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但是那心底的不安,几乎下一刻就被轻易冲散。
啪嗒一声楼下窗户蓦然被推开,光亮就这么照在了对面的街道上。
钟离缓缓探出个头,望着楼上呆愣的小椰羊如古董般悠悠开口。
“夜过三巡,以普遍理性而论你们二人都应是到了歇息时间。”
“若是执意熬夜,之后便会因为睡眠不足,身体不能得到充分休息,第二天会出现头昏脑胀、注意力不集中、元素力紊乱等不适现象,甚至还可以出现头疼导致记忆力下降。”
“同时由于元素力紊乱,人的机体机能就会出现很多异常,容易导致日常活动效率下降,常会对你们的工作、学习、生活等带来很多不利影响与压力……何况乎胡堂主和云堇先生你们二人皆是均要早起的。”
他就这么保持着分明十分高难度的探头姿势,认认真真地向着面色渐变惊恐的二人持续高强度说教。
手里擎着的那本医术,厚度大抵能比得上锅巴的脑袋瓜。
下一秒,那一根无敌的烧火棍就这么被哇呀呀地给扔了下来。
伴随着胡桃的惊叫声,精确无误地哐当落在了钟离那精致高挑的古董椰羊鼻梁上。
“妖魔鬼怪快离开~!!!”
……
梦醒时分,蜷缩在篝火旁歇息的祸斗呼吸很浅。
“别……别咬了阿桃,我的脸是……花糕味的……”
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梦,居然也让他难得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莫娜听着这些梦呓声,神色也变得有些失落。
她看着那在洞窟入口处顶着寒风瑟瑟发抖却还要执意守岗的鲁斯坦,思绪却又渐变凝重。
只是这一刻她也真的确认,祸斗的那头蓝紫色的长发确实在慢慢变短。
以及在不久前,鲁斯坦与她提及过的有些关于异常地脉的长足经验。
“莫娜小姐,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关于祸斗少年的。”
“其实我在西风骑士团就任副团长的时候参与探索最多的也恰好是异常地脉,地脉能够记录时间、空间甚至可能是一些早已不再的念想作为提瓦特循环元素力的一环节,而异常则是让其以危险的形式表现出来。”
“而若是范围庞大的地脉异常,几乎百分百都会是因为别有用心者刻意引发的。”
“而在骑士团多年来的相关研究中所得知的事情便是,地脉异常是无法直接具体伤害到偶然踏入异境中的外来者,而唯有那一个引动、破坏地脉的人会遭受到地脉中的业障或说反噬的影响。”
“如果,我是说如果……祸斗少年的表现是一种反常,还请务必要看紧他,即便我也对他信任万分。”
那时鲁斯坦的告诫十分认真笃定,不由得她不多想。
循着篝火,莫娜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她其实从还未来到雪山,还未来到蒙德城之前就明白了。
“这样的麻烦……怎么可能和你无关,你个坏男人……”
她伸出手戳了戳祸斗的小肉脸,埋怨着又把脸埋入膝盖。
但如果是对方刻意要造成此刻这样的局面,又能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是我命定的那颗星星的话,也稍微把被你拖累到雪山来的我负责一点吧。”
那傲慢却又意外轻微温柔的呢喃,如这篝火一般微微作响。
第三百零八章:获斗可以哭了……
轻轻戳着眼前少年小肉脸的那只手指还是依依不舍地收了回去,画面如涟漪漾起。
荧安静地看着眼前泛起层层涟漪的幻象,柔和又深情的眸光始终都停落在画面里坐在布利啾身旁的短发少年身上,最后憨憨傻笑着笑得很甜美。
因为那画面里短发模样的祸斗已然似有所感地环顾四周,那双钴蓝色的眸子终于还是望向了她远远窥探的位置,相隔着比星空银河都要遥远的距离。
而另一边,短发祸斗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白茫雪地。
月光透过云翳洒落的清辉把那一地洁白衬得发亮,如同谁人的衣裙一般。
他却也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这挡下风雪的废墟间,钴蓝色的眼眸里有着很浅的渴望。
就像是隔着牢笼看着那盏夜灯一样,他再承担不起任何人的好。
短发祸斗这怯懦得让人心疼得一颤的躲闪目光,像是重创的后遗。
既哼唱不出歌谣,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见状荧那下意识伸向眼前裂缝的玉手还是停在半空,她在这一刻展开了臂膀。
她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是处于被她毁得面目全非的时期。
若是她那时没有用那般疯狂的方式将他的手脚折去,将他的精神都埋下自我唾弃到甘愿自会的种子,会不会此刻的对方还会停留在璃月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再度重来的话,你还会追赶着我走出璃月港的桥头吗?”
