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在对方严防死守的前提下，获得那些技术呢？”
总统小姐皱了皱眉头，而商业部长则是与工业部长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看向了政治部长。
只见那个看起来已经年过七旬，实际上还没娃娃脸总统小姐大的老先生一边咳嗽着一边站了起来，却直接被总统小姐给摁了下去，和容悦色地安慰道：
“小阿尔，你身体欠佳，其实你应该在家里继续修养，没必要现在过来——但你来了，我准许你坐着说话。”
“谢谢，总统大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对一个娃娃脸小女孩尊称大姐——放在罗曼帝国这怕不是罪恶的丑闻，但在伊苏嘉德这很合理。
毕竟这个多种族联合建立起来的国家里，你在街上看到舔冰淇淋的小女孩，指不定是一个已经三百多岁的老太婆吸血鬼又或者是龙裔。
你以为街上一位三十岁的人类男子有一个看起来不到五岁的老婆是在犯罪，实际上犯罪的可能是那位老婆。
这种事情大家都习惯了。伊苏嘉德本就因为多种族的联合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样的和谐统一，在这里人类也好，血族也罢，龙裔或者塞壬人人平等，互相尊敬，就连私底下决斗的时候都得尊称对方一句「先生女士」。
所以会议室里的幕僚们只是发出了善意的轻笑，而后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又咳嗽了两声，便严肃的说道：
“我们大抵有两个办法获得蒸汽工厂的技术——其一，派遣我们的间谍，秘密在艾露西亚大陆，在罗曼帝国境外的土地上登录，然后伪装成合适的技工取得罗曼帝国官方的信任后，在蒸汽工厂内进行劳作，然后想办法把设计图纸或替换零件什么的给描绘甚至是偷出来。
其二，我们直接找那位摄政王，将他恭恭敬敬请过来——
据我了解蒸汽工厂和罗曼帝国的改革都是由那位摄政王完成的，如果我们能获得摄政王的感激甚至是「移民」，伊苏嘉德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强国将指日可待。”
政治部部长阿尔的话语让会议室陷入了寂静。
随后，军事部的将军们表示，「建造秘密港口」这是可行的，但寻找那位摄政王却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种能人谁又不想请过来呢？要是我见到他，巴不得邀请他在我家以最高的礼遇住下，然后再找几名美丽漂亮的塞壬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但问题是现在摄政王在哪个区域我们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大海捞针把人请过来了——而且罗曼帝国会放任我们把他带过来吗？不可能吧？他们肯定暗中也把人软禁了，大概。”
“大概？我看你就是听那些流亡学者夸大其词听多了！指不定被驱逐走的其实只是一个替身，那摄政王的真身就被软禁在宫殿里，有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
叽叽喳喳……
姑且，大伙是认可了在艾露西亚大陆建立一个隐秘走私港口的计划了。
毕竟蒸汽工厂这种先进的东西谁不想要呢？既然罗曼帝国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其进行交付，那到时候……
就只能不择手段了。
总统小姐伸了个懒腰先一步离开会议室后，她化作蝙蝠群飞到试验场外，看着天上的月亮沉思。
与此同时，罗曼帝国边境的魔物森林内。
杨浩也在清晨太阳的注视下醒过来了。
他昨晚竟然没有被冻死，但怀里的人呢？
没等他惊慌失措的起身查看特蕾莎的状况，一汤匙热乎乎的汤就递到了他的嘴前：
“傻狗狗，我还在呢。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被魔族人救了。”
是特蕾莎的声音。
不过，魔族人？
第十七章: 聆族，卡加德的信众土匪
魔族人？
听到这三个字，杨浩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住进了一个用兽皮，树叶，粘土以及土砖，还有些许木头制成的「帐篷」里。
充满了原始的气息。但从身下躺着的填满了不知名绒毛的垫子和帐篷地面上铺设的一整张熊皮来看，姑且——杨浩判断，这应该是魔物森林里一些比较原始的部落的聚集地。
在罗曼帝国，一切非「人类」种族都被称为「魔族」。哪怕是魔物森林里那些部落形式的原始部落都好，只要不是人类，那么罗曼帝国的人就不会对其进行认可。
那现在救助我们的又是哪一批「魔族」人呢？
杨浩有些头疼。因为魔物森林里的魔族种类实在是太多了——但特蕾莎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回到了现实。
“是一群长着鹿角的女性。”
“那就不是我认识的了。”
长鹿角的女性？杨浩并不知道长鹿角的魔族……但姑且，既然对方救了特蕾莎和自己的话，那也应该以礼相待才是。
杨浩已经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向对方表示感谢了——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语言的？”
