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在看到祸斗少年那颗神之眼的时候我想起来了,那时无力挣扎的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神之眼一点点变得黯淡,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继而鲁斯坦已然不愿再去细想以及相信什么真相那般,抿着唇把那处位置的落雪挖开,一直挖得很深很深,如他挣扎那时用手指无力地在地上挖出来的深坑一般。
慢慢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满怀惆怅的双眸也有些恍惚。
那嘴角扬起的是释然的微笑,也有由衷的无力。
他看见了自己的神之眼,遍布裂痕地被掩盖在这历史的风霜里侵蚀得残破不堪。
也是,都那么久过去了……即便是神明给予的肯定也同样会被岁月磨损。
“我已经死了对么……我还以为祸斗少年他们是误把别的地方当成了蒙德城,也就是说现在的蒙德已经要比以前好很多了么?风花大比……那一定很热闹吧。”
“真想带着罗莎琳一起去看看,然后偷偷报名上场给在观众席上的她带去一个惊喜……不知道她会为我抛下怎样的花,她好像喜欢比较清淡的?”
说着说着,鲁斯坦已经不甘地闭起了朦胧泪眼。
就这么捧起那颗不再亮起的神之眼,捂着脸嗫嚅着落下了悲哀的泪滴。
鲁斯坦是不会轻易落泪的,即便见证过队友们满怀希冀的年轻生命逝去时也同样不会,因为他的心底永远都需要至少为逝去的生命与盼望背负那份坚强。
只是他真的无法想象,其他人要如何背负自己逝去的沉重。
自己那苦苦盼望着自己归家的爱人一定做好了饭,日复日年复年的等。
“她要怎样背负我离去的悲伤……罗莎琳……我亲爱的罗莎琳……对不起……”
泣不成声的话语,如他的泪水一般淌落下窸窣的胡茬。
只是在站起身时,鲁斯坦又如以往那般平复回了那份属于战士的坚毅。
他攥紧着那颗破碎的神之眼,他相信自己的记忆一定承载在里面静待着他的探寻。
如果这片风雪因他那死去前仿若逃不开的死境一般,成了他梦魇一般无法走出。
那么在这片过往的错误里,一定有着他能够找到的故人。
“对不起,祸斗、莫娜……原来是我拖累了你们那么久。”
鲁斯坦苦涩地回头望了一眼弥漫着挡住后路的风雪,又毫不犹豫地向着前方走去。
在这一刻他的表情出奇的严肃认真,眼底的执着凌冽得更甚这片风雪。
因为他身为骑士团副团长的经验知识仍在,这样的地脉异常就如同编排的戏码一般,一切都会遵照着自己临终前经历的一切那样发生直到一切结束。
就像戏目总是一个环节再接着一个环节上演,在上一个环节还未结束时那下一个环节便永远不会到来,这样棘手的地脉异常他也曾遇见过。
那是一个老人在苦守着再不会归来的妻女,即便他的屋内已是破落的荒芜。
在他们骑士团的队伍终于越过那片突如其来的荒野见到这位老人时,这老人便热情万分地邀请他们进那屋里做客,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
那个老人就忽然如遭雷击般愣住,手底的拐杖都落在地上。
回过头时,他却又笑着向着面色悲哀的骑士团队伍们饱含歉意与遗憾地鞠了个躬。
老人说真好,现在外面不是荒原,他的妻女也不会在外出寻找食物时饿死在道旁了。
如果继续等下去而不是回头去打开那扇虚掩的门,大概那儿将会是幻境。
之所以会是那位老人,不过是那片荒原曾经埋下了太多的悲哀。
而那个老人兴许只是其中之一被他们巧合碰见的某一位,仅此而已。
换言之,祸斗与莫娜碰上自己大概也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真的很幸运,能够释然太多苦涩的遗憾。
“……老人家,我现在忽然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说真好了。”
鲁斯坦摇了摇头,满是感慨地轻抚着自己稀疏的短胡茬。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望一眼已然繁荣的蒙德,再拥抱一次自己的爱人啊。
他会从背后悄然拥住自己那还在笨拙烧菜的贤惠妻子,一边用胡茬蹭着她的脸一边轻轻呢喃她的名字,然后老老实实地挨一记锅铲也一声嗔怪。
没什么能比这更好了,他穷尽一生所愿便是这样简单。
“哪有什么后悔,无力也好……最起码现在还拥有期许的我已经不会把它们看得太糟,至少啊,为了不让更多像罗莎琳那样只能苦守着再回不去的爱人的人出现……”
