一夜的柏油制道路上。
为早已在道路间清扫着一夜尘埃的人们，平添出今日秋风的第一抹温暖，稀稀落落的身影在微光的映衬下，朦胧而幽深。
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平常一天的宁静开始。
“啊~~~”
坐在餐桌前的信司重重地打了个哈切，身前则是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以及一碟刚烤好的秋刀鱼，一碟酱菜。
随着热气溢出的香味不断地萦绕在信司的身前，空了一个晚上的肠胃在这道香味的作用下不住地收缩。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习惯有些奇怪的女孩，厨艺好像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起幸平那个经常混个黑暗料理折腾他的那种敷衍劲要好多了。
这时围着围裙的雪乃端着两碗味增汤从厨房之中，走了出来，将一碗味增汤放到了他的身前，却是发现此时坐在位子上的信司，正拿着一袋饼干一直啃着。
她准备的饭食一点都没有动，还是原来的样子。
“那个，你不喜欢吃吗？”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在别人家里，等待一下主人，这一点比较合适。”
信司将饼干揉了揉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随即拿起了筷子，夹住了那一块秋刀鱼。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某种程度上我还对我的厨艺挺自信的。”雪乃手指划了划脸颊边的发丝，悻悻地说道。
随即褪去了身上的围裙，放到了一边，做到了信司对面的位置。
视角正对的便是信司，一股尴尬和不适感，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那股条件反射般的压力又涌了上来，眼前少年版的信司给她的感受却还是犹如老师当初给她的感觉一样。
“味道的确不错，比起我某个经常嚷着要做厨子的朋友好多了。”
“以厨师为目标，想必他也是用了很多功吧。”
“也许吧，但我并不想他的未来只是一个厨子。所以为了这件事情和他吵了好多次，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不过等我回去把那件事情办成了，也许他就可以妥协了。”信司扒拉了一块秋刀鱼，一边说着。
到时候就可以让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家伙，尝尝什么叫做资本的力量，省得他整天在那里嚷嚷要做天下第一的厨师。
当了几代的厨子，换个新鲜的点的事业尝尝，怎么就不行了。一天天瞎闹腾，考虑到那个家伙对做饭的诡异热情，如果他还倔强到底的话，大不了把他家店铺买下了算了。
“啊？不过也是，厨师的竞争压力，最近好像也挺大的。”雪乃挠了挠头，略微有些惊讶。
“能够把自己的命运抓在手中的事业，才是值得追求的。至于料理好不好吃，这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别人手里，而我讨厌这种感觉。和那个笨蛋说了很多次，也不知道起到那么一点点效果吗？”
信司叹息了一声，他只是想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下去，为此他可以舍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去换取他不想舍去的东西继续保留。
那些事情他必须去争取，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选择舍去就可以得到的，他不希望某一天他连这样取舍的权利都没有。
这样的人生是悲哀的，少时的那场噩梦，他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他真的很幸运，居然还能以这样还算不错的状态活下来。
既然又一次让他有了做选择的机会，那样的绝望他是一次都不想再去经历了。
当然他也不想自己身边的这帮人，遭受到这样的境遇。
这样在别人梦还没开始的时刻，就将结果推演至深渊的绝境，的确是危言耸听，然而他所经历的东西，却是不得不让他往着那一方面想。
他真的没办法像常人一样，对着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也许也只是他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人离开了，他不想离开山座町，同样也不希望任何他所珍视的人离开去往别的地方。
不过即便是山座町，现在也真是让人有够绝望的，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惹人发笑。
“也许对于他来说，他更加享受自己的料理被人赞赏时刻的成就感吧。”
雪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认识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她也完全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过放弃自己的梦想一定很让人痛苦。
“也许吧。所以我和他谈及这件事情，我可从来不打着为他好这种恶心的道德旗号。虽然这样依旧显得我虚伪呢。”
“才不会，你只是向着他指明另一条路而已，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他的手中，不是吗？”
“谁知道呢。”信司微微地耸了耸肩，轻笑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你做的秋刀鱼的确比他好吃，那家伙上次做完那道花里胡哨的秋刀鱼之后，可是一直洋洋得意很。真该让那个家伙好好尝尝。”
“谢谢......”雪乃微低下了头，低声说道。
一段对话之后，餐桌又一次陷入了宁寂与奇怪的氛围之中，毕竟是两个并不相熟的人聚在一起，即便是接上了话茬又能有多少话说呢。
似乎是觉得被这种奇怪的氛围包笼的感觉尤为的难受，雪乃又一次出声打破了宁寂。
“那个，昨晚说好了，今天要带你去东京好好逛逛的，所以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比如东京巴士站点？”
不过话说......我昨晚哪里答应你了？？？
我真的只是想回个家而已.......
“可是你现在没钱也去不了啊？不过你应该还不了解东京吧。我用手机的谷歌地图给你搜一下周围的。”
雪乃从一边的柜台上拿过手机，点开了网页，开始查询起了附近的景点设施。
原本信司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正准备解决掉最后一块秋刀鱼，然而雪乃手中的手机确是不觉间锁住了信司的目光。
一块长方体的盒子，这个是所谓的手机？而且不需要按键吗？
开什么玩笑，不过话说.......那个客厅里的那么大的显示屏，听这个女孩说好像是电视？
“那个，等等，你现在手上的拿的是手机？”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雪乃下意识地说道。
“手机不应该是翻盖的吗？”
“对对对啊，不是应该是翻盖的吗？可能是最近科技飞升了也说不定呢。”雪乃慌忙地胡乱说道。
“是吗？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呢。”
信司目光落在雪乃的身上微微凝了一下，的确也是，这样的不对劲感觉，从昨天醒来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东京就开始了。
这个和京都完全不一样的东京，只是到底奇怪的是东京，是眼前的这个女孩，还是他自己。
这些都没有答案，不过他也只能祈祷不是后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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