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59章

　　但是啊……

　　炎发的少女垂落眼眸，一些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还作为一个普通人，而非萨卡兹而活着的那个时间点。那时候的自己相较于此刻的阿丽娜。或许就如同阿丽娜比之泊尔塞福涅一般。在才能的领域上，连对比的资格都没有。

　　——我太过苛求她了吗？

　　——还是我太过漠视她了？

　　——啊……我也真是的。被人喜欢，被人恋慕，第一反应居然是撇清关系而不是像个正常妹子一样暗自窃喜。我的思考，也太过沉闷了一些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背后说我有个石头脑袋……或许我应该更加关注她一些。

　　——啧……越来越傲慢了啊，我。关注什么的，这种事还是交给塔露拉来处理吧。

　　思念转动着，这些无聊且无趣的想法很快便被摒弃。而眼前的广袤世界随即映入她的眼眸之中——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项之上。

　　她打算去做些任务。

　　嗯，不离开这座城镇，这座酒庄辐射周边。但依旧可以去做些任务。

　　跑腿，采买材料，寻找走失的小猫小狗——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她也挺喜欢做这个。而在那之前，她首先得找到一个发布任务的NPC——她很快便发现了一个。

　　一个看上去很穷酸，但打扮却相当引人注目，顶着顶魔女帽，左顾右盼，好像正在等什么人的家伙。

　　那看上去像是一个占星术士——或者说衣着暴露的吉普赛女巫。然而史尔特尔小姐的目光稍稍下移，却从地上的水洼里看到了挂在这家伙颈后的苍蓝宝珠。

　　那是神之眼，是驾驭水元素的权柄。

　　而这几个要素便指向了一个原神世界观中的氪金角，一个擅长占卜，热衷实验，但却不肯用这份能力来赚钱以至于很穷酸的女性人物——

　　“占星术士，莫娜？”史尔特尔小姐，下意识地说道。

　　她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而这招致了对方本能投来的目光。

　　她看着术士眼中的目光从困惑，到迷茫，再到惊讶。然后——化作脱口而出的惊叫。

　　“找到你了！”

第九十二节·少女片刻的纠结

　　提瓦特大陆，另一处区域。

　　白发龙角的少女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眸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天空。

　　这是哪？

　　这是什么地方？

　　发生了什么情况？

　　抬起手，剑就在自己身边。心念转动，源石的火炎在自己的身周绽放。

　　不对。

　　有地方出问题了。

　　为什么……这次行使源石技艺时，没有消耗？

　　“我在梦里吗？还是中了某种惑控类的源石技艺——是她吗？那个名叫泊尔塞福涅的女人？”

　　龙女回想起了自己在不久前所经历过的，那场别开生面的‘入职测试’。以及在测试结束之后，宛若幽影一般无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影……泊尔塞福涅，罗德岛的博士。和那个女人的交谈只有短短五分钟，但在她感来，那几乎就和五十年一样漫长。

　　她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人，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隐藏在心底的细小念头在那双淡绿色的眼眸中全数无可遁形。而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心里的每一个想法，也全都在对方的支配之中。

　　如果黑蛇有她一半的本事，那么自己恐怕根本无法逃出公爵宅邸……不，自己会在被带回乌萨斯后的最多第三个月便成为她忠心耿耿的继承者，部下，甚至是信徒。哪怕她说太阳其实是方的，自己也会坚信世人的眼睛出了错误。

　　所以……

　　——不可能是她，她不需要用这种无聊的小伎俩。

　　那么……

　　站起身，环顾四周。映入眼眸中的，是一片洁净的沙滩以及在海洋中点缀分布的群岛。海的彼端有着遥远模糊的地平线。而海岛之上则是郁郁葱葱，有着青翠树林，并且巨石山峦嶙峋遍布。

　　空气中有火的味道……不是自己的火，而是木材被燃烧，并且混杂着烤肉香味的火。

　　——有智慧生物。

　　龙女提起剑，轻声呼吸。德拉克的火炎在这方天地中，因为削除副作用的缘故而比之过往更加强大。而无论这里到底是梦还是虚幻，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就必须对周遭的环境进行有效的交互。

