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那恐怖的学习本能已经让他在以七七为模板全方位于脑海演化属于自己的招式,那些本应历经苦修的战斗技巧一直都在被他偷偷学起。
“真的好强,大剑也能够舞得那么快的吗,我起初还很害怕会砸到七七的,结果人家一个照面就把我拍飞了出去,我的手到现在还在发麻。”
小重云接过话茬,颤抖的小手捻着冰棍揣在嘴里啃,心有余悸地还在回想起那时对方单手握住的木重剑距离自己的小脑袋瓜只有一根手指距离的画面。
要不是他手里大剑抬得快,没准现在已经被众人顺路扛到不卜庐重开了。
“不过除了七七之外,阿桃你的棍法也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已经能和阿堇打得有来有回了诶,真的是刚学不久的吗?”
他看向了此刻挤在小云堇与小祸斗中间像是在宣誓主权那般的小胡桃,颇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问着,自我感觉在这小群体里似乎就排他最弱了。
“哼哼,就是刚学的哦,不过我在之前也有在阿菱阿堇手上学到些通用基础的啦。”
闻言,小胡桃十分神气地仰头叉腰点了点头,半晌过后似乎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哦,我用的哪里是棍法,那是枪法,是枪法啦!!”
她回想起自己手握烧火棍,刚刚秋风扫落叶那般把小祸斗锤得满地乱爬的画面,一时间也有些不太确定那到底是枪法还是棍法。
“哎呀,总之能打就行了嘛,而这套枪法的招式命名好像都是打油诗哦,你们不觉得很帅气很有趣吗?”
“像什么没事喝杯酒,有闲下盘棋。醉里乾坤大,输赢都不急。赢了唱出戏,输了埋土里……你们不觉得很玄妙很有趣吗?”
小胡桃晃了晃小脑袋瓜,梅花瓣似的眼眸闪闪发光地环顾着众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十分兴奋地嚷嚷着,却见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嗯……这,应该确实有趣吧。”
小云堇温婉笑着,最后还是觉得最好不要趁着小胡桃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去追问最后两句到底是什么个鬼意思。
天知道这首打油诗真的确定不是在表示自己玩不起。
恰好此刻白术端着凉茶一路走了过来,听到了小胡桃嘴里叨叨的这首打油诗也不禁眼角抽搐,心想不禁起了往生堂家的祖训兴许多半都是有些见鬼成分在内的念头。
“小朋友们,玩累了么,来喝口凉茶歇息会吧。”
他招呼着,将那些凉茶轻轻端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些个三两只小椰羊像见了会跑路的甘草一样欢脱地蹦跶了过来。
“哇,谢谢你白术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小香菱抬头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率先带头十分乖巧地嚷嚷感谢,其他几个小伙伴们听了亦是有样学样地将这句话一连复读了好几遍。
那其中某三个显得分外响亮的字眼,让此刻的白术不禁又是有些头皮发麻般浑身一阵哆嗦,直乐得脖颈上的长生都在咯咯轻笑。
最后端起凉茶碗的小祸斗微笑着咕噜咕噜将那清甜的凉茶喝下之后,蓦然微愣着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有些发痒,但很快这种感觉就缓缓消失。
他抬起头,看着白术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也是明白了些什么,继而十分感激地回报了对方一个十分甜美的微笑。
「……虽然已经看惯了这种感激的表情,但这孩子果然是不同的啊」
白术亦是注意到了祸斗的神色,在心底有些无奈地喃喃着。
他知道祸斗必然是最后一个过来端凉茶喝的,那特地端给对方的那一碗里可以说是凝聚了他这几个月来所有研究的结晶了。
想要彻底修复对方的断肢,恐怕除非对方的造物主亲临操刀,否则纵使他能够做到让对方的四肢恢复如初,恐怕那四肢也会如死物般没有动弹的能力。
毕竟这类独有的造物基本已经算是个人所保有的秘术范畴了,除非此刻他将小祸斗绑回家一点点研究对方的身体构造,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但若是他真敢这么干,恐怕没过几分钟就要有一大堆仙人堵在自家门前笑容和善地问他要人了,解释是肯定解释不清的。
他能做的,也就仅仅是让对方嵌合进义肢的断臂从此不再隐隐作痛,让对方能够活得更加轻松自如一点罢了,就单单是这一点恐怕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
“祸斗小朋友,你能不能答应哥哥,回到家立刻就去和你身边最强大的人说一句话。”
白术弯下身子,有些不太习惯般揉了揉祸斗的小脑袋瓜。
“就说,你的心口位置感到很不舒服?”
