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技艺,更多的技艺。
身体的转化率不断地上升,伴随着知识和灵魂的积累,史尔特尔小姐感觉自己的下肢也逐渐脱离了灰烬之躯的范畴。她能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怀中的防火女,感知到那皮下的涓涓血流和带着轻微颤音的心跳——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拥抱,这位王国的公主殿下却是意外地显得害羞。就好像往日里的从容镇定全数化作乌有。
——好可爱。
——好想欺负一下。
炎发的少女心想着,她在刚刚让防火女坐到自己身上只不过是想要提振一下精神,顺便刺激一下变身成咒术书还不忘戏弄自己的克拉娜。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只是单纯地抱着这个漂亮的家伙。
她的眼眸中,原始符文的能量链条依旧在不住闪烁。玩闹归玩闹,正事不可疏忽。在逐渐取回自己的身体后她的思维能够轻易地分裂成多个线程,从而让她能够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同时完成复数不同的工作。
——多线程思考,在我以前去过的某个奇幻到有些离谱的世界中,那里的施法者将这视作是某种基本功。
——而我对原始符文的研习并没有遇到认知妨碍。换而言之,按照当前的进度,当我抵达世界的最底端,灰烬湖的表侧时。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便基本到了一个合适的限度。而当我击穿环印城,将费莲诺尔从这个世界中夺走之后,我会在前往初始火炉之前完成我计划中的工作。
——时间还算充裕,计划也算顺畅。我最多还有三场战斗……啊,原本还打算在解决完法兰的事情后就去洛斯里克。但现在,洛斯里克应当便是最后一站,用不着我去战斗的最后一站了。
——也不知道凯尔希现在怎样了,她在洛斯里克是否过得顺畅。是否找到了自己事业,是否获得了足够充足的考量和思索?
——应该还可以吧,虽然我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但我能够感知到她还活着,而她既然还活着。那么,以她的才能和决断。日子至少不会比较难过?
少女心想道,眼眸中的符文依旧在解析。而一只手却沿着蜷缩在怀中的防火女肩膀稍稍地往下拂——她发现防火女身上穿着的这套祭祀用黑色礼服有着有趣的构造。虽然从外表看上去所有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实际上,在许多地方,都有着只要扯开系带,便可以将手伸进去的豁口。
于是她的一只手便从防火女的衣装腋下穿入——在零距离地触碰到那一团温润的柔软时她分明感知到了怀中少女从脖颈自脚尖的轻颤,甚至于那副从不离身的遮眼罩,也从她额上悄然滑落。
“呀!”防火女发出一声尖叫,抓住了那副滑落的遮眼罩。
而史尔特尔小姐也第一次正式地,直接地,清晰地直面自己这位公主侍女的眼眸。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银色眼睛,和她的发色一样,微呈白金的色泽并点缀着如同繁星一般的光彩——史尔特尔小姐注视着她,那双眼眸在这一刻,占据了这只红毛玩意至少百分之七十的思维额度。
书页里的克拉娜在说脏话。
而史尔特尔小姐就当做自己看不见也看不懂——她只是注视着防火女,从上往下,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水润的唇——唇的颜色是诱人的粉色,散发着仅有她可见的瑰丽光彩,微微翕张,就像是一个邀请但却不曾诉说。
取回了泰拉的躯壳感知也有着坏处。
而坏处就是根本就不需要水分的她在这一刻竟是有些口渴——她觉得自己或许还是需要一些水的。而最近的水源,无疑就在此处。
那么,要做吗?
就这里,就现在?
反正进度不会耽误,而时间还有那么多?
