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听到他的声音,那云朵翻腾起了一部分一点点地团聚成一只漆黑的小兽漂浮在了他面前。
丝毫没有犹豫的,祸斗展开了怀抱将这轻飘飘的云朵搂进了怀里。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温暖有没有传达给对方,但他知道杜林已经弥留的执念在因此高兴。
高兴得用模糊的小兽脸轻轻地拱着他,迷迷糊糊地传达出了亲昵的感情。
“我不明白……赤团……”
祸斗的声音有些发颤,也有着浓烈的不解。
在看见杜林不再化作小狐狸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其实就已经知道。
杜林其实知道它的名字不是赤团,也其实知道祸斗不是它的亲人。
迎着这样的不解,杜林似乎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它只是轻轻拱着祸斗的脸蛋,希望对方不要因它的离开而感到伤心。
那其中有着一种无法陪伴他继续走下去的诚挚歉意,却又如此满足。
“可是……明明该道歉的是我……”
杜林的执念在风中摇晃着,似乎睁大着小眼睛迷迷糊糊地听懂了这样一句话。
它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模糊的眼里满怀着高兴一般以情感的形式描绘出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那一幅画它似乎牢牢地记了很久,画面里是雪山之外的世界。
是蒙德城的轮廓,是蒙德城以外的蔚蓝色的天空与碧绿的草原。
是它从未见到过的澄澈湖水,是它唯一没有在踏足时感到寒冷的地方。
画面里的天空上,它飞得很高很高,脸庞处有个蓝紫色头发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怀抱。
杜林不知道如何表达温暖,但它用感情的方式强调了很多次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呼噜噜。”
祸斗睁大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杜林描述出来与他分享的珍宝。
那分明就是最常见的平凡,却又是最难以想象的奇景。
他露出了笑容,用自己那一颗真真正正的心去认认真真地听着杜林轻微的呼噜声。
“噜……”
「但是……」
“呼噜噜……”
「你是我的神明……」
那满怀着期许的话语,似乎诠释尽了杜林那燃尽一切都不愿停下的理由。
因为眼前的少年带给了他温暖,而且还让他去到了雪山之外世界的天空。
在杜林那单纯的心底,对方就是它的神明。
愿意爱着他的神明,所以它愿意以自己的所有去虔信对方。
这一刻,祸斗听见了。
「你是我的神明……」
祸斗似乎未回过神,可是在下一刻他怀抱里的杜林就已经随风一点点地模糊了形状。
就这么在他泛红的目光中一缕缕如回光返照般飘向了远方那遍体鳞伤的杜林躯体。
那一瞬间祸斗像是又看见了杜林的翅膀在一点点地展开,像是有着什么灵魂在与躯体完全相悖那般飞向天空。
执念与他的心结散落的那一刻,整片龙脊雪山的天穹都似乎因杜林那模糊的灵魂硬生生撞出了裂纹。
分明像是撞到了一条无形的寒钉,将那寒钉撞得支离破碎。
崩碎的痕迹让整座龙脊雪山中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这一处地脉异常,亦或说是一场旧梦就要耗尽了。
……
迎着天空的裂纹,一点点被破开的阴云似乎也显得无力。
鲁斯坦的目光始终都落在罗莎琳的身上,他隐隐能看见对方在拼命地向着他的方向奔跑。
也像是隐隐能听到她的哭喊声,能知道他在与她变得越来越远。
但最终他那向着对方缓缓伸出的手,还是变得慢慢抬起轻轻挥动。
就像是在道别一般,脸上带着最悲伤的歉意。
朦胧中,杜林的模糊情感像是以一种无声的共鸣落到了对方身上。
“对你而言应该比较难理解的吧,这叫做分离,和相遇是相反的意思。”
这一刻,鲁斯坦似乎也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于杜林的一切仇怨。
他之所以没有从对方的头顶上离开,也已经是在为自己往昔的队友们战斗到最后了。
只是半晌过后,朦胧中杜林又用一种名为留念的情感回应了他。
似乎也是想要询问其中的差别,即便它的思绪已经十分模糊。
“这样啊,那你应该也有家人的,也有家的。”
鲁斯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十分肯定地回应着杜林。
“那是最温暖的人、最温暖的地方……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回答,虽然杜林也仍是不太能听得懂。
但是它认同对方的说法,那下坠的身形也都像是在留恋天空的色彩。
朝着距离温暖、距离家愈发遥远的方向落着。
第四百零二章:至少由我为你们见证
天空簌簌落着碎片,一缕缕晶莹地划破了那宛若幕帘的漆黑云雾。
一切就像是要终于谢幕那般,予人的印象总归不会太过糟糕。
鲁斯坦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和杜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倾诉了很多,坐在它的背上陪它向着遥远的彼方坠下。
