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那缓缓抬起的钴蓝色眼眸中有着无措,粉黛的眼角泛红发肿,却因再落不下泪而起了黑眼圈。
“嗯……我知道了。”
他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鲜血,声音在颤。
“我不是个乖孩子,对不起…帝君大人。”
那脸上神色都遮藏在宽大斗笠下,窥不清。
听了这话,钟离忽然摇头失笑了。
他看着那始终被他攥在手底,没有被谁有意翻看过的那纸契约,忽然也觉得这些那些不重要了。
“那一刀不适合你,如同那被你毁去的一片山林一样,威势过于分散了……你的身体承载不了她给你设置的上限,无法集中成型的。”
“可为何,你仍是要向她靠拢,顺应着她带给你的伤痕去学习恶劣,去执迷痛苦了呢……我原以为这璃月氛围弥足轻松,你会无忧无虑。”
他不知是在追问,还是在自问。
祸斗只是沉默着缓缓站起身,用那双分明就无法放下执念的眼眸,颤巍巍地与他对视。
“那是……唯一能再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了,我喜欢璃月的温暖的,但是我的心不能。”
“我想做我自己,只有把那些全部都拾起接受一一解决了,我才觉得我真的像是活着。”
“我想毫无牵挂地活着,但不是顺应着谁的安排就这么忘了,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疯了。”
他那话语一字一句,眼里的疯狂是为挣扎。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神志不清了,以为我在痛苦里挣扎?不是的帝君大人,我比谁都清醒,真正让我挣扎的是那不断纠缠我的温暖。”
“你们从来都只会让我放下,以为我是个误入歧途的羔羊,以为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们错了,你们一直都在承认我是个人而非人偶,却从未让我能像个人那般做出选择,你们是用对待人偶的方式,无声折磨。”
这些话语,让钟离的眼眸一再睁大,似乎他忽然才认识到,他完全并不了解眼前的孩子。
他一直都只以为对方很乖很懂事,只是遭遇的挫折与伤害太多,需要保护与关怀。
以为他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需要璃月给他那稻妻不能赋予的阳光,给他一份爱与怜惜。
“……所以,这就是斗儿你做得那么极端的理由么,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掌控你,也没想过要把你如何利用,你知道的,你我什么都不换。”
他呢喃着,那些对方也知道的话。
他也是知道对方一定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这样的局面,终究还是无可挽回了。
祸斗苦涩微笑着,缓缓走到钟离身前,在他那有些动容的神色中,将他魁梧身躯拥紧。
那一刹那将两人缭绕包裹的微风如此明朗舒适,一遍又一遍地抚平着原本难以遏制的伤痕,让钟离那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
承自风之神明的伟力,对于其他神明自然也是开业有所效果的,他拥有的其实很多。
但现在他最需要的,无非只是理解。
钟离微微愣着,亦是伸出宽大的手掌将祸斗轻轻拥住,笑着像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道歉。
“何时想离开璃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了,便允许我至少远送你一程吧,我不再让你挣扎在我的庇护里了,你已经胜过我了。”
他缓缓松开怀抱,看着那有些执着于他手底契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孩子,主动将其展开。
“并非我要如何瞒骗,或与稻妻同流折煞你,璃月当今何物都不缺,我并无这种打算的。”
而祸斗看着那契约上的内容,脸色分明煞白了数分,就要彷徨的那一刻又听见了钟离的解释,心绪终于才缓缓平和,不解地等他解释。
钟离执起祸斗那已经愈合的手掌摩挲着。
于下一刻,那藏在契约中的那被他弥留着未曾散去的影像呈现在了祸斗的眼底。
八重神子的所言所行,终于都一一被眼前的少年所得知,而祸斗那眼底的阴霾也只是渐渐变得浓郁,所有的干涩都沙哑在了咽喉里。
“我无法……拿你去赌哪些恶意。”
钟离把那一纸契约放在了祸斗的手底,示意他可以随意处置这份实打实的不义。
这一纸契约无法距离他太过遥远,也不能放在他所不能经常触及的地方,更无法被他随意撕毁,种种原因,便使他终于骑虎难下。
只要祸斗在下一刻亲手将这契约撕扯,那么钟离便会瞬间受到恐怖反噬,而他此刻也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些恶果的心理准备,如此平静。
但祸斗也只是攥着那一纸契约,摇了摇头。
“帝君大人……待到这一纸契约对你的伤害最低的那一刻,还需要多久?”