“小,小姐?”向来就很是娴静的防火女在这一刻竟是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但却又不愿意从她怀中挣脱。
“至少让我戴上眼罩……”她的声音又小又糯。
然而史尔特尔小姐某只手指尖的轻轻一弹却打断了她,让她发出了细弱的尖叫。
“以后在我身边,就不要戴着眼罩了。”史尔特尔小姐,认真地凝视着她。俯下身,唇瓣轻轻地沾了沾防火女的额头。“明明是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不给别人看也就算了。但我可一点都看不够。”
防火女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失去了力度……她垂落眼帘,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过了好几秒钟,才像是只小猫一样轻轻地‘嗯’了一声。而那捏着遮眼罩的手也悄无声息地垂落,不再有任何反抗或者妨碍的举动。
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和风细雨,抑或者惊涛骇浪。
——啊……真是可爱。
——不过,大战在即。比起犒劳我自己,我现在最好还是在心底留个念头……正式的部分就等到回泰拉再做好了。现在,先把比吻更进一步的东西拿到手就足够。
史尔特尔小姐的心中回荡着一抹微妙的情感,而这份情感或许可以被称作愉悦——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是退缩了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呆瓜木头,跳跃到能够动手动口的程度已然是几近于人格分裂的程度。而若是继续做下去,那她或许还真的会让自己变成纯洁与狂欲并行的白黑两部分。
她并不打算把自己一刀切两半,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打算在这里退缩——猪肉不能够吃,总能够见见猪跑。并且伴随着她那僵化的脑袋开始运作,以前某些她看不懂的操作,现在也逐渐显露出了前因后果。
于是,她在防火女的耳侧低语。
“你知道吗?防火女。在泰拉,有一个你以后会很熟悉的人,曾经骗过我。”
防火女微微一怔,她感觉那只原先贴在她胸脯上的手正在向下滑动。
“是,是那位泊尔塞福涅小姐?”她立刻就从‘骗’字中察觉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嗯。”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指尖划过防火女的小腹。“她明明要在我耳边唱一首悦耳的歌。却故意用手骨的断裂而伪装成了因痛楚而发出的轻呼——以前我不知道她到底搞什么鬼。但我现在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我不会怪她。但我仍想听到,那一首歌会有怎样的内容……”
她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防火女发烫的耳蜗。咒术书被她放到一边地上,并且还故意地没有将书页合拢。
“那么,防火女。你愿意将你的歌,唱给我听吗?”
她轻声说道,却并没有给防火女做出机会选择。因为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她的肢体已然和防火女的躯壳有了部分的重合。
这一次,她既是聆听者,也是演奏者。她要通过自己的手来演奏这绝无仅有的曼妙乐器,让其发出宛若天籁的悦耳之歌。
而防火女没有拒绝。只是双颊飞红,垂首,回应中伴随着无词之歌的前奏。
“嗯……”
…………………………
史尔特尔小姐抵达灰烬湖时,是她主观的一个小时之后——她将‘有些疲劳’的防火女安置在废墟巨人的头颅宫殿中。并让巨人攀附在湖面上方的某处。
她感觉心情很愉快,非常的愉快。愉快到了就算泊尔塞福涅告诉她‘你这次整这么头疼全都是我安排的’都不会生气的那种愉快——毕竟防火女又香又软,声音又好听。那么为此付出一些辛苦自然也就不是不能忍受。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什么都不会做。
——啊,等回到泰拉。非得好好收拾一番泊尔塞福涅不可……现在想想,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我会以这幅五痨七伤的模样来到罗德兰,则绝对少不了她的幕后推手。而我和她之间固然存在承诺,但被这么闷头盖脑地坑上一次,总归是有点难受。
她想了想。
——决定了,就用这种方式来收拾她。什么‘个人娱乐手段’,搞得那么专业学术让我还真以为你做了什么正经操作……你不是爱玩吗?等我回去,非得把你堵在办公室里,让你当着我的面做完全套‘个人娱乐’不可!
——我看你羞不羞!
