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万民堂前，胡桃与香菱一起抬头看着那橘红色的晚霞，感受着余晖披拂在身上时的暖意。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啦，他这阵子的给人的感觉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胡桃嘟起嘴，撑着小肉脸显得十分郁闷地嘟嚷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原本俏皮灵动的模样。
“小斗自从海灯节过后，就不肯让我进他的房间了，说是我们六岁后就不能和小孩子一样了。”
“还有上次吼，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走得很累了，要他背我走……他居然都不肯，还嫌弃我太重~！！”
“然后不愿意背我也就算了嘛，我捏他小脸的时候他居然还敢瞪我，还敢向我龇牙哼~！”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那般，一下子凶巴巴地直起了身子，小虎牙在嘴里磨啊磨。
“哇！斗哥哥居然学得这么坏，那阿桃阿桃你最后是怎么惩罚他的啊，太气人了。”
闻言，香菱也是有些气愤地点点头，小粉拳啪嗒一声锤到了怀里神色安详的锅巴头上。
“明明这才几天不见……果然爹爹说的男孩子长大都会学坏是真的，待会去我就掰弯他手指头！”
那万民堂里，忙碌了一天的卯师父蓦然虎躯一震，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即将降临的飞来横祸那般，手头上煮了一半的水煮鱼都差点给扬出了锅。
“这倒是没有啦，我没有惩罚他，虽说我确实本来是想要把他摁土里锤哭的……”
而胡桃只是摇了摇头，捧着小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梅红色的眼眸却有着不知所措的色彩。
“笨蛋小斗他最后还是乖乖弯下腰把我背了回去了哦，但是他这些天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哦，我可以感受得出来的啦。”
“以往吼，在我被他背在身上一路回家时，如果在路上被其他人嘲笑，我都会羞得跳下来，向着那些坏家伙们做鬼脸吐舌头。”
她似乎是回想起那时的画面，脸颊微微变得发红，那梅红色的眼眸里也多了很多光彩。
“结果他这一次拦住了我，然后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盯着那些嘲笑我的人，把我护在身后。”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小斗最终居然把他们都吓哭了，那些坏家伙们跑得鞋子都落了好几只呢。”
“小斗告诉我，以后我不能迁就别人的冷眼与偏见，那样会纵容他们去试探我们的底线。”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斗会那么较真这件事啦……不过他对我还是很温柔的哦。”
她把那时祸斗的话记得十分清楚，也只记得那天的晚霞比今天的还要红，还要温暖，而把她背在身上显得小心翼翼的他声音也很轻很好听。
“以往小斗在吃饭的时候都会给我夹好多菜，但这些天里他都不这么做了，虽然那些菜肉都是我喜欢的，味道也很好很好。”
“但我就是以为我惹得小斗生气了嘛，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动筷子，打量着他的脸色……”
“直到最后，小斗才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嫌弃但又把那些最好吃菜的都夹给了我，夹了好多好多好多。”
胡桃一点一点数着这些天美好的回忆，但又只是看着香菱，很想把自己心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一点点阐述清楚。
“小斗说我明明都长那么大了，应该不能那么依赖身边的人，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只是沉默着给我夹菜，然后自己也不吃了，就看着我吃完。”
“……阿菱，就是这阵子我还忽然发现，小斗以往到底是有多么宠我，好像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开心，他就一定也会笑得很甜，”
她抿着唇，哪怕那些相处的画面中大部分饱含的都是她的任性，她也害怕自己的那些任性不再被宠溺了。
“以往让陪我逛街时，小斗都无时无刻牵我的手，就像很害怕我下一刻忽然走散一样。”
“而现在如果不是到人多的地方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做了……而且牵我走的时候也不会和以前那样偶尔回头对我笑了。”
“他好像谨慎成熟了好多好多，除了爷爷和你们以外，谁靠近我们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把我揽到身后，我感到有点不适应。”
她忽然回想起了海灯节那天晚上，浑身是血的祸斗哭喊挣扎的那一幕幕，不由得抿起了唇。
直觉告诉她，正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才彻底让祸斗产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不知所措般，胡桃看向了香菱，似乎是相信那心思最为单纯，眼眸最为澄澈的挚友能够作为局外人去解答她的困惑。
“阿菱，是不是等我们长大之后，大家都会变得既陌生又熟悉，那些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的温暖也必须要换一种方式去表达，我好不喜欢……”
