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本就是学术天才的她当然也能瞬间反应过来,假设他们落在这里经过的时间实际上短暂得如此不可思议。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在那上方雪原里度过的时间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长。
“时间被拉长了,这就是我们的精神与身体内元素力都恢复得如此缓慢的原因。”
祸斗面无表情地开口,似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点。
“我们抵御寒冷与行动时所消耗体力却反而不受影响,所以莫娜你的水占盘并非是模糊了。”
“而是占卜出结果所需要的时间也被无限拉长,唯有在算这些对你而言瞬间就能得出结果的简单占卜可以免遭影响,这样难以发现的误判导致我们迟迟被那片雪地拖住了步伐。”
他大概以莫娜推断出的瞬息时间,换算出他们在上方时实际经历的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一天半,这是他确切得出的结果。
“就算祸斗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实际根据去判断是否如此吧……”
莫娜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沉地不再抬头看眼前的少年。
因为她知道如果是祸斗的话,一定会如以往她动用水占术过后一般关切地问她是否还承受得住。
那是即便对方在日渐变得性格冰冷到最后,都没有改变的下意识习惯。
而如今眼前的对方,似乎在那一瞬间已经将她彻底看作了工具般对待。
即便藏得很深,也瞒不过身为占星术士的她。
这样的目光对她而言,真的已经太过熟悉了。
“……我在动用雷元素力把身上破损血管封闭时发现的,我能利用元素力感知到自己身体伤势愈合的速度与平时有何差别,结果便是我几乎根本没有自愈半分。”
祸斗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莫娜在很小心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在听到他那句没有自愈半分时又停下了动作。
那如野兽般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一样得以如视无睹般继续开口。
“即便没有任何行动,严寒也会逐渐将我们的体力剥夺。”
“鲁斯坦他说过自己在雪山执行任务已经有了相当时间,因而适应过极寒环境的他受到的影响最小。”
“岩洞外的日夜以及落雪都只是假象,那地面上的积雪没有变化也可以作证这一点。”
他那很轻很好听的声音多了几分薄凉,即便那份虚弱也并非伪装。
闻言,莫娜也只是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祸斗的事情是,方才她借着水占盘还未收回的时间悄悄多占卜了一件事。
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已经并不是祸斗。
即便对方并没有想要伪装的意图,但她的心绪还是低沉了很多。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对方根本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改变吧。
但是最终,莫娜还是将自己那颗神之眼轻轻放到了对方的胸膛上。
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在对方怀里找了个更温暖舒适的位置,放缓了呼吸。
她放弃了追究,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也让她明白过来,占星术未必也就真的准确。
如果自己会被对方推向万丈深渊,她也大概会在那之前失去所有力气。
但至少她不再愿意眼看着自己寻到的星星再次坠落。
假设这是命运的玩笑,那么命运就该是小丑。
假设这是命运的注定,那么命运就该是强盗。
“呐……祸斗?”
“……”
“没事。”
她忽然知道了,对方如命中注定般讨厌这个名字。
……
龙脊雪山顶峰,祭坛上。
短发祸斗轻轻摩挲着手底的降灾长刀,看着这把长刀好像认识自己一般隐隐流露出喜悦的情感。
“两天的时间快到了,虽然我也很喜欢你……”
“我记得你,大师姐曾经带我去师父的藏宝阁那儿看过,每一把武器我都认得出来。”
他温柔微笑着,把降灾长刀当故人一般用布轻轻擦拭着。
能够在这里寻到璃月的足迹,他其实十分开心。
他试着挥舞了一下,又好像已经不识得如何使用一般只是失落地将其珍惜地放在一旁。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祭坛中心处还在隐隐跃动的心脏,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般变得凶暴不安。
那把长刀上还遗留着几分祸斗本人的气息,那份隐隐锋芒毕露的凶戾是藏匿不住的。
“……不会放你出来的。”
回眸时,短发祸斗那钴蓝色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疯狂色彩如此可怖。
连那声音也已经变得沙哑狰狞,如见了仇寇一般歇斯底里。
但很快他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神色平复如常。
“获斗会赶在变成杀人犯之前,带着你和不公的命运……一起离开他的!!”
