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既然贵族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那么那些起义的老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夜之魔女审视着哑口无言的贵族们。过了片刻，一位冷汗直流的贵族举起了手，故作镇静的表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些家伙应该是最近「传言」的影响者。
“从很早之前开始，就有人在边境地区传播一些谣言——具体的，是一边贬低女皇的同时，一边赞颂摄政王陛下先前的成果与好日子。
我们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舆论，所以我们并没有多加理会这些谣言的传播。但没想到这些谣言传入中央地区后，反倒是起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些谣言——因为那些事实，中央区的退役老兵就直接站出来要反抗了？”
夜之魔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发出了疑惑：“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有妻儿要养吗？就算不考虑自己能否活下来都好，他们的妻女呢？”
在夜之魔女的认知中，哪怕是要起义都好，至少那些退役老兵也得顾及自己的家人，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死后家人能否活下去吧？
而面对夜之魔女的困惑，贵族们，尤其是那些下层贵族只是露出极其怪异的表情。
他们知道夜之魔女是法师塔里的大法师，知道夜之魔女根本就不会体桖民情，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怀念当时杨浩还在的时候——至少那位在先皇死后赶马上任的摄政王有在干实事。
因此，他们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变有人站出来，告诉魔女一个极其残酷的事实。
在罗曼帝国的中央地区，别说正常配给的粮食了，就连那些不正常的粮食配给都被一些利益熏心的官吏给收了。
他们不仅把干净的粮食收走，甚至还把掺合了泥沙与发酸面粉的「烂粮」也给拿走了。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丧心病狂的将「烂粮」给鬼鬼祟祟的安插上了高价，企图用这些原本要免费给难民的粮食赚大钱。
这不，中央区的难民听说北方失败后又不敢往北走，南方军区又举例中央太远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被逼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选择迁怒现在所有官员的同时，也把现在的皇帝给迁怒了。
“我们不要面包！我们要摄政王！”其实是他们自主回忆起曾经没好日子后的诉求，而「杀死女皇」的口号，则是因为现在积怨过深的民怨。
民众根本就不明白，女皇其实只是皇室推出来的靶子——
就算知道了，他们也只会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女皇死了，摄政王回来了，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手底下的民众。”西部的牧场主耸了耸肩，“只有吃饱了的民众才有思考的余地。而很显然，中央区的民众根本就没有吃饱——不仅如此，他们还很蠢。”
“你认为这是谁的错？”
“谈论对错没有意义，硬要说，「静谧流放事件」里所有人都他妈是罪魁祸首。我们现在不应该去理会那些。理会这些东西我们三天三夜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牧场主用这么一句话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诚然，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反省以前的过错，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起义老兵被剿灭之前，抢先一步继续积蓄自己的力量。
在这次起义事件过后，罗曼帝国肯定会因此警惕内部的种种动向。
几乎所有人都在骂那些起义的老兵。夜之魔女叹了口气，握着自己的法杖站在一旁。
在获悉这些贵族并没有杀死小女皇的心思后，魔女松了口气。
但她也知道这些贵族的目标是「控制」，「控制」的过程中不代表不会杀死其他人。
法庭长娜塔莉娅，不知是否会因此蒙受噩耗。
……
另一边，在中央区，起义老兵的村镇附近。
这次起义的规模，应该是罗曼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同时，也是注定会记载史书中的「第一次」。
大概500名老兵聚在一起，指挥着差不多500名走投无路的难民在构筑着防线。
这些参加过蛮族战争的老兵很清楚国军的力量，清楚夜之魔女的力量，更明白自己只要坚持住第一波攻势，就能让其他地方同样忍饥受饿的人站起来。
因此他们把攻势修建的格外坚固。他们将堡垒建造在地下，提前用一条黑布遮住自己的左眼适应黑暗，甚至还提前在地道里准备了大量的陷阱，挖出了大量通风口的同时，还预留了一条逃跑的路线。
虽然看起来这只是简单的地下通道，但实际上老兵们有这个自信在数倍己方的敌军的威胁下，坚持两天的时间。
