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91章

　　自东，有仕女踏海而来。自西，有老者驾驭波涛。

　　弑神者，罗濠。弑神者，沃班——当他们和两位大圣相遇的瞬间，便是另一场骤然爆发的战斗。

　　…………………………

　　雅典娜抬起头，看见漆黑的王座之上浮起一滴血沫。她听到了呼吸声，她看到了血沫的增殖和异化。

　　先是心脏，再是骨骼，转瞬间血肉和皮膜便尽数完备。一头秀发垂落，一身黑裙织就。她看见王座上的少女伸出手，那柄红黑色的巨剑便突兀地浮现在少女的手中。

　　滴血不朽，血肉衍生。

　　史尔特尔小姐睁开眼眸。

　　“差点就真死了一次，还挺有意思的。”她偏过头，扫了雅典娜一眼。“辛苦了。没你协力，我估计还真没精力在战斗中保住这座行宫。”

　　她看到雅典娜扬起了头。

　　“妾身只是遵守约定罢了，倒是你……”不知何时又坐回笼子里的雅典娜仰着脸，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诧异。“你……在经历了那样的战斗之后，都没有任何损耗的吗？”

　　“因为我的火炎是无穷的啊。”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指尖拂过莱万汀的剑刃。“弑神者的咒力是虚假的无限，不从之神的神力也是虚假的无穷。它们，包括你在内，都只是单纯的恢复超过了输出的总量。但伤势，疲惫，力竭这些状态，只要超过了某个限度，便无法轻易抹除。”

　　她向前，迈出脚步。视线透过行宫，注视着妖王们的行动。

　　“所以我必然会赢，注定会赢。只要是比拼消耗的战斗，便必然是我的最终胜利。”

　　“……还真是不公平的战斗。如此一来，妾身就算是神话中的原身。也敌不过你吧。”雅典娜垂落眼眸，抱住了自己的双膝。“但是你要小心，妾身的约束者啊。这个世界迎来了某种变化。某种妾身感知得到，却无法窥探到实际内容的变化。妾身对此感到不安，你也应当保持足够的警惕。”

　　“我一直都很警惕。”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而后，走出行宫的门扉。“但是，还是多谢你的提醒，雅典娜。”

　　她摆了摆手，将雅典娜留在身后。走出宫殿门扉的瞬间，她看到了萦绕在行宫外的黑夜正在流散崩除。

　　——妖王们已经竭尽全力，用出了最后一搏。

　　——那么，作为尊重，我也就用独属于我的力量作为回应吧。

　　“莱万汀。”她轻声说道，任由自己的剑垂落，剑的锋刃，贯入行宫外的广场中央。“我于泰拉所创的源石技艺，就让它们见识一下吧。”

　　而下一秒，双眸圆睁！自眼眸深处，有着炎火跃动！

　　“穆斯贝尔海姆。展开！”

　　黑夜在瞬间泯灭，自虚无之中，无数巨硕的火炎宫廷化生而出。熔岩，炽铁，涌动的火潮蔓延向四面八方，构筑出一座庞大的火之国度。

　　脚步声响起，震若雷鸣。巍峨魁梧的火炎巨人披着熔岩和流淌的黄金，列着整齐的阵列从宫廷深处向外大步前进。它们气息强盛，哪怕是最弱的一体也强过最强的神兽。它们数量庞大，成千上万，无边无沿。

　　穆斯贝尔海姆，既是火之国。

　　史尔特尔，既是火之国命定的君主。

　　她没有拿起莱万汀，而是单纯地以火炎在手中以实质拳意为根基凝聚成双手剑。而当她将长剑高举的瞬间，重现的火之国，便仅有火炎燃烧的缄默。

　　她看着那巨鹏逼近，看着妖王们突入火之国度的国土。

　　而后，长剑前指。

　　“杀！”她下达了命令。

　　‘！！！！！！！！——’炎巨人的军团，因王的命令而沸腾。它们挥舞着熔岩与融金所构筑的兵器，如同海潮一般朝着妖王们狂涌。

　　而比军团更快一步的，却是来自宫廷顶端的炮击。中轴线接近一亿度，极度汇集的光与热汇集成束！

　　“列位兄弟，我浑天先走一步！”

　　巨大的鹏，发出唳吼。在降落在火之国熔岩地的瞬间，它便直立起身，撑起双翼将剩余的妖王遮挡保护。近百道炽热光速将它完全贯穿，而数道流星却在它的掩护下贯入炎巨人的军阵之中！

　　一只巨大的青狮骤然显形。在顷刻间便被火巨人的军团砍得遍体鳞伤，它闷声不响，顶着这致死的伤损继续向前突进。而在它倒下之前，凛冽的寒潮随即释放！

　　强弩之末，蛟魔王已经只剩下了这一击之力。

　　它在下一刻便被数支炽热的炎之矛贯穿，钉入炎池。但在它被火海吞没之前，弥散出的森寒却在无瑕的军阵中撕出裂口。

　　于是，巨猩冲锋。身为通臂猿猴的禺狨王，将战线推进到了它视野所及的尽头。

　　视野的尽头，除了火焰，还是火焰。

　　而在它被火焰之潮吞没的瞬间，便于奋力的投掷中，发出怒吼！

　　“齐天！”

