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而杨浩对此只是微微颔首，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芬，你不了解人类。你不了解对教区的人来说光明神意味着什么，更不了解对教区来说，「人命」说到底只是一个数字。”
“这是自然的，我可是很看重精灵王国的每一个新生儿噢？”
“所以你不了解他们。他们不会停下的。他们可能会推迟决战，可能会提前决战，但绝对不会放弃决战——因为他们需要消耗自己多余的人口，否则他们的粮食根本就养不活那么多人。”
“既然他们都吃人了，直接光明正大的把人宰了不就好了？”
“这就涉及到人类的另一个问题了：人类虽然对自己做的事情心知肚明，却仍然需要某种光明伟大的借口来遮羞。就算是教区，他们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在吃人，除非他们向引起众怒……”
“这可真麻烦啊。”
“对。很麻烦……”
姑且芬还是明白了——罗曼帝国的蛮子似乎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群体。
他们既能心安理得的把同类吃进肚里，又羞于把这种事情告知给自己的同类。他们顽固却又懦弱，自私的同时还无比的残忍。
说到底，罗曼帝国整体来说，并不是精灵认知中的人类——
又或者说，精灵认可的人类，只有拜耳佔斯人。现在还得算上杨浩，以及约瑟夫和亚瑟等极少数的罗曼人。
不过也就这样了。
芬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辛苦准备的地形改造工作后，她牵住杨浩的手腕，使用了传送魔法将他们两人送回了空中花园芬格尔的碧绿庭院。
他们一下来，就发现修女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芬不甘示弱的回以微笑，不知为何她的手抓的是越来越紧了，让杨浩已经感觉有些疼痛的地步。
好在，女人们并没有在杨浩面前发作的意思。芬最后还是放开了手，然后就这么看着特蕾莎伴着鬼脸直接挽住了自己男人的臂弯道：
“前方的事情如何？”
“还好。现在正在地形改造创建合适的交战地形，哥雷姆们也在一刻不停的骚扰北方远征军的营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跟教区决战的10月底，应该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削减人数。”
“这样啊……那跟我来吧。我也的确有魔族人的事情要跟你们谈谈。”
修女轻哼了一声，温柔的拿出手帕擦拭着男人脸上的污渍后，便领着两人来到了她的小教堂里。
在教堂里，特蕾莎供奉的光明塑像已经隐隐约约在散发着微弱近乎不可见的白光。
特蕾莎说了，最近她跟魔族人做的心理辅导卓有成效——
虽然不知为什么魔族人最后都会选择供奉光明，成为光明的信徒，但总的来说魔族人已经彻底愿意加入加帕里亚，并成为加帕里亚的国民了呢。
“而且他们也愿意放弃彼此之间的前嫌噢？不得不说，教区的入侵至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让魔物森林的魔族部落直接联合起来成为了一个整体。”
特蕾莎发着牢骚，当着两人怪异的注视跪在垫子上对着塑像祈祷了不到两秒后，她很是潇洒的站了起来。
老实说，这不是杨浩第一次看她祈祷了——但这真的是一个修女的虔诚吗？
面对杨浩的的怪异注视，修女只是撇了撇嘴看向精灵那边：
“总而言之，芬你要接受魔族人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完事了——杨浩你也是，直接和我说一声。
顺带一提，因为信仰我主的信徒增加了，所以我也能用一些奇怪的神术辅助你们战斗了。所以决战的时候我也要去。”
“但是特蕾莎，前线很危险。”
“你觉得你要是失败了，我会被怎么样？所以你啊，就别想在这种事情上劝我了。到时候万一失败了起码我们能死一起，指不定被钉上十字架的时候还在同一块十字架上的正反面呢——倒是芬可能会比较惨一些咯。”
修女拧了一下满脸苦涩的男人的腰部，她虽然是在说很难听的话，但芬却不知为何表现的很赞同：
“所以我们要避免最糟糕的结局……那，你要说的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哦。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做决定记得跟我说一声——毕竟给他们做弥撒也很累的。”
“考虑发展一下教派，多增加一些修女吧。”
“我自己就是修女。”
她翻了个白眼。今晚就这么在修女的牢骚中过去了。
……
一个星期后。
斯蒂芬主教用实际成果证明了他的猜测。
他的牧师与护教军骑士的确在营地外找到了那些傀儡活动的痕迹。不仅如此，一些护教军还在独自行动的时候跟那些铁傀儡打了个照面。