那及腰的长发已经彻底点破了他的身份,却也成全了他的悲哀。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彻底感受不到那冰面下另一个自己的气息了。
但是这似乎也是必然的,总要有一个学会良善。
另一个学会温柔,而不再是强加于身的遗憾包袱。
因而在这瞬间,两人也彻底区分开来。
“现在……我是国崩,你才是获斗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没能留下来的故事
就在短发祸斗抱着头神经质般颤抖,嘴里碎碎念着这句话时。
蓦然间的雷光乍现,寒芒凌厉地堪堪削过了他的发梢。
他睁大着溢满恐惧的钴蓝色眼眸怔怔地看着降灾长刀发出悲鸣,狠狠地钉在了他身侧的破旧残墙上。
簌簌尘埃落下时,那缭绕在刀锋上隐隐的雷光才终于缓缓平歇。
「你刚刚说错话了,你该死的劣质品。」
寒冷深坑内,少年缓缓睁开的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雷光攒动。
他那缓缓抬起的手指又轻轻放下,绛唇白齿轻启时都无不流露深沉恶意。
似乎是听到这声响,短发祸斗眼底的泪花几乎就已然被惊吓了出来。
他抱着臂膀下意识地坐在地上,像是遭受到了重大伤害一般哆嗦不已。
就这么不知所措地攥着自己那被攀附在刀锋上的雷光撕扯得焦黑的发丝,浑身冰冷麻木。
「怎么,很奇怪么?对于这身人偶身体没人比我本身研究得更为透彻」
国崩低头看着那缩在自己怀里,似乎神志愈发虚弱模糊的莫娜。
那双淡紫色眼眸里却没有太多感情的色彩,反倒是因对方的昏迷而卸下了平缓的伪装。
「你以为我会像祸斗那样好商量么……他对你有所亏欠,我可没有。」
像是锋芒毕露般,倾吐的言语里只有浓烈的不耐。
「这片异常地脉你还没有能耐完全掌控,我知道你在变着法子要把莫娜从我身旁支开」
「你并不希望她因你死在这片雪山里,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轻蔑生命的嘲弄声音,听得出的只有由衷的畅快。
闻言,蜷缩在地上的短发祸斗睁大着眼眸缓缓停止了颤抖。
他像是因为什么而执念而克制住了本能般的恐惧一样,终于还是喘息着站起了身。
“你不会这么做的,获斗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一直把她留在身旁……直到她在我面前彻底脱力死去」
国崩轻轻摩挲着莫娜柔顺的长发,意识朦胧的后者似乎也已经没力气再去制止他。
他摩挲的手指最终还是停落到那放在自己胸膛的水元素神之眼上,没有再去触及些什么。
「她多余得泛滥的良善令人贻笑大方,托你的福我才得以兵不刃血地拿走她的神之眼。」
呢喃到这里时,他又算准了彼此还能交流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般掂了掂手指。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把我的实力慢慢削减到你能够抗衡的地步么?」
「既然那么害怕我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挣扎……接受你被淘汰的现实呢。」
嗤笑的声音轻蔑,从短发祸斗的耳畔缓缓消弭。
「你等着吧获斗,我会把一切全部都夺回来然后毁掉给你看的……」
同于此刻戛然而止的,还有获斗那蓝紫色发梢处终于耗尽的雷光。
获斗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拼命捂着唇瓣想要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缺陷般颤抖。
即便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不过是短暂的泡影。
虽然他的内心也已经早已没有了笑容,他也记不清了很多东西。
“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守护那些美好了,我不是小偷……”
回忆里一幕幕往昔的画面,胡老、留云、钟离以及那些关爱过他的街坊邻居们的模样他都还记着。
“获斗只是想要把那些厄运从你的身上带走啊!!!你听见了吗?!呐——!!”
“获斗不是小偷!!只是不想再给祸斗添麻烦了而已啊!!!呜——!!”
获斗大声哭喊着,已经是尽力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那些命运的不公能随着自己即将与天理执政者如自杀般的挣扎一并消弭,那剩下的他就不会再遭受苦难。
可以替他回家,可以替他去看远方。
明明他们曾约定好的,他还记着。
但是这声歇斯底里的哭诉没能传到那寒冷的深坑内。
那所谓的约定,在祸斗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也未曾真正应允。
一段虚假的奢望,一场虚假的美梦似乎从未有多得偿所愿的奢侈。
如开错季节的花一般,格格不入地绽放着趋近毁灭。
断却意识的联系后,国崩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太多力气。
“……你信错人了,祸斗……”
国崩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莫娜的神之眼还回到她身上。
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对方似乎是越发微弱的呼吸,内心却又无比平静。
他不是第一次眼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要他是从我们意识的延伸里产生的,就注定一样会自私残酷。”
“所谓的崇高与良善与我们无缘,他不同与你我……因为我的本质就是你,你将成为我。”
“而他是一场没有做完的梦,而你在替他犯下同样的错误。”
那顶占星术士大帽被他轻轻盖在了莫娜苍白的脸上,却又意外放得很轻很温柔。
他就这么轻轻地拥着她,尽量给她最多的温暖哄她入睡一般。
残酷而又冷血。
……
上方一望无垠的雪幕里,气温已然低得让人几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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