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
腐殖层,令人厌恶的气息四处蔓延着。
一只漆黑的小兽嗅了嗅鼻子,睁开血红色的小眼睛流露出一抹简单笨拙的欣喜。
它拖着沉重的锁链一点点爬到了牢笼前,希冀巴望着这漆黑的廊道。
很快,它就无比高兴地看见了那金发孩子笑眯起蓝绿色的眼睛,抱着一本小笔记一路向他小跑了过来。
它炫耀又像是示宝一般展露出了那双努力长出来的翅膀,扑打着蹦蹦跳跳。
很快,金发孩子就这么满怀欣喜地隔着牢笼将它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也同样欣慰又珍惜地地看着它那双新长出来的羽翼,毫不在意对方身上沾染的污垢。
“等了我很久了吗……抱歉,我也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才能够过来看望你~一转眼你就长得比我还高了,只是不知道下次来看望你的时候还能不能抱起你……我也很想你。”
“对了~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阿贝多,以后你就叫杜林好么?”
年幼的阿贝多轻轻抚摸着小杜林那对翅膀,无比亲昵地蹭着它的脸颊。
“吼~”小杜林回应得十分欣喜,真的很珍惜这个名字。
“噗……你长出了翅膀也是飞不起来的啦,这对翅膀太小了……飞不出这个牢笼的。”
“吼……”
“你说这对翅膀是为了我才长出来的?虽然我也很高兴,但是可以和我说说原因吗杜林?”
“吼~!!”
“……是为了保护我吗?”
“吼~!!”
“好,那杜林你以后要长得很大很大,大到翅膀都能遮住天空~”
年幼的阿贝多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珍惜地抱紧着怀里最最重要的亲人。
“大到所有人都关不住你……我们一起离开,到时候你要载着我飞到天上哦……”
“吼~~”小杜林那答应的声音很欣喜,小翅膀轻轻扑打着。
那落到了一旁的小笔记却散乱开了一页,稚嫩的字迹旁沾着星星点点的泪水。
「腐殖升华到白垩的第三千万零一十二次……」
「失败告终」
「老师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真的不想忘了你……不想的……」
「不想……」
第三百七十二章:只可惜故人,终是难再见
这一刻的小杜林轻轻应着,用那脑袋瓜十分亲昵地只是蹭着身旁的阿贝多。
它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里有着满足与欣喜,它看不懂那一旁的小笔记本里圈圈画画了多少内容。
虽然身旁年幼的阿贝多的怀抱并不温暖,也没有心跳的声音。
但这些它有啊,它愿意把一切都交给对方。
所以即便阿贝多的话它并不能理解,它还是努力地听进去一点点超乎预想地理解了。
终于那漆黑狰狞的躯体一点点随着时间变大,它盼望着终于有一天它的身影不再有任何地方得以隐藏。
盼望着一直一直用最简单的渴望盼着……
——直到牢笼之外的天空,甚至比这片牢笼还要残酷得,必须让它无处可去。
直到最终杜林站在龙脊雪山的寒风里远眺着天空眺望了好久好久都没能明白。
为什么那唯一一个希望着再没有牢笼和锁链去束缚着它的亲人,会在最后成为了它的牢笼。
杜林眺望着远方,蜷缩起那其实根本无处躲藏的巨大身影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它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意思,但是它知道自己那流落的泪水一样也会带来灾难,会让他不高兴。
所以一定是因为它没有飞起来吧,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它还做得不够好吧,所以对方才会和其他人一样讨厌它。
画面远去,响彻天穹的嘶吼声在这一刻如此撕心裂肺。
“吼——!!!!”
冲天的火光里,杜林那绵延千里的漆黑狭长身躯还在不住挣扎着。
以至于抬望起的那一双已经只能不住流血的眼睛即便再看不见,它也仍是模模糊糊寻到了方向。
只是这一刻它也并不清楚它那最后能感受到的路途上,那气息究竟为何熟悉。
杜林认定那一定是正确的方向,所以它嘶吼着撑着前爪仍在向着那个方向拖动着遍体鳞伤的身躯。
尽头处一定有他的拥抱,对么?
那悲伤的泪水混着鲜血从它的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雪地上,似乎从未停过。
其实支撑着它数百年未曾消散的执念,也只剩下这一点了哦。
一定有他的拥抱的……对么?
一定有的吧!!一定有的……
……
朦胧的画面里。
漆黑的小兽欣喜地嗷嗷叫着,扑打着单薄的小翅膀向着牢笼外拼命地蹭着脑袋。
那站得远远的金发少年面无表情,蓝绿色的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再没有靠近牢笼,只是没有任何言语地回头离去。
“吼……?”
小杜林不敢置信一般睁大了眼睛,用脑袋撞着牢笼门想要去望那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
它很笨,心智也不成熟。
但是在这一刻它却忽然明白了什么,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凄厉叫唤着扑倒在了牢笼边缘。
那生来第一次悲恸的哭泣声久久不绝着直到一点点沙哑,泪水都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
一定……会有的……
……
高塔上,获斗怀里那颗血红色的心脏蓦地猛然一颤。
就像是收缩尽了一切力气一般,跳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速都要危险。
从那颗杜林心脏上那淡淡散发着的一缕浓郁的情感落到了获斗身上时,其实真的很温柔。
是在告别,也是在笨拙地感谢。
因为对方的怀抱。
——真的很温暖呢。
火海中,蓦地翻涌着又一次盖过所有光亮的浓厚黑雾随杜林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心惊肉跳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下一刻那原本已然被浓浓烈火烧灼得几近要成了飞灰一般的巨翼轮廓,蓦地染上了一道血红。
一道凶戾的狂风在这一瞬间甚至让整个龙脊雪山的万物都因其摇晃。
无论是那在最后关头被安德留斯堪堪救下的迪卢克,还是身在愚人众队伍里的鲍里斯等人。
还是依然就要抵达山顶的莫娜、向着高塔奔赴的归终乃至此刻在高塔上咬牙攀附的空。
那瞳孔中不约而同所齐齐映入的,都只有杜林那一对再度长出的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庞大的血红色翅膀。
“吼-———!!!!!”
