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哪怕不说话，黑龙的眼睛里都透露着难以言喻且直接的困惑。
杨浩则是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对的。
“罗曼帝国境内的蒸汽工厂，已经被他们拆了。能重新变成铁锭的都已经融了，没办法熔炼的，要么扔了，又或者卖了。”
他一字一句的陈述着，起身转头面向帐篷的出口。
“就连我当时好不容易建立的「蒸汽步枪」的队伍也被遣散了，理由大概是他们不会受控制——当然，那些武器应该也被卖了，又或者扔了吧。
不仅如此现在罗曼帝国境内还在闹饥荒。不是一般的饥荒。
中央地区这段时间一滴水都没落，农民们别说是耕地了，现在估计连地上的苔藓都已经吃的干干静静。
德雷克港的繁荣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假象！我哪怕用屁股去想都猜的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现状还不够惨绝人寡，所以他决定再填一把可能是虚构的猛料。
反正在卡加德，卡加德人已经吃过魔族人做成的肉干了。
那么现在我们再夸张一点，说罗曼人已经开始人吃人了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最糟糕的地方，他们估计已经开始人吃人了。”
杨浩的这番话，让妮娅愣了。
什么？怎么回事？
罗曼人到底在做什么？
驱逐一个有能之人后还不能发泄你们内心的嫉妒与愤怒吗？为什么你们还得把对方建造的东西都给拆除然后卖掉？
妮娅是真的没办法理解。
哪怕是伊苏嘉德建国早期，那些想要篡夺国家总统位置重新复辟帝制的叛国者都好。
他们也只是想着把总统小姐赶下台，然后就在现在伊苏嘉德的基础上改一下尊称，将议会取消，然后自己当皇帝。
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伊苏嘉德现有的工业区拆除，将伊苏嘉德现有的部队和海军全部解散换新的啊？只为了一个「必须要忠诚自己」的理由？
什么破玩意儿啊？！你们这是哪出来的原始部落么？！
妮娅一时半会竟然觉得，伊苏嘉德跟这种原始人打仗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
不仅如此，她对杨浩的敬佩也更甚了。
能把这样的原始人拉扯成一个帝国不提，还真在这种基础上建立了蒸汽工厂——虽然工厂被拆了，他也下台了，但这也足以说明了杨浩的伟绩。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教育民众开启民智】的这个问题，妮娅没有打算去问。
毕竟说句实话，罗曼建国才几年啊？五年不到，哪怕要展开教育估计也就只能获得蚊子腿的成就……就这种情况还要奢望他给一帮原始人开启民智？
这怎么不指望杨浩现在立刻跟她回国？这反倒还有点可能……
妮娅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通过眼神向杨浩表达尊敬后，已经明白这些情报重要性的她，选择了表示感谢：
“仅此一次，黑龙会为你免费作战一次。就当是情报的报酬。”她开口道，脸上的兴奋之色近乎无法掩盖。
“我们伊苏嘉德人可不喜欢无缘无故送来的「免费」礼物——杨浩陛下，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看来我得对你们更加警惕一些。因为如果是罗曼的蛮子，他们早就欣喜若狂的接受这免费的大餐了。”
“毕竟我们是文明人嘛。”
妮娅微笑着走到杨浩面前，在精灵们警惕的注视下向他伸出了手。
杨浩则是点了点头，伸手与她对握后便立刻离开了。
会议结束了。
妮娅在事后兴冲冲的与自己的好友汇报这一重要的情报。
而杨浩则是乘上了骏鹰，向着空中花园芬格尔飞去的同时，面临着护卫们好奇地询问：
“陛下，您真的确定伊苏嘉德会把罗曼搞得更加混乱，而不是直接占领整个罗曼帝国么？”
他们的询问让杨浩笑了几声：“对。我只是告诉了他们罗曼现在的窘境，但他们并不清楚罗曼作为一个被我和义兄亲自拉扯大的帝国，作为一个有能力把半人马和牛头人赶回北方大草原国家……祂要是没点底牌，早就在我离开后就毁灭了。”
“底牌是……”
“其一——夜之魔女，我曾经的恋人普利修拉。她的广域系战略魔法就是为了战争而生。她能让一整个战场除了友军以外的人陷入黑暗，而且这一黑暗无法用照明用具解除。
虽然持续时间不够长，但在战场上，十分钟就能改变一切部署……更别说对士气较低的单位来说，突然陷入黑暗就足以让他们阵型混乱了。”
夜之魔女是罗曼帝国的王牌之一。她被称为「夜之魔女」而起因，就是因为在蛮族战争里，她通过魔法让两万名蛮族的多种族混合骑兵陷入黑暗长达五分钟的时间。
在行军中突然陷入黑暗，看不见号令，也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那两万名骑兵几乎顷刻间就陷入了当时人类联军布置的陷阱，并被杨浩的义兄带队直接击溃。