魔族与魔族之间几乎没有明确的通用语。同样是住在同一个区域的魔族部落之间甚至可能催生出截然不同的数十种语言。
所以特蕾莎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话的呢？
杨浩的疑惑，并没有让特蕾莎修女有任何沉默的意思。
她只是用汤匙勺了一口用面包和不知名的肉煮成的肉汤，稍微吹一吹然后送进自己的嘴里后，她一边嚼着肉，一边为杨浩也勺了一汤匙：
“虽然我主的力量已经日薄西山，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但我借用祂的伟力释放一种「言灵」术让我们之间能够正常说话还是可以的。”
“你对她们的印象呢？”
“还好。原本她们抓我们过来是为了报复的——听说卡加德伯爵领的农民以异端的名义抓了她们的族人回去准备火刑，所以这里的魔族人就急忙准备去救自己的族人回来。然后我们当时天寒地冻像是夫妻一样抱在一起的时候就被他们救了。”
“那为什么她们没动手？”
“你说这个啊？在发现我们跟卡加德伯爵领毫无瓜葛，只是在魔物森林跋涉的可怜人后，这些魔族人就用自己的礼遇照顾我们了——
要不是她们给我们送来了保暖的衣物，还把族长的住处空出来给我们使用的话，估计我们早就死了那个洞窟里了……对了，这碗肉汤里的肉也是她们赠予我们的。”
“那必须要感谢她们才行了。”
“族长说等你休息好了，穿好衣服了再过去见她。虽然她一开始的确怀着恶意，但希望看在她友善接待我们的份上，能帮她解答几个疑惑就是了——大概跟卡加德伯爵领有关吧。唉，那么急干嘛？我喂你。”
“但我可以自己吃——呜哇？！”
特蕾莎修女用不可置否的方式直接把吹凉的肉汤挤进了杨浩的嘴里。迎着杨浩幽怨的眼神，她眯着眼睛咯吱吱的笑着。
……
穿好衣服，给特蕾莎一个日常的拥抱顺带检查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伤口后，杨浩在特蕾莎的引领下走出了帐篷。
地上的银装还没有进入化学期，周围的温度还是很冷，但特蕾莎为自己买的靴子和她手心的温度却温暖着杨浩的身心，给了他继续前进下去的动力，也让他开始借此机会打量起了周围的魔族人。
正如特蕾莎所言，这里全是「长着鹿角的女性」。
但说是鹿角也不太对——那些鹿角并没有杨浩曾经看过的那样质地坚硬，比起「角」，更像是一种「耳朵」一般的器官。
而且她们的鹿角时不时会同时闪烁起淡绿色的光芒……这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魔法天赋么？
没等杨浩思索出一个答案，不远处正在运作的石头巨人就让他的下巴差点给惊掉了。
“那是什么？”
杨浩瞠目咂舌的看着那足足有近七米高的石头巨人。这巨人身上满是绿色的苔藓，没有眼睛，却有人类的四肢与极其粗壮灵活的指关节。
不知道是具备自我意识还是受人控制。总而言之，它在以及其粗糙的手法推彻着地上的泥土，朝着某个方向建立着简单的工事。
特蕾莎看了那个巨人一眼，然后耸了耸肩：“族长说，那是「哥雷姆」，她们聆族人世代的造物，只有她们才知道该怎么制造。”
“这些哥雷姆简直就是无可匹敌的怪兽战士。如果没有魔法师或牧师协助的话，现在罗曼帝国的军队只有攻城器械才能对其造成威胁……”
“但问题是吧，这里是卡加德伯爵领的周边地区，卡加德伯爵领虽然不算是教区的土地，但因为这里信教者极多，所以这地方还是有不少牧师知道怎么解决这些造物的哦？啊——族长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被带到魔族族长面前，杨浩打量着面前似乎是在用头上的鹿角与同族沟通的魔族女性，决定等她解决自己的事情再说。
很快，伴随着一阵点头，一些鹿角女性带着年幼的孩子离开了，而魔族的族长也终于抽出了时间看向了杨浩和特蕾莎这边。
“谢谢你们能够等待我处理事务。”在特蕾莎先前释放的「言灵」神术的影响下，魔族族长的言语被转化成了杨浩能听得懂的语言。
“我是聆族的族长娜鲁佳。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与人类没有任何的瓜葛。但十几天前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为此我不小心把你们当成卡加德那边的人进行追踪。”
明明是一位茶发紫眸的魔族人，言语之间却充满了礼貌与理性。
杨浩有些受宠若惊——这似乎是他这一年以来，除了特蕾莎以外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礼貌待人的人。
想来，这位族长也对他们有不少的照顾。所以杨浩先是低下了头：
“感谢您先前的帮助。我是……请将我和她当作是罗曼帝国外的人吧。我叫杨浩，一介樵夫。她是特蕾莎，一位昄依光明的修女。”
“光明……”
聆族族长脸上猛地浮现出了厌恶。杨浩则是赶紧解释，「光明」与「光明神」完全是两种东西。这才让聆族族长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随后聆族族长招待他们在村庄里看起来像是长屋的大型兽皮帐篷里坐下。
随后聆族族长单刀直入的表示，虽然她一开始的确是怀着恶意对他们进行了长达数日的追踪，但眼下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且自己这边友善的对杨浩两人进行了招待，她希望他们之间的误会能就此别过。
杨浩和特蕾莎有些怪异地对视了一眼：“族长，你我之间本身就没有误会，我们反而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比起这个，请问聆族是跟卡加德伯爵领起了什么误会吗？”
