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毕竟在这泰拉大地上,乘着火炎和硫磺飞来飞去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是忘记遮掩了,我自然就得花费些功夫帮你处理手尾——不过据我所知,你向来不会如此鲁莽冒进。那么想来是发生了一些我预估之外的状况?”
她走下楼梯,升降梯轰隆隆地运作着。不知道有多少架无人机环绕在这座仅有她们两人通行的大楼周遭,许多史尔特尔小姐认得出的,认不出的,有着奇怪效果的防护措施无声地运作着。而这确保了在这里说出去的话不会被第三人所知晓。
“嗯,我梦见特蕾西亚了。”史尔特尔小姐回答——梦见‘死人’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说出来也无妨。但既然听着的人是泊尔塞福涅,那么这位罗德岛的少女博士就必然听得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和自己言语中连自己都不知晓的情报。
“她在……”
“她说了什么?”泊尔塞福涅在她打算描绘周遭环境之前先一步询问。
“她要我照顾好你,凯尔希,还提了下阿米娅。”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也很乖巧地没有回答博士询问范畴以外的话。
“原来如此。”博士点了点头。“难怪你明明上午才在外面制定好了某个和凯尔希的相处计划,下午却又匆匆忙忙地出门去找她——原来是因为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么。这只粉毛还真是会给人添乱。”
在她视野末端,史尔特尔小姐看不到的一面玻璃窗上。某只给她添乱的粉毛皇女朝她做了一个鬼脸。而这一次她却是不好再掰断个什么东西来警告对方了。
毕竟这严格来说算是皇女对她的警告。
她皱了皱眉,大楼外侧的无人机群随即散开,重新获得新的任务并去完成其它类别的工作指令——既然特蕾西亚的影子都能够出现在这,那便说明现有的一切基于源石技艺的隔离手段在谈论这个话题时都没有什么卵用。那么,被消耗的物力便只能够被视作单纯的资源损耗。
“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史尔特尔,我会在接下来做好相应的处理方案的。”她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史尔特尔。升降梯的大门正好在一楼的位置开启——而她走出,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空阔的街道和一辆驾驶位上没有司机,由源石技艺远程驱动的汽车,她走上去,史尔特尔小姐则在她旁边入座。
她说够了,那么就到此为止。
“我们接下来去哪?”史尔特尔小姐问道。
“严格来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什么待办事项。当然,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去见一见叶莲娜——你们之间的会面或许会引发一些特殊的反应。而这或许可以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一些助力。”
“有危险吗?”
“对你来说应当没有。”
“那就算了。”炎发的少女微微摇头,看着外侧的街景逐渐由安宁寂静转为车水马龙。
“我不会让叶莲娜冒险的——为什么我没有危险?有依据吗?”
“嗯,虽然医学检测没有弄出什么成果。但我推测出了一些规律。”泊尔塞福涅托着腮,神色轻松地回答:“内在的具体原理不能够告诉你,但我大致可以确定入梦这种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危险。以及,你进入梦界时,如果带了其它人,那么前置的要求便是对方也必须在那时处于睡眠状态。”
“……意思就是除却叶莲娜这次以外,我以后还可能会带其它人进入梦界?”史尔特尔皱起眉头。“没有办法进行控制吗?”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那需要重复试验。孤例不为证,这一点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刚刚没亲上去?”
“是啊。我……呃……”说出一半的话,骤然尬住。史尔特尔小姐猛地扭过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泊尔塞福涅。俏丽的面颊,骤然涨红。
然后又泄了气。
“你这家伙的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
然而泊尔塞福涅只是温润地看着她,浅碧的眼眸流转柔光。薄而淡色的双唇上仿佛映着一重水雾。某种……比较难以说清的气氛在车厢间萦绕。而汽车的行进速度也悄然地变得缓慢了一些。
“我在过来之前试着涂了一层新的唇膏。薄荷味的,你要尝尝看吗?”
车上的灯光并不暗,依旧穿着那身JK装的泊尔塞福涅一只手垂落在身边,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史尔特尔小姐的裙边——少女的身形微微前倾,无论是在车厢里,还是她的身上,都没有可能真的塞了一只唇膏在那。而这意味着某人就算想要强行误解,都找不到可选的项!
某颗不争气的心脏跳了起来。哪怕平时表现得再迟钝,这只红毛萨卡兹也没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够说出‘好啊,把那支唇膏给我,我咬两口试试’这种见鬼的话。
——这家伙,没在开玩笑!
史尔特尔,深深地吸了口气。
——冷静,冷静啊!史尔特尔,想想你面前这家伙是谁!
——这家伙可是泊尔塞福涅!那个泊尔塞福涅!这家伙要真是百合……不,这家伙的感情要真的充裕到这种程度。那我宁可相信凯尔希会在办公室里自我发电——开什么玩笑!?
