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同样是失去了至亲的悲痛,对方的心绪不会比他好过太多乃至绝对要悲痛有加。
如果真如温迪所说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为至亲的孩子死在自己的怀抱里,能够做到眼下这般冷静大抵也已经是压抑极了心绪,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很快,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那神色落寞的钟离身旁。
钟离默默地坐在地上,轻轻搂着那身上已然不见血迹的国崩为他整理着散乱的紫发。
眼神柔和得只像是在看着安宁入睡的对方一般,用自己的怀抱于他当作倚靠。
“……多谢了,巴巴托斯。”
钟离疲惫地抬头看着此刻也同样变得不苟言笑的温迪,声音有些沙哑地打了声招呼。
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歉意,意有所指地环顾着显得满目疮痍的蒙德四境。
“斗儿他一定为蒙德和你添了不少麻烦……但他其实并不是一直都那么极端,只是他心底残缺的还是太多,也太过缺乏安全感,不太懂得如何向他人开口求救……我倍感抱歉。”
“巴巴托斯,你身旁这位旅行者是……”
“停停~别这么说嘛……我还以为钟离你会多少向我声讨也一些什么的。”
温迪看着此刻钟离脸庞上沾染着的干涸血渍,又看着对方怀里此刻一尘不染得宛若在沉眠的国崩。
他终究还是觉得对方这般太过明事理其实也是很痛苦的,至少眼下的冷静很痛苦。
“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吗?但说无妨~”
他摊开了掌心,诚恳地向着钟离缓缓弯下了腰。
闻言,钟离也只是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用手梳理着怀中孩子那散乱的头发。
半晌后他才握住了温迪向他伸来的手,有些无力地怀里的孩子一边站起身一边回应。
“若是终儿在旁,她大抵会情绪失控而与你过意不太去吧……但是这件事情上蒙德才是受害者,你救下了魈儿、也让斗儿的执着走到了最后……我怎会怪你。”
钟离低垂着眼睫看着怀里已经永远不会再为他添麻烦的孩子,心底也只有难以言表的悲哀。
“他是璃月的子民,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将他带回璃月……送他到胡老友的身旁这般安葬在无妄坡的深处,这需要备些祭酒挑个时候,在那之前我大概需要与身边人解释很久。”
“若是可以的话,巴巴托斯你能在蒙德为我寻些简单的酒水……我难再抽得出这些时间。”
毕竟他若是将国崩的尸首就这么一路抱回璃月,那么他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归终、留云乃至胡桃等人。
这注定又是一出无法避开的磨损,他已经先蘸了头愁又浇个心透。
有时候即便在多强大也同样有无法避开的磨损,业障也是其中的一种,他甚至无法做到为眼前的孩子分担分毫。
能在对方回光返照的那一刹听到他应允回到璃月的请求,大概是他在悲苦中最后的精神慰藉了罢。
闻言,空与温迪面面相觑着也都有些哑口难言。
“要酒的话倒是简单……但是钟离,你要是真的把祸斗给下葬了的话他可能就真的没了。”
温迪看着因他的话语而起了几分惊愕的钟离,又让开了身示意让一旁的空来解释。
“你刚刚问我的~这位是空,姑且算是与祸斗关系挺好的一个朋友。”
“让他来解释吧,具体的情况他比我还要清楚几分。”
继而当钟离看向空时,也多少因后者那头发与瞳孔的颜色起了几分疑虑。
