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可是,泊尔塞福涅也——”
“没有那么多可是,殿下。我对于个人情感上的问题并没有多大需求——我已经独自一人活了这么久。若是增添了过于亲近的第二者反而会让我感觉不适。反倒是您,您的幸福已经近在眼前,可您为什么不将它抓在手里?”
“…………”
特蕾西亚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而在特蕾西亚离开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随时可以……加入……”
那声音很淡,简直像是梦呓。
凯尔希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呓。
因为在特蕾西亚离开之后,她的膝盖便无法支撑起她的体重。她的体力,便无法继续维持她的行动。
她摔倒在地上,体内的血液明明是热的,她却感觉寒冷如冰。胸腔内的心脏不住地跳动着,泵动的血液内却如同寄存了数千上万的尖细针体。
很疼,心脏很疼,全身都很疼。
张开口,话几乎无法说出。呼出的空气明明带有热度,但这宛若霜寒般的剧痛却仿佛要将舌头从口腔内拔走。
为什么会疼?
不知道。
因为浮现在脑海中的,唯一一个清晰的概念是——
——“殿下,一定要获得幸福。”
半小时后,凯尔希重新变回了凯尔希。
半星期后,带着未愈伤势的史尔特尔,将一份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但却因为战局的变动而遗失在一座城镇内的文件放到了她面前。
文件上还染着血。是史尔特尔的血。
而她已经不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是怎样回应这份恩情。又用了怎样的话语来掩饰自己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
她只知道,自己在史尔特尔离开后,没有哭。
也只是,没有哭。
而从那以后,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故往的模样。
史尔特尔越来越强,战局越来越倾向于巴别塔一方。但自己却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没办法在那人面前好好说话。
因为,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自己下意识地选取那些会和史尔特尔错开的行动,本能般地不想要和她在同一个房间里呼吸和说话。
自己在逃。
但自己,却逃进了一座陷阱。
当那在往日里根本逃不脱泊尔塞福涅算计的伏兵将自己捕获并关押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有着几分解脱,几分快意。
——“殿下的愿望已经要完成了。那么,我就算死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凯尔希当时,是那样想的。
然而,随着死亡的迟迟未至。另一个念头,却又在心底显现。
——“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怀念我呢?”
——“她会不会……来救我呢?”
——“如果她来了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其实,应该尝试争取……”
少女,姑且说是少女的心中,这样想到。
而下一刻,天空中便降下了熔火。
…………………………
过去和现在的景象在此变得模糊。恍惚之间,踏破火海朝自己迎面走来的人儿和三年多前有着同样的步调和神态。
思念在心中涌动。
情绪在喉中迸发。
而这一切,便由唇舌将其转化成言语,并予以在世间显现。
“你的冲动带来了无用的破坏和浩大声势,史尔特尔。在胜负已定的战局上耀武扬威并不能够彰显你的操守和品德。”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做的不是这个!
“我不否认,你的到来的确为这场胜利增添了光彩。但——”
——我……我……史尔特尔,我其实一直……
“你难道就从来不懂得考虑为你遮掩身份的情报人员,要为之付出多少辛劳和代价?”
——……
——我为什么,不早点把这条舌头切掉呢?
…………………………
5k……又是当一更兽的一天_(:з」∠)_
第七十节·简单有效,人际沟通
应该怎么做才对?
应该怎么做才好?
面对这完全没有道理的,宛若泼妇骂街式的苛责和诘难。一刻都不停息地赶来的史尔特尔小姐,会做出怎样的回馈?
很简单。
上前一步,拥抱。
就像是久别的老友重逢一样。
“抱歉。”她在身体突然僵住的凯尔希耳边低语。“给你添了麻烦,扰乱了你的计划。但是——”
“我一想到凯尔希你正处于危难之中,就再也顾及不上其它——你没事吧。是有哪里受伤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清晰地感知到凯尔希心跳漏了一拍。那原本因为她的突然行动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抬起,仿佛想要回应她的这一次拥抱。
她以为那是幻觉。
或许那真的是幻觉。
因为就在半秒后,绿色的罗德岛主管便用力地退开,或者挣脱了她。而那在数秒前将将出现些许裂纹的冰冷面孔,也悄无声息地恢复至了平常的冷静模样。
“你和煌肯定很有共同语言,干员史尔特尔。”凯尔希向后退出了一步,并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做出防备的动作。“但这种过于激进的社交方式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这里也不是给你们消遣娱乐的舰内酒吧——”
“——这次就算了。我原谅你的冒失举动。但下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在行动前想起‘安全距离’这个有关于个人隐私的概念。”
“抱歉……”史尔特尔,露出低落的表情。
“……以及,我在先前的用词也有些失误。你还没有提交在罗德岛制药的入职申请,所以相应的职责也不应由你来背负——就当是对未来同事的入职礼物吧。我相信罗德岛本舰内有得是愿意帮你收拾首尾的情报人员……我接下来要去和其它人一起处理坠机上的残留物资。你就别来添乱,自由行动吧。”
她的声音相较寻常稍稍急促。
而在说完话后,也并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给史尔特尔小姐预留——她只是幅度微小地朝炎发的萨卡兹点了点头。便向着外侧迈出脚步——与其说是忙碌,不如说是逃走。
而她也只在完全离开之前稍稍滞留。
“最后,欢迎回到罗德岛,史尔特尔。”
于是,她消失在了清晨的日光之中。只留下热风中史尔特尔小姐一脸遗憾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但她却毫不停留。
…………………………
目光从遗憾变成忧郁,从忧郁中再延伸出一声轻盈的叹息。就像是每一个贴了别人冷屁股的热脸人一样,史尔特尔小姐长久地凝视着那一抹人影的消失,并在叹气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不能笑。
空气中的气氛是难言的凝滞,仅有一人,仅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伴随着人影的消失和凯尔希对其它医疗人员的召集。少女回过身,独自一人朝着还未燃尽的废墟中走去。
——绝对不能笑。
她看上去很低落——这很正常,大老远跑过来,然后被训斥一番。是个人都会低落。然而这却也很不正常。因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种把帮助朋友当成本能的家伙,根本就沉积不了多少负面情绪!