“这并不是误会。这是劫掠！是仇恨！”
聆族族长又一次猛地激动了起来。她头上的鹿角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但很快，红光变成了安全的绿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不知道怎么样的方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她阐述起了聆族与卡加德伯爵领的「误会」。
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误会」，而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劫掠与屠杀——
按照娜鲁佳的说法，卡加德那块贫瘠平原上的人类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边高喊着「光明神在上」，一边发了疯一样冲进了魔物森林里。
起初聆族人以为隔壁的邻居是不是碰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正好族长正带着人在外狩猎储备粮食，所以留守在村庄里的十几名少女和孩子就为这些「客人」准备了为数不多的肉食，准备以聆族传统的礼遇接待对方。
结果——
她们被抓走了。
那些发了疯的人类见聆族就抓，反抗者直接就被钩镰枪勾住了四肢在哭叫声中被拖走。
当时的幸存者躲在树上瑟瑟发抖，只听到他们似乎是在高喊着【在祭典上当做祭品献给神明换来丰收】一类的词句。
说到这里，聆族族长根本就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
“我们世代生活在这篇森林里，我们既没有去过平原，也没有伤害过人类的队伍，甚至还给迷路的人提供救助，然后用哥雷姆将他们送到森林外面！
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她们只是想以我们的礼节款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她们一点敌意都没有！”
聆族——似乎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她们的鹿角上都会闪烁奇妙的光芒。
但那不仅仅是「预警」，更像是协助聆族人回复平静的「器官」。
在又一次红转绿的光芒闪烁后，娜鲁佳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她向杨浩和特蕾莎道歉——为自己「对无辜人士情绪激动」的这件事抱歉。但就在这时，特蕾莎却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也是人类。为什么……你们不迁怒我们呢？”
“你们并不是卡加德人，也没有周边人类那腐臭的味道，你们跟掳走我亲人的这件事毫无瓜葛，你们不应该是血仇而是客人，所以我为什么要怨恨你们？”
反倒是娜鲁佳对此感到困惑，歪着头用她的紫眸看着为同族所作所为感到羞耻的特蕾莎。
杨浩看着她们的互动，则是沉默了许久。
他盘算着自己和特蕾莎的行礼。哪怕聆族人为他们保管了绝大多数行礼都好，他们肯定无法在现有食物储备的情况下顺利抵达精灵王国的边境的。
更何况，聆族的救命之恩自己得回报。而且……卡加德么？
【卡加德大屠杀事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非法在居民区进行实验所引起的「雾霾事件」，包庇精灵……】
一年前的审判，卡加德的名词刺痛着杨浩的大脑。他只觉得一种怒气和委屈从心底涌出——陷害他的人，就有卡加德人。
……
这不仅是为了报仇。
也当是回报聆族人的救命之恩。
更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资源前往精灵王国吧。
虽然已经彻底失去了对罗曼帝国的归属感，也早已断绝了一切与罗曼帝国的联系——但杨浩可还记得自己头上的每一笔冤罪。
他不想当什么圣人，他也不想当什么伟人。世界上既然存在让受害者闭嘴的借口，那么这一次，该让罗曼帝国的「受害者」闭嘴了。
想到这里，杨浩笑了笑，心中竟升起了报复一般的快意。
他缓缓举起了手，在聆族族长和特蕾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他说道：
“娜鲁佳族长……我愿意协助你救出你的族人。但我和特蕾莎需要前往精灵王国过上新的生活。一旦我将你的族人救出，还请你用部分粮食进行交换。
如何？”
特蕾莎欲言又止，看着杨浩的眼神满是担忧。最后也不知是看到了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是想起了当年杨浩身上的冤罪，她叹了口气然后挪到他身边，伸手用力地抓住了他举起的手腕后，她说道：
“我的傻男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同意。娜鲁佳族长，还请您相信，他跟卡加德也有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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