不出意外，那些高大的金属傀儡又或者哥雷姆完全无视了常规刀剑的劈砍与戳刺，它们用奇特的爪型肢体轻轻一划就能划破护教军骑士的盔甲，就更别说前进的时候那沉重的重量会直接给普通士兵带来的冲击了。
牧师的光之枪对这些哥雷姆的杀伤力倒是卓有成效，只是在彻底杀死一只哥雷姆之前，敌人的援军就先一步将牧师和护教军打退。
这让当时的牧师非常的难堪，但对斯蒂芬主教来说，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其实已经足够了。
“我们探查了敌人的一种新型单位，并判断出它们可能会通过何种方式对我们造成威胁——现在，营地的火雨之灾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伤员应该不会进一步损耗，屠宰场那边的压力自然也不会进一步扩大。”
在会上，斯蒂芬主教如此激昂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但就在斯蒂芬主教为自己的战争智慧志得意满的时候，一条坏消息却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精灵和魔族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竟然在魔物森林前方的开阔地上用魔法与未知的力量硬生生创造出了一条拦在他们进攻路线前的「峡谷」。
虽然「峡谷」还在挖掘中，但峡谷一旦成型对北方远征军带来的劣势也是实打实的。
这让斯蒂芬主教脸上的笑容直接消散了。他喝了一口葡萄酒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然后确认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兵员后，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或许我知道该怎么让伤兵发挥最大的用处了。”
伴随着斯蒂芬主教的神秘微笑，在托付侍从照顾自己的产业后，他亲自踏入了北方远征军的营地。
并在对伤残士兵释放了主教级别的神术恩赐后。
他让这些无药可救的伤员们直接冒着精灵的箭雨冲进了正在挖掘的壕沟，并在远处通过神术将死者的尸体固定成无法高效采掘的坚硬石头。
至此，北方远征军的数量下降到了25万——但这5万名伤兵既给远征军提供了粮食，又成为了远征军未来决战的道路的基石。
他们可以说的上是鞠躬尽瘁。
就是能不能上天堂，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九章: 光明神真正的神术
……在解决了伤兵的历史遗留问题，同时也阻止了哥雷姆继续对北方远征军的营地进行袭击打击士气后，北方远征军与精灵魔族联军一时半会竟然陷入了泥潭中无法自拔。
双方谁也没办法对付谁。精灵和魔族努力挖掘地面争取挖出更宽更险峻的峡谷，却因为那些石化的信徒兵尸体而无济于事——
那些被主教级别的神术硬生生变成石头的家伙可能直到现在都还活着，毕竟精灵们可是听说了，只要施术者一日不死，被「石化」责罚的人就永远无法升入天堂。
只要可怜人没彻底死透，这些家伙身上的石头就会坚不可摧，就会近乎无限制的再生，用杨浩的充满无奈的话来说：这他妈就是一种魔法造就的可以自我修复的活体金属呀！
虽然他是想让聆族人干脆直接把这些石头当做原材料用来制造特殊的哥雷姆，然后让这些哥雷姆直接「原物奉还」来着。
但也不知是不是神术的干扰，聆族人的魔力对这些特殊的尸体石头没有半点用处……
所以他们只能放弃被尸体石头占据半片江山的峡谷的前半段，转而将峡谷向后进行扩展。
精灵和魔族这边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压缩自己后方的战线。而北方远征军那边也不好过。
虽然斯蒂芬主教的亲自入驻的确一定程度上猛然提升了信徒们的士气没错。但说到底，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逃兵事件发生了。
这些逃兵几乎都是在进行野外操练的时候跑的——他们心中对光明神的信仰似乎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压垮。
倒不如说，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身体残疾或被火焰炙烤后度过无法上天堂的下半生。
更何况，嫌弃那遍布教区各地的荧幕画面也告诉他们，哪怕背叛光明神，光明神也不会对他们降下责罚……
所以……
事情就变得越发糟糕了。
起初可能逃走的只有一两个人。
后面却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逃走。
甚至到最后，干脆是一个编制一个编制的逃亡！
斯蒂芬主教之前手里还有25万大军，结果现在没有了伤兵的损耗后，反倒是因为士气低迷逃了将近两万多人！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斯蒂芬主教只能命令牧师和护教军「自由开火」，给予他们当众处决逃兵的权利，甚至给予了他们随意举行火刑的权利。