这确立了罗曼的建国之本，更是让魔女获得了夜之魔女的尊称。
但这只是罗曼的底牌之一。
罗曼的第二个底牌，就是杨浩亲手建造的传送门网络。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在秩序被军队牢牢把持的情况下，这会让传统的围城战彻底失去意义。
卡加德镇那会儿是因为那些刁民聚集太多，卡加德三世毫无掌控力，任由传送门在短时间内进行大量频繁且矛盾的操作，才让传送门爆炸引起整个卡加德地区的魔力残渣。
但罗曼帝国的军区，也就是沿海地区……德雷修卡将军虽然是一个贪婪之人，但他也的确是能与义兄的军事手腕互相比拼的劲敌。
那个男人知道纪律的重要性，沿海的传送门网络估计也是被维护的最好的区域——
他会通过残酷的刑罚维持战争期间的纪律，更重要的是他懂得调兵遣将，懂得将士兵用在每一寸有用的地方。
而不是像教区这样，哪里要兵就直接糊一把，扔来扔去造成极大的浪费。
除此之外，罗曼帝国最大的底牌……又或者说教区的最大底牌，应该就是圣女塞西莉亚了。
以杨浩对塞西莉亚的了解来看，他姑且是明白的。
「圣女」与一般的神职人员有决定性的不同。
如果牧师主教们还需要信徒作为提供神力才能释放神术的话，那么直接与信仰的神明进行链接的圣女，她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教堂，一个移动的信徒军队，一个最强的圣职者。
她可以在身边没有任何信徒的情况下释放神术，只因为她本身就是光明神最大且最狂热的信徒。
这三个底牌合起来，结合伊苏嘉德在海上还与某个势力有过交恶，以及他们还需要跨海运输补给的现状……
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伊苏嘉德将会陷入战争泥潭，而我们加帕里亚可以坐享其成，用他们战士的牺牲换取我们发育的空间——但这一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撑过近在咫尺的教区的入侵。”
伊苏嘉德会陷入战争的泥潭，罗曼也会因为外地的入侵而更加混乱的。
在极其混乱的情况下，加森就算想卖国求荣，也必须要坚持到罗曼帝国整体占据上风的时候——在那之前，小女皇都是安全的。
因为加森需要小女皇安稳人心。他之所以不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清楚，那个位置只有想死的人才会主动坐上去。
上一次被迫坐上去的是遭到流放的杨浩，这一次是被割去舌头的小女皇，那么下一次……
杨浩会让他死在那个宝座上。彻底让罗曼帝国成为历史。
第四章: 救赎军与教区的现状，与“光明”
……
距离加帕里亚与伊苏嘉德签订同盟合约，且杨浩等人在为对抗教区进行战术革新已经准备了快有11天了。
在6月1日这天，精灵所有外出闯荡的游侠都回到了魔物森林周边对人类的救赎军打游击。
这些还在使用长弓的精灵毫无疑问放在人类眼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精英射手，但是跟救赎军庞大的数量和对尸体的「物尽其用」比起来，游侠们送去的骚扰还是太小了。
在打游击的时候，他们一天能杀一两百人。但很快这一两百人就会变成救赎军的食材，与其他食物混合后被拿去满足军队士兵的胃口。
而且救赎军的补员速度远超精灵的想象——精灵们根本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踊跃参军，死一个就能补两个。他们无法理解罗曼帝国的蛮子为什么在战斗上如此竭尽全力。
但如果有曾经去过魔都的罗曼人在场的话，估计会凄凉的告诉他们：这哪是什么「自愿参军」啊，现在进入救赎军的，要么是斗魔族的时候给教区欠下了高利贷，为了死后能上天堂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救赎军的。
要么就是各地流窜的劫匪和死刑犯又或者根本连苔藓都吃不起的饥荒难民，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才参加救赎军。
而且这还是因为救赎军现阶段只允许男人参加——要是连女人都允许参加，救赎军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还债，是为了掠夺——但真正为了他们的主战斗的，却只有留守在救赎军里的牧师。”
一名游侠青着脸呢喃自语着，她已经射空了箭袋里的长箭了，在救赎军装备越来越多的盾牌的影响下，长弓已经很难在远距离对救赎军士兵造成高效的杀伤。
她已经不敢去思考为什么救赎军会有那么多皮革与木料来源了。因为就她最近的观察来看，这群畜牲吃人应该是已经吃出了不少毛病。
不少人行军的时候看起来痴痴呆呆，连命令反应都迟缓了半截——
但这既是好处也是坏处，至少在精灵看来，他们的士气下降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在吃同类吃的如此酣畅淋漓的情况下，兴许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聪慧，失去了身为人的品格，却也失去了作为生物理所应当会感受到的恐惧吧。