　　——史尔特尔教导过我，若是不确定敌方的底细。那就在接触之前，用源石技艺全方位地强化自己的躯壳。因为所有的武技，所有的战术。本质都是为了集中力量。从而在局部达成‘以强凌弱’。所以，只要自己全方位的强，便不需要畏惧任何技巧。

　　呼吸。德拉克的火炎在四肢百骸间流溢。

　　身体变得强壮，五感变得敏锐。恍惚之间，可以感知到十数个规格不同的类人形生物在林地的另一端汇集。

　　那么，小心地潜入过去。

　　拨开树叶，越过草丛，逆着涌动的风。避开会发出噪音的细碎物件。

　　于是，龙女便看到了它们。

　　看到了一群戴着面具，头生犄角，手脚黑黄并有浓厚毛发。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某种蛮族抑或者畸变体的奇怪生物——它们环绕着火堆，手舞足蹈。奇异的动作在火光的映照下将光影拉长，而某种无名的烦躁随即萦绕于龙女心上。

　　——这是敌人。

　　——这是怪物。

　　没有缘由，但这样的认知却清晰地浮现在龙女的认知之中——她努力地压抑着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动作，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稍稍加快了跳动。

　　这是一个破绽。

　　“……！”带着不详面具的，手持黑杖的怪物骤然回首，杖尖指向龙女的藏身处，发出刺耳难听的尖啸。

　　而突袭随即到来——

　　剑刃扬起，木质的盾牌随即斩断。大地生长出荆棘，但涌动的火炎却越过屏障，烧蚀躲避在后的施法个体。

　　有巨大的壮硕者突进，手持巨斧，连树带石头一齐斩断。但被强化的感官却驱使着龙女的躯壳避开了这次袭击。回手一剑，便将德拉克的火炎贯入了巨斧暴徒的心脏里。

　　一支人形的火柱，被点亮了。

　　但剩余的人形怪物却并未逃避——它们的面具下嘶吼着发出狂热而且刺耳的尖叫。身体也随之变得膨胀有力——它们悍不畏死，想要乘着龙女回气的间歇继续进击。然而相较于施法者以及魁梧者，剩余的个体终究只能够归类于杂鱼。

　　杂鱼就是杂鱼，即便拼命，也难以创造奇迹。

　　大约两分钟后，最后一个怪物在龙女的剑下灰飞烟灭，只留下残破的箭矢和面具。

　　“……被火烧灼的怪物，不会留下尸体吗？”龙女看着这座营地在交战后剩余下来的杂物和残骸。若有所思。“史尔特尔以前教过我，幻术师往往不会构筑和现实差距过大的幻境。因为逻辑一旦相悖，则挣脱的可能性会大幅上升。”

　　“不是幻觉……”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疼感很明显，并且根据力度的变化而层层递进——这也是史尔特尔教导她的技巧。用只有自己知道的事物，来作为锚定的自身所在知觉层次的记号。

　　“的确不是幻觉。”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上传出，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却发现传出声音的地方来自口袋里的身份铭牌——这是在数个小时前那位罗德岛博士所交付给她的临时干员凭证。而她一直都将这样小东西放在身上！

　　“别紧张，你应当知道我无论想要杀死，或奴役你的身体，抑或心灵都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手段——这只是一段录像。而它被激活，意味着我的源石技艺的确在梦世界内被世界的规则所转录重译。”

　　从铭牌内发出了光，光投射在龙女的面前，构筑成了少女博士的投影——那双淡绿色的眼眸从她身上轻盈扫过。哪怕知晓这是幻影，龙女也忍不住心下一颤。

　　“你……监视我？”

　　“只是保险而已。”投影中的泊尔塞福涅神色淡淡。“所有在切城内有可能入梦的个体我都给它安置了保险。对于你，只要同时符合三个条件——史尔特尔不在你附近一定距离，你大幅度地消耗了体力，你的生理参数不稳定——则这个保险便会被激活，而哪怕条件不齐，它也至少能够在合适的时候生成一个让你不会被石头砸死的力场防御。”

　　“你想要做什么……”