她心想,虽然她觉得泊尔塞福涅可能不会害羞,但她还是这么想——想想又不会犯错。而至于回去应该怎么操作,那还得回去再说。
啊,没错,回去再说。
她在灰烬湖的边缘落下,放眼四周,这世界的最底端并未演化成魂三中烟熏湖的模样,它依旧如同她上次来时一般,寂静而空无。
不,不是如同。而是比上一次,还要更加安静得多——她没有看到除却自己以外的任何活物。她能够看到的,只有无数扎根于幽暗湖面的石质古树,而那漫无边际的浩瀚之湖。
她的指尖触碰着这幽暗的湖面……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在水面上行走。
湖面,泛起波涛。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于水面之下沸腾的黑暗。
深渊就位于此处。
深渊中蕴藏着灾厄。
而当她的灵,她的意志,抵达此处的时候,幽暗的渊面,随即沸腾。
“穆斯贝尔海姆,展开。”
火炎的国度因她的意志而降临。湖水被蒸发,但却并未遵循物理规律汽化而是直接化作空无。而当水面的伪装褪去之后,水下的幽暗之物,随即呈现在她的眼眸之中。
深渊。
深渊的本质,是人性之暗。
它是诅咒的汇集,是力量的聚合体。是伴随着初火而诞生的幽邃阴影。若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最适合用来延续初火的燃烧,则非深渊莫属。
但是深渊无法直接用来传火——初火对于它的克制实在是太过严重。严重到了只要初火触及之处,深渊的痕迹便会尽数消褪。就好像燃料在运往火场的路上便因高热而被点燃一样。深渊虽然是合适的薪柴,却会在接近初火之前便会化作乌有。
所以,若想要以深渊为材。就得筹备合适的容器。
而史尔特尔小姐的想法,便是用罪业之火,作为深渊的过渡载体。从而让这未精炼的原油,在加工后得以投入到高精尖的工业领域之中。
她唤出了罪业之火。
罪业之火化作硕大的火球,悬浮在火之国所开辟的幽渊空中。
而在点燃深渊之前,等待着史尔特尔小姐的,是一场并非最终的战斗。
她看到一把黑色的刀从天坠落,她知道那把刀被称作黑刃。曾属于霸王沃尼尔身边的娇小剑士所有。
她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深渊的殊死一搏——这万千诅咒的聚合会塑造出一个代行的肉身来和她战斗。而她哪怕阻止了黑刃的掉落,她也会遇到其它的敌手。
于是她注视——注视漆黑渊面沸腾,注视黑裙的剑士少女,从沸腾的黑暗中复苏。
在这个时代,深渊的代行者一共有三位。一位在隆道尔,名字是莉莉安奴。一位正处于洛斯里克,名字是尤莉亚。
而如今,暗之堕子中最为年长,也最为强大的那一位,便在史尔特尔小姐的注视下,睁开眼眸!
艾尔……芙丽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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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没有二合一,不想肝到凌晨了_(:з」∠)_
啊……有人想看进击巨人的记忆碎片么。那我在黑魂结束时写一份好了_(:з」∠)_
第二百一十七节·启蒙·六
距离凯尔希抵达洛斯里克王城,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没错,三个月。
她的计划成功了,隆道尔所暗中操纵着的骑士团被她诱导,没能够在关键时刻抓住这支四人小队的尾巴。而当她们成功以回马枪的手法冲入边界高墙要塞的时候,已经不再能够归类于活人范畴的波尔多自愿断后。
它或许彻底死去。
它或许仍以不死之躯残存。
但无论如何,它都不会再度出现在洛斯里克境内,而它的遗产,也尽数归凯尔希所有。
隆道尔的计划失败了——它们没能够挑起两个国家之间的战火,反而让双方境内的鸽派势力都找到了转移矛盾的窗口——不死人的地位因此而一落千丈,而与之相称的,则是葛慈德重回王城,以及凯尔希作为上级骑士被承认。
她诣见了双王子中的洛里安,王子许诺她能够在国境内摘下斗篷而不会招致任何异样的目光。因为她是活物,是有着一切活物特征,且不会被魔法所辨察的类灵体。而这急需处理不死人叛乱以及末日征兆的洛斯里克王城,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一位上级骑士是否顶着一双别致的猫耳朵。
她安顿了下来。
她的安顿伴随着葛慈德对政务的干涉。
在过去,为了维护王子们的权威而主动退让的葛慈德终于成为了一个政治生物并参与到了这场权力游戏之中。而当公主麾下的羽翼骑士团因获得政治支柱而展露出獠牙之时,这支复苏的强大力量便让整个国家都为之动容。
青教的主祭们是她的对手,御龙的骑士们算是她的盟友,而书库的贤者们继续保持中立态度。并伴随着王城深处的暗流涌动。