细密的短胡茬偶尔嗫嚅,但不甘多少也都被他用沧桑的心绪抿下。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破损不堪的西风骑士衣甲好将上面的锈迹打落,那悬挂在旁的破碎神之眼晃了几遭,也还是没能像是从前那样遂他心意重新亮起来。
“现在啊……蒙德城不再需要我的守护了,这新一代的北风骑士做得要比我好太多了。”
“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我真正想要挥剑斩断的不是什么魔物、不是什么巨龙……而是更加不可理喻的黑暗与不公,即便挥剑的人不是我……我也已经参与过了顽抗命运的斗争。”
朦胧中鲁斯坦摩挲着身下的龙鳞,眼底其实也流露出了几分骄傲。
“也许你听不懂吧,但我、我们的前仆后继并不是为了逞什么英雄……就像我,也在这条路上倒下了。”
“但没有我、没有我们肯定是不行的,这就足够了。”
他说到这里时,脑海里又晃过了罗莎琳的身影。
“……就足够了。”
“即便最后站在光明、站在温暖和安宁中的,不是我,我们也赢了。”
似乎也只有在这一刻,鲁斯坦和杜林像极了并不存在任何恩怨的老友,像极了同行的旅人。
尽管杜林并不能做到予他什么回应,鲁斯坦也只能凭借着难以言喻的心绪共鸣去知晓对方在听。
下一刻,鲁斯坦忽然隐隐感觉到了些许风轨的偏移。
他看着那缕风托着杜林的翅膀,让它一点点地改变着方向。
似有所感的,鲁斯坦的脸上也蓦地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我来得好像不太是时候~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二位聊天吧?”
温迪的虚幻身形是由风元素所构成的,缓缓坐在鲁斯坦的身旁时也都显得那么轻。
他之所以没有用那此刻还留在地上的身躯前来赴约,一是仅存的力量已经不允许他再这么做。
其次,就是此刻的他才能称为巴巴托斯,而非温迪。
“只是我在自言自语而已……真的好久不见了,巴巴托斯大人。”
鲁斯坦转过头看着似乎在外貌上没有任何改变的温迪,心底难得也有了几分温暖。
至少对方的存在会让他能够回忆起往昔蒙德的模样,让他知道自己已非异乡人。
“大概也称不上太久吧~毕竟我也是刚睡了一觉醒来的……鲁斯坦,你真的不打算回蒙德城看一眼么?”
温迪柔和地看着眼前的故友,一如当年那般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还记得那时鲁斯坦对此的回复是——现在还不到他安心回家的时候。
现在的话,对方的回答大抵也已经是要思考很久了。
闻言,鲁斯坦微微一愣。
继而他还是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不知在压抑着什么难以释然的念想。
“……巴巴托斯大人,蒙德城的旧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现在就这么回去的话会迷路的。”
鲁斯坦如此说着,但他真的很清楚哪怕再过百年他也不会真的迷路。
只要他还能听到风的指引,那就能找到家的位置。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很沙哑地说了出来。
“我也不能回到我的家了……哪怕我现在真的很安心。”
“……但不能啊。”
这一刻,他手底的西风剑剑鞘还是因为颤抖掉落在地,发出了悲伤的轻鸣。
温迪静静地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看着鲁斯坦那止不住的满脸泪痕随颤抖落下。
“……这几百年来我每每有空都会来到龙脊雪山寻找你留下的踪迹,你会怪我么?”
“怪我没能够做到回应你的声音,甚至没能像模像样地带着你的灵魂回家。”
他笑得有些苦涩,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晚。
“并非如此的,巴巴托斯大人。”
鲁斯坦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把那碎成两瓣的神之眼还给了眼前的温迪。
“从来都不是神明需要守护我们,而是我们需要守护我们的神明……而我更是一位西风骑士。”
“我能留存十年百年直到今天……都没有动摇过这一点,从来没有。”
他那笃定的话语,也让温迪多少感到心底落寞。
“……那不至少,去见一见你的未婚妻么?”
温迪似乎也知道鲁斯坦会拒绝,会以他已经离去的理由作为答复。
但即便如此,温迪也知道对方心底真正希望的会是什么。
“鲁斯坦,如果你真的打算直到最后都只留给她一个离去的背影,那对她而言真的就太可怜了。”
他的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鲁斯坦的心弦,让他欲言又止的唇瓣又轻轻闭上。
“可别小看你的未婚妻啊,她会跟上来的……就算你死在风里,她也会把挖出去的。”
话音落下时,那周遭的云翳就都已经掠过了他们的身侧。
化作焦土的雪岭轮廓在一点点地变得清晰,留给鲁斯坦与杜林存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去吧!至少由我为你们见证!!”
那一瞬间,温迪似乎是奏响了一首悠扬得能响彻高天的歌谣。
朦胧中星星点点地没入到了那颗碎裂不堪的神之眼里,如同要越过什么界限一般让它星星点点地亮起了光。
顷刻间,鲁斯坦的身影就从虚幻的轮廓在一点点地变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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