听了这话，香菱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显得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把下巴倚在锅巴毛茸茸的脑袋瓜上，冥思苦想。
她并不能理解胡桃向她问的这个简单而又深奥的问题，但她能够感受到那里面有着淡淡的悲伤。
而一直都沉默不语的锅巴闻言则是抬起了头，捧着素然无味的日落果，有些感叹般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它不管怎么说也是历经了悠久岁月的魔神了，这些个小孩子无法理解的那些关于成长的问题，它肯定是能看出些许端倪的。
眼下的情况无非就是一直都在并肩成长的两人，忽然那其中的一位就像是一夜间成长到了另一位无法理解乃至企及的地步。
现在的胡桃下意识觉得自己会跟丢祸斗的步伐，显得紧张而害怕，偏偏又找不到那改变了一切的原因，同时又也在他的关怀下无所适从。
想到这里，锅巴把头远眺向了那璃月港外的天衡纱山上顶，它知道此刻的钟离肯定就在那某处位置凝望着璃月港。
对方的那眸光无疑始终都落在他此刻最为牵挂的那个孩子身上，正在费尽心思于如何将他留在这温柔乡里避免歧途。
「……摩拉克斯，你应该比我发现得更早才对，那孩子已经从璃月为他画好的美梦里醒来了」
「充其量，那孩子也仅是在赖床梦呓，而他偏习惯于早睡早起贪惜光阴，所以你也很无力吧」
它在心里如此念想着，眼底神色复杂。
现在的钟离肯定是万分关心于祸斗的心理问题，这些天也是四处私访请教了许多人关于如何照顾孩子的经验，急得心如乱麻了吧。
……
过了许久后，香菱歉意地看着闷闷不乐的胡桃，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瓜轻声安慰。
“唔……对不起啦小桃，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其实我还是很羡慕小桃你哦，因为斗哥哥对你真的很不一样。”
她伸出手，揉了揉小胡桃那显得神色不解的脑袋瓜，继而抱着锅巴，看着晚霞继续开口。
“你都不知道，斗哥哥平日里无论和哪个大人们聊天，在提到你的时候眼里都是闪闪发光，而且也会问其他人关于你的喜好。”
“他来万民堂帮厨的时候，请教的那些菜色也都是偏向你喜欢的菜色，街坊领居们给他那些好吃的，他也会揣到兜兜里说要带回去给你吃。”
香菱显得无比羡慕地看着胡桃，笑得很甜。
“至少我一直都相信，无论斗哥哥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也一定都会是很宠你的，就像我宠着锅巴，锅巴也很宠我一样，唯独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啦。”
闻言，胡桃的神色这才像是挥去了一切阴霾，梅红色的眼眸里闪闪发光的光点越来越多，他挥了挥小拳头打起了精神，又露出了活泼的微笑。
“对哦~！不管是以前的小斗还是现在的小斗，都是小斗啊，他还是那么笨，肯定需要我，肯定不会抛下我的~！！”
她又拍了拍裤腿，显得元气满满般蹦跶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般向着胡家府邸的方向跑去，远远传来的声音带着期许。
“时候不早啦，我要回家啦阿菱~！小斗说了今天他要做一整桌我喜欢的菜的，我已经好饿好饿啦~！！”
那声音中有着无以言表的喜悦，因为不管怎样，她的身边仍是有着这份温柔去宠溺自己任性的小脾气，尽管那变得有些不坦率了，但那也没关系。
她一定一定，能变强大之后跟上对方的步伐的，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
看着胡桃远去的背影，香菱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地伸出了手，那手腕却在下一刻被一只小熊掌轻轻搭住后放落。
“唔…锅巴，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刚刚有没有说错话呢？”
她将锅巴整个熊举了起来，随后又十分爱惜地搂进了怀里轻轻蹭了蹭。
“但我还是觉得小桃的问题很奇怪啦，因为斗哥哥不是一直都是她的家人吗，家人是不会彼此分离的，隔得再远心也不会。”
闻言，锅巴笑眯起眼卢卢卢应了几声，伸出了熊掌轻轻揉了揉香菱的脑袋瓜大方地表示肯定。
它起头十分认真地看了香菱许久，那眼底欣慰的笑意如此浓郁，虽然它还是觉得自己搂得整个熊都有些变形，但那问题不大，它锅巴今天高兴。
它想，兴许到头来，它的体悟还真的没有眼前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娃子看得真切吧。
……
廊坊街的另一边，归雁自半空远去。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喊阿桃回家吃饭了……”
小巷子内，祸斗抬起头，眯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着那仍是显得温烫的落日。
脸上原本森冷的笑容逐渐也变得多了几分温柔，继而又平复回那看杂鱼的神色望向一旁。
他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里倒映出来的，是身旁地上躺倒着十数个痛哭成泪人的同龄孩子的身影。
那些个倒霉孩子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不是被跃动电光电得直哆嗦，就是印着各种淤青的痕迹。
介于短发孩子与获斗以往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此刻的他们对于如何让人产生痛苦而又不造成太大伤害的经验居然十分老道。
实际上，正经地与小孩子打群架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实际上来说还真是十分新奇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眼下这幅可爱娃娃的外表有着独特妙用。