——可我特喵的的要忍不住了啊啊啊!
手指下意识地挪动起来,她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握住身侧少女博士的手。然而在指尖和指尖即将碰触前的瞬间,她又有些提防地左顾右盼。
——附近……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她,她是不是又在计划什么奇怪的东西?
思念微转,犹豫一瞬。
而在这一瞬的耽误之后,车厢里的旖旎气氛便随着亮度的骤然提升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这热度还打不动这铁么。”——她看见泊尔塞福涅回复了原本的坐姿,上一秒还在肆意弥散的女性魅力也消失得涓滴不剩。“看来还需要忍耐和等待。”
“泊尔塞福涅,你……”
“没什么。看到你那一副心思不宁的样子,戏弄你一下而已。”罗德岛的少女博士淡淡地说道:“你不会当真了吧——还是说你打算弄假成真?”
“啊?……哦。”
刹车的声音响了起来,史尔特尔身侧的车门也随即弹开。她的临时居所出现在眼前,而在她下意识地走下车后,那辆无人驾驶,或者说被泊尔塞福涅远程驾驶的车也迅速地开动起来,很快便脱离了她的视线。
泊尔塞福涅在餐桌上曾经留过言,说晚上有事,不用等她。所以她在这里离开,是一件自然而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
“……为什么我感觉她好像在生气?”史尔特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以及原来她也是会生气的吗……”
困惑。
但这困惑却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开解。
她想了想,思考了一下,最终却发现,自己在此刻能够做的,似乎就只有滚回楼上睡一个大觉。
而且——
她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妙的东西正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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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最近的内容是不是过于言情了_(:з」∠)_
第八十六节·这栈道还真修成了!?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世界顿时又是孤身一人。
不,不止是一人。除了一人以外,还有一剑。
史尔特尔清洗了一下自己——和往常一样,用的是火。而她在处理好这点琐事后便将莱万汀放在床边,自己则在床上躺下,也不盖被子,就这么关着灯,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天其实并没有多暗。
哪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晚在她的认知中也和白昼没有多大区别。她能够感知到无人机的集群仍在大楼外侧盘旋环绕,能够感知到埋设在大楼中的诸多监控部件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这一切都是在建这栋楼时她和泊尔塞福涅一起装上去的。而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观测自身睡眠时的变化……或者异常。
她对这种事没有什么排斥——或者说,只要事先征求了她的意见,她并不会在乎这点小小的冒犯。她向来如此,过去如此,现在亦然。
然后……
她闭上了眼睛。
思考。
于思考中,她以空想在脑内构筑出了房间内一切布置,陈设的模型——入门的玄关,柔软的地毯,大方阔气的桌椅装饰,衣柜,落地镜,以及那张大得过分的,严格来说同时躺五个人在上面也不会拥挤的床。
以及。
放在床边,静默燃烧,但却又不点燃任何事物的黑红巨剑。
——莱万汀。
她在心中想道。有些话,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只想让自己的剑知道。
——你说,我这新的生活方式。新的待人接物的方法,是否有益于我在这片大地上继续活动。是否能够让我过得更好?
剑没有回答,一如往常——莱万汀向来如此,除非她期望莱万汀守护自己,抑或者动手拿了某把非投掷性质的武器太长时间。否则莱万汀从来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应答。
不会发热,不会发光,更不会说话。
但史尔特尔其实也不怎么需要答案——除非莱万汀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我觉得还不错。虽然我在更改行为方式之后,大家对我的态度似乎也都变得有些不同往常。但我觉得这还属于可以适应的范畴。虽说,这新的行为模式,让我感觉我似乎有那么一些……软弱。
——唔,更正。我一直都很软弱。只不过弱点可能会变得更多了一点。
剑依旧没有回答——她知道剑能够理解她的思考。但剑没有任何打算想要回应她。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过去,一段时间之前的某个时间点。她在那时候通过解析泊尔塞福涅时间回巢的方式研究出了焚烧时间,让既定事实逆转的火炎。而她之所以会领悟这项技艺,其源头则是出于一次威胁。
一个很老套的威胁,某个类似于DC世界观小丑一般的愉悦怪设计了一系列她无法应对的机关然后将一个和她有着不少交情的朋友关在了里面——愉悦怪给出了条件,要么她去附近的城市随便杀几个无辜路人,要么看着自己的朋友被机关杀死。