那沙哑中带着几分缅怀的话语,却如此掷地有声。
“我也要不顾一切的,以西风骑士的骄傲踏破这片禁锢他人愿景的幻境。”
在这一刻,鲁斯坦那手中的神之眼都似乎因这一份已然逝去的崇高而明朗了一瞬间。
哪怕它已经不可能再度亮起,也仍愿竭尽那仅剩无几的光芒。
……
与此同时,愚人众大部队营地外。
罗莎琳轻轻咳嗽着,捂着那淌落血丝的红唇时肩膀都有些颤抖得像是摇摇欲坠。
她回眸悠远地望着那已经被她重新封上的溶洞,手里紧攥着那一片片西风骑士徽章。
可那些被侵蚀得很严重的骑士徽章已经看不清刻在上边的名字,但她还是相信其中有一片是她的爱人的,因而她紧攥着那带着不详气息的徽章紧紧不放。
只是在她不顾一切地踏入满是杜林毒血的地方,埋头一点点从白骨里摸索出这些铭牌的时候,她那原本纤细好看的手指也已经变得溃烂可怖。
……
「我亲爱的罗莎琳,你是我的皇后」
「抬起头来,今晚我们还有一场舞会呢~我始终相信耀眼的你必然会惊艳全场」
……
罗莎琳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把那抹鲜血燃去踪迹、
她眼眶有些泛红失神,又一如既往把那雍雅的步伐表现得自然而又高傲。
她知道即便她那瑰丽的红裙有些腐蚀般的破损,脚踩的高跟鞋也分明掩盖不住她那原本白皙的玉足上已然烙下的狰狞疤痕,也有人会不顾一切拥她入怀。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等多久,她的生命也已经很快会走到尽头。
麻木回响的耳鸣声让她的思绪有些难以集中,也让她已经忘却了恐惧。
“嗯……鲁斯坦,我准备好了。”
罗莎琳歪头轻轻扶正了头上的戴丧面具,先是回想着什么。
随后脸上出奇温柔到了极致的微笑,与羞涩的回应从她的口中似是自言自语般惦念出。似乎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记起自己的这幅模样。
也唯有在这一刻她的眸光才是绝美,像是忘却了所有怨毒一般表现得腼腆而认真。
如今这些一样在被她一点点回想起的过往,都反而变成了支撑住她继续活着的力量一般,在她的灵魂深处燃烧着让她炽热得比以往还要致命几分。
她的瞳仁中倒映这破晓的赤红,如他最后向黎明走去时那般坚定执着。
「但那并不是曙光,亲爱的罗莎琳,那是焚尽一切的火海。」
在光芒中,一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她知道的,但这也没什么所谓,因为她心中明白,自己早已被烈火吞没
罗莎琳低头轻轻瞥了一眼腰间那颗冰元素的邪眼,一只由火元素凝成的飞蛾停落在她的眼角燃却了她的软弱,让她再度睁开的那双美眸里平复回以往的冰冷。
在她再度向营地走来时,她那一席妩媚红裙下高跟鞋落地的声响都变得分外冰冷。
又分外炽热,像是坠落的从来不是她一般高傲。
这份为了他而表现出来的高傲,她不允许哪怕是在神明面前显得脆弱。
若是有必然会面临死去的境况,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歇斯底里掩盖的恐慌。
如飞蛾扑火一般。
营地内,某处帐篷里。
砂糖困惑不已地扶了扶眼镜,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紧紧看着眼前的简易大棚。
她攥着手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里边的记录横竖杂乱得似乎也只有她看得懂。
实际上,这大抵也是因为她在这些时日的研究推翻了过多原本已然板上钉钉的认知,四处删改招致的。
此刻砂糖的脑海里几乎已然堆满了疑问,她始终弄不明白那些供给得这些绿植异变成原本十数倍大小的能量为何不会让其有任何排斥的反应,这提瓦特大陆也理应不可能存在可以兼容所有元素力的生命存在。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那便是这座雪山此刻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有某个可以使用所有元素力的魔神在幕后掌控着雪山的一切,要让时间凝固乃至倒流。
