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剩下的话语,她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夜灯送到了,我也该走了……她大概不会来看望你了。”
继而凝光与北斗便看着刻晴先一步离开,久久沉寂。
北斗摇了摇头,又附身倚靠着那铁牢门只是看着祸斗。
“在牢狱里你得好好反省,出来之后大姐头我会把你送到南十字号上,以后……以后你就搭着我的名号,尽量让璃月百姓再度对你改观吧。”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却也只能如此开口。
而唯一没有说任何话语的凝光,只是从头到尾都在看着祸斗低垂的眼眸。
想要的答案,凝光已经通过那双眼睛全部都看明白了。
她听着北斗当着她的面侧击旁敲的一字一句,都没有出声反驳。
也不会提醒北斗,眼前的少年已经半昏迷着听不见任何话语。
那是一双不怀揣希望,反而渴望绝望能够给他带来可以战胜什么的力量那样的眼眸,她也不清楚对方究竟在抗争着些什么。
直到那葳蕤的夜灯明灭了一霎,她忽然是明白了些什么。
她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孩子现在唯一想要抗争的。
——只是自己的软弱,他想要杀死什么,成为什么。
只是在临走前,她把那夜灯尽最大可能放得离牢门更近些许。
那狭隘的缝隙,是没办法把这夜灯放入里边的。
直至四下又一次重归宁静,这牢房内的微弱灯光都未曾熄灭。
蓦然间,那铁索狠命地被扯动挣扎。
祸斗状若恶鬼般歇斯底里地伸出手,目眦欲裂地只是看着那盏夜灯。
他挣扎着伸出手,带着最浓于的渴望想要把它哪怕只是触摸。
钴蓝色的眼眸里血丝密布,他拼命地想要挣脱身上的铁索与镣铐,拼命地向着那盏夜灯,嘶吼着,想要靠近。
“啊啊啊啊——!!!”
那一抹光亮,他真的好想要触及。
最终,短发孩子精疲力尽地坐在了低声,坐在了那盏夜灯照得一切一览无遗的黑暗处,静静地低着头看着那地板上被擦出的淤血。
“……我和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短发孩子喃喃自语着,闭上了双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能够触及的灯火了吧。
“你想要的自由……真的好奢侈啊!!”
他低声吼着,浑身都在颤。
第二百零六章:错等两年,却误了一生.
漫漫长夜,胡家大院内灯火葳蕤。
胡桃坐在冰冷的石阶前,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出神地看着手底的小灯笼。
她那小脸蛋上有着几道轻微的擦伤,风刮过时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身上毛茸茸的大衣似乎也没办法让她的手脚温暖起来,她只能蜷缩。
不时地吸溜着小鼻子,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
朦朦胧中,她像是回想起了那些如此刺耳的奚落。
……
「我就知道!那个成天到晚要么只会笑嘻嘻要么就是哭个不停的傻子准是唱戏唱疯了,怪不得稻妻那边的人那么讨厌他,看来是他咎由自取……」
「诶!!小声点……那个卖棺材家的疯丫头走过来了,万一给她听到了她肯定会哭着回去告状,而且她爷爷的身份好像很高……」
「你怕什么,她爷爷多厉害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人们不也在常在讨论么,有人干了坏事还不兴人说了?」
「我告诉你们哦……那一家卖棺材的家里阴气重,那丫头明摆着以后嫁不出去的,说不定那个捡来的童养夫就是给她给克成这样的……哇!她过来了!!」
……
一滴泪水落在了石阶上,胡桃的小拳头只是颤抖着悄悄攥紧。
努力坚强忍耐着,忍着不哭出声。
“笨蛋小斗……你快来带我离开,让爷爷带我们搬到远远的地方……”
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流落。
“不许骂他,他只是生病了……会好起来的……”
那声音真的很微小,但已经她竭尽全力的辩解了。
她现在只能蜷缩着抱着膝盖,守着大院门等待着胡老回来。
只有一个人的胡家,她没有办法睡着的。
忽然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如此熟悉。
只见围墙上,香菱露出了半个小脑袋,正努力地向她招手着轻声呼喊。
“嘿……嘿—!!小桃是我,香菱~你快出来我们有事找你。”
她摇晃着叠高高的身子,那身下已然浑身颤抖的重云把脸都憋出了雷糯米团子脸色,最底端的锅巴更是已然白眼泛起摇摇欲坠。
他们现在只希望上边那姑奶奶别再摇了,会出熊命的。
现在也可算是明白过来,香菱的力气到底为什么能够那么大了。
对方的体重怕是根本就和他们看见的那小身板对不上号的。
而云堇则是面露疲态有些迷糊地站在一旁,神色忧虑地揣着小手。
“真对不起……阿云还有锅巴,要是我现在能精神点就好了,不过为什么要让阿菱去喊阿桃呀,她的声音比较清晰么?”