只要粮食够——但问题是这里哪里有粮食呢？
老兵们聚在一起谈论着，先前过来高价贩卖粮食的官吏的脑袋被插在了标枪上迎风摇晃。在杀死了官吏后，这些老兵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他们必须要坚持住。
“所以……那个吃狗屎的家伙带来的粮食，我们最多坚持；一天。除非我们现在去掠夺其他地方或官吏的粮仓，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寒冷潮湿……现在可是冬天！地道里没有通风口的地方不能生火，实在是太冷了。”
“那么我们就……”
老兵们讨论着，叽叽喳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只是老兵，会战斗，但却不是士官，所以他们不懂战略和战术。
他们只能根据经验进行规划，而也就是在他们讨论的焦头烂脑的时候，又在外指挥难民修整营地的老兵说，民众们似乎是起了什么事，现在正在闹哄着，一时半会没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兵们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感到了现场，来到现场后他们才发现，原本民众们正在一处刚挖掘没多久的坑洞里敲打着某些东西。
那是坚固的管道。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几年前摄政王陛下修建的供暖管道的一环——
按计划是从王都一步一步辐射到周边地区的。换句话说，这里的管道早已经在地下掩埋了一两年了。
所以你们对这些管道敲敲打打做什么？
老兵们困惑不以。在拽来一名面黄肌瘦的农民询问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农民们是打算将那些管道敲下来，然后带在身上，像是十字架一样将它们当作是摄政王的庇佑，当作是自己的心理依靠。
“兵姥爷啊！摄政王陛下又没有宣传过自己出身在何处，也没有宣传过自己喜欢什么。这不，我们不就只好把他建设的管道给拆成铁片，然后大家拿几块带在身上，奢求他老人家的庇护嘛……”
原来啊，这些农民是因为担心起事后的打仗，所以才会想在摄政王陛下的身上寻求点什么慰藉。
结果摄政王陛下原本就不是什么喜好宣传自己的功劳，喜好到处竖立雕像确立某种东西才算是圣物之人——
他几乎什么值得让人们纪念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所以大家也只好对偶然发现的供暖管道下手了。
老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多都选择了理解农民们的不安。
毕竟说句实话，他们上战场的时候也会感到不安。但是在先皇的鼓舞下，他们大多在战场上会暂时忘记恐惧，会狂呼代战，会勇往直前——也就仅此而已。
现在没有先皇带领他们，也没有摄政王带领他们，在茫然无措几乎没有领头人的情况下就冲动起义的现在，他们也感觉心里并不踏实。
想来，这些老兵其实也跟这些农夫差不多。他们也需要一些心理慰藉，也需要一些来自上层的庇佑。
“我们也去拿一块吧。”有人提议道，“摄政王陛下会保佑我们的。”
“对，我们也去敲一块。”
大家应和着，走上前，与难民们一起用手里的工具武器敲打着管道上的铁块。
生锈的管道被敲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块。每一个人都急不可耐的将尖锐的碎片放在了自己的口袋或背包里。
在这条从来没有开启过的管道里，那些以管道为家生存的蜘蛛与虫子在惊慌的逃跑着。
这些小虫子很快就被难民们欣喜的抓住了。他们一边感慨着这是伟大摄政王陛下的恩赐，一边急不可耐的就将这些虫子分而食之。
罗曼帝国的饥荒影响了帝国的许多人。对那些农民来说，这是他们头一次知道人肉到底是怎么样的滋味。
而对王都的驻军来说，这些农民的起义毫无疑问给他们带来了许多麻烦。
王都骑士长罗伯特骑士按照命令开始整队清缴那些叛军，而夜之魔女在回到宫殿后，也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她要协助罗伯特骑士解决那些叛军，也要探查清楚叛乱的起源，更重要的是，她要监护好小女皇。
那位亲王说，女皇现在还不能死。她至少要坚持到联姻的那一天。她绝对不能死，至少在生下孩子之前绝对不能。
夜之魔女低着头选择了接受，倒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方便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被视为众矢之矢的小女皇，则是安心的与被她当做母亲一般看待的前法庭长一起悠闲的在庭院中散步。
她们早就从精灵那边获得了消息，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杨浩的手笔。
她们也不再关心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毫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在乎国家上的人会发生什么。
小女皇唔呜着，期待着她的另一个父亲将她救走的那天。
而法庭长则是盘算着，如果情况再紧迫下去的话，她就不得不拜托精灵们提前将小女皇带走，以免小女皇遭到不测了。
……
