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6章

作者:玖湮

  W的瞳仁,骤然放大。

  “你!是你——!?”

  她像是一只虾一样骤然弹起。明明上一刻还行动不能,她却仍旧做出了这样的扑袭——一枚一直隐藏着的暗色淬毒匕首骤然弹出。便要靠这一缕哑光对眼前的大敌进行刺杀!

  她失败了。

  泊尔塞福涅轻盈地夺过了她的匕首,就如同从花园中摘下一朵鲜花。她在将武器夺走的同时还在W脊椎的中侧拍了一下。而源自中枢神经的全身麻痹便让W如同石头般扑通砸在地上,甚至不再能够说话。

  泊尔塞福涅想要杀她,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上多少。

  而她的反抗,也就能够做到怒目而视这种程度。

  于是未就职的博士摇了摇头。

  “在醒过来后,我便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当世应当无可匹敌的武力和同等规模的智力。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在协力之后依旧流落到如此境地。是什么让力与智联手,是什么让这联手后也依旧失利,以至于我甚至要将对应的记忆抹去。”

  “我获得了一个结论,但很可惜我并不能够将它宣诸于口。而这让我感到兴奋,感到了挑战性。让我不再有闲情逸致,去和爬虫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她朝怒视,也只能够怒视着她的W,稍稍俯下身。

  “你还没有资格杀我,或许当那位蠢女人在这里时你会有机会。因为那时候我会维持着和她订下的承诺。即便被你百般羞辱甚至杀死,也不会反抗——但那是她的权力,是她对你的怜悯和放纵。而与你自身,则全然没有关系。”

  “毕竟,这世上有资格杀我的,除却我自己以外,便只有她。”

  冥后轻轻弹了弹手中的匕首。而下一刻,一道骤然爆发的气斩便从指间迸发并在她的脖颈上飞快地绕了一下。

  ‘扑通——’一声,少女紫发的头颅在血雾的喷溅中掉在地上。漠然无情的双眸,正好和W充盈眼中的怒火和惊愕对上。

  而世间的万物,随即变得模糊而且混沌起来。

  …………………………

  差不多4000了,真该当两节发的

第二十九节·少女打包中

  又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时光——除却没有一个苹果铺子以外,一切都和某些经典场景一模一样。

  史尔特尔安静地站在街口,思考。

  ——心好累,出问题的难道真的是我吗?

  ——我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真的出错误了吗?

  ——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寄下心意的地方而不是单纯的错觉?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着。如同海潮一般的思绪在她的心田间涌动不休,然而又在一瞬间尽数敛去。

  好想睡觉。

  好想做梦。

  好想前往随便哪个比较平稳安静的梦界,籍此安抚……或者验证自己的思考。

  她的躁动持续了大约十秒。

  然后,睁眸,摒弃一切动摇。

  “我是,史尔特尔。”她对自己说道:“我不会被轻易地误导,我也不会对切实的错误视而不见。我会以我的手和眼来验证一切,决断一切。而不是轻易地便迷失在简单的语言和行为所构成的行为之下。”

  塔露拉所说的话似乎是事实。

  塔露拉的作为证明了她的意志和决心——她宁愿放弃自己的一切,放弃事业,放弃亲人,放弃朋友,放弃挚爱,也要想方设法将自己的阵营偏移——她想要让自己从世外的旁观者变转为世内的参与者——她的心意纯洁无瑕,绝非陷阱谋划。

  但她的理念和认知却未必便是绝对正确。她会有如此想法,未必便不是受到某人或者某物的诱导。

  大地和海洋,海洋和天空——这个世界上隐藏着太多秘密。没有人能够断言一切,没有理念能够决断一切。而若是不想失坠于永黯之中,便最起码也要掌握独立自主的思考判断之能力。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并非灼热,并非硫磺,也并非焚时,只是在这晚秋季节中常见的,一口带着些许水分的微热的气。

  “首先……”她的视线偏转,看向街道尽头的某处——那辆眼熟的冰淇淋车依旧好好地停放在那个地方。而在店主人忙碌着慌乱地收拾着摊位的时候,那年迈乌萨斯人头顶的立牌一如既往地摇摇欲坠。

  于是她无声地走到店长的身边,哪怕晚了十多秒,她也依旧接住了那一块跌落下来的广告立牌。

  她收获了一声感谢。

  她要了一份三色冰淇淋。

  而在那之外……

  “大叔,请问您这有没有足够坚固的编织袋?。”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要不透光的,大号的,能够装下一个……整床被子的那种。”

  她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

  塔露拉感到有些踌躇。

  她站在控制塔的最顶层,从观测窗处注视着整座城市——她确信她要等的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里面。而她更相信那人找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毕竟自己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无论是推测也好,找人询问也好,在整合运动的临时据点内翻检线索也好。以那人的手段和能力想要找到自己绝对算不上困难。而按照计算,她此刻无论如何也该迈出脚步。

  ——是因为被别的事情耽搁了吗?

