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眼前的少女已经用无声的行动告诉了他,因为一直到如今她都坚强到未曾埋怨过一声命运。
真的有人能够哪怕是一直到死,都仍高傲地抬着头么?
过了很久后,也大抵真的分不清过了多久。
莫娜才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微微动了动唇瓣。
“你可以喊我一声……梅姬吗?”
在这一刻,她似乎才有力气再度睁开那双淡青色的美眸。
瞳孔中藏进的只有眼前少年的身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国崩闻言,眼眸缓缓睁大着又渐渐平复如常。
在这一刻他已经知道了,莫娜听不见他的话语也已经看不见他。
这大概是对方最后的请求了,应允了这个请求之后对方恐怕就再不会醒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国崩悄然无声地攥紧了对方那被他藏在掌心里的冰冷小手。
尽量是攥得紧了些,好让对方也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他的回应。
继而莫娜似乎也没有力气再等待太久,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幻听到了这份答案。
她只是浅浅笑着一颤一颤地又倒在少年的怀抱里,显得很满意一般攥紧了他的手。
“谢谢你……”
这微不可查的最后一句话,用尽了她的全力。
其实那后半句话还接连着一声对不起,她没能有力气说出口。
如若说这一切灾难都是对方引来的,她或许有稍微那么一瞬间想过责怪对方。
但是如今她知道看着对方先一步离去的人一定是最为痛苦的,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对方呢?
在这一瞬间,这片深寒的洞窟似乎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安静,足以彻底逼疯所有人。
国崩面无表情地颤抖着,那被他轻抚在手中的柔顺黑发又一次流失于指缝。
“嗯……”他把怀里的少女轻轻抱起拥得更紧,血红成一片的瞳孔冷得像是死了一般。
在这瞬间,他分不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布满血丝地缓缓闭上。
「对…不起,祸…斗……好没用……呜呜……」
又是断续的呜呜哭声,都像咽着鲜血一样无力。
「连想…要反抗……都做…不到……」
就是这样断续的呜呜哭声,一遍又一遍如酷刑般划破他的心脏。
像是在说自己像个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样。
“我知道了,别再逼我了……”
细碎的蓝紫色短发遮盖住了国崩的表情,他轻轻咀嚼着自己呢喃出口的这句话。
下一刻那血滴坠落入这冰窟的声音如此清脆。
被国崩随手抛飞一旁的石块上,鲜艳的红色亦是如此刺目。
“你赢了……获斗,我会让你还回来的。”
他那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压抑盛怒的嘶吼,听不出喜怒。
朦胧中莫娜轻轻咳嗽着,她只觉得自己干涩的口唇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她那对此那下意识的舔舐的依赖,却又她逐渐回归的意识下意识地抵制。
继而莫娜虚弱地微微睁开眼眸,眼眶都在渐变通红发颤地看着眼前少年那划开了一深深血口的手掌。
藏匿在对方血液里的元素力在渐渐平复她的体温,在支撑起她的生机。
只是那在此刻愈发沉重的疲惫感,还是没能让她再说出什么。
“不许哭、更不许笑话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国崩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威胁,只是低垂着眼帘用那碎发遮住神色。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张扬浮夸的笑容,眼底像是想要掩盖什么一般散发着隐隐冷光。
“还有,不要浪费我的血,记住……它不脏的。”
那仿佛用日积月累浇筑沉淀的冰冷心墙,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锋芒毕露。
就像这一份卑劣与自私已然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精神依仗,是他仅剩下唯一可以守护住的事物。
因而此刻他的妥协就仿佛是在让他把这好不容易拾起捡到的、这样不被人喜爱的东西都夺走一般。
他已经把自己变得像遍体鳞伤的野狗一样恶劣了,偏偏还有人要抢走他那沾满污垢的骨头。
在这一刻,国崩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病态地咯咯笑了起来。
像是在承受着精神上的痛苦一般,深紫色的眼眸里都只有不肯松口的执着。
国崩伸出手,狠狠地抠进了身旁的冰层里、扎进了石缝中。
继而攥起一把土块,一点点地塞进了嘴里咀嚼咽下、拼命地汲取着本是无法被利用的岩元素力。
他早已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人来看待过,因而既然是人偶的话就一定有各式各样补充体力的方法,只要是为了活下去的话那一定可以做到,只要他抛下更多的东西。
莫娜缓缓睁大着淡青色的眼眸,瞳孔中倒映出来的画面。
是眼前身体单薄的少年在拼命咀嚼石块咽下,不时剧烈咳嗽呛出鲜血的一幕。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在对方的怀抱里扑出手掌,艰难地拍掉了对方那手掌攥着的石块。
亦是就这么失去重心地将他紧紧拥住,终于是推开了他那只已经止住了鲜血的手掌。
“不要再作践自己了……你这个坏男人……”
分不明有多悲哀的那声恳求,声音一如先前那般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国崩微微喘息着,那被石块刮得遍布创口的手掌也在颤抖中渐渐不去动弹。
每当他再想要去抠动石块的时候,总有一只已然没有太多力气的手掌会竭力地将他按住。
“不许……”在这瞬间,莫娜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闻言,国崩终于抿着沾染了些许血沫的唇不再伸手。
他只是静静感受着怀抱里的莫娜渐渐平复呼吸进入了沉眠,再没有做出任何疯狂的动作。
只是在这一刻那精致脸庞上原本还想要泛起的笑容,却再也流露不出来。
“……嗯,我知道了。”
国崩最终还是轻轻应了莫娜,随即又沉默不语地看向了身旁。
在这瞬间,他那深紫色的眼眸中却映入了几分色彩。
那儿有一颗原本已然黯淡过去的雷元素神之眼,在此刻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让他那原本终于平静下来的眼眸中,血丝瞬间噙着雷光密布。
一颗石块被他轻轻拾起,继而下一个瞬间那颗神之眼就被这鲜血的石块砸飞得远远。
却又在飞到远处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掌想要将其挽留。
“……呜?”
