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7章

　　他们既然学习了塔露拉的理念，那么自然也会继承它——整合运动既然不复存在，那么对切尔诺伯格的歼灭作战自然也就此中断。然而天灾云的酝酿却仍在继续，那么在这一前提之下，一批训练有素，具备战力和源石方面知识的救火队，在这座城市的这个时间点上自然也就变得至关重要。

　　于是他们离开，前去完成他们为自己选定的责任。而史尔特尔小姐继续下行，任由被启动的主控塔在她脚下轰鸣吵闹。

　　——‘通告切尔诺伯格全体市民，所有天灾避难所已经开放，请所有市民立刻前往最近的避难所进行躲避，切尔诺伯格即将迎来天灾现象。’

　　来自核心城的全域广播响彻天空，并在天灾云中的阵阵雷鸣下循环播放。

　　这是声音，女性的，柔和的，又蕴含着显著知性的声音。

　　而这也是秩序。来自核心城的，有权威的秩序。

　　原先混乱的城市，在这广播声和避难所大门的开启声中重拾稳定。秩序和理性随即一点点地回归到混乱的人群上——改头换面的协警，重新戴上警帽。仓皇逃窜的工人，直起肩膀和腰。即便是那些戴着面具或者扔掉了面具的前整合成员也重整旗鼓，参与到了秩序的重建和维护之中。去为接下来所必然会招致的灾难，准备应对的工具和食物。

　　一切都在变好。

　　史尔特尔知道那是为什么——因为她听得出广播的声音，她知道这声音的来源。

　　泊尔塞福涅。

　　泊尔塞福涅既然已经做出行动，那么就不会留有什么明显漏洞。

　　很明显，那个屑女人在死亡回归之前便做好了后续计划。而在这一次回归之后她便从石棺中离开，用她的知识和言语，或者别的什么手段控制住了石棺区域的一些力量——

　　——介于这座城市内的电子通讯水准在那个屑女人眼中或许比诸二年级小孩的益智积木也强不了多少的前置情况，则她现在必然已经改造了核心城的通讯系统，甚至于此刻便正通过某只‘眼睛’注视着这一处。

　　史尔特尔瞟了眼悬浮在主控塔外的无人机，懒得理她。

　　而她随即听到了从塔楼顶端传出的机翼轻鸣——想来泊尔塞福涅的无人机已然抵达主控塔的控制区域，并开始尝试用远程手段控制这座城市的秩序力量。

　　——啧，无聊。

　　——这个屑女人，总是会在要被莱万汀收拾之前用各种手段把她自己保护得很好。

　　显而易见的。有她协助，这座城市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秩序并减少损伤。而这同时也意味着那屑女人已然找到了最适合自身扮演的人设。想必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她便会以‘体弱’、‘内向’、‘学识卓越’、‘心地善良’等史尔特尔小姐光是想想都感觉恶心的人设组合来活动，并和很快便会抵达核心城的阿米娅一行人接触。

　　——糟透了。

　　——希望W能够好好收拾一下她，至少压一下这家伙的嚣张气焰。

　　——不过，W……

　　史尔特尔小姐，稍稍皱眉。

　　她知道泊尔塞福涅会遵守约定——那个屑女人或许会骗她，但要骗也肯定是在某个关键紧要的地方而不是将她那攒起来比登天还难的信任给轻易挥霍掉——泊尔塞福涅既然说了会容忍，那么就肯定会容忍。既然说了不会杀W，那么就肯定不会动手。

　　但容忍是一个很大的范畴，有很多种方式进行描述。

　　不杀也是一个很大的区间，内中也对应着多种多样的模式来和目标相处。

　　——在我看不到的，注定被废弃的世界线上。W会不会在那个屑女人手下吃苦头呢？

　　——肯定会吧。毕竟那可是泊尔塞福涅，就算我再怎么警告她，再怎么替受害者十倍百倍的奉还。她的习性也不会变化……她从来就不在意痛楚，不在意失去，不在意失败，甚至不在意死亡。而我唯一能对她进行的制约方式，便是……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

　　——希望你能够收敛一点，泊尔塞福涅。即便是我，也不是很想再一次地将你连续斩杀三十一次的……我不喜欢那副光景。至少现在不期望再度遇上。但如果一切真的不可挽回，那么我也就没办法，