“考…考虑到阿桃现在心情可能很…差,所以让阿菱……出面最好,而且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撑在下边。”
重云咬着牙轻声解释,强行露出了一抹笑容。
“还有阿堇,你不必忧虑的,戏团事务繁多…你也是很辛苦的……”
蓦然间他感到身上一轻,只看见了好几根冰棒在脑壳上飘。
而香菱则是终于蹦跶到了地上,笑逐颜开。
“好啦!小桃听到啦,咱们这就实行我们的计划,让她和斗哥哥见面~!”
她嘿嘿笑着,却看见云堇只是歪着小脑袋瓜欲言又止地眨巴着眼睛,不时踮起脚尖瞄着她身后,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继而香菱懵圈地回过头,脸色缓缓变得惊慌。
却见那已然一头扎倒在地的重云正十分励志地缓缓朝着天上伸出大拇指,露出了不辱使命的微笑,白眼一翻就搁锅巴身上齐齐昏了过去。
「不论如何,希望阿秋那边进展顺利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最后余光瞥向了大步走出屋外的胡桃脸上的泪痕。
「阿斗,你明明是最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
“阿斗……阿斗你快醒醒~!!”
牢门外,行秋微微俯下身子,目露担忧地向着那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祸斗轻声呼喊着,不时警惕地抬起头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循着声响,祸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那牢门外熟悉的身影。
继而令行秋眼眸缓缓睁大的是,祸斗也只是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唇。
那头又是低垂了下去,蜷缩着身子不再看他。
这让行秋沉默了半晌,有些泄气般坐倒在地。
“阿斗……我潜入总务司的时候正好被甘雨姐姐抓了个现行,但她没有赶我走,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来意。”
他看着仍是没有反应的祸斗,凑近了铁栅栏将藏在袖腕里的一小瓶膏药缓缓推了进去,看着它一直滚到了对方的身前。
“你一定很不好受,我带了些驱蚊蚁的药过来看望你。”
“我听说你一直都没有开口认错,那不是你的为人,阿斗你……”
行秋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祸斗用沙哑的声音打断。
“……阿秋,你怎么就知道我的为人究竟是怎样的?”
那一刻,祸斗抬望起的那双钴蓝色眼眸在行秋的眼里不知为何的。
分明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你走吧……阿秋,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了,无论是替我周折回那些舆论也好,想让我如何配合你的行动也好,都别再说了。”
铁链泠泠响着,那瓶小药膏被轻轻推了回去。
“你是个好朋友,所以……别把阿桃带过来了。”
那清冷话语里的多余二字,实在过于刺耳。
闻言,行秋只字不提地将那瓶小药膏攥入掌心攥得紧紧。
他低垂着头把眼眸都藏在那文蓝色的短发里。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温文尔雅地笑着再次婉言劝慰。
“哎呀阿斗,别那么见外嘛……大家也只是关心你,我已经让阿云和阿菱他们带着阿桃通过我们的秘密通道过来了,虽然不能和我一样来到牢里。”
他凑近了铁栅栏,眼含期许地仍是说着,话语里却也没了那文绉绉的感觉,无意间也再藏不住那一份忧虑与难过。
“七七偷偷从白先生那里取出了一副听诊器,阿云稍微将它改造了一下,只是隔着你身后的墙与墙外的人对话并不难的,我们可以天天来看望……”
蓦然间铁链劈啪作响着像是被崩断,拖拽的声音如此刺耳。
行秋的话蓦然于惊愕中哽住,衣领被那冰冷的手掌扯得已然变形。
他面露惊恐地看着此刻与他近在迟尺的祸斗,两人的距离已经仅是隔着牢门。
而祸斗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于行秋四目相对。
他隔着铁牢门,把行秋的衣领攥得紧紧微微扯近。
“你一直都那么喜欢自作主张的么,阿秋……”
不等行秋回答,他蓦然狠狠地将头向着铁栅栏猛地撞了过去。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后,行秋神色颤抖地缓缓瘫坐在地上。
隔着铁栅栏的这一头槌并没有碰到他,那扯着他衣领的手掌也已经松开。
“走吧,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忘了我吧……”
那辩不清楚情绪的话语,终于让他缓缓回过神来。
引入眼帘的画面中,祸斗的脸颊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直到鲜血从中划过,都未曾闭上,只是静静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曾经词不达意。
时过经年,原是言不由衷。
终于,行秋低垂下头,终于不再去看此刻已经头破血流的祸斗。
他只看着那些鲜血一点点落在地上,他的袖袍也已经被撕扯崩裂。
“……你听着,阿斗。”
这一刻行他的声音有些微小,却又十分认真。
“我从不自作主张,最起码我会去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包括你,你现在这么做,真的是有把我当做朋友看待么?!”
“我原以为你是最会考虑他人情绪的,但是现在的阿斗你……真的很自私。”
他终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一步步离开了牢房。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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