这一瞬间,国崩睁大着茫然的眼睛又像是不肯原谅也不肯释然什么一般浑身颤抖。
那遍布血丝的眼眸底那浓郁的疯狂分明如此悲哀、如此不知所措。
如同就这么见了追求了一生一世的事物,忽然如嘲笑般被人一脚踩进土里又踢到他面前一般。
让他显得更深,更加无法如正常人一般不显得那么扭曲地活着。
只是这一刻那少年颤抖的单薄身形,还是让莫娜睁开眼缝目睹了这一切。
莫娜脸色苍白地动了动唇,终于还是一边断断续续地拍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一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的心底却真的很不明白,明明为了挣扎活下去,眼前的少年已经分明彻底把所有的尊严都付诸一炬
却不知为何宁可咽下那可能会划破他喉咙的坚硬石块,也不愿意接受神之眼的承认。
但至少她忽然明白过来了,眼前的少年在心底早已空无一物。
该是曾有多绝望,才会把自己也推向憎恨的深渊?
朦胧中,莫娜又听见了谁人在轻轻咀嚼石块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伴随着咳嗽声。
她其实听见了对方在哭了,即便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落下任何泪滴。
只是真的哭得很伤心很难过,若是那样的表情放在对方的脸上一定会很不好看,她不喜欢的。
……
蒙德城,西风骑士团总部。
阿贝多面色凝重地翻阅着手中的古籍,这是他无意间在蒙德图书馆的深处寻到的。
虽然其中不少位置被不知有意无意地用墨渍覆盖,但他也仍能从中读出不少相关的信息。
“称呼是五个字的果实么?如果这就是老师的目的、我和杜林的诞生也就并非是偶然了。”
他将这本古籍轻轻翻着,很快也同样发现了那早已被芭芭拉无意翻开过的夹层。
在这一刻,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几乎是骤然紧缩。
此刻在他摩挲着的指缝里,记载的是有关于龙脊雪山中不少尘封往事的实录。
恰是此刻,丽莎推开了办公室大门缓缓走了进来。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手头上的工作已然完成的大半。
“……丽莎,你来得正好。这本书并不是蒙德城内曾拥有的,你是上哪儿找到的?”
阿贝多几乎是头也不抬地喊住了丽莎,眉头已然紧皱。
闻言,丽莎便缓缓走过来微微看了一眼这本古籍。
“让我想想~噢,这本书是上一次可莉的妈妈艾莉丝带过来后忘了拿走的,你也知道与她有关的物品基本都与禁忌的力量有所牵连,于是我就将其放在了秘典藏书阁的高层了。”
她若有所思地轻抚着下巴,亦是逐字逐句地品读着这一页上的内容。
很快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分分明明是同样发觉了什么。
“虽然我也很在意这本书为什么会流露在外边,但是阿贝多,你觉得里边的记载有几分可信?”
丽莎深深吸了口气,仪态再不复方才那般慵懒自若。
听了这话,阿贝多也只是神色肃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曾在雪山中研究过一段时日,只记得那儿确实曾有过一个辉煌的国度。”
“即便它如今已然被覆灭,遗留下的文献时至今日也仍能不时给我带来受益与启发……我相信丽莎你能多少读懂上边的字句,但是研究过其文字的我能看到的却就不止这些了……”
说到这里时,他掂着那藏匿扉页中的文献感到脊背发凉。
“丽莎,你去通知一下琴,让她即刻让迪卢克和凯亚他们一同来到这里……我们需要开个会。”
闻言丽莎点了点头,继而毫不犹豫地便转身快步走向了门外。
在同一瞬间,阿贝多摩挲着手底的岩神之心缓缓模拟构造出了一道金色的光影。
早在先前他利用这颗神之心更易蒙德地貌的时候他就发现,其地貌更易的表现形式并不是完全如他心意一般改动出山沟峡谷,而是让那地貌如同读取出记录在地脉中那古时的模样、并顺着其推移更变。
换言之,岩神之心的其中一个不为人知的权能便是能用以窥探古时地貌推演至今的全过程。
很快龙脊雪山的投影便浮现在了阿贝多面前,他也只是沉默着顺着古籍上的指示推移着这片地脉异常的进行。
只见此刻投影在他面前的这龙脊雪山在渐渐恢复成古时的模样,裂谷重新嵌合、废墟倒悬飞起。
不多时便终于变成了一座高耸于雪山峰顶的国度轮廓,最高处的祭坛何其恢弘。
阿贝多微微眯起眼睛,开始加速了时间的推移。
他当然知道那儿有处祭坛,但关于这片国度的历史也只是停留在了这一步。
继而几乎很快,以那一处祭坛为中心蓦然缓缓伫立起的层层高塔突兀地攀附上了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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