　　也罢，也罢，人生总有不如意处。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避开，那么就只好硬着头皮正面地往上撞。不过这样一来……

　　——果然，还是有点想要去睡大觉呢。

　　——等切尔诺伯格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把梦界里的那点琐事解决了吧。

　　少女微微摇头，提着编织袋走出塔楼的底端。在她浪费时间的过程中整个世界依旧在运作。而当她走到塔基，离开自动的大门时，出现在眼中的事物却让她稍稍地感觉有些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她看见霜星安静地站在主控制塔的最底层，看着她的目光中，有着喜悦和赞同。

第三十一节·霜星，我的演员

　　叶莲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并不难解答。

　　无非就是不放心，放不下——她对塔露拉仍旧抱有期望。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亲眼见证史尔特尔曾经应许过她的解答。

　　这逻辑很合理——至少史尔特尔小姐是这样想的。

　　她很是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编织袋轻盈地抖动了一下。想来某个被她打晕，或者说装作被她打晕的白毛龙女此刻已然无法继续睡个好觉。

　　“我以为你已经去罗德岛了。”史尔特尔，稍稍挑眉。“你在切城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需要我代劳吗？”

　　她看见叶莲娜微微摇头。

　　“不，我在切尔诺伯格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一支罗德岛制药的行动小队。领头的是一个萨卡兹，代号是Scout。我给他看了下你交给我的那份介绍信，所以他便领着我的小队去罗德岛了。”

　　“我是来找你的，罗德岛的一位女性高层给了我一份远程委托。希望我能够确保切城核心区内的一位‘泊尔塞福涅博士’能够安全撤离。她说你在处理切城的天灾时可能会有些手段粗暴，而那位博士很脆弱，有可能会在行动中被误伤。”

　　原来如此。

　　凯尔希那只嘴臭猞猁一如既往的不放心，所以安排了一个特别保险吗？

　　史尔特尔心下摇头，对于凯尔希这种浪费人力物力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无所谓，她爱浪费也就随她浪费个饱吧。反正罗德岛现在是她管事。就算搭上阿米娅和泊尔塞福涅各自的决策权也终归是要她来当财务清账——她自己要增加工作量，那便也由得她。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点头回应表示赞同。

　　“也行。不过这种事其实没什么担忧的。阿米娅的小队应该已经进入切尔诺伯格了。而你听见广播了吗？那里面传出的声音便属于那位泊尔塞福涅博士……阿米娅她们应当会直接去石棺区域找她。而她的安危……”史尔特尔，想到了在这次周目中并未遇上的红。

　　“……她的安危有人负责，不需要去额外照料。”

　　“所以你不打算过去？”

　　史尔特尔小姐点头，并且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编织袋。

　　“那位……博士小姐是个有才能的人。只要她想，那么无论是帮助这座城市里的住民度过这场天灾，重整这里的秩序，亦或是为罗德岛制药谋取利益什么的，对她来说都只是小事情一桩。而我要做的，便是在避难疏散工作完成之后，对着上面的天灾云来上一剑。”

　　她并不担心‘焚烬恶魔’在这里出手引爆天灾云的行为会对罗德岛制药造成什么影响——毕竟疯子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且无论是泊尔塞福涅还是凯尔希都有着引导舆论，扭曲事实使其倾向对自身有利方向的才能。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击破天灾云时天空中的源能潮汐会随机释放，而这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死伤。

　　“但在那之前，我要将这里的‘土特产’先找个地方放好。”

　　于是她给出了解释。

　　叶莲娜视线稍稍下行，在史尔特尔小姐手上的编织袋上扫了一扫。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微笑，两只尖耳朵一跳一跳的，显然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需要帮忙吗？”她用一种轻松的，闲谈式的口吻问道。“这袋‘土特产’看起来还挺沉重的。你提着肯定挺费力吧。”

　　她在‘沉重’这个词上稍稍咬重了点音。

　　而编织袋便也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似乎正在表达某种不满。

　　史尔特尔小姐抽了抽鼻子，她感觉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并没有动用能力，空气中却仿佛充斥着某种类似于火药的味道——不，火药和硫磺是有区别的，那么想来应该是附近的燃烧带来了一阵浑浊的风？

