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44章

　　………………………………

　　4k5，一更咸鱼_(:з」∠)_

第七十二节·踏寻往昔之风

　　遥远过去。

　　某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于黑暗中，炎发的萨卡兹女性慢慢睁开眼眸。

　　她伸出手，摸索着身边唯一的光。她的动作笨拙而又僵硬，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直到剑主动投入她的手中。

　　“莱万汀。”她轻声说道。她把剑抱得很紧。

　　——“发生了什么事了？史尔特尔。”

　　——“是去了很糟糕的梦世界吗？”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颤抖着，呼气，吸气，跃动的心脏没有任何迹象趋于止息。

　　直到数分钟后，她才从鼻尖轻盈地哼出一声低语。

　　“嗯，很糟糕。很可怕的梦界。是我在前世有过印象的世界。是……剑风传奇。”

　　剑风传奇，一个黑暗的世界。一个，她曾经和莱万汀讲述过的世界。

　　——“……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梦。史尔特尔，你是逃回来的吗？”

　　剑或许想要安慰她，但是少女却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赢了。”少女轻声说道：“我赢到了最后。我深入地狱，我踏过五位神之手的亡骸，直面千万年来一切人类恶念所化的深渊之底。然后，我……烧毁了深渊。”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回到了那由她一手所掀起的战争的尽头——以尘世一切渴求和平之心念为柴薪。流火自天穹坠落，直入永夜的尽头。

　　世人皆苦。

　　而一切苦难，在那特殊的世界中便经由万千年的祈愿和诅咒，化作了深渊的源头。

　　但深渊又反过来加重尘世的苦难，进一步催生更多的祈愿和痛苦。

　　于是，永久循环。

　　若是放着不管的话，迟早有一天，这个宇宙也会如同战锤世界观一般膨胀，增殖。将原本只局限于一颗星体上的憎恨蔓延至无尽星空吧。

　　所以自己来了。

　　自己来，在一切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将一切结束。

　　流火坠落。

　　自己看到地狱的燃烧。

　　看到那由诅咒和憎恨所变生而成的无穷畸形异怪在火炎中焚化，崩毁。

　　看到那深渊的触须，汇集了巨量磨难和痛苦的五位神之手，在火炎中不再存留。

　　然后。

　　深渊却在世界的尽头等候。

　　无穷无尽的恶业潮汐狂涌而至，以所有奴仆的牺牲为代价扑向了她——正如同她从一开始就决意将深渊打倒一般。深渊也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渴求。

　　旧的地狱，将会死去——这是深渊为招待她的到来所精心筹备的盛筵。

　　而以此为代价，在全新的地狱之中，无止境的罪业之潮，将会获得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暴戾的君主。

　　所有的苦，所有的痛，万千年来所有的折磨——在她点燃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将这尘世的一切尽数注入这团火炎的内部——

　　于现实中，少女睁开眼睛。

　　“烧死，打死，饿死，渴死，摔死，病死，被剑贯穿，被斧劈开，被枪钉住，被投入蛇池，被扔进石磨……”

　　“挖掉眼睛，拔去牙齿，扒下皮肤，打断手脚，扔进沙漠里暴晒，放入沸水里烹煮……”

　　“好痛啊……莱万汀，那真的好痛啊。因为太痛所以昏死过去，又因为太痛所以刺醒过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直到永夜化作极昼。直到深渊的尽头只剩下深红的火光……”

　　“呐，莱万汀。”她伸出手，触碰无光的夜幕。“我所受的一切，是值得的吗？”

　　剑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地躺在她的怀抱里，和她的体温同步。

　　“说得也是。”然而少女却知晓了剑的回答。“值不值得，终究还是得看我自己。而我得出的结论是……”

　　她触碰夜空的手，握成拳头。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她轻声说道：“如果我能够更强一点，或者将泰拉这边的力量带过去一点。或许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放下拳头。

　　“莱万汀，你说，我能够变得更强一些吗？不是只局限在泰拉世界上的强，而是遍及诸多梦界的，真正意义上的，普遍性质的强？”

　　她本以为自己或许很难获得一个准确的回答。

　　然而，剑却在简短的沉默后回应了她。

　　“你其实一直都在变强，史尔特尔。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在别的世界。”

　　“哎？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抵达阈值。就像一扇要将钥匙转一圈才能够打开的门一样，在转够一整圈之前。无论是四分之一圈，半圈，抑或者十分之九圈，你眼前的门，都不会有任何动静或者开启的可能性——”