前法庭长娜塔莉娅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小女皇的母亲。哪怕她们之间的年龄相差了可能还没有十五岁都好，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早已把小女皇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她为小女皇遭遇的一切感到心痛，为小女皇的拔舌之苦感同身受。
她厌恶着宫廷里除了小女皇以外的所有人，厌恶那位把自己当鸵鸟赌气的圣女，更是厌恶那位明明有能力做什么却什么都不做的夜之魔女。
但是现在，比厌恶更重要的，是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小女皇的安全——
小女皇可能还没有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年纪，但娜塔莉娅却很清楚，现在对小女皇来说，情况尤为的危险。
一方面是因为，加帕里亚杨浩陛下那边还不能出手拯救她们。
罗曼帝国的王都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精灵们能用魔法潜入，不代表他们能把自己和小女皇一起救走。
加森亲王老早就让法师对她们释放了一种诡计多端的法术。
她们无法离开宫廷，只要离开宫廷，那么罗曼帝国的所有军队都会知道她们具体的位置。
到时候，精灵们的法师没办法潜入进来，没办法释放传送法术的情况下，精灵们就只能通过陆路将她们带走。
到时候，再陆地上，精灵们的移动速度是绝对赶不上到处有传送门网络支持的罗曼帝国军队的速度。
她们作为「定位器」会全程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会让精灵们蒙受不幸。
到时候，小女皇可能还可以保住性命，自己绝对会死。自己死了没关系，但小女皇之后会遭受怎么样的对待，那就是一个好问题了。
所以想来想去，娜塔莉娅一直没有恳求自己的陛下早点过来拯救她们。
她很清楚现在还没到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们提前带走的时候，但现在看来……或许自己还是得多多做点准备才行。
作为罗曼帝国的前法庭长，其实娜塔莉娅一直有接触到神奇魔法的机会。
除了常见的四大魔法外，她接触最多的法术，就是一些死士常用的用来「以死明志」的法术。
这些法术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在双方都被下了定位法术的现在，娜塔莉娅或许可以用自己的命将小女皇身上的法术转嫁给自己，让自己承受两人份的「定位」然后就这么留在宫殿后，让小女皇提前离开这个痛苦之地。
自己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娜塔莉娅是不在乎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再亲眼见见被自己亲自流放出去的摄政王陛下，她的杨浩陛下。
啊啊，陛下，我的陛下啊……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的存在呢？
夜里，法庭长在自己狭小的卧室里凝望着铁栅栏窗户外的夜景。
罗曼帝国已经摇摇欲坠，陛下拯救小女皇的机会指日可待——但却不知，她的陛下心中是否还记着自己？
他会对自己当时的流放感到怨恨吗？他会刻意忽视自己吗？他会只拯救小女皇吗？
娜塔莉娅觉得这都没关系。因为她也是犯错的人。如果当时她能在法庭上不顾他的心灰意冷奋起反击的话，或许现在这个帝国就不至于……
……
“唉……”
前法庭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在想什么蠢话呢？
作为法政人员，她是最清楚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些心怀侥幸想着弥补的人，最后估计什么也得不到，只能沉浸在「如果过去……」中无法自拔。
“现在还是照顾好安娜再说吧……”
前法庭长昏昏欲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迫使自己睡去。但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在她闭上眼的前一刹那，她似乎是通过窗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在蠢蠢欲动……
那是什么？
娜塔莉娅愣了一下。眯着眼仔细一看，发现那似乎是夜之魔女的杵着法杖的影子。
她这种时候出门做什么？
前法庭长耸了耸肩，虽然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自己这被囚禁的身躯，还是别想着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12月9日一早。
当娜塔莉娅洗漱后来到小女皇的寝室中，为迷迷糊糊的小安娜洗漱的时候。
夜之魔女不知为何也在这个房间。
娜塔莉娅瞪着自己曾经的挚友，而夜之魔女只是摇了摇头说，她接到了命令，这段时间要「监护」她们。
“来监护我们？哼……你直接说清楚是为了随时杀我们会更好。”
“呃……”
“我的小女皇，别理她。来，张开嘴，将这些清凉液体轻轻吞进去……来。”
娜塔莉娅没有理会夜之魔女的存在，而是在哼了一声后，一如既往的照顾着自己的小女皇。
夜之魔女对此只是沉默不语。她就这样监视着小女皇与法庭长的一举一动，而这一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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