　　空间骤然破裂，原本绝无可能跨越的间隔，于此消除。

　　而少女随即举剑，格挡住了于破损的空间中，骤然显现的棍棒砸落！

　　“你们已经用尽全力，但我的力没有尽头。”少女的声音，淡漠而幽冷。只是单纯地将事实陈述。

　　“哈？那又如何！？”

　　回应紧随而至，一同抵达的还有棍棒的再度砸落。

　　“俺老孙今日，有进无退！”

　　格挡，卸力，还以颜色。

　　剑削落毛发，撕扯出血痕。棍的击落却只能够让她向后退步。

　　后退，后退的同时伴随着猴王的血。

　　——自称换回来了么。那么……

　　于少女的眼眸之中，她看见猴王的身周缠绕着蛟龙——那是虚影，是死者的魂魄。蛟龙缠身，大鹏落于肩头。猕猴和猩猩跟随左右，青狮拱卫于身后。而伴随着白牛的虚影跨越火之国的国土，少女的心中浮现出明悟。

　　——原来如此，原来只剩下你一个了吗？

　　她的心念转动，炎巨人的军团暂时无暇回护。剑刃上举，预期抵御住的这一击却比先前的每一棍都要更重！

　　卸力，于是她身后的行宫门扉破裂。凶暴的猴王扑向她，逼她退入宫中。

　　而她回以炽热之火。

　　战斗，战斗，鸟笼中的女神静默地关注。

　　战斗，战斗，从碎裂的门扉一直延续到漆黑的王座。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于是胜负生死，于此决断。当猴王最重的一棍击落的瞬间，少女不再防守。

　　以伤，换伤。

　　但衍生的血肉，不会有伤。

　　金箍棒从她左肩侧击落，血肉避开，留出通道。任由挥空的棍棒从右侧的肋下滚落。

　　而炎剑却贯入了猴王的胸口。

　　而下一刻，火炎便从猴王的眼耳口鼻处向外涌出。

　　生死已断，胜负已分。

　　少女手中的炎剑化作星火飘散，无心的燃烧猴王屹立火中。

　　“你本来还有机会。”少女稍稍皱眉，说道。“孙悟空有着铜头铁臂，火眼金睛。而我手中挥动的却并非是莱万汀——你原本有机会，伤到我。”

　　然而猴王却在燃烧中露出慨然的笑容。

　　“你说的那只猴，是大闹天宫之后，被八卦炉烤过的猴。那不是俺老孙，不是现在的俺老孙。而且，俺老孙的胜负，本来就不在于能否伤到你这女娃娃。”

　　史尔特尔小姐，若有所觉。她偏过身，看向身后，漆黑的王座在金箍棒的扫击余波中化作破裂碎末。

　　——原来如此，只是想要和兄弟们尽兴一战，大闹天宫么？

　　——也罢，凌霄宝殿的御座都被你打碎了。还有什么可说？

　　“原来如此。”少女回过身，稍稍点头。迈出脚步，便要离开这里前往善后之处。

　　然而她只走出了一步。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燃烧着的猴王，向她询问。

　　“史尔特尔。”她平静地回答。

　　“史尔特尔……啧，这名字忒难读。”猴王微微摇头。“但既然你击败了俺老孙，那么有些事情，你便应当知道。”

　　“洗耳恭听。”

　　“罗摩已死，这事你知道。但死掉的却并不止是罗摩……俺老孙不太明白死去的是谁。或者是昊天老儿，或者是太上老倌。或者比它们更高，更重要。而俺老孙知道，那家伙的死，必然伴随着大灾大祸。”

　　“俺老孙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灾祸。但想来漫天神佛应当都会被卷入其中……史尔特尔。俺老孙央你一件事。在我死后，将这定海神针，定在神州。”

　　猴王燃烧的手，依旧稳固。它将如意金箍棒递出，而少女随即接住。

　　“但东胜神洲并不存在。”炎发的少女，微微歪头。“我也找不到傲来国在哪。”

　　然而猴王却还以大笑。

　　“哈！史家的女娃娃，你还是太年轻，不晓事。须知——”

　　“——你认为哪里是神州。那里，便是神州。”

　　它大笑着，于笑声中，形体寸寸崩解，湮灭。伴随着最后一声满足的叹息，不从的美猴王，就此从世上消除。

　　战斗结束了。

第一百二十九节·魔王的一时兴起

　　战斗结束了。

　　但是战争并未结束。

　　战争的余波，在接下来的数天中席卷了全球。

　　暴雨一直在下，连续七天，没有丝毫停顿。贤人会在第一天时便通过灵视侦测出了神战的结果。而最终的结论是，有至少七位不从之神同时在那个远东岛国的境内降下。

　　七柱，最上级的不从之神。

　　战争的爆发源于第七位王的造访，只是数分钟的时间流逝，整个日本列岛便在神和魔王之间的交战中沉入海渊。而后，最古老的弑神者沃班和最善战的武侠王罗濠先后，或者说同时加入战斗。而战斗的过程，却无从窥探。