　　“——你还记得我以前告诉你过的超凡之路吗？”

　　“嗯，还记得。”少女点了点头。“不坏的体躯，不灭的灵魂，不竭的能量，不堕的心智。满足一项，便算踏上超凡之路。全部满足，便是伪劣的神。而在这之下，全数都是朝生暮死的凡物。”

　　“对。”剑回答。“在泰拉时，当你握住我时，你便拥有了不竭的火炎。而你在漫长岁月中的锤炼，也逐渐让自己拥有了不坏的体躯。但除此之外，心和灵魂却仍是弱项。哪怕你在这方面已经强出这片大地上的凡物们许多。但正如同没有转够一圈的钥匙一般，没有抵达界限之前，便只是区区的凡物。”

　　“你步入梦界时，我不在你身边，你的躯壳也会更换。所以，你在别的世界里总要从零开始重新起步。然而……就以这剑风传奇的世界为例。你认为，除了你以外，这片大地上，其它的普通人能够撑到最后胜利的那一刻吗？”

　　少女思考了一小会儿，略有所悟。

　　“莱万汀，你的意思是……”

　　“你已经走在铸就不堕之心的道路上了，史尔特尔。这漫长的经历和磨难会化作你脚下的基石。而终有一日，你会迎来转变。”

　　“你原本坚定的心智会动摇。你原本压抑的欲望会溢出。你原本能够承受的伤痛会让你感到难以忍受。你原本能够压在心底的微妙情感将会获得解放——那一天必然会到来，迟早会到来。你会在那一刻被迫面对真实的自己。而无论结果如何，在那之后，你的心智都将彻底脱离短生种的局限，迈入不朽。”

　　“而等那转变开始的时候，你的梦界之旅，想必便会发生一些改变了。”

　　……………………

　　史尔特尔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切尔诺伯格的街头。

　　——我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走一下神。是因为入梦过于频繁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过于忙碌？

　　脑袋里面总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像是有什么陈旧的，悠久的，怀念的事物在记忆之海的深处起伏。想要将它抓住，却又在碰触前的一瞬间变得模糊。仔细考量斟酌，却又不觉得那有什么急迫。

　　——是很重要的事吗？不像。

　　——那么，是意义重大，但却放着也没影响的那种？有可能。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悬浮在身后的莱万汀，剑的温度，和她的体温达成了同步。

　　——无所谓，莱万汀在我身边就好。至于其它的……等我它们变得很迫切的时候，我自然会回想起相应的事物。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

　　走两步，停下。偏过头，熟悉的香气传入鼻中。

　　啊……还真是巧呢。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辆冰淇淋车，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卖冰淇淋的乌萨斯大叔。和上次见面时的慌张忙乱相比，大叔此刻却是要显得气定神闲许多。手头的事儿不断忙活着，来购买冰淇淋的顾客也有许多。

　　是巧合？

　　不是。

　　应该说，正是因为闻到了冰淇淋的气味，自己才会在路过这里时回过神，停下脚步。

　　——也算是缘分。

　　史尔特尔小姐心想道——她当然没打算结交个新朋友。但冰淇淋什么的既然遇见了当然不能够空着手走。于是，她走过去排了个队，这幅未曾遮挡的俏丽萨卡兹容貌并未引发多大骚动。而当队列排到她的时候，她买了三支冰淇淋。

　　一支自己吃，两只放在袋子里。

　　从这里出发，再走没多远就是收容了大量伤患的阿兹撒勒诊所。而她还记得自己有一场单方面订下的约要赴。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啊，我之前说过，如果你能够活到第二天，我会给你带慰问品来的。

　　——希望你，还能有力气张开口吃冰淇淋。

　　史尔特尔小姐，心想道。

　　而与此同时，于某知名不具诊所的深处。

　　某只可怜，弱小，无助的德拉克蜷缩成一团。在埃拉菲亚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阿……阿丽娜老师。我……我不行了。求求你，让我休息一下吧……”

　　“不行喔，小塔。”长着鹿角的大魔王露出可怕的笑容。“按照阿尔的性子，她今天是肯定会来看望你的喔。等她过来，这种‘小游戏’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呢。所以……”

　　阿丽娜慢条斯理地贴近了她，贴近了那只红得泛光，并且还在微微颤抖的红龙耳朵。

　　“坏孩子的教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结束的。你说是吧，小塔？”