——虽然计划似乎非常有效,但现在绝对绝对的不能够笑出来。
所以,在仅有一人步入阴影的时候,她貌似无意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哦嚯嚯嚯嚯嚯嚯~~~~成功了!好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样做是靠谱的!
她挡在手掌下的脸,再这一刻都要扭曲得变形。而那一对在常人看来或许连坍塌的天都能够扛起的削瘦双肩也轻轻地颤抖着,任谁看见了,都能够知道她此刻心中翻腾着及其激烈的心绪。
会有人看见吗?——没有人。
不是人的东西会看见吗?——很难说。
阴暗的影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像是石头,像是某种擅长藏匿的源石生物。而那只生物或许来自于某只大猞猁的脊椎。或许那家伙此刻正和某人共享着视线。
这很好。
然而向来表现得无所不能的某人,却对此似乎浑然不觉——不,真装成那样就太过于做作了。所以捂着脸的手在情绪释放完毕后的一瞬间便猛地放下。而绯红的双眸也随即指向藏匿者的所在,并在后者以特殊的方式真的变成了石头之后才慢慢地偏开了视线。
于是,两个地方的两个人,都轻轻地松了口气。
无论是扮演者还是窥探者,都因为自己的盘算成功而心中大石落地。
而后,自史尔特尔小姐的唇间发出一声低语。
“凯尔希,我要怎样……才能够更加靠近你一点呢?”
装作一无所知的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一片石块的轻微颤栗。
而她继续向着外侧将脚步移开——
——我就说嘛,先前躲了她好几年,且没躲她之前也是尽可能对她保持礼貌的相处方式是决然错误的!想想也该知道,要是保持距离有用的话,现在哪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我要换个方式!既然她不待见我,那我就偏要朝她贴过去!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死缠烂打的牛皮糖更加讨人厌的东西吗!只要她更加讨厌我一些,讨厌我到刻意远离的时候我再顺理成章的放弃,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少女的心中,满怀雀跃。
她面上的表情不变,人却走到了一处相对空阔的广场里面——这是她留给某M字开头源石生物进行战术转移的空隙。而直到那来自于某绿色猞猁的耳目在她的感知中彻底远去,她在心底才真切地松了口气。
很好。
换了新的思考方式后,一些以前想不到的策略果然也就派上了用场。而在这些新投入使用的策略之中,某条有着数千年悠久历史的,并且在时间中证明了其可靠性的对人用交流方式便在她的认知中格外昭彰!
那便是——‘抬手,不打笑脸人’
啊,没错。这是很简单,很常见的处事方略。只要彼此双方的冲突没有大到完全无法进行调和。那么堆个笑脸便是一个有效的,能够缓和双方关系的行事手段。在前世彼界的求学生涯中,那些史尔特尔小姐十分讨厌的厚脸皮君深谙此道——只要堆起一张笑脸,便总有人能够将一些不属于她的任务强按在她头上。而她史尔特尔小姐虽然干不出这种本质为‘欺负老实人’的破事,但其原理却是能够稍稍运用一番。
因为她是真的很想打死这些笑脸人。
真的很想和这帮子只会在要利用她的时候会露出虚伪笑脸,架着她让她下不来台的家伙断绝一切社交关系,甚至带把刀过去决一死战。
史尔特尔小姐,生平最恨的就是死皮赖脸的玩意。哪怕是在自己一心一意当工具人的时候,那些厚颜无耻的家伙也最能够戳动她那近乎凝滞的心绪。
所以她没有变成黑魂世界里的尤姆。
因为她有些时候宁可自己打不出完美路线也要干死那帮得寸进尺的生物,无论他们能够抬出多少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然而如今,她自己却似乎不得不走上这条她自身都为之嫌恶的道路。
——凯尔希讨厌我?没关系,她讨厌就让她讨厌好了。毕竟我也不可能过去把她掐死或者狠狠教训一顿——谁让她是我纸片人老婆呢——那么,我的目的就可稍作偏转,让凯尔希的这份讨厌,偏移成不想和我靠近的嫌弃。
——那么,接下来就发起关心攻势。平时注意嘘寒问暖,有空就去她办公室里多晃个几圈。啊……想起来了,之前在帮叶莲娜找特效药的时候正好还发现了一些用于修补神经损伤的特殊针剂。正好用来治疗一下她那过度对自己用药导致的些许神经性成瘾……反正本来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原本想着偷偷放到她办公桌上,但这次,就公开一点罢……
她思考着,却又悄然皱起眉梢。
——等等,这样不行。
——虽然我的目的是想要用这她感觉不适的‘安全距离’来让她主动疏远我。但在这个策略起效的前提下,她岂不是有大概率会直接扔掉那份治愈用的药剂?不行,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妙了,平时也一点都不注意作息。我总得……
——……
——淦!怎么搞得好像我真的很关心,很在乎她一样。虽说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炎发的少女,陷入苦恼。
而伴随着一缕熟悉的风,一个在她的潜意识内被判断为友方的声音从她身侧不远处悠然响起。
“在想什么?”——那个声音有些懒散随便,仿佛蕴含着某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在里面。
“我在想如何缓解凯尔希的神经损伤而又不引发她反感……唔,华法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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