  ——是因为罗德岛?那个前身为巴别塔的现医疗组织?

  ——听说罗德岛制药里的某个要人一直都在切尔诺伯格内休养。虽说身份和具体情报全都不明,但我知道有一支小队很快就会抵达……或许她打算先将那一边的事情处理好?

  “也罢,无妨。她迟早会来。因为她是史尔特尔。”龙女的眼帘微微垂落——她手上握着一枚纯化后的源石结晶。那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命运——只要将这枚精制的结晶吞下,那么她的源石病以及伴生的源石技艺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加深到足以和部分胜出全力霜星的致死程度。而这便能够让她引燃自己的生命,让其绽放出一瞬烟火。

  ——我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人是无法战胜神的。只要神拒绝理解,拒绝接受。那么人最强大的武器,精神,理想,意志都将化作废物。而我一直都在收集她的情报,她的消息。我知道,她已经撑不了多久。

  ——这个世界,正在对她失去吸引力。或许不需要多久,她看待世间万物的眼神就将如同巨龙看待蚂蚁——巨龙根本就看不到蚂蚁。而到了那时,泰拉的影……不,我不能够说出这个词。就连在脑袋里想也不可以。

  她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和腥甜阻止了她思考的继续。

  思考,思考是危险的。

  而在这片大地上,这片众多野心家自诩为棋手实则不过悬丝木偶的大地上。只有极少数权与力的执掌者才享有着随性思考的自由。

  她凝望远空,注视着那反应愈发剧烈的天灾云和被混乱与骚动所支配着的整座城市。本就不安的心,也就进一步地细微躁动。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指尖,银戒指所带来的冰凉让她的内心稍稍平复——那是阿丽娜临走前从角上扯下来的最后赠礼。而她每想起那一幕,自己胸中那颗不再躁动的心便充盈着能够让思维清醒的刺痛。

  ——我活该凄惨死去,因为我为了完成我的目的,我为了将她拉回人世。主动拾起了那只黑蛇曾经教授给我的学说。

  ——我放逐了阿丽娜,我将伊诺和萨沙当做兵器使用,我疏远了叶莲娜,背叛了博卓卡斯替,误导了柳德米拉,利用了亚历克斯……我亲自动手,将白纸染黑,将好人推走,为的就是让整合运动的堕落吸引她的目光,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毁灭我……她会给我机会,所以我便有机会让她动摇。哪怕只是开一个口子也好,至少,要让她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着多大的影响和力量。

  已经做下的恶,没有办法抹去。

  哪怕史尔特尔来得比她想象中更早,早在她原本预估中的屠灭切城,撞击龙门,引动乌萨斯和炎之间战火等后续阶段爆发前便抵达了这里。她曾经做下的恶事,曾经纵容整合运动所犯下的孽业也不会消除。那会成为报应,而这份报应,即将如她所预想的那一般响应在她自己的身上。

  然而,比起这份她已然决心担负起来的报应。另一件事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创伤。无论她到底出于多么公义的目的,无论她寻找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她的所作所为本质仍旧属于背叛——对友人的背叛,对亲人的背叛,对信任者的背叛,对……

  炎发的身形在她眼眸中一闪而逝。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场战乱,那次失散,那一道噩耗带来的绝望,以及那自天而降的,宛若拂晓之光一般的炽热和硫磺。

  那是异质的火炎。

  而那火炎轻易地将无助的自己从黑暗中拖出,并如同点燃一团废纸一般烧灭了黑暗中的蛇影和悲惨现实所带来的绝望。

  黑暗消褪。

  然后,接受了指引的自己,被遗弃于光明之中。

  ——我……仰慕那道身影。

  ——但我却依旧算计了她,逼迫了她,如同我背叛了阿丽娜,叶莲娜,博卓卡斯替一样。我同样背叛了她。

  ——我真该死。

  少女的心绪折磨着她,哪怕决心已定,羞愧和自责依旧撕扯着她的心和肝——将它们撕裂,碾碎,倒入沸腾的铁水然后搅拌,然后再用大锤捶打,直到每一道绮想都变成碎屑,直到每一丝愁肠都化作无义的嘈杂。

  “史尔特尔……”从龙女的唇间,吐露低语。“如果我能够……”

  她停下口,若有所觉。因为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扬起了风。

  痛击后颈的拳风。

  而她,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

第三十节·人不能,至少不该……

  事实证明,德拉克脑壳和智人脑壳并不存在绝对性的差异。其坚固部分和薄弱部分以及内容物的分部都大致相同。击打智人的后颈处脑干部分,会让智人的运动神经元失控从而导致昏厥,而这一手段对德拉克来说同样适用。

