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嗯,但我仍需击败它们——灰烬,薪王,不同于不死人。但却仍旧会被执念所困缚。想要从灵庙下去,就非得将它们尽数打倒。所幸不死人的执念若是破碎便会化作活尸。而薪王……啧,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我心中已经有了预案。”
史尔特尔小姐,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原本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但刚刚的猜想,却又让她改变了一下主意。
“把不死队的故事说完吧,凯尔希。”她稍微用了一点强势的语气。
而效果令她满意。
“是,霸王沃尼尔最后沉醉于深渊的力量,他从白教抢来诸多圣物,企图借助光来遏制暗从而支配深渊而不是成为深渊的傀儡——他几乎成功了,在攥取不朽之力的同时他将整座卡萨斯的王城转化成了永远供它统治的死者之都。而就当它的力量朝着王城之外扩散,想要将整片大陆化作属于它的死国之时,判定它越过界限的不死队便展开了肃清行动。”
凯尔希,做了一个无意义的比划手势。
“无论好恶,无论老少。不死队杀光了卡萨斯核心领土的所有人和非人。那象征英雄的尖顶帽在数日之间化作了可怖怪物的冠冕。而最终,所有的死者都被不死队的战士们连同受到重创的沃尼尔一起被封入地下遗迹之中。而不死人的地位,也就此在崛起之后便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衰落。”
“活人们意识到,如果自己挡在这群英雄的路上,那么英雄们施加与自己的将不是怜悯而是剑刃。而不死队所掌握着的,在数日间颠覆一座统一国度的力量更是让所有新晋的王都不得安眠——于是,在各方面的推动之下。当艾尔芙莉德被迫成为薪王的下一个传火季到来之时,洛斯里克王室和白教的传火巡礼‘意外’地遭遇了数次失败。而当局势即将变得无可挽回的时候,所有的呼声都指向了这位聚众为一体的强大英雄。”
“于是,不死队的英雄们成为了王,登上了薪王的王座——它们在后世留下了传奇的好名声,因为这是自愿的薪王必将享有的荣耀。但在此之外,后续的数千年间,法兰不死队的每一次重建都以失败而告终……总有一些奇怪的意外让狼血的传承无法延续。而随着不死人的地位逐渐下降,渐渐地便再也没有受诅咒的骑士愿意踏足法兰,举起那面属于不死队的血色战旗了。”
她朝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总结的动作。
“这就是我在刚刚所整理出来的,关于不死队的故事——狼血的联结,曾经败给你的亚尔特留斯的剑术应该都是它们的弱点。而除却它们之外,被封印的死者之国,掌握着圣器和深渊力量的霸王沃尼尔,以及从属深渊并且拥有着薪王之躯的艾尔芙莉德都是你大概率会遇到的对手——史尔特尔,我总结出来的情报对你来说有用吗?”
史尔特尔,稍稍沉默。
——这其中很多都是我知道的情报。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用,因为她帮我排除了蝴蝶效应的影响……而且卡萨斯的起源也似乎和游戏中有些差别。以及芙莉德……呼,我记得在法兰附近有着不少吸魂鬼,而吸魂鬼也是属于深渊的势力。若是芙丽德真的不当宅女了,那么在这些小地方,想必就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有用。”——于是她说道。
“有用就好。”凯尔希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
——请问暴打一顿,能不能算报答……好吧,我开玩笑的。
“你想要怎样的报答呢?凯尔希,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过于离谱的就免谈。虽然你这家伙好像是转了性,但对你,我可是不会轻易放下警惕的啊混蛋!
她看到凯尔希扭了扭腰,明明只是类灵体,脊椎之中却发出一连串的骨节轻响。
“帮我揉揉肩吧,史尔特尔。”猞猁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坐了一晚上加半个早上,我感觉我的背都僵得不能动了——你能够满足我这点小小要求吗?”
——还好,只是揉肩……
——等等,为什么我会觉得‘还好’?
炎发少女的内心稍稍波动,但最终还是将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凯尔希的双肩上头。在指尖触碰的时候,她的手和凯尔希的肩膀都有一瞬间的颤抖,然而立刻却又互相地忍耐住,没有将一点破绽露出。
“当然可以。”而她在这时才回答了凯尔希的请求。
指尖,轻轻揉动——史尔特尔小姐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对凯尔希做这种事的人。而在这之前,无论是凯尔希的学徒亚叶,抑或者是凯尔希所追随的皇女,都应该没有像她这样摆弄凯尔希的肩头。
她听见这只猫猫发出舒服的鼻音。
“不习惯吗?”她轻声问道。
“嗯,的确不习惯。”猞猁小姐眯着眼睛,尖尖的猫耳朵颤动着。“因为在这之前,我的肩膀上因源石感染而长着结晶。非感染者因为安全缘故不会触碰,而感染者因为心理缘由而不会触摸。”
“你是第一个,史尔特尔……我肩上的结晶消失了,是泊尔塞福涅做的吗?”