　　啊，是了，叶莲娜这么冷，在她身边肯定有风——可是她现在似乎不冷了的样子。

　　搞不懂，不明白。

　　但是礼貌还是要有的。

　　“不用，我觉得我比起你这个术士还是更有力气一点的。”史尔特尔回答。

　　“那我介绍一个地方给你吧，那里很安全，很适合你安放东西。”叶莲娜的眼眸转了转，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小把戏。她朝史尔特尔做了一个引路的动作，然后一边走一边说。

　　“你把老顽固伤得很重。”

　　“这是问责？”

　　“不，是感谢。”叶莲娜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扶了一把一个险些在马路上摔倒的乌萨斯老人。而史尔特尔则快走了两步，将一条倒下变成路障的交通灯搬开挪走。

　　“你救了他一命，他原本活不了太久，或许连下个冬天都很难撑得过。而现在他的身体却在恢复。虽然因为血肉缺失的缘故而很虚弱，但嗓音已经变得中气十足了。”

　　“那我应该说恭喜？”

　　几个无人机飞过来，一边播放着泊尔塞福涅的安抚声音一边引导着一支上百人的难民队伍有序朝附近的一处避难所处退走。一位乌萨斯军警在无人机的协助下维持着秩序，而在他身边，有一个红眼睛的乌萨斯小女孩在笨手笨脚的忙前忙后。

　　史尔特尔认识那个女孩，那叫什么？苦艾？记得好像是一个活动赠送干员。不过看来以后大概是不太可能在罗德岛上看见她了。

　　但这是好事。

　　“托你的福。”叶莲娜点了点头，炎国式的客套话在她口中总感觉有些别扭。她和史尔特尔站在路口等着眼前的队伍通过，然后继续向前走。“老顽固的部下中有不少人对切尔诺伯格很熟悉。他们在看了他的伤势后一致决定带他到这里的一座有名诊所中修整一番。虽然有些人顾忌这里的天灾。但更多的人觉得越是天灾便越是不能够就这么走了。”

　　“我们对这座城市的人民负有责任，哪怕我已经不再是霜星，不再是整合运动。”

　　隐约又有泊尔塞福涅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来自于几架工程机械，它们在无人机的远程操控下清理开一条临时通路。一群新换上了乌萨斯军警装备，但或许在十分钟前还隶属于整合运动的泰拉住民喊着口号在无人机和广播的指引下前往各个方向。其中有不少人在看见叶莲娜时稍稍停了一下，似乎是要行礼，然后叶莲娜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走。

　　“但我觉得霜星这个代号还挺好听的，或许你在罗德岛还能够继续用上它。”

　　“你喜欢吗？那我以后便还是霜星。”白兔子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然后意识到了话题似乎有些歪斜。她偏过头，不去看史尔特尔，但是口上继续说：“他们找到了那座诊所。阿撒塞勒，萨卡兹的名字。你猜老顽固在那里遇见了什么？”

　　“一个熟人？”

　　“你猜得真准。”叶莲娜笑了笑，神情有些促狭。“而且还是老顽固以前的上级，老家伙甚至打算从担架上爬起来朝他敬礼。”

　　史尔特尔小姐轻啧了一声。心中却是有些欣慰。爱国者和赫拉格能够以这种并非敌对的状态会面，也算是了却了她在前世彼界游玩明日方舟时的一些遗憾。

　　“我就是在那时候赶到的。”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数分钟后，叶莲娜朝街道对面挥了挥手，几个游击队的盾卫便朝她回应。然后又参与到秩序维护和人员疏散的过程中。泊尔塞福涅的无人机几乎无处不在，而这些向来信奉严刑峻法的游击队盾卫似乎也正遵循着她的规则行动。

　　这座城市，已经被泊尔塞福涅所控制了。

　　不通过暴力，而通过言语和言语所带来的秩序。

　　广播中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她事先录好了应对交通拥堵，冲突，暴乱分子，情绪失控等不同情况下的适用宣讲词。并控制无人机进行多线程的城市监控。哪里有混乱，哪里就有她的意志，而她的声线有过特殊的调整，通过特定频率的音波，能够促使人形生物脑内的腺体释放出镇定效用的激素。