但基于对温迪的信任,他还是没有多问些什么。
“也好……小友称呼我为钟离即可,有什么事情请但说无妨。”
闻言空眸光澄澈地向前站出了一步,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开始凝重地解释。
那一刻他先是回眸望着缓步走向到他们身边的特瓦林,又眺望着那一处绵延向天的高塔。
“需要解释的事情很多,但是现在凭着我和温迪与特瓦林的力量……是到不了那座高塔上方的。”
“而我在那高塔的上方,见到了另一个……”
话音未落下时,一声清晰得让在场几人都能听见的心跳声显得如此沉闷。
继而几人纷纷把惊愕的眸光望向了那被钟离抱在怀里分明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国崩。
唯独只有钟离,是已然眼眸紧缩地直直望向了那座随着杜林步入雪山范围的高塔。
在那一刻他分明望见了一条红色的涓流,不可见般攀附到了国崩的身上。
以及他低下头时,紧紧盯着的同样是国崩那腰间小布包里熟悉而又本不该出现的事物。
一条黑色的吊坠,晶莹剔透。
……
高塔上方,只有谁人忍耐着剧痛时轻轻的出气声。
获斗眼眶发红地捂着自己的嘴,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巴将那破碎成两半的邪眼含在了口中。
又是一声沉闷心跳的响让他的身躯如遭雷击地剧烈颤抖了一刹,飞溅出的鲜血从他的嘴角与鼻尖处落到这高塔顶端的地面上,落出了一抹抹殷红刺眼的血花。
与此同时同样在那鲜血里化作黑雾蒸发而去的,是不详而又令人寒战的诅咒气息。
那一颗杜林心脏弥漫着悲恸的情感,半分不离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每一声沉闷的跳动都像是在为眼前的孩子剔除身体里的诅咒业障,但这几乎是在延续对方生命的同时在不断地给他带来接二连三的重创,在摧毁他本就已然支离破碎的身体。
那悲痛的情感愈发浓郁,杜林的心脏若是能够开口的话必然是会哀求对方将那颗破碎的邪眼从口中吐出。
“我没事……谢谢你,赤团……”
获斗低垂着有些涣散的眼眸,透过散乱的长发看着那颗不断挽救他生命的杜林心脏。
他沙哑地呢喃着,露出了那不时因剧痛而动摇的笑容。
“我和国崩的生命……是可以通过你连接的……力”
“只要我把业障……都带走……”
下一刻他咬紧着牙关捂着嘴又是一口鲜血洒落在了一旁的地上,身影不自觉地发软向着一旁倾倒。
本就已经到达了极限的身体,他同样不会妥协。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迷离着眼眸又望向了远方触不可及的璃月港。
获斗缓缓用那仅剩的机关义肢撑起身子,靠倒在身后的残垣处蜷缩起了身子。
他紧紧抿着发颤的唇,身影一次又一次如遭受重创般猛地发颤。
“我…相信……他……”
那颗杜林心脏散发出的情感愈发悲伤,跳动的频率却只能不可自控地渐渐加快。
唯独那已然被鲜血染成一片飞溅血红颜色的残垣下。
获斗半睁着的眼眸里,钴蓝色宝石般的微弱光芒不会有任何退缩。
一道金光壁障被他徒劳地用以包裹住颤抖的身躯,他觉得这样至少能带来几分温暖。
又是一道鲜血飞溅,他愈发蜷缩起颤抖的身子。
如同过往当年在璃月那般一边等着对方醒来,一边承受着无处不在的伤害。
等着他醒来,等着他带自己去到明天。
原本应该在太阳下山时就消失的他,现在必须努力再撑到天亮。
和往常一样。
……
深渊殿堂,白色城堡最顶层的奢华房间门外。
小女孩模样的若陀掂了掂脚尖,欲言又止地终于还是没有去碰那紧紧房间门的把手。
她那琥珀色的眸子失落地透过门缝看着那片如同牢笼般的漆黑,隐隐约约的也能感受到这房间内蜷缩在洁白病床上那少女蜷缩着不时颤抖的动静。
“若陀大人……公主殿下还是没能振作起来么?”