“是她做的。”史尔特尔老实地回答,手下的力道也稍稍放轻了些。“她不仅消除了你体表的源石结晶,同时还压制了你的源石感染率。现在虽然你还是感染者,但无论是体表还是体内都已经不存在明显结晶。甚至于只要开发出新一代抑制剂,你这种程度的感染都能够自主愈合。”
“嗯。”凯尔希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表示赞同。“她用的应该是你治疗霜星干员的手段吧。”
“原理的确一致。”
“果然。”她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眯着的眼睛,轻轻闭上。肩胛骨和脊椎内传出骨节摩擦的轻响。
她没说话了。除却史尔特尔小姐的指尖碰触以外,整座房间内,便只有她轻声呼吸所发出的轻响。
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她的唇边吐出一声宛若梦呓的低语。
“史尔特尔……”
“嗯?”史尔特尔小姐微微挑眉。
“……你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姑且现在还不需要被称作红毛玩意的家伙,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凯尔希。”
——如果你在过去就和现在一样能够对我好好说话的话,那或许在这份尊重之外还会有其它的东西。
她心想道。并等待着凯尔希的答话。
“…………”——但是凯尔希没有回答。
“凯尔希?”
“…………”——依然是沉默。
史尔特尔小姐停下了揉肩的手,她身体前倾,看向凯尔希的颜面——而她这才发现凯尔希早就陷入了沉眠之中。
呼吸很匀称,气息很悠长。虽然类灵体也有普通人体的体征这点很令人意外,但她可以判断得出,凯尔希的入睡时间点绝对不是刚刚。
“睡着了么。”
——原来刚刚真的是梦呓。
——她熬了一夜,太累了么。
——还真是辛苦她了呢。帮我做这么多事……但就这么躺在椅子上可不好。虽然我不觉得她会着凉。但这种糟糕的睡姿,可对身体没有什么正面影响。
她轻吸一口气,无声且安静地将昏睡中的猞猁小姐轻轻抱起——触感轻盈,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更轻。而她的动作也非常轻微并且小心,从书桌到床边,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将这只沉睡的猞猁小姐从睡眠中惊醒。
——就和在医院时一样,你睡着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却比平常还要更加美丽。
她将猞猁小姐轻拿轻放,让少女的柔软体躯安置到同样绵软的绒床之上。她看见少女的胸口有节奏地缓慢起伏,而她随即动了动手指,整理了一下凯尔希那有些散乱的发梢和裙角。
扯过一床薄被,轻轻盖上。空气的轻微流动伴随着触碰鼻尖的少女体香——和在跨越梦界之门时所感知到的一样。方解石的味道……那或许都不能够说是味,而是一种奇妙的知觉触感。而这异样的感知,正好便和凯尔希的气质相得益彰。
史尔特尔小姐,感觉自己知觉恢复的速度又向前稍微地推进了一小点。
——凯尔希的气息,居然有助于我的知性恢复么?
——为什么我的内心中没有一点意外?还是说,不止是她,其它人也是一样?
她坐在床头,端详着少女的睡颜。窗外,淡薄的阳光越过云海,在凯尔希的发梢边缘洒落片片浅淡金辉。
很漂亮。
无论睡着还是醒来时,其实都很漂亮。
史尔特尔小姐抬起手,指尖轻轻地划过凯尔希身体轮廓边那隔着一厘米处的柔软床垫。精致的绒制品被她轻轻地压下,然后又在弹性地作用下复原,并将凯尔希那沉睡的身姿在此稍作凸显。
单论身材,凯尔希比起泊尔塞福涅其实强不了多少。
但比起那只货真价实的鳗鱼,猞猁小姐的身上,至少还有着微妙的曲线。
“我并不恨你。”史尔特尔小姐,轻声说道。“不恨,也不讨厌。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触你。”
“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抱有着怎样的想法……是拒绝,还是亲近?我不清楚,我也不怎么想猜。因为我是一个笨拙的解谜人,一旦参与到谜题之中,等待着我的必然是失败与更加糟糕的事态。”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对你抱着怎样的想法……是信赖?是友谊?还是更加深入的一些……我不知道,也不懂应该如何知道。说到底,我是一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家伙。智商只能说是一般,情商……甚至可以说不怎么样。若不是有梦界提供的阅历,或许我都活不到抵达巴别塔的那一天。而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在前往巴别塔之前,便已然为自己订好目标。”
“我是为两个人去的巴别塔。一个是特蕾西亚,另一个就是你——不,更正。先是你,再是特蕾西亚。我为了你们两人而来,而我对自己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
“是想保护吗?是想照顾吗?还是说更加深入一些,期望着心灵上的相知相念?”