游侠啧了一声，随手唤出木制魔法为自己最后创建了一根散发着绿色荧光的魔法箭矢后，她对着场地上站着的最后一个救赎兵士兵的头上射去。
嗦！
魔法箭矢穿透了那个矮小士兵的额头，将他的后脑勺炸开，并把劣质的头盔一并打飞了出去。
通过精灵优异的势力，游侠能看出自己射杀的最后一人，应该是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孩童。
“我到底在跟什么东西作战？”
她看着那面黄肌瘦的面孔向后倒去，没忍住将自己内心对罗曼教区的愤慨给直接喷了出来。
游侠们没法用手里的长弓对救赎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但幸运的是，也不知加帕里亚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他们的长弓已经不再跟以前那样犀利，但至少在箭矢这类消耗品的补给上，加帕里亚没有过任何怠慢。
就是话又说回来，这些没有半点装饰的箭头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啊？
游侠遁入了阴影中。她得去最近的补给点获得自己的补给了。
而也就是在游侠离开后，跟随在这只被歼灭的巡逻队后方的「辎重队」在等待半小时确认安全后也走了上来。
他们收拾着地上的尸体，将尸体上的装备扒下来准备稍微清洗修理后就给后续的「应征入伍者」使用。
他们将人类的尸体当做屠宰场里的鸡鸭看待，就差直接在板车上给它们竖立两排横梁，然后用挂钩将它们挂在上面了。
将尸体当做鸡鸭看待，自然不免用鸡鸭的资格进行评价。
一名辎重队士兵在稍微捏了一把尸体的肋下后，他摇头对着同伴说道：
“最近的食粮越来越瘦弱了。看这个，身上都没几块肉，用来煮肉汤估计都煮不出多少汁水……不是，这到底是我们的人越吃越瘦还是怎么的？他们是新来的吗？”
另一名士兵凑上来看了一眼，然后与另一位同伴把一具看起来比较强壮的尸体费力的搬上了板车：
“你看的是「中央」那边来的吧？”
“「中央」？”
“最新的评判标准。从教区和西部地区过来的，因为先前有肉吃，所以会比较壮，身上的肉和油也会更多——就好比我刚刚抬上来的这些。
南方人被德雷修卡将军管控，不过他们在沿海有鱼吃所以倒也不会来加入我们。
东方那边的矿工们还得挖银矿，而且他们的食物配给最近也算是比较丰富……所以这不就只剩下中央地区的人了？”
“可我记得中央区是王都和几个重要城市的聚集地啊？”
“但那边也是农民最多的地方，今年颗粒无收，老爷们都吃不起蛋糕了，怎么可能会给这些农民发放粮食啊？
不过我听说是发放了，结果有几个从中央区逃过来的农奴告诉我，他们领到的两片面包里有一半掺杂了泥土，不少人因为消化不良直接死了，这不他们就跑过来了。”
那名见多识广的士兵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感慨着，说因为路上这些难民见草就吃，见水就喝，结果过来的时候，幸存的人都面黄肌瘦，走路都没力气，更别说让他们长肉了！
更何况就算加入了救赎军吃上了几天肉也是得消化消化才能长出来了，哪知道这几个倒霉鬼竟然第一天就被安排成了「牧畜」——阿不，是「巡逻哨」啊？
可怜啊，费劲千辛万苦跑过来，结果就吃了一天肉，连魔城都没去过就死了，太惨了。
太惨了……
正当大家把脏兮兮的尸体往板车上搬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注意到巡逻队的尸体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
为首的一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尸体抱起来，放在了板车上：
“肉嫩，估计会给战功者吃。”
“最近哪来的战功者？”
“我听说有一支前锋军在之前包围搜干净魔物森林区域的地道里熏出了不少魔族人——我也不知道那些魔族人竟然还能住在地下，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挺值钱的，所以估计今天那些战功者就能分这个小屁孩身上的肉了。”
“但大多数救赎军士兵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吃人吧？”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在这里起码有人可以吃，中央地区那边可是连粘土都被吃了大半了！再说了，说白了进肚里都一个样……”
“对，都一个样……不过精灵们果然不够厉害啊，这几天我甚至在担心????，连兵粮都供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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