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他们甚至把牧师都拍过来了。仿佛是高中的混混小团体为了自保将最边缘的人物举报给班主任一般，对面的北方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甚至已经对自己的军官下手了么？
但必须要承认，这的确非常有效果。
在精灵魔法的帮助下，杨浩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步兵高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冲进了壕沟。
他们甚至有不少人在跳下壕沟的时候没有站稳摔倒在地，然后连挣扎都做不到就被上方的人跳下来活活践踏死。
所有死掉的信徒都化作了石头。这种特殊的神术为北方远征军在壕沟的中部路线创造了一条不断延伸的「桥」。
虽然现在那座石桥最多同时支持百人列队前进，虽然那座石桥长度还不到壕沟宽度的一半——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它的「建造速度」要比精灵和古树们挖掘壕沟的速度快，而一旦「桥」与壕沟的另一端完成了接壤，那便意味着北方远征军对自己发起总攻的决战日来了。
“真是可怕。他们的人为什么会愿意为一个神做出如此疯狂的举措？”
一旁的芬紧皱眉头，没等杨浩回答，另一边正在默默祈祷的修女就先一步感慨道：
“毕竟致幻药物，结合信仰的鞭打，再来点诸如「勇气术」一类的神术——在数量众多的信徒提供巨额神力的加持下，就算是一个八岁小孩也有举起剑向巨龙发起冲锋的勇气。”
“致幻药物真的可以让人类做到如此地步？”
“有的人甚至连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得靠着别人的男人说话，她连这种小事都戒不了，更别说成瘾性极强的致幻药物了。”
“呵呵……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理解呢。毕竟还有人口口声声说要抛弃自己的信仰的神呢。”
“彼此彼此。”
两个女人之间电光火石，而杨浩却只是皱着眉头欣赏着信徒军在箭雨中成为地上的石头，然后那牧师失去了信徒后被步枪手开火射击后暴毙的场面。
他看着牧师的尸体也变成了那些几乎无法被破坏的坚硬石块，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北方远征军的营地说：
“看来那牧师并不是自愿送死，而是被比他阶级地位更高的人强迫……特蕾莎？那些石化神术到底是什么？而且我想问问，神职人员的体系中，是不是有绝对的上下级关系？”
“啊？你问这个啊？”
特蕾莎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些许高兴与无奈：“石化神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光明教」神术体系中，被称为「石甲术」的高阶神术的变体——
不过蛮子在篡位后似乎没有完全获得光明的所有体系，不仅治愈系神术他们一窍不通，就连「石甲术」他们也只能在改进后用来给尸体增重，可以说是非常垃圾了。
不过嘛……共性还是有的。「石甲术」作为范围覆盖性的群体增益神术，在拜耳佔斯帝国只有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才能使用，而且他的周围至少要有十万名信徒为其提供神力——
换句话说，现在给这些可怜人释放尸体石化术的也是一名主教。
而且这种神术不仅消耗大量的神力，更重要的是会对主教自身造成巨大的体力消耗。
而说到主教，就必须要提一下神职人员的阶级了——虽然我们的体系中没有绝对的上下级关系，但上级神职人员对下级神职人员送出的命令是带有很强约束力的。
用通俗点的比喻来说，你知道你没必要听你妈的命令，但哪天你妈要你买苹果回去，你还是得自掏腰包乖乖去买一袋苹果。”
“哦……”
特蕾莎的解释，让杨浩陷入了沉思。
只有主教级别才能释放的神术，对主教的消耗极大不提，这估计还是有缺陷的，只能给尸体释放的……真有这么简单吗？
杨浩思索着，如果自己是北方远征军的主教，在率领一群士气低落且装备极差的征召兵的时候，在允许给「尸体」释放石甲术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呢？
摄政王陛下看着远方又一次冲来的信徒军队呢喃着说：这是今天的第七批。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只有「尸体」才能被施加现在光明神教改良后的「石甲术」。
那么……