“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弄明白过这个问题——我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我的心不会轻易地改变。”
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裙摆。面上的神色,逐渐恢复至了平静的状态。
“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过去的你。当然,我必须承认我更愿意和现在的你相处。而过去的你,我最多只会在远方默默守护。”
“我不是蠢货,虽然我真的不怎么聪明。但我应该还不算非常蠢……虽然我并不了解你的内心所想。但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没有什么负面想法。”
“抱歉,说了这么多。你也没听到……就当是我在发牢骚吧。”
她轻呼一口气,走向门外。
“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好好相处。”
她离开了。
而在她的形体彻底消失在门外后,睡眠中的凯尔希,指尖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八节·罗德兰的日常活动
日升,月落。月明,星稀。
赶路的一天无声流逝,而一个又一个新的夜晚,随即到来。
和先前的夜晚一样,史尔特尔小姐接过了驾车的职责。而和过去一般,这由石像鬼驱动的大篷车。其实并不需要驾。
她需要做的只是控制方向。她人在不在驾驶位上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她可以站在大篷车的顶端,坐在石像鬼的肩上。当然,更多的时候,她会从车边离开,腾空,驾驭着火焰和风暴,在天空中翱翔。
史尔特尔小姐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踩在云端之上,漫步于虹彩之间的自在感。
她有时候会让石像鬼飞得比预订的速度快上一些,然后自己再努力地赶上。而等到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天空和大气,将石像鬼驱动到极限也追不上她的速度之时,她便会遇到感兴趣的地方时让石像鬼驾着大篷车在天空中盘旋,而自己则降下,进行为时数分钟或者数十分钟的寻幽探访。
很有趣。
也很愉快。
她经常会从天而降,带着一道火线将围攻商旅的盗匪给烧蚀殆尽。也会在看见落单的旅人在荒原中迷茫的时候,送过去食物和水并指出离开的方向。有时候她会看到一座荒芜废弃的城塞,里面都是强盗而她会花费几分钟的时间歼灭他们。而更多的时候遗迹中只有异种的怪物以及发狂的活尸,而战斗的流程便会缩短上不少。
她经常做这种事……熟悉并且养成习惯。无论是在泰拉还是在其它的梦界,这种游侠式的救死扶伤向来都是她的喜好。
当然,和武侠故事中所描述得不太一样,她从天而降时,救下的基本都不是美少女而是走南闯北的市侩商贩。而这些经由她手而重获新生的人,往往也并不是在第一时间里就对她报以感激,反而是指手画脚,抱怨她来得这么晚或者更进一步地提出要求,装可怜或者道德绑架地想要她提供更多的帮忙。
这种事她遇到了很多次,不止是现在,过去的记忆中也比比皆是。而她史尔特尔小姐的选择,便向来就是只帮一次。
对,只帮一次。
她在将商人从野兽的口中救出时会顺手驱散方圆数公里内的其它猛兽。但她并不在乎这个游商在她指出正确道路后,会不会再度迷路然后又被猛兽咬死。
她在将被俘的平民从地牢里解放之后会以咒术愈合他们身上的伤势和疲惫,而至于这帮平民会不会为了争夺盗匪的赃物而自相残杀,则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遇到自称身负重任的人,想要让她继续出力保护护送自己,不然可能就会造成很多死伤的家伙,她也从来就不做理会。哪怕这人说她怯弱,说她没有责任心会害死多少民众。她也对其视若无睹。
她向来这样。
——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就要对这个人负责,这个道理我是从来不认同的。
——我只愿意帮到这种程度然后就会离开,而凡是对我指手画脚,认为我应该再多做一点的人,我向来都不做理会。
——我帮助人,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这样我会觉得开心。
——而若是帮下去会让我感到不适,不开心,不符合我的理念。那我就不帮,哪怕我不帮人就会死,我也见死不救……中了合欢散的人,难道还要我去当解药么?想都别想,我就是见死不救。
——因为救人救到底,但哪里是底,我说了算。
史尔特尔小姐愉快地想到,并在每一次花费数分钟的小小探索尽头,带着或许感激或许不满或许嫉妒的目光,重新回到天空之上。
——凡人不可小觑。
——但也不可过于重视。
——为他人而活的人,可以获得英雄的荣耀作为嘉奖。
——但英雄的荣耀对我来说没有用处……荣誉的本质是他人的认同和称赞,以及常年教育之下所产生的自我满足。而像我这样四处漂泊的异种,这些拘于一界之内的东西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不是神……虽说总有人认为我是神。但我不是。
——可同样的,我难道就是人了么……啊,我的确是。我是我所承认的人。我也只需要我自己……或许还有莱万汀的承认。而其它的人,他们是否承认我是人,是否认为我是神,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应该好好记住这个道理,不被他人影响,不被他人说服。
——并且,坚守它。
她于天空静立,用自己恢复得越发迅速的知性调动着天空中的层云排列成辉煌的车道——她知道这样有些大张旗鼓,但她已经不在乎——她为什么要去在乎呢?自己的行动无论是万众瞩目,还是鲜有人知,这其中又有什么差异呢?
似乎是没有。
有也无妨。
她想到,控制着云路朝着法兰的方向延伸,并在传闻蔓延开来的时候,将所有试图远程窥探自己的魔法或者奇迹力量纷纷斩落在剑下。
于是,黑夜过去。
白昼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两位能够劝诫她的人知晓了她的想法和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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