　　冒险窥探战场的魔女基本都死了。而最有可能知晓战局细节的，贤人会的最尊贵者爱丽丝公主却对此保持缄默。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施法者们，对此保持严密关注。它们只能够根据战后的结果来倒推战争的过程——七柱不从之神，全数陨落。沃班侯爵仓促回返巴尔干半岛，闭门不出。武侠王罗濠下落不明。而第七位王，被冠以帝君之名的史尔特尔，则将她的行宫凌驾于极空之上。

　　毫无疑问，最终的胜出者只有一个。第七位王击败了所有对手，将自身的意志凌驾于万物的上头。

　　人们原本以为第七位王会发起一场远征。以为第七位王会成为统治诸王的王。然而，第七王史尔特尔的行为却超出了所有密切关注之人的预料——她，升起了被毁坏的海床。

　　她在重建那座岛国，她将所有在神战中死去的活物从死境中拖出。

　　第一天，王的意志巡曳在水上。独立于地日系统的第二轮太阳高悬于日本列岛遗址之上。海水被拘束，分开空隙，露出焦灼的海床。稳定的板块被再度摇动，而海底的火山随即大规模地爆发。

　　第二天，海床被从板块裂隙中升起。和原先的日本列岛不太相象，但在细节上却有些不小的差别。王调整了软流层的运作。让地壳下的岩浆重新填补好了缺失的空间。许多或大或小的海啸和旋涡都被王所镇压，让板块的运作不至于在其它的国度上引动海浪。

　　第三天，漆黑的海床被修整成了符合原先世界地图的模样。但岛屿上却没有丝毫生机。王对海床进行修整。制造出高山，平地，以及能够支撑起河流的地下水脉系统。原本属于野外的区域很快就长出茂密的花草树木，王允许它们在城市之外的区域自在生长。

　　第四天，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逐渐出现了各色动物。被刻意加快的自然循环很快便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起了生态循环。王打开了冥界的门扉，让一些死去的巫女，神官首先以灵体的形式重归现界。王让它们分赴各个城市在神战前的位置，然后用它们的记忆，来再现被破坏的都市。

　　第五天，城市被重新搭设了出来。虽然和过去明显有着相当显著的差异，但居住的空间总归是被重新腾了出来。王让地上长出奇异的果树，一天便开花，一天便结果。而结出来的果实落在地上，便成为了人的躯壳。

　　有魔女认为这应当是东方神话中人参果的逸闻，贤人会也确定了陨落的不从之神中有着不从之齐天大圣的存在。这被视作一个可靠的猜想，而既然有齐天大圣，那么下地府，销生死簿，令死者复生的后续展开，自然也就理所应当。

　　于是，在第六天。王让这座海岛之国上所有在神战中死去的人都从冥世回到了阳间。陆沉的岛屿重归原样。毁坏的都市和田野重新铸造。虽然不可能和神战之前全然一样。但这座国度，却的确经由她手而完成了再造。

　　从来没有弑神者做到这种程度。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王。在魔王的时代中日渐衰落的教廷对这极东发生的一切都三缄其口。因为这第七位君王所达成的伟业，实在令人心生遐想。

　　人们对这位王，逐渐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而那被王的权柄所复苏的国度更是狂热崇拜起了她——但是王没有回应。王始终居住在行宫之中，不让地面接触自己的脚。

　　然后，第七天，也就是王所崛起的第八天。王结束了她的工作，在短暂地前往了一海之隔的中国并回归之后，少女模样的王获得了片刻的闲暇。

　　而全世界各个势力，各大无主的结社，也都纷纷趁着这个机会前往极东。试图接触这位至强的帝君。这与众不同的第七位王。

　　…………………………

　　附有咒力的飞机穿过了雨幕，整颗星球上少有的无雨之地映入了少女的眼帘。

　　要到了，目的地就在前方。作为航班上唯一……或者说唯二的乘客，银发的骑士少女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平复着自己那略显急促的心跳。

　　少女的名字是莉莉娅娜。莉莉娅娜·克兰尼查尔。是属于青铜黑十字的年轻大骑士。她和艾丽卡·布朗特里齐名。并且无论在年龄，战斗力，颜值，办事手腕中的哪一个上都不分高下。

　　她来这里肩负要务。而需要做的事情一共有三。

　　第一，完成王在欧陆时所下达的委托。将‘戈尔贡之石’交到王的手上。

　　第二，在第七位王的门下效力。确保青铜不会被赤铜压倒，确保结社能够入得了第七位至强之王的眼下。

　　以及第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少女偏过头，看向自己的身旁。自己的闺蜜，宿敌，从小到大的孽缘羁绊者，艾丽卡·布朗特里。如今正安静地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大手提箱里。这只金毛如今正被重重术式和符文保护，并陷入深沉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