然而她的选择却是一拳打断这个愉悦怪的脊椎,然后,提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前往机关所在。被关在机关里的朋友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尸骸,但下一刻,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的焚时之炎却让命运逆转。
她还记得那只愉悦怪在生命最后一刻里所发出的尖叫和怪笑。
——“原来你不是人!原来你不是神!原来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结果!可笑可笑可笑可笑可笑可笑可笑笑笑笑笑笑笑——”
她拧碎了那只愉悦怪的脑袋,然后又用焚烧时间的火炎复活了她。再然后,她将加害者和受害者的时间都回溯往前,直到她能力界限的尽头。
啊……想起来了。这个愉悦怪,好像曾经也是她史尔特尔小姐的朋友。甚至于机关外的加害者和机关内的受害者之间都存在着深厚友谊。而这一行为,本质上或许可以被视作是一场献祭。
无聊的献祭。
她记得自己在前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正义黎明。也是DC世界观的故事。在故事中,最聪明的凡人绑架了人间之神的凡人养母。所以,神也得在凡人面前屈膝跪下,任凭凡人差遣摆布。
她不是神。她自认为不是。
所以,当她处于同样立场时。她会直截了当地打爆这个聪明人的脑袋,然后再去想办法救援自己的养母。无论成功,抑或失败,其最终的结果都将以她自身的能力来决断。因为她,绝不相信自己以外一切人的念头和判断。
她不信敌人会守约,她不信友人会忠诚。因为只要不抱有任何希望,就不会收获任何绝望。
啊……她已经不记得那个愉悦怪是谁了,她也不记得那个被自愿关在机关里的朋友又有怎样的相貌和名姓——虽然那只是几年前所发生的事。但这些没有多大意义的资料,自然也就不会在脑海中留存太长时光。
——凡人害怕我,畏惧我,忌惮我。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奇怪,毕竟我感觉自己应当也是个凡人。不过总有人说我不是凡人,那么我姑且也就按着它们的想法来装一装好了。
于空想中,她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剑。
——不过这样的话,莱万汀……你说,将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认知习惯延续下去。那么这种相似的事情,是否就会变得更少一些?我也好在百忙之余继续当我的工具人,或许哪天还会遇到好事情……
——啧,我又说蠢话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事情。灾祸,从来都掩盖在良辰美景之下,我能够依靠的,从来都只有你……啊,若是在梦界,大概就只有我自己了呢……虽说现在的梦界好像有些变化。
少女在自己的脑海深处轻盈地叹息着。
她在脑海中构筑出的世界崩解,除却剑以外,一切都化作纯色的黑白。一方纯黑,一方纯白。黑与白并不代表着特殊的含义,但在她的眼眸中,却有着两条不同的道路呈现。
左或者右,前或者后,黑或者白——停滞,抑或变化。
——莱万汀,如果我想的话,我现在其实还是回得去的喔。回到两天之前,回到那个万般琐事不能够动摇己心的时候。虽然过程很麻烦,但代价倒也不是付不出。如果你觉得两天前的我更好一些的话。我现在还可以动手,杀死在这两天内诞生的新的自我。
她等待着——她其实已然预见到了结果。
她期待着——她实际未曾抱有任何希望。
而最终,莱万汀只是安静地靠在她身边。一动不动,毫无变化。
——是吗,是这样啊。你不会干涉我,不会影响我。不会帮我选择我的前路……你想要我自己去决定,自己去走。
黑色和白色骤然溃散。于夜幕下,少女睁开眼眸。
“那么。”她轻轻地说道:“晚安,莱万汀。”
她又一次地将双眼闭上,沉睡随即到来。而在她身侧,剑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只有她可以享受的温暖和微光。
过去如此,现在亦然,未来……也不会变化。
……………………………
史尔特尔小姐睁开眼眸。
她拒绝了梦界的呼唤,没有越过那一重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门户。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单纯地在地上的移动城市中停留。
她的肉体或许还留在那,但她的精神却来到了其它的地方。出现在她眼眸中的是一片新颖别致的神色,视线凝聚,便是一片浩瀚无际的芦苇原。
“……史尔特尔?”
不远处传来了压抑着嗓门的惊呼。她偏过头,不出意外,特蕾西亚那一头标志性的粉白色长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你怎么来……你怎么过来的!?”
“这世上很少有我去了一次就没法再去第二次的地方。相较于世界之间的间隔,这地方……”史尔特尔小姐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眼所及,她看到的只有芦苇群的飘荡。“……虽然比较偏僻,但还阻止不了我的脚步。”
“我想来,我便来了。”
她仔细地观察着芦苇丛的飘荡,那看似无序,但却又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律的摇摆给她带来了一抹灵感。
呼吸。
这片芦苇丛,这片大地,这无尽的天空和天空之上的层云,顺应着某物的呼吸。
很强大。超乎想象的强大。若是动起手来,输赢暂且不论,这方天地却是肯定会被打爆并且整个泰拉都得遭殃——遭很大的那种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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