　　“观察，记录，实验。同时确保弱小的文职人员不会遭遇开门杀，以至于某个蠢货以为是自己的责任而自责内疚——毕竟她考虑事情总是不周全。没有我给她查漏补缺，她想要打她的GE便免不了吞下过多的苦痛。”

　　“我……听不太明白。”白发的龙女，无法理解这些全都听得懂的话在混合到一起后究竟是个什么含义。

　　“无妨，我在接下来会将你需要知道的情报讲给你听。”少女博士的视线环顾四周，明明只是投影，只是录像，却又仿佛展现出了某种异质的灵动和生机——而她的视线，最终落入了眼前龙女的身躯。

　　“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你的处境。我都会让你知道的。”

　　“就让我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好好相处吧，塔露拉小姐。”

　　……………………

　　“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外来的客人。”占星术士拍着自己颇为有料的胸脯，露出‘终于找到你了’的欣慰笑容。“我是占星术士，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我就容许你叫我莫娜好了——命运将我指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你相会，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在世上展开新的历险吧。”

　　史尔特尔小姐看着眼前的家伙，一脸困惑。

　　她承认自己当年作为氪金赌狗的确氪过莫娜，也的确将好感度养得很高。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发生这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倒贴的事——开什么玩笑？妹子主动找上门来？以及最重要的——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点抵达梦界？

　　“呃……”史尔特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位小姐……”

　　“是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小姐！”

　　“……好吧，莫娜小姐。虽然我觉得这之间可能出现了什么误会，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我？”

　　“因为你会协助我！”她看见眼前的占星术士抱胸，仰头。“我要去蒙德城，和一位传承名师的强者进行比斗。而我的占星术告诉我，在这几天内，会有一位来自异界的旅人抵达这座酒庄。而她将是我的得力助手。”

　　少女身后，两支发束得意地甩动着。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你穿着当地的衣服，样貌也和当地人差不多而且还……还……”她的声音，骤然卡住。

　　而下一刻，她也顾不得周遭的行人惊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召出了水元素构成的占星星盘并将其转动——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看看史尔特尔，看看星盘，又看看史尔特尔。然后‘嘭’地一声，脸色突然涨红。

　　“不，不，不……这不对呀！我刚刚看你明明就是个异界人……为什么占星术的答案又变化了？难道是我的学艺不精……可我明明是最伟大的占星术士……”

　　史尔特尔小姐的面部神经，已然开始抽搐。

　　好吧，这下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等待着的其实是这个原神世界观中原本的主角——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她姑且默认为女——身为异界旅行者的荧。这原本就是这家伙个人剧情中的一环，而荧在风魔龙事件中也的确会来晨曦酒庄，寻求某人的帮助。

　　这是一个乌龙。梦界所提供的躯壳可不会被轻易看破——虽然不知道莫娜的第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体来说，这终究是一场误会。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伸出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以示安慰——抢原作主角的机缘这种事她一向是不会干的。除非这个主角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抑或她自己就是主角。而既然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误会，那么，就让它止步于误会消除好了。

　　——而且，我记得莫娜的个人任务应该是在璃月开始的啊。为什么触发点会转移到蒙德境内？唔……自然调整，亦或是随机数的作用？

　　心有疑惑，而这个疑惑没有必要解答。

　　“我想你找错人了，莫娜小姐。”——虽说我的确来自异界。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史尔特尔。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那么就此别过，专属任务还是交给主角罢。工具人要去清理日常了。

　　她点点头，离开。留下怀疑人生的莫娜小姐站在原地发呆。

　　而她没过多久，就在不远处的告示栏上找到了不少心仪的任务。

　　寻找走失的猫——她在一颗大树上找到了因为太重所以不敢跳下来的巨肥橘猫。

　　收集胡萝卜以及野猪肉——她手工制作了一辆小车，在指定的菜田里收集了一百只品相上等的胡萝卜装了大半车，然后在周围的林子里转了转，新鲜肥嫩的猪肉块便填满了小车的另一部分。

　　清扫酒庄附近的杂草垛——虽然直接用热风将其吹走很方便。但她更喜欢用扫帚来解决这些零碎。而等草垛被她用小车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她点了把火，并目视着风将烟尘送向空旷之处。