　　史尔特尔很难说她和人工智能有什么区别，或者唯一的差距就是计算力？然而这一差距在PRTS和她联结后，也将获得弥补。

　　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她的才能甚至能够碾压一整个帝国参谋部。

　　当然，这不重要。反正这家伙如果捣乱，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剑的事。而史尔特尔小姐的思索也只是一瞬，甚至没有影响到叶莲娜的诉说。

　　“老顽固挺高兴的，他还把我介绍给了那位赫拉格将军的女儿。奈音小姐，一个……挺有活力的女孩。”叶莲娜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和以前的塔露拉一样莽撞。像是只没喂饱的小猪一样。”

　　动了，编织袋它又动了！

　　如果不是史尔特尔捆得紧，或许下一刻里面的内容物就会跳出来，好好用事实告诉这只白兔子何为莽撞。

　　然而叶莲娜却当做没看见它。

　　“不过我没在那待多久，毕竟那位奈音小姐也挺忙的。只是匆匆地见了一面我就往主控塔这边赶过来了。却是正好和你在塔下撞上。”

　　她停下脚步。

　　阿撒塞勒诊所的大门出现在两人眼前，感染者和普通病人混在一起，在无人机和盾卫的引导下前往各个区域进行分诊治疗。而在这附近也有一座避难所正在运作，于是这些前整合运动的成员也担任起了安顿难民的工作。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点在于出现在诊所门口的某个人影。某个在场两人都很熟悉的埃拉菲亚。

　　很好，史尔特尔小姐算是明白叶莲娜非要把她往这边引了。看来这只白兔子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是说正是因为最大的问题已经被消除，所以她才有兴致在这里安排这么一番好戏？

　　少女看向编织袋的眼神，带上了一抹怜悯——你就自求多福吧，塔露拉小姐。如果你能够活到明天，我会记得带慰问品来的。

　　而霜星随即朝她歪过头。

　　“是个安放‘土特产’的好地方吧。而且，这里还有再合适不过的保管员在呢。”

　　下一刻，她便也不给某人逃避或者喘息的机会，就这么用力地挥动手臂高喊。

　　“在这边！阿丽娜老师！你看我带谁来啦！”

　　史尔特尔小姐手中的编织袋，安静下来。

　　就好像里面装着的是一头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第三十二节·阿丽娜，可怕！

　　阿丽娜。

　　埃拉菲亚。

　　小鹿。

　　史尔特尔小姐对自己最满意的一件事，便是在三年前，她成功地在那场霜寒大雪中赶到了那片小树林，找到了那条小路。发现了那群感染者暴徒，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下了那只即将刀斧加身的小鹿。

　　原本会斩断阿丽娜手臂的砍刀落在她的肩膀上，但却连一点白痕都没能够留下。而在那之后，被解放的莱万汀将她和她的保护者以外的，半径一百米内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了破碎的灰烬和余火。

　　她救下了阿丽娜。

　　当满脸泪水的塔露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之时，只是有些受惊过度的小鹿便安静地蜷缩在她的怀抱中——那时候的她甚至有兴趣嘲笑一番德拉克的软弱无力。因为活奔乱跳的埃拉菲亚对她而言并不沉重。

　　于是，她在那一日收获了塔露拉的友谊和感激。并在同日以流浪佣兵‘火巨人王’的身份造访了还不是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流亡营地——她在那里停留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教导塔露拉用剑，帮助叶莲娜精炼源石技艺，在营地里帮忙并见证了阿丽娜的正式加入。以及在那一切能够让她安心的前置准备都完成之后，处决来袭的皇帝内卫，并用源自莱万汀的诸神焚灭之火予黑蛇的命运以终末。

　　她成功了。

　　她原本以为整合运动的不幸未来会就此彻底消除，因为塔露拉的挚友，能够在思想上和黑蛇抗衡的阿丽娜完好无损而且受到保护。所以她在那时才会满足的离开。前往大地上的各个先古遗迹废墟中去搜寻治愈源石病的器材和药物。而在那之后，便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一次又一次的厮杀。而等她终于获得了一些成果，重新回到文明世界的时候。命运的回流却昭示了她的错误。

　　——我原本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命运终究还是在我顾及不到的时候流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