杜林像是彻底燃烧了一切那般嘶吼着,庞大而又支离破碎到可堪恐怖的翅膀在这一刻扑打起的风浪甚至真的将它那庞大到几乎不可能被带动的身躯都离开了地面,即便下一刻它就又砰然砸落在地。
可它那对血肉模糊的前爪又在最后的关头死死撑住了地面,积攒足了力量那般带着它继续前进。
高塔岩壁上,空咬牙拔出了那嵌入岩壁的无锋剑。
就这么乘着这上升的势头与风浪翻飞着一连被吹飞了十数米高,那又一次落入手底的无锋剑毫不迟疑地在最紧要的关头狠命地看在高塔岩壁一连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火花。
这才在险而又险的关头止住了身形的摇晃,高塔顶端几乎已然目可以及。
“这家伙的生命力……真的是生物所能达到的境地么?”
空那澄澈的暗金色眼眸都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杜林那在焦黑的创口处瞬间生长出的这一双血红色的翅膀,那深深浅浅落在对方狭长身躯上的伤口在他看来分明每一道都足以致命。
尤其是方才那一瞬间几乎随火光一并焚成飞灰的那半截身躯,几乎根本也都不影响对方的继续行动。
却是在他出神的这一刹那,他忽然感受到身后某处位置蓦地传来的凶险气息。
躲避不及的一声猛然响声中,一只可怖的虚幻狼兽利爪硬生生是在他身上的金光壁障外落下了黑色的痕迹,攻击所对准的方向分分明明就是此刻昏迷在他背上的国崩。
“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难道是被刚才的风一起刮上来的么?!”
空头皮发麻地看着那周遭乘着漫天黑雾向着他袭来的那些虚幻狼兽,只得咬牙加快了新进的步伐向着高塔上方快速攀爬着,心底微冷地听着那不停落在自己身旁金光壁障上的攻击声响与无处不在的狼嚎声。
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听到了金光壁障上的裂纹传出的些许破碎声响,内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他十分清楚自己在眼下的条件是完全无法腾出手去做出任何反击行为,这随杜林身影不住左右袭来的狂风虽然不会让高塔摇晃,但也足以让他不能分心于分散攀附的注意力。
唯有加快速度,除此之外绝无他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蓦地从千里之遥射来的金色弩炮轰地一声击碎了他身后嘶吼不已的狼嚎声。
某处高坡上,归终远远眺望着此刻又得以安心攀上高塔的空与他背上的国崩。
又心悸万分地看着杜林那势不可挡着向龙脊雪山顶峰蹒跚奔走的庞大身影,竭力维持着指尖不去发颤。
她微微吸了口气,坚决的眸光又一次遥遥望向了那又一次要将空包围袭击的那些狼兽。
那身下归终机的弩炮已然对准,至少在这一刻她未允许这份精度有丝毫半分的偏差。
轰地一声又是一轮弩炮划破长空硬生生击碎了那些虚幻狼兽的身影,但这一刻同时踉跄的也有她的身躯。
归终双眸恍惚地看着自己那蜿蜒的鼻血落下,眸光又一次停落在腰间的祸斗小布偶上。
这一路的高强度战斗损耗乃至心绪起伏,已然要让她那不稳的灵魂根基趋向溃散。
她晃悠着又坐在归终机上稳住身形,眸光远远地望向了龙脊雪山的山顶方向。
“莫娜……千万要赶上。”
那呢喃的声音甚至有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让归终也已然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然难再打出哪怕一发弩炮的威势。
好在那另一头的高塔上,那金发的少年已然成功旋身翻上了高塔顶端。
如若顺利的话,她理应可以不去动用那藏在了莫娜手底尘歌壶中的那张底牌了。
……
另一侧半空中央的一道金光缓缓落到地上,层层遮挡下的漆黑鲜血都被震开到了一旁。
锅巴那模糊的视线并没有落在钟离身上,它只是透过火幕远远望着那摇摇晃晃着却是不管怎样都不愿倒下的漆黑庞大身影,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将一只熊掌按在钟离的肩膀强撑着想要坐起身。
“喂……这样你会死的。”
它直直望着在这一刻完全是在把生命倒计时燃烧着也要抵达山顶的杜林,心底第一次浮现了由衷的发颤。
“那……路上……都是陷阱……别过去……”
“真的,会死的啊……!!”
锅巴浑身发颤着仍是眨也不眨眼底望着杜林那自杀般挣扎的身影,熊眸可堪目眦欲裂。
只是良久后那只熊掌终于还是无力垂落,它终究是颤抖着再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
“你需冷静……马科修斯,那头魔龙在很久前就已经死去了。”
钟离轻轻搀扶着锅巴平淡地阐述着事实,抬头顺着对方模糊的目光一直望到了那火海中的杜林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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