宫殿观星台上的冷风吹起荧那轻飘的白裙,唯美金发遮盖住了她的神色。
但是那个少年他不再走出黑暗回答她,她知道对方很清楚自己来看他了。
如果对方怀着那种眼神走过来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踏进身前的裂缝透过这遥远的距离把对方拥入怀中,再无暇去顾及那早已连自己都难以违抗的命运了吧。
蓦地,一颗石头十分冰冷地砸落在雪地里。
“滚……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在荧睁大着双眸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时,眼底倒映出少年的唇瓣是如此回应的。
她露出的微笑里带着些许惨然,她当然知道对方听不见她的追问。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滚得越远越好……带着你的深渊。”
又是一块石头落在了冰冷的雪地上,把那片洁白拍碎。
荧缓缓瘫坐在地上,分不清是解脱还是悲伤的泪水簌簌落下。
泪水碎在了冰冷的地面,她仿佛觉得那几颗石头已经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逼出了很多年前她一直想要听见的这个答案了,可是精神并不太正常的她现在却早已经不再需要这个答案,她已经愿意配合着对方渐渐恢复正常。
现在的她很需要对方,也已经愿意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赔给对方。
若非命运的沉重,她愿意陪伴着对方哪怕是走向未知的远方。
轻轻的,房间的门扉被一个头上有着一对金黄色犄角的小女孩缓缓推开。
她那双橙金色的大眼睛眨巴着,随后哒哒哒地迈开了小步伐小跑了过来。
“荧姐姐,特瓦林它不配合我……然后我没忍住把它揍了一顿……”
小女孩那粉嘟嘟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对着小手指故作十分无辜。
结合着此刻她那身精致可爱的淡金色衣裙,显得乖巧至极。
但在她看见荧泪流满面的悲伤神色时,那双原本人畜无害的眼睛却蓦地通红地望向了这一处空间裂缝,死死地盯在了似乎是始作俑者的短发祸斗身上。
还未等她发作,荧就这么伸出了手把正要逃窜的对方轻轻拉到了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瓜,只是动作在此刻却也显得很漫不经心。
“若陀,先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吧。”
那命令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活力,似乎对这样的说辞都无力秉持威严。
闻言,若陀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荧姐姐,我讨厌这些凡人……是他让你伤心的吗?”
她那小拳头轻轻攥紧着,幼小的身躯里却藏匿着如山岳般可怖万分的元素力。
“……”
“是我让他伤心了。”
荧回想着与祸斗前些天里亲密的依偎贪恋,声音若银铃般动听地回应。
“他是我的王,但我把他一步一步逼向了崩溃的边缘。”
这样一句已经彻底示弱的话语,让此刻气势汹汹的若陀蓦然间彻底怔住。
若陀似乎也不再装作小女孩子的仪态,只是动作很轻地把荧的手掌推开。
“荧姐姐,我不明白……但我记得雪山那边曾发生过什么。”
她那双橙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祸斗的身影,十分肯定地开口。
“他死定了,藏在雪山底下的那些留念故国的执念,本就会让所有误入其中的人迷途往返最终永远留下……它将上演那个国度最后毁灭时所见证的一切。”
“这不正是荧姐姐你的目的么?借此打开天空的桥梁去看一眼那位执政者如今的模样并让她承受这个国度绵延千年的怨恨,剧烈地消耗她的力量。”
“同时也可以让那个家伙身上所有原本不应有的偏移作为祭品一并消失,到时候他也就会是姐姐你的东西了,和他那卑微的想法有何关系?!”