  当然,对智人使用后颈击打法并不理智。因为比起击晕,这一下打下去直接打折脊椎甚至当场把人干掉的几率可是要高得多。不过对于皮不糙肉也不厚但却相当耐打的德拉克而言上述情况自然便不需考虑。而这一结果便是后颈受击的塔露拉像是个断了线的沙袋一样‘扑’地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她其实并没有摔倒,因为史尔特尔小姐在她的身子撞击地面时先一步伸出手,一把抄起了她。而少女的柔软体躯回馈给了她相当舒适的手感。

  ——很好,我的Lsp之心又回来了。

  史尔特尔小姐无声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的精神焦虑还得再持续一小会儿。却是没想到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触感和气息对自己的治愈效果竟是格外有效。先前还有些低沉的心绪这便变得轻快而张扬起来。

  ——或许我只是缺爱。

  ——或许连‘或许’都没必要有。

  她撇了撇嘴,总之将编织袋打开。拿出里面放好的绳索和绷带便往塔露拉的身上套。讲道理,这其实没什么必要,但既然连编织袋都准备好了,不给内容物束缚好总归是有些缺乏仪式感。

  仪式感。

  仪式感是快乐生活的必要调剂。

  她感觉到少女的心跳有着不自觉地变化。在自己动手打包时,部分肌肉也有着某些微弱细小的紧绷。

  好吧,看来德拉克的恢复力比起智人的确是强出了不止一档。不过那又如何呢,她醒过来就再补一下。而这一点想必她自己也很清楚。

  炎发的萨卡兹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边在少女的胸口处打结,一边自言自语。

  “我清楚你的计划,但我觉得这个计划没有必要实行到那种程度。”

  “既然你逼我来,那我就来了。但作为你对我的行为方式指手画脚的代价。我会将你带在身边,带到罗德岛里去好好管教一番。”

  “就当是带了件土特产。”

  于是德拉克的肌体紧张便无声地软化了。显而易见,自言自语有时候也能够起到不少效用。只是稍微令史尔特尔小姐有些不解的便是怀中少女的肌肤在柔软下来后便无声地染上了一抹绯红,而且心脏的跳动也并未放缓迟滞反而愈发急促。

  奇怪,难道是绑太紧了?

  某没脑子的家伙疑惑地瞟了一眼怀中的少女,她倒不觉得这是什么桃色向的发展——就塔露拉这种理想主义战士哪里可能会因为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脸红心跳?仗还打不打了?格斗搏命时难道还会留着这样的破绽?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嘛。

  于是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昏迷龙女的俏脸——那手感绵软而且温热。而她的视线下行,掠过少女光洁的脖颈,因束缚而格外凸显的身姿,纤细的腰,修长的腿和长靴。而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微微躁动。

  “真有趣,我居然对被束缚起来,无力反抗的高贵女性情有独钟?”

  “我内心到底该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哪。或许我该庆幸我至少不会对幼女性致勃勃?”

  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又感觉有些后悔,或许这句话不应该诉诸于口而应当埋藏在心中。就如同过往那许多次一样。

  然而她又觉得就因为这点事便回溯时间,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虚伪。

  她觉得有点恶心,对自己感到恶心。

  于是她摇了摇头,装袋,走人。离开最顶端的塔楼。

  ………………………………

  史尔特尔无声的来,但她却并没有无声的离开。

  当她提着不透光的,填得满满当当的编织袋从主控塔最顶层下来的时候,她的形体和容貌便暴露在了所有等候于此的塔露拉亲卫队眼中。

  他们看到了她。

  他们看到了她手中的编织袋。

  他们更看清楚了她究竟从哪而来。

  于是他们沉默。

  “你们走吧。”史尔特尔注视着他们,看着那每一张隐藏在面具后的面孔并感受着那一道道悄然提升的血液流速——她朗声,阐述一个事实:“整合运动已经不复存在,塔露拉理应为她的作为付出代价。”

  “她是首领,所以她扛下了所有的责任。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我会看管她,直到她赎清她犯下的过错。”

  她言语中的意思阐述得很清楚——首先,她已经知道了塔露拉的作为。其次,她并不打算夺走塔露拉的性命。最后,塔露拉的计划并未失败,那番谋划已然影响到了她的行动方向和目标。

  卫队们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塔露拉真的如同上一条世界线中所说的那样和他们共享了誓言和血。那么他们就应当知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等待着和史尔特尔的单方面死斗。

  显而易见,塔露拉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于是卫队们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朝着她手中的编织袋鞠了一躬。然后便纷纷摘下面具,撕掉整合运动的袖标。露出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成熟或苍老的面孔,从主控塔内离开,朝着切尔诺伯格的四面八方退走。

  史尔特尔知道他们打算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