凯尔希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在这明面上的斗争风波之下,还有着一股隐藏的势力正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获得了外部力量的帮助。葛慈德和洛里安,洛斯里克之间的斗争正是因这隐藏的第三股势力而达成了相持的阶段,而知晓这项事实的,也并非只有她一个。
“是我的父亲,欧斯罗艾斯,上任,或者说现任的王。”——葛慈德在一场私人的茶会上邀请了她,并向她解说。
“我的父亲已经疯了,他被囚禁在妖王的庭院中但却仍有自由。因为他终究是一个支持传火的王。而洛斯里克是一个司掌着传火职责的国家。我的哥哥,生来就应该成为薪王的洛斯里克因贤者们的蛊惑而不愿意去传火。而这也是他们哪怕坐上了王位,也始终只是王子而不配成王的缘由。”
葛慈德端起一杯红茶,轻轻抿了一口,茶的色泽如血一般鲜红。
“我的父亲已经疯了,一个疯癫的王是无法处理政务的。但他身边肯定还有得是追随者和效忠者。而这些人环绕在我父亲身边,期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恢复理智,也期望他所一直研究者的那个‘龙之子’秘法能够成功。而在他们的推动下,本应处于劣势的我,才能够和兄长们达成平衡。”
她朝凯尔希露出微笑,笑容尽显真诚,却再也掩饰不住肉食者的森寒。
“很有趣吧,凯尔希。整个世界会变成这幅样子,全都源于一位老父亲对传火荣耀的追求。兄长洛斯里克天生体弱,哪怕勉强登上薪王之座,也无法将传火季延续多久。所以在多年前白教才选出了英雄古达来接替传火的职责……然而我的父亲却囚禁了他,执意要以秘法塑造出具备薪王资质的龙之子却又失败,以至于他陷入疯狂,而末日也即将抵达。”
“殿下……”凯尔希稍稍垂落眼眸。“如果……你成功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送我的兄长进初始火炉。”葛慈德平静地,缓慢地回答。“当然,现在的他已经连勉强作为薪王的资格都没有了。最多也就是成为一个引子。所以,不止是洛斯里克兄长,我要将洛里安兄长,以及他们所有的骑士,同僚,全都一起送入初始火炉——如果这还不够,我会发起战争,掠夺还活着的诸王和诸英雄。啊……当然,在那之前,我会把我父亲也送进去。”
“……您很适合当一位王,殿下。”如果有熟悉凯尔希的人在这里,肯定能够听得出这句话中充斥着讽刺和挖苦。
“我不适合。”然而葛慈德听得出来,却又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只是必须得有人在我预估的那个位置,做我要做的事罢了。兄长们认为传火是诅咒,所以应该让整个世界重归于黑暗之中。但是那样人类文明就灭亡了,所以为了让文明延续,牺牲一些个体的自由和生命只是微不足道的付出。”
她朝凯尔希眨了眨眼睛。
“如果哪怕堆积了那样多的柴薪,也不足以让初火延续下去的话。我自己也是会跳到初始火炉里的喔。当然,权力是很诱人的毒药,我也不知道我在那时是否能够保持此刻所拥有的心愿。所以……”
“……如果在那时我反悔了,就由你来杀我吧。凯尔希。”
空气安静了一个刹那。
凯尔希抬起茶壶,给公主的杯子续上红茶。
“殿下。”她的声音中并没有惊讶。“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然而葛慈德只是摆手。“我身边的骑士很多,有些勇敢,有些聪慧,大多数都保持着忠诚,小部分也因利益而顺从——我能够给予他们利益和荣耀,所以我能够依靠他们登上王座。但他们却欠缺一份特质,一份你有,而他们都没有的特质。”
“那便是成为英雄的特质。”
她没让凯尔希反驳,而是双手搭在一起,继续诉说。
“别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来自异国,说不定来自另一片大陆,抑或者是类似于埃雷米亚斯一样的独立空间。在你那里,英雄的定义可能和罗德兰不一样。然而在这,英雄的含义便只有一种——那便是有资格积蓄巨量灵魂,成为合适薪柴并且愿意传火的强者。我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都在观察你,我很清楚你身上的特殊。”
“强者往往意志坚定——你在这三个月间,一直都在逆着大势帮助无罪的不死人。你在消泯战争的火星,你在帮助那些因末日征兆而失去产业的民众,你穿行于各个沙龙和聚会之间,用各种巧妙的手腕阻止不同势力之间的直接冲突。你一直都在做这种事,而这种事对你来说没有直接的好处。”
“所以,这是你的信条——你如此的执着于它,想来你就算就此死去,也必然能够以不死之躯复活。而在这之外,我看得出你的成长速度。”葛慈德端起凯尔希给她倒满的第二杯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实力只是略高于普通资深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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