他轻声问着,把那一纸契约缓缓放回到一旁的桌子上,那心底亦是百般滋味都难以辩驳。
就单单只是因为这样荒唐可笑的算计。
使得那心底的另一个他崩溃成了无法愈合的模样,成了他这几年里挣扎不断的贻笑大方。
闻言,钟离微微抿着唇,良久后才终于笃定开口,似乎也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心里准备。
“至多两年,这一纸契约的漏洞便是签者是我,牵扯的却是璃月指定的摩拉克斯,只要我成功从岩神的位置上脱身,它便是作废了。”
他轻笑着,话语里带着万分释然。
“原谅我的过失好么,斗儿?”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祸斗,静待其的答复。
祸斗缓缓将那头顶斗笠摘落,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盖住了那一纸荒唐契约。
“帝君大人……你知道我现在心里边在想些什么么……我这些日子里所看见的璃月港天天都在下着稻妻的雨,仿佛这里所有人都会之我于死地。”
“我已经回不到可以接受这一片阳光的生活里了,所以对不起帝君大人,我无法原谅你。”
继而那一把玉梳与尘世之锁,都被他轻轻放回到了钟离的手中,迎着对方那眼底的悲哀。
“帝君大人,你可以原谅我的任性么?”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找回我已经失去的东西,但那些东西我已经与别人交换过去了。”
他微微笑着,嘴唇微微颤抖着。
“至少……他还没能原谅你。”
那意识的角落里,长发孩子怀抱着破烂不堪的狐狸面具,仍是一动不动着无法答复。
这轻微的落幕声飘在夜里,夹着虫鸣。
而钟离站在门旁很久很久,看着那斗笠下的少年身影向着玉京台的方向缓缓走着。
那斗笠后方轻飘的绸缎半透,像遮帘一般掩盖住了那背影是否有所迟疑,有是否愿意回头。
他的口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呢喃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轻轻闭上。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此刻行走在夜里的祸斗其实是最善良的那一个,在走着一条陌生又熟悉的道路,与他的过往变得渐行渐远。
那叹息很轻,只是把金黄眼眸看向了另一边一直躲在拐角处偷听的那非常正义的身影。
那拐角处的锅巴露出脑袋,眼眸也一直都停在祸斗的背影上,过了许久后才站出身来。
“阿菱那丫头回家之后,搂着我的脑袋委屈地哭了很久,说是她明明很想帮忙,最终却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现在一看似乎大伙都是这样。”
它把那手底的桂花酒放在一旁。
“也包括你,我的老友……只是伤员不太适合饮酒,这两坛我先放在你这儿,等你伤好了咱们在聚一块品尝它,那样才是最有味道的。”
闻言,钟离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他那分明外貌憨厚,其实懂的人情世故甚至都要比他还多的老友,轻轻地叹了口气。
“学习这些……对我来说兴许是有些难了,在这璃月尘世闲游那么久,我仍是都显得一如当年那般愚钝,人想有所改变总是艰难的。”
他那眼眸仍是望着夜幕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也夜幕彻底遮盖住他的身影。
“那孩子,如今就是在走一条比我想象中还要艰难困苦万分的道路,我若是再不见丝毫改变,只怕是再无颜面去得到他的原谅了吧。”
……
那另一边,长街上分外寂寥。
祸斗缓缓压低斗笠的帽檐,只是看着路旁的水洼倒映出那璀璨的满天星河,眉头微微皱起。
朦胧中他似乎回想起了一个也是喜欢戴着大帽子的占星师女孩,那脑海里不知是已经陌生还是渐渐变得熟悉的争执,让他的心底有些压抑。
“星空虽然局促散乱,但它确实真真正正地照亮了这整个世界……对么?”