　　“呜……”

　　压抑着情感的某种奇怪声音又一次在被严实封闭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啊……看来，在某人慢悠悠地抵达这里之前。一些有趣的事，还会持续挺久的呢。

　　毕竟，以切尔诺伯格的温度。冰淇淋什么的，可是不会轻易融化的哦。

　　………………………………

　　今日状态不错，晚上还有一节。

第七十三节·还有这种操作？

　　史尔特尔小姐是一个讲礼貌的人。

　　而一个讲礼貌的人，是不会专门挑选友人尴尬的时间点上门造访的。

　　故而，她在抵达阿撒兹勒诊所时放慢了脚步。没有直接去阿丽娜的房间而是先去造访这里的管理者。而这样一来，想必正‘忙碌着’的某些人也会察觉到她的到来，收拾首尾，并清理掉一些会让人感到尴尬的东西吧。

　　她是这样想的。

　　而且，她也认为自己有拜访此处的管理者的必要。

　　……………………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在诊所的会议厅内浪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她会见了诊所的管理者，前乌萨斯将军赫拉格先生。两人在会议厅内喝了点茶，聊了会天。畅谈了一下天下大势，和切城日后发展等没什么营养的问题——因为泊尔塞福涅已经抽空来过一次，并且朝这位前将军提出了招揽。如无意外，这位乌萨斯的骏鹰很快也将成为罗德岛制药的战力。

　　所以，他和史尔特尔之间的对话才会显得颇为没有营养——毕竟现在同事不算同事，同盟不算同盟。立场虽确定但至少目前不明，那么谈话也就变成了浪费时间的扯淡。

　　而在扯淡之外，赫拉格先生还向她提出了切磋邀请——好吧，这也算是另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为了顾及未来同事的心理健康，史尔特尔小姐很努力地放了五分钟的水然后用纯招式击败了这位乌萨斯老将——后者对于这场败北心服口服并且表示受益颇厚。而前者……也罢，这场比斗至少帮她消磨了五分钟。

　　于是和管理者的会面到此为止，算是宾主尽欢，赫拉格先生还介绍了他的养女奈音给史尔特尔小姐认识。而在那之后，史尔特尔便前往病房，看望了一下那位被她用‘简单粗暴式矿石病治愈术’给拍在病床上的年迈温迪戈。

　　如她所料，博卓卡斯替恢复得还不错。虽然依旧起不了床，但至少说话已经变得相当流利并且中气十足——史尔特尔小姐没和这个顽固老人交流太久。只是简单的问了下好，交代了一下霜星的现状——不包括梦界的事——后便起身离开。而在离开之前，她听到了这位老父亲有生以来最为严正的托付。

　　——“我的女儿们，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们，别让她们伤心。”

　　而史尔特尔的回应也非常迅速。“嗯，我知道。就交给我吧。”——她听见了那强调了两次的‘们’，知晓了博卓卡斯替的一部分话外之音。

　　博卓卡斯替，已经知道了塔露拉的事。

　　博卓卡斯替，已经原谅了她——毕竟史尔特尔小姐总归还是没有打白工，虽然整合运动仍旧堕落，但至少那些最为可耻的背叛被她掐死在了孕育的源头。在此刻的博卓卡斯替眼中，自己的另一位‘女儿’或许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甚至可以归类为叛逆期的胡闹。而这样的错误，需要管教。可以挽救。

　　退一万步，至少，还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以血为偿。

　　所以，史尔特尔小姐答应了他——她当然会把叶莲娜和塔露拉都照顾得很好，毕竟都是纸片人老婆，哪里有不捧在手心里的道理呢？虽说她完全没有听出博卓卡斯替言语中的另一部分含义就是了。

　　总之，她在诊所内部拖够了四十五分钟。中学生都上完一节课的漫长时光。

　　而就在赫拉格老先生心有所感，剑术突破。老父亲博卓卡斯替欣慰而又无奈地在病床上和酒精搏斗的时候。史尔特尔小姐，也终于抵达了那一扇关键的门户。

　　然后，敲响了门。

　　“阿丽娜。”她轻声说道：“我要进来了喔。”

　　…………………………

　　门虚掩着，只是轻轻一推，便向着侧边洞开。在走进去之前史尔特尔小姐下意识地朝周边瞟了一眼，并在确定了附近根本没有多余的靠近的人时，又有些不理解，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