因为就贫瘠严酷的学山里实际上本就孕育不出太多更多有利于植被生长的养分,但此刻大棚里千奇百怪的绿植分明就是外界已然绝迹无存的古老品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愚人众探索队伍接连发现的植物也渐渐趋向于更古老的年代。
砂糖便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只有她清楚这片雪山里的环境在一点点变作悠远的从前。
愈发寒冷可怖的环境是因此,空气里愈发浑浊的元素力也是因此。
只是若是真的有可怖的存在企图让环境的时光倒流,那究竟是以什么为媒介为何要控制在这片雪山之中。
她并不记得这片雪山曾经除却杜林危机外还发生过什么,那也只能是更远的时候。
蓦然间灵光一闪的,砂糖的脑瓜里忽然回想起了阿贝多曾与她无意间提到过的话。
「在很久以前,龙脊雪山上边理应是不存在冰雪的……是有什么导致了它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毋庸置疑的是它的温度相比于过往已然温和许多,所有的问题一定出现在它最开始变得寒冷的那一瞬间,在那时定然有我们所不知的事情曾发生过,但如今看来……它也没有太多可研究价值了」
“最寒冷的那一瞬间?那也就是说……”
砂糖的脸色已然变得有些苍白,她很清楚龙脊雪山在勘测时测试过的最低温到底有多夸张。
而那相比于其最寒冷的时候,兴许不过是餐前甜糯米团子。
至于具体有多寒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那以抗寒著称的古代雪林猪们都几乎在毫无反应过来的前提下瞬间凝固成了化不开的冰雕,凝固成了它们动弹最后一刻的姿势。
而那还是只是在雪山山脚时发现的境况,在雪山内部就已然再寻不到任何冻结生命的踪迹。
当寒冷到达最可怖的极端时,任何生命都会在那瞬间直接凋零。
包括她,包括此刻仍是停驻在雪山中的所有人。
……
龙脊雪山,顶峰处。
布利啾哆嗦着打了个小喷嚏,整一只肥胖毛茸茸都缩成了一团。
怀里是它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抱得紧紧的短发祸斗,后者似乎也很享受地眯着眼睛依偎着它的羽毛。
“怎么越来遇冷了……连冰深渊法师都顶不住的寒冷环境,本大爷是听都没听过啊。”
它咕咕嘟囔着,在低头看向祸斗时眼底才会浮现出由衷的宠溺。
就这么笑眯起面具下的小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对方那特好摸的小脑袋瓜。
此刻对方的发丝其实也算不上是短发,已然及肩着要接近最初它印象中的模样了。
“碰上本大爷我算你走运啦,笨崽子……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剪掉你的头发了,就像本大爷很珍惜自己的羽毛一样,你应该也是很珍惜自己的头发的才对嘛~”
短发祸斗闻言只是低垂着眼睫淡笑着,听着布利啾的嘟囔。
这几天他真的很开心,有对方陪着玩捉迷藏,能有对方天天抱着讲睡前故事听摇篮曲。
对方是世界上唯一一只完全不顾自己过往与一切,都要对自己的好的布利啾,世上最好的布利啾。
“我在想那棵树长得也差不多啦,要不我现在就带你下山吧~本大爷可是能飘着飞下山不会迷路的,不过对吼,笨崽子你是咋做到爬到那么高的山顶上来的?是被风刮上来的吗?”
而闻言,短发祸斗只是温柔微笑着从对方的怀抱里爬出来。
他只是刚离开那怀抱,就又满怀依恋地一头扎进那毛茸茸的舒适温暖里。
这让布利啾愣了半晌,才很无奈地还是把祸斗轻轻拥住。
“败给你啦~本大爷不会问你的苦衷的啦,你们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
“这是本大爷特意留给你的世界唯一一份特例哦,你想抱我的时候随时可以像现在这样的啦,当然换毛期的时候还是不要比较好~不然容易沾染一身的啦。”
它轻轻拍着祸斗的背,却忽然警觉地发现对方身上的毛茸茸大衣似乎变得不合身了。
是衣服变大了吗?但是它特意为对方再做的尺寸分明是不会出错的才对。
“嗯,谢谢你,buliqiuqiudibuliduo。”
短发祸斗抬起头笑得很甜很甜,酒窝都像是酿足了蜜。
他没有在海盗船上的记忆,所以某种意义上布利啾大概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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