“特蕾莎！告诉我……神术，神术体系中有没有会让「尸体」复生的类别？！”
万一，光明神教并不是没有在开发新的神术体系。
而是将神术体系从「光明」中抽离——转而开始研究「尸体」体系了呢？！
冷汗直流，喉头发干，杨浩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但现在正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进行最坏的猜测！
光明神教，那个篡夺了光明伟力的光明神——他搞不好……
已经研究出了把尸体「物尽其用」的办法了！
“唉？”
而面对杨浩的嘶吼，特蕾莎愣了。
她下意识的回答说：不，不可能！光明是生物本能向着更好生活的一面的概念结合体，哪怕你说整个世界的生物都不再心存光明都好，产自光明自身的神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作用在尸体上的！
因为这根本就没有相性！光明的概念与操控尸体之间毫无相性，这根本就不可能……
……
她突然僵住了。
特蕾莎突然想到，神术有三大体系。
其一，是以「光明」为代表的概念神。它们会根据自己的概念拥有不同体系的神术，并且神术与神术之间会有相性上的差异。
就好比你不能让火神释放水系神术，不能让光明释放午夜女神的夜之神术一般——
概念神有自己的「相性」，相性不符，就绝对无法释放。这是概念神的铁律。
其二，是以「光明神」为代表的篡位者。篡位者篡夺了概念神的力量，自然也会掠夺概念神的神力，也会因此诞生「相性」问题……
因此特蕾莎才会认为，光明神教继承光明的神术体系中，是不可能出现「让尸体死而复生」的类别的。
因为这相性一点都不符！根本就做不到！
但特蕾莎忘了，神术还有第三个体系。
那就是在神术造诣上显得更具自由度的。
“「信仰神」……我他妈……我他妈怎么忘了？！光明神已经被信仰了多少年了？！哪怕是一只蚂蚁也应该变成信仰神了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件事了——”
「信仰神」。
信仰神拥有自由的神力。
虽然力量上肯定不及概念神那般强力。
但信仰神胜在只要有信徒，他们就可以自由的塑造自己的神力，创造出新的神力体系。
光明神教中不允许火葬，那些强大的有地位的信徒会给予土葬的厚礼。
光明神教中，哪怕是罪恶深重之人，只要能完成光明神教的委托，也可以成为虔诚的信徒，对过往的一切不再追究并获得土葬的资格。
光明神教会尽可能保存尸体的完整性——在正常情况下。同时，他们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强大战士的尸体。
光明神教有一条最重要的【死前教义】：只有具备完整尸体的人才可以升入天堂。
而与之作为对比，「光明」是允许火葬，也不认为「尸体」的完整度会是给予死者慰籍的标准。
换而言之……
换句话说……
光明神教，是不是对「尸体」太过看重了？
不，不是太过看重。
而是因为光明神那个篡位者在成为信仰神后——他创建的神术体系，本就是以「尸体」为主要核心构筑的！
难怪光明神教没有继承到光明的「治愈性神术」！这并不是他们没有继承，而是因为他们暗中的「尸体神术体系」会与光明的「治愈」有剧烈的冲突，所以光明神教才会干脆放弃治愈性神术的存在，转而专心将辅助系神术朝「尸体」的方向靠拢！
现在所谓的「尸体石甲术」就是他们最新的成果！换句话说，现在中央壕沟里的那些「尸体」根本就不是无害的！
他们，就是北方远征军的底牌！一群由尸体组成的士兵！
想到这里，特蕾莎修女面色惨白。这谁能想到光明神教看似光鲜的外表下竟然会流露出如此黑暗？
哪怕大家亲眼见到光明神的信徒在吃人都好，大家都没想过他们的神竟然会疯到这种地步！
杨浩则是脸色凝重命令聆族人控制哥雷姆停止壕沟的挖掘，转而将那些石化尸体掘出抛弃——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因为那些尸体上有神术的禁锢与庇护，石头消失一些就会补充一些，很难直接敲碎带走。
再加上尸体与尸体之间层层叠叠宛如扭曲缠绕在一起的石化藤蔓，这更是加大了工作的难度。
为了能快点将这座「石桥」摧毁，芬甚至干脆命令精灵古树使用力量将整座石桥缓缓从地下拖出，并用自己的魔法将其缓缓「推走」——
结果就在她准本就这么慢慢的将石桥往北方远征军的阵地推进的时候。突然，被树根托举的石桥出现了晃动。
起初是小小的晃动。
但紧接着，是剧烈的晃动。石化的尸体彼此之间破裂结束了链接，它们从半空坠落掉在了壕沟深处，就像是癫痫发作的病人一般在地上扭曲僵硬的尝试爬起。
前去帮忙的魔族人在猝不及防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下意识的用手里的刀斧劈砍着面前开始重新活动的尸体，结果斧头砍上去把斧刃崩了不提，那尸兵上出现的裂纹还在缓慢的愈合。