至少在眼下除非他有意流露纰漏，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觉得他能有什么威胁力。
“我现在在想，要不要就趁着现在把你们弄死在这里，那样以后就再看不见你们的嘴脸了。”
祸斗歪了歪头，坏笑着舔舐着嘴角继而开口，那清冷声音带着威胁落下，眼前一地手脚破了皮的倒霉孩子吓得蓦地没了声响。
如同被欺负了的小椰羊那般报成了一团瑟瑟发抖，捂眼捂嘴捂耳朵捂裤裆的都有，一时间让原本心情愉悦的祸斗没由来兴致大减。
他只觉得布利啾麾下那帮丘丘人在捅了马蜂窝之后的惨状都要比现在这票熊孩子显得有出息。
“斗，斗哥我们错了……以，以后不敢……”
那其中一个明显比同龄人要高大不少的倒霉孩子哭花了脸，身上隐约还有些许焦黑的痕迹。
他三步做两步般跪在地上蹭到了祸斗的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给我放开！！不敢什么，都把话说清楚点……”
祸斗那精致的脸上带着莫名令人感到惊悚的笑意，眼眸带着万分嫌恶地瞪了那孩子一眼，后者就像是如遭雷击般惊叫着连连后退抱头缩团。
“你们是不是认为我的容忍没有底线，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我就只是一个书呆子，很好说话，啊？！！？”
他弯下身，随手拾起了那地上的某把小巧的匕首，虽说那把匕首并未开封，但也能在孩子堆里逞些威风。
而在一众孩子们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他十分轻松地将那分明易折难曲的断匕。
当着他们的面如同是捏橡皮泥那般，一连折叠成了一块废铁团。
随后那废铁团被他看也不看地随手往身后一抛，精确无误地落到了道旁的垃圾桶里。
这一手让这帮倒霉孩子们心底虽然特别害怕，但那眼底还是不断闪烁起崇拜光芒地惊呼出声。
却又在瞥见祸斗脸上那骤然消失的笑意时，又惊惧到内心发颤地不约而同捂住了嘴。
“还是说……我现在很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你们似乎并不觉得，我真的有那个发疯的胆子把你们全部弄死在这里……”
那声音一字一句愈发冰凉，也开始不再藏匿那平日里粉饰起来的杀意，那节节攀升的凶戾氛围。
终于让这帮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小萝卜头彻底见了世面，吓得鼻涕眼泪都哗啦哗啦流了一地。
“斗哥不要啊——！！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嫂子指指点点了——！！饶命，饶命啊——！！”
那声声哀嚎感情生猛过硬，只怕是留云见了都要摇头，让祸斗霎时就眯起了抽搐的眼角，那脸上的笑容也险些没能维持住。
“……本来还想绕过你们的，但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你们都别想回去了。”
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如此平淡，吓得这帮倒霉孩子们下一刻便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连滚带爬地向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可还没跑出两步，那蓦然从他们脚底出现的水泡便彻底将他们包裹后悬浮于半空，直接扼住了他们口中的惨叫。
祸斗打了个哈欠，在心底莫数了五秒左右，便望向天边那天衡山的方向随意做了个鬼脸，这才十分不耐地将那水泡解开。
下一刻，这帮倒霉孩子们像极了锅巴起灶后下的饺子一样接连啪嗒落到地上，溅了一地的水花与地上的尘埃滚成了掉泥潭里的椰羊。
而祸斗也懒得再看两眼那般转过身，步伐轻松地缓缓离去，向着万民堂的方向。
“你们的身上已经被我下了诅咒，往后只要你们的心底对阿桃敢产生什么恶意亦或觊觎。”
他似乎在照着心里获斗举着的小台本捧读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把那最后的两个字读得万分清晰。
哪怕那台本上毫无威胁力的每句话他都添油加醋了几笔，让其显得更加讲得通道理。
“那么第二天你们就会淹死在这水泡里赤裸着被高高挂在璃月港上空当人体气球，听懂了么？”
一时间，这些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只是似有所感地觉得自己真的遭了诅咒那般，浑身冰冷发凉。
“看在我们都是璃月港人的分子上，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绝……每个人做一百件好事，这个诅咒就会破除，前提是你们不再招惹阿桃。”
远远传来的声音此刻就像极了恶魔的低语那般，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每个倒霉孩子们的耳朵中。
“自己掂量掂量，你们开口咒骂的那些言语真的实施在你们身上时，几口唾沫能沾染几个钉。”
一晃眼间时间停止了一霎，那幼小的身影忽然就在这帮心底凌乱惊恐的倒霉孩子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这一刻，忽然感觉终于解脱了压迫的倒霉孩子们一瞬间就稀里哗啦地哭成了一团，一口喊一个我滴亲娘叫得惨绝人寰。
那痛苦的模样像极了被肥陀糟蹋了一遍的特瓦林那样柔弱无力，走起路来步伐六亲不认，四条腿都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
最让他们心底发寒的事情是，当他们回家向爸妈哭诉祸斗欺负他们时，无一不是被那义愤填膺的父母们毅然决然地牵着手拉到了门外。
然后往死里大义灭亲地将他们的屁股蛋子都打得肿到开出花来，让那本就受伤的幼小心灵再一次落下了浓厚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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