他咀嚼复述着对方的话语,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那是真的前世就忽然因为什么而忘记的重要事情,但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起。
继而祸斗终于缓缓抬起头,用那与夜空一样钴蓝颜色的眼眸端凝着漫天星海。
他忽然很想知道,“国崩”这个名字,究竟是自己的造物主最起初就为他起的,还是他自己从那旅途中认定选上的答案,这些都如此陌生。
“不过现在去想那些还是太过遥远了,把我玩弄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人,就是那个八重神子么。”
“……”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那一刻,钴蓝色的眼眸底分明被一片骇人的血红色占据,似乎是忽然间锁定了何物一般。
……
【造物主之怜判定生效:确认宿主发现施法对象,“原魔”检索学习中】
【“原魔”:当前掌握原魔技能(8/10)附:技能掌握数量受素质或年龄影响(已达上限),技能可选择遗忘以腾出相应技能掌握位置】
【承受、理解魔物元素技能时,可被动逐渐学习,但仅局限于魔物元素技能】
【主动技能:水泡术(★★)、追踪火炮(★★)、水刃(★★★)、焰柱(★★★、奔雷(★★★)、愈合之风(★★★★)、玉璋护盾(★★★★)、山泽麟迹(★★★★)】
【(被动技能,不占技能位置)】
【吐泡泡(★)、(残缺)殊胜之御体(★★★★)】
【(新增被动技能):杀生印(★★★★)凝聚雷元素烙印锁定目标,可使后续一定时间内的任意元素技能都附带追踪效果,存在上限。(来源:“八重神子”——“不见曦月,却妄言雷光凄美……真好个,欺世之局呐~”】
第二百零三章:不要打扰到大师姐的梦
夜色薄凉,那木门扉开了又闭声响寥寥。
祸斗静静地站在这一片昏暗中,良久过后才把床头柜上的夜灯挑亮,映起他眼眸里的光。
与那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娇柔身影。
他就这么低垂着眼睫,透过遮挡在眼前的细碎短发,静静看着甘雨那俏脸上虚弱的苍白。
而甘雨紧闭美眸的脸上似乎仍是挂在似有若无的忧虑,其中一只手探出了被窝朝着那窗棂方向。
“……大师姐,你还是那么缺乏安全感。”
呢喃着,祸斗缓缓走向那窗边,轻轻地将那厚重的窗帘拉开,让雨过后璀璨的星光照进屋内。
那钴蓝眼眸又凝望着夜空许久,才终于回头回到床前,动作轻柔地将甘雨的那只手挽入被窝内。
朦胧中无形的风元素轻轻流淌,蕴含生机地缭绕在她的手掌中,沐浴去了她的忧愁。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祸斗的脸颊都有些惨白过后,他才终于微微颤着收拢了元素力。
下一刻,房间的门扉忽然被谁推开。
刻晴警觉无比地迈步走进屋内,就要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心惊胆战地与一双冰冷眼眸对视。
但那凌冽杀意似乎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抛却了警戒与敌意,变得稍微显得柔和。
那少年的口唇微微轻启,没发出任何声音。
「别说话,不要打扰到大师姐的梦。」
迎着月光,刻晴读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守在了门前只望着他。
那门扉不再合上,意思也很明显,她需要一个解释,需要祸斗随她去到屋外一叙。
那一瞬间她分明不曾看见祸斗的动作,对方就已经像是错乱了时间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旁,压低着斗笠帽檐与她擦肩而过。
“……你不是小祸斗,对么?”
她询问的声音很轻微,手掌却已经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但那玉手上却又被谁轻轻按住。
祸斗不曾回答,只是一瞬间通红了眼。
沉默着伸手轻抚着流不出泪的眼角,最后点了点头,配合着对方一同走向了屋外。
“……刻晴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向我拔出刀刃,哪怕你并无敌意。”
下一篇:超能力者不想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