——是因为开始活动的原因，石头恢复的速度降低了吗？
杨浩命令传令兵吹响号角。
因为伴随着尸兵的活动。
远处，北方远征军的大军的旗帜也伴随着黄昏的阳光出现在魔物森林防线的面前。
他们中有超过半数手持粪叉与农具的民兵。但不知为何，那些民兵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石甲。
牧师与护教军分散在军团的各处高高举起各自的旗帜，军团里，那些没有被做成尸兵的士兵们则在药物与神术的加持下用武器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天上还有一支狮鹫骑士。他们身穿铠甲，手中拿着巨大的弩砲发射器，手里还有专门用来近战的长矛与战锤——
这些身披白袍高呼我主之名的天之骄子是教区的骄傲，而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时，也意味着决战到来了。
“他妈的一群疯子！”
一旁的修女面色惨败的骂道。她是神职人员，所以她看的比杨浩更清楚。
那些信徒征召兵其实还不算「尸体」。他们的行动看起来比壕沟里的家伙更加灵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半死不活」。
这就是光明神教真正的神术体系吗？
特蕾莎咬牙离开了前线。因为她知道，自己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格尽职守了。
而芬则是看了杨浩一眼，然后苦笑道：“如果这场精灵有史以来经过的最恶心的战争能打赢的话，你是否愿意请我随处走走呢？”
“等赢了再说吧。”
“呵呵……”
她传送离开了。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将要亲自协调精灵指挥官的工作，指挥精灵们抵御远处疯狂敌人的进攻。
杨浩则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远方的抬轿。
他知道，这残酷的景象就是由抬轿里的主教一手操办。
他很困惑，他在想——难道这就是光明神教希望登上的「天堂」吗？
“这就是塞西莉亚你所信奉的神么？”
杨浩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剑，将其高高举起然后猛地一划后。
身后传来了隆隆的炮响，在黄昏阳光的照耀下，「火雨」拖曳着橘红色的轨迹升上高空，向着北方远征军的前锋坠去。
……
斯蒂芬主教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通过神术与信仰的感知，他大抵是知道那座「石桥」已经被提前发现伏笔，然后惨遭敌人的破坏了。
他感慨着，还好自己机智过人，还好光明神真正的神术能让自己创造出最勇猛无谓的士兵啊——看啊，这些求死不能，求活不成的信徒半尸兵就是自己最完美的杰作。
起初，斯蒂芬主教还在犹豫，自己打算制造尸兵的话，到底能不能继续维持现有的神力供应——
毕竟已经死去的信徒就已经不是信徒了，死者可没办法给自己提供神力，所以斯蒂芬主教在当时还是非常小心的。
生怕自己尸兵创造的太多，导致自己的神力减少，进而导致失去对士兵的控制。
但很快——斯蒂芬主教突然获得了一个灵感。
既然「尸兵」死了无法提供神力，活着的「信徒」战斗力与士气又实在是太低的话——
那我们是否可以两者折中结合一下，创造出【虽然战斗力没那么强，但士气和信仰供应却不再有问题的】半尸兵呢？
不得不说，斯蒂芬主教是一个天才。
作为教区唯一有从军生涯且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主教，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半尸兵是可行的。
但具体又该怎么让活人变成半尸兵，这又成了另一个好问题。
起初斯蒂芬主教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毕竟「死者和活人」的判定是比较模糊的概念。
但某天，当他获悉一些信徒因为吃人吃多了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会没日没夜傻笑的消息后，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这部分信徒带回营帐里进行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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