　　给老人做拐杖，采集成熟的葡萄，修补马车，看护受伤的驼兽——林林总总，而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也正好在她的业务承包范围之中。

　　一些人付不起钱，她也无所谓。毕竟她并不是那种等级高了就不愿意接低级任务的奇幻类勇者。遇到不付账的人，就将这视作是一次纯粹的施舍。做完事，人就走。而若是那些付账爽快的对象，那么她还可以额外帮对方点小忙。算是附赠。

　　她的行动很快，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然做了太多次，所以效率高得不可思议。仅仅只是大半天的功夫，晨曦酒庄周遭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位有本事的万能帮手——可惜她虽然背着巨剑，但却并不是金毛也没有名叫蒂法的红颜知己。最终幻想系列的世界观她虽然闻名已久，但却真心一次都没去过。

　　很遗憾，但这无关紧要。至少在此时，无关紧要。

　　她还抽空回了趟旅馆，用打工赚来的钱从旅馆老板手中赎回了单手剑，并顺便在厨房里客串了一个小时的大厨——旅馆的消费额因此而在这一小时内翻了三倍，途中，阿丽娜也帮她打了会下手。

　　于是，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充分享受了工具人乐趣的史尔特尔小姐又一次地回到了被她几乎完全清空的告示栏前。然后，将目光放向表单上的最后一处。

　　“清理聚集地外的史莱姆群落，以及丘丘人营地。并带回黏液凝块以及完整的丘丘人面具作为凭证。报酬是……三万摩拉？”史尔特尔小姐看着告示栏上的最后一张悬赏，稍稍思索。

　　这个数额还算可以，大概有她前面完成诸多委托的赏金加起来的一半左右，毕竟在钱币流通的源头璃月，请个搬砖工人干点活所需要支付的摩拉数量都得要好几万。但追究这个世界上的经济学显然不是史尔特尔小姐应当做的事——因为她以前的确干过，然后引发的金融动荡，让她花了好几年才在那个梦界收拾好由此引发的后果。

　　——资本这玩意，害人不浅啊……我还是别教这里的人怎么做生意了罢。而且说不定世界观具现之后，璃月商业圈中的这点小瑕疵也被修正掉了也未可知。

　　她想了想，便将告示板上的悬赏单子接下。因为并不是装逼打脸故事的缘故，这里并没有看不起人的佣兵武者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有害生物从中阻扰妨碍——接悬赏的过程很顺利，而再往后，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劳作了大半天后的活动筋骨。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点小小问题需要解决。

　　在告示板前史尔特尔小姐猛然回头。而于她视野的末端，一团水沫骤然散落。

　　“莫娜小姐。”炎发的少女很无奈地看着那一团躲在石头后的水沫。“我觉得如果我们是顺路的话，你应当用不着刻意避开我……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你都跟了我大半天了。”

第九十三节·少女飘摇的杀意

　　地面泛起水雾，魔女帽的尖角悄悄地从石头后面蹦出。伴随着两声化解尴尬的轻咳，来自远方的占星术士尽可能以自然的姿态脱离躲藏。

　　“咳咳，嗯……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明媚，风景优美……”

　　史尔特尔小姐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然行进到了将将落下的区域。黯淡，昏黄，薄暮的辉光铺满天空，并让大地因此而晦暗——树林间的小动物不再鸣叫，树的阴影被拉扯得尖锐而且狭长。于是她从工具人专用万能背包中拿出了一支火把，点上。

　　火光燃起的时候，地面线上的最后一抹阳光也随之落下——万物幽暗，林木间偶尔飞过一两只元素精蝶，闪烁着的却是森冷的幽光。恍惚之间，似乎有猛兽的嗥叫来自树林深处，并在大气的震荡中接连回响。

　　于是她转过头，看着因为用错客串词而卡壳的莫娜小姐。看着那张俏丽的脸颊一点点地涨红，然后被拉低的魔女帽檐所遮挡。

　　“总，总之就是这样啦！”她看见占星术士语无伦次，胡乱地摆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