在她身后,渊上亦是眸光落寞地缓缓飘了过来。
闻言,若陀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将期盼的目光望向了不远万里一路赶赴归来的渊上。
身为深渊教团的智囊之一,对方理应是有着应对这类突发情况的措施的。
见状,渊上也只能百般无奈地直摇着头。
“以往公主殿下陷入病痛的时候,她只要握着那条黑色的吊坠就会慢慢好起来。”
“只是每次好起来之后,她都会将那条吊坠从城楼往下扔得很远很远……不允许我们去将其找回,我们也只能在她未曾留意的前提下三番五次地将那条吊坠地毯是搜索寻回。”
“但是这一次我们已经甚至将所有可踏足的虚空都已经彻底找遍,也没能找到那条吊坠的踪迹。”
说到这里时,它也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闻言,若陀的眼睛十分危险地微微眯起。
“让手下的人不必去寻找了,我大概是知道那条吊坠项链现在落到了哪儿的。”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莫名有些压抑与可怖。
“你们看好殿堂……不要随意接近这个房间以免被荧姐姐失控误伤,我去为她找那条吊坠。”
闻言,渊上毕恭毕敬地附身受令。
“遵命,若陀大人……需要属下前去吩咐军队随您动员么?”
“也不必了……我并不想要误伤到你们,那样荧姐姐也会很不高兴。”
“而且荧姐姐的计划是不会出错的……我们只需要遵照执行,足以与天空岛分庭抗礼的局面很快就会到来……很快。”
若陀的气势愈发凶悍庞大地走过了渊上的身旁,玉足一步步踏着阶梯向着占星台上前去。
“……而这一次,我绝对会让荧姐姐彻底摆脱那个卑贱的人类!!”
她那琥珀色的眼眸变成竖直模样,凶戾得渐渐发红。
另一边那房间内,仍是一片黑暗。
荧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那缕熟悉的执念又回到了她的吊坠里,露出了绝美的浅笑。
她又缓缓捂住了自己那颤抖的脸庞,一滴滴泪水沿着手腕一路落到了病床上。
在这一刻荧又一次不可自控地伤害到了自己的爱人,病入膏肓地没能变得正常。
“……夫君。”
她掐住了自己那如白天鹅般的脖颈,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最终她力竭倒在病床上时,那凄美的泪痕还是沿着散乱的金色发丝划过她的唇瓣。
「救我……」
断续的咳嗽声里,夹杂着哭喊与哀求……
……
雪山屏障内,日月无光。
学山脚下,天穹顶上已然是生命的禁区。
特瓦林目光复杂地远眺着雪山穹顶,后背上那瑰丽的羽翼在这一刻已然不能展开。
或说并非是不能,而是它也无法保障自己能在此刻孕育着无形雷暴的风雪里穿梭。
此刻倒映在众人面前的龙脊雪山上已然是一片漆黑,除却已到长夜的喑哑外。
更多的分明是充斥浓郁得有如实质黑雾一般浓郁的诅咒业障,织成了充斥视野的漆黑。
这本应完全不可能形成的异常境况似乎是因为其本质的变故而彻底成了这副容貌。
难以想象本应飘到空中便会无形消弭的那些诅咒与业障的气息能够形成云雾,被一片片雷暴漩涡所牵引着织成一片倒悬的黑海。
稍有不甚便可能一头钻入雷暴漩涡从而尸骨无存的可能性,特瓦林也无法敢言能够避免。
“……现在的环境比我们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要糟糕太多,但愿马科修斯它能够感知到我们的气息,雪山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温迪目光凝重地眺望着眼前倒悬的黑海,直觉告诉他那无边无际的诅咒气息里分明就在酝酿着什么恐怖至极的存在,即将醒来。
闻言,钟离等人也只是沉默不语地抬头眺望着那压抑至极的一片纯黑,神色各异。
“是深渊教团的气息……先前若坨在我醒来时便是带着这种令人厌恶气息过来寻找我的。”
特瓦林舔舐着利齿,凶厉的龙眸直勾勾地盯着那片黑海中的某处位置,利爪泛寒。
“等等~特瓦林你是说……你先前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遇上了若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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