这一刻,若陀那原本稚嫩小女孩的声音都渐渐变得沉重可怖。
很显然这样一副人间体的仪态,并不能彻底遮盖她是高等元素生命体的事实。
在若陀的眼底,此刻那停留在雪山上的短发祸斗分明只是从原本祸斗身上剥离出来的一部分人格的显现,是早在先前就已经彻底消失的存在。
若是说踏入雪山前祸斗的人格完全是属于获斗与国崩的结合体。
那么在踏入雪山后祸斗的人格就已经被这份展现过往的地脉分割为二,只是彼此间互有的联系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断绝。
迟早那冰层下方的祸斗会彻底失去人格中关于获斗的那部分良善。
停留在雪山顶峰的祸斗会彻底失去人格中关于国崩的那部分恶劣。
“他的反应只不过是可悲蝼蚁的挣扎,他不值得荧姐姐你为他落泪!!说到底他也只是实现我们复仇大业的工具之一,不值得任何怜悯。”
那低沉可怖的嘶吼声,却随荧搭放在她头上轻抚的手掌而渐渐平歇。
荧抿着唇摇了摇头,信手轻抚着自己发梢别着的那支因提瓦特花。
“他知道。”
轻描淡写的这三个字,又一次让若陀哑然得睁大了双眼。
“他知道停留在那儿会等来什么,我没有让他走向山顶……他本能地知道了。”
“也许他那颗前世不曾有的心脏与天理有关,牵引着他准确无误地走出了地下冰层来到了雪峰上……我未曾算计过他这一点,我的目的原本只是那颗杜林的心脏。”
“我想借那颗心脏作为支撑地脉延续的枢纽,在重伤天理的同时缔造出无法被她的规则所限制的战争兵器,作为我们达成最终目的的一张底牌。”
荧眸光悠远落寞地看着祸斗那走进阴影躲藏起的背影,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数颗落在雪地里的石头,都已经被落雪接连覆盖。
“他装作恶狠的样子很傻,笨得除了疯掉之外连生气都不会……”
因为如果真的这么恨她,那为什么扔出来的只是他最讨厌的石子。
而不是她留在对方身上的那串项链呢?
若陀沉默了片刻,看向短发祸斗背影时的眸光里也多了几分困惑。
“如果这是害怕荧姐姐你的这部分,那么他继续停留在的目的是为何?如今的他只会逐渐变弱,待到天空的桥梁落下时……他也就毁了。”
“我并不认为一介凡人能有对抗天理的资本,荧姐姐你也说过……他的心脏可能与天理有着一定的联系,仅凭这些又能做到什么?利用天理的力量怎么可能战胜天理?!”
“除了这世界之外的力量,提瓦特诞生的万物都不可能忤逆她的规则。”
她笃定地呢喃自语着看着这道空间裂纹渐渐消失,只是不解地看向了荧。
但是荧只是沉默不语,径自向着远方离去。
一袭白裙的背影空灵清冷,如洁白无瑕的花瓣般远去。
忽然间,若陀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一般浑身发抖。
她那张本应十分可爱的面容蓦然狰狞,攥紧的拳头都恶狠着压抑着极端的怒火。
直至过了许久后,她才平复下了心绪那般抬起了头。
只是那双橙金色的眸子已经化作一片血红,还未完全释怀这份怒火。
“没有胆子反抗,却有胆子乞求天理……想试着向她谈判么?”
若陀嗤笑了一声,逐渐把仪态平复会最初那小女孩的模样。
“把自己献给天理,然后让这个世界的灾祸都不再接二连三地降临到另一个他身上,同时也就可以让那个他不再承受自己那份格格不入的良善的沉重。”
“打得这一手愚昧的算盘真是可笑,难道天理会放任创造出错误的人继续存在?”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着荧向着殿堂之下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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