这样一来，逃兵得到了成功的抑制，但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士兵反倒是变得更多了。
这一来二去，现在斯蒂芬主教手里就剩下22万人左右的兵力可以使用——
而其中占据大多数的，还是那些没有经过太多训练只是用来壮壮声势顺带当炮灰使用的普通信徒。
“唉！”
斯蒂芬主教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进行训练的话，他有自信将这22万人训练成可堪一用的民兵。
但不仅精灵没有给他时间在前面疯狂挖掘壕沟，就连后方的主教议会也没有给他时间。
彼得教主和其他主教们催促着斯蒂芬主教赶紧获得一场酣畅大胜，但斯蒂芬主教却很清楚，这其实是教区舆论已经快要无法得到控制的征兆。
毕竟现在教区里面，那群天杀的救赎军溃军还有不少人在山林间穿行。
这些贱种已经知道自己被教区抓住绝对会死路一条，干脆直接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信仰，然后就这么开始烧杀抢掠曾经的教友不提，还大肆宣扬光明神的「不敬不爱」。
这让教区焦头烂脑：毕竟就算教区想要解决这些溃军，在他们化整为零的情况下，哪怕是最精锐的狮鹫圣骑士都没办法快速从东清理到西。
用最简单移动的方式来比喻，这就是分散在家中各处行动的蟑螂——
或许你的杀虫剂能够喷死面前的一两只，但对那些深入墙壁缝隙中的家伙们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教区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斯蒂芬主教上：只要斯蒂芬能带来胜利，那么教区的舆论机器就能重新让主教们掌握信徒的控制力。
但斯蒂芬主教也难啊！
“你们要怎么让我用一群炮灰取得胜利啊？！你们难道忘了，这些家伙本身就是为了送死才征兆过来的么？！”
斯蒂芬主教满脸苦涩的：对啊，北方远征军半数以上的士兵都是为了送死才征兆进来的。
从一开始，教区就是为了让他们送命才刻意将视线放到精灵王国身上——
虽然斯蒂芬主教承认自己也有过击溃精灵王国然后大赚特赚的幻想，但客观来说，这里的士兵根本就没办法达成这样的目标……
他们就是为了送死才被征兆的！结果现在后面不懂打仗的家伙竟然以为凭借数量就能取胜？开什么玩笑！
要是凭借数量就能取胜，那么蚂蚁早就把人类的国家灭亡了啊！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对战争来说除了数量以外，最重要的东西是「质量」和「纪律」啊？！
那些信徒兵手里甚至可能只有一把粪叉！你让我用他们进攻精灵之森？！进攻不知为什么箭矢仿佛用不完而且还有新武器的精灵王国？
你他妈怎么不让我自杀啊？！
斯蒂芬主教内心宛如火山一般喷发着自己的怒火。
但主教议会对他的约束力是实打实的。而且如果他没办法达成目标回去的话，彼得教主的惩罚也是实打实的。
比起死亡，斯蒂芬主教更惧怕彼得教主将他的灵魂束缚在蜡烛里接受永无止尽的炙烤焚烧。
所以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牙决定：既然现在的信徒兵没办法成为我胜利的助力，那么就让我把他们改造成合适的士兵吧！
但在那之前……
他得先处理军队中那些士气低迷的准逃兵，还有一些已经隐隐约约不打算听从自己命令的牧师……
“来人啊！给第七军团传达命令！”
斯蒂芬主教咬牙切齿。
让自己的士兵下地狱，好过让自己下地狱。
……
10月份底的下午时分。精灵和魔族人仍然在艰难地准备着决战的有利地形。
越来越多魔族人志愿参军，但这些魔族人根本就没办法走上战场——就杨浩的观察来看，他们太冲动了。他们几乎没有纪律性，真让他们走上战场，只会破坏自己这边的阵型。
但因为前线兵员的严重不足，杨浩还是只能将他们安置在侧翼填补阵线——
毕竟在「没有人」和「有人」的两个选项中，他更倾向后者。毕竟有人的话至少能抗住敌人的突进。
而且不知为什么，最近教区对壕沟发动的自杀式袭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今天的第六批……”
他看着远处袭来的信徒军与牧师呢喃自语着。伴随着号角的吹响，精灵与魔族的联军方立刻停止了工作，并在长弓手的掩护下遁入了掩体后方等待着敌人的冲击。
教区似乎发现，如果任由精灵和魔族完成魔物森林前的壕沟工程的话，他们接下来的进攻将会是有去无回的死局。
所以他们选择了杨浩最不愿意看到的狂热战术填平壕沟。
那就是用人，用尸体，用神术与药物影响下近乎无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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