那善意的声音,大概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毕竟他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善人,若是可以的话,比起善意帮助,他更可能把祸斗培育成面善心恶的强大存在。
祸斗闻言微微愣了片刻,但还是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恳切,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祸斗会记得的,谢谢你白术先生。”
他有些眼馋地看着对方脖颈上盘绕着的大白蛇长生,心想着那摸起来滑溜溜的手感其实应该也会十分不错。
……
稻妻城,天守阁。
八重神子正坐在案前,借着难得闲暇的午后时光去品尝着符合她口味的油豆腐。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把手中的碗筷缓缓放下,只是淡笑着用看不出神色的眼眸端凝着凭栏外上空翻涌的云霭,像极了谁人离合聚散的模样。
在她的书案前还放着几封已经开封过的信件,分别是由当今七国执政者亦或是代行官回讯的文书,其归根结底似乎都在回应着一个同样的问题。
“影,你问遍七国也是无用的,你的国崩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哦。”
她回过头,目光似乎透过那层层楼阁,望到了将军府内此刻正趺坐于御前的绝美人影。
那一刻捻在她手中的樱花瓣,被她缓缓松开。
“断了我的杀生印,他便是断了与你的联系与念想……我只是试一试他愿意为你撑到何时才放弃罢了,若他真的放弃归来……我为你收手也未尝不可。”
那双妩媚的眼眸缓缓闭上,似乎已经基于眼下的立场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什么时候,我也非得需要为蝼蚁苍生思考这些那些了呢,人类……说到底不都该死?”
她抚弄着自己那粉黛颜色的尾巴,似乎在思考,亦或是在回忆着若是有天市场上出现了一只毛发天生是这种颜色的狐狸时,它最终会有怎样的下场。
“唱尽美名,便直言雷光凄美啊……”
第一百三十章:触之即碎的平静
那一片被她曾轻捻过的樱花瓣,似乎还留有淡淡的温存。
像翻飞的羽般被风刮得打旋翻面,悄无声息地飘远直至零落在了清澈的水潭上。
在它枕落那冰冷的水面时,未曾挣扎过任何涟漪便终于沉没着失去了踪迹。
兴许哪怕在它还未沾染潭底的淤泥前,它也不曾洁白无瑕吧。
……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白术微微一愣,正在轻揉着祸斗小脑袋瓜的手掌亦是蓦然僵住。
他那藏在圆框眼镜下的竖瞳微不可查地紧缩了一刹那,只是紧盯着祸斗胸前那似有若无的印记像是被解除、又或者是更迭了位置那般骤然消失。
这让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久经人情世故的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什么未尽到目的的伤害会在作用还未发挥到淋漓精致之前消弭。
除非是对方的洞察力已经揣测到防范璃月侦测的前置条件、亦或是已经有些许目的达成,此刻正在谋算着更加狠辣的策略吧。
而此刻恰好身旁小胡桃等人的喧闹打断了白术的思绪,让他回过了神。
“哇,七七你好厉害,可以告诉我们刚刚你的反击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别过头听着那些稚嫩的声音,静静看着被一众小伙伴们簇拥起来用十分崇拜的目光对待的七七,那无比温馨的画面让他触景之余不仅希冀只是自己多想。
“白术先生,祸斗的头会秃掉的……”
祸斗有些羞怯亦或为难般抬头看着白术那仍是放在自己小脑瓜上的大手,声音显得有些弱气,小眼睛也是已经望向了小伙伴们那边的位置,显然是很想过去陪他们接着玩耍。
他捧着手上已经喝光的凉茶碗,感受着骤然变得舒畅的四肢百骸,心头有些欣喜。
“……祸斗小朋友,哥哥可以单独占用你一点时间么?”
白术温文尔雅地微笑着,那微眯着的眼睛却流露着几分认真的意味。
他其实十分喜爱却又同样厌恶祸斗那受尽了折磨后仍是留有着的温柔,那在世人眼中兴许十分可贵,而在他眼里却只觉十分可笑与可悲。
那只是意味着、代表着对方又能容忍那些伤害再度接二连三降临而已,毕竟这个世界又不是童话,活得太过美好只会被人拖落阴沟。
祸斗闻言便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甜甜的微笑带着对一切关怀的珍惜。
他由着白术牵他的手,向着不愿处小假山的方向缓缓走去。
而广场上此刻注意力都放在七七和她怀里的小团雀身上的小伙伴们,似乎并不知晓这一幕。
走到假山旁,祸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抬头询问。
“那个……白术先生,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祸斗能帮上忙就帮的。”
他那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信赖,似乎在那印象中对方一直都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闻言白术的身影既便停了下来,他偏过头端凝着小祸斗时,那脸上早已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微笑,只多了几分冰冷与审视,让祸斗微微吓了一跳。
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术脸上很快便又恢复了那以往的温柔微笑。
“祸斗小朋友,别害怕,哥哥自然不会害你,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
他缓缓蹲下身,那平淡的视线与祸斗的瞳孔对焦相视。
“关于稻妻和你的仇恨,你究竟是怎么看待的?”
他开口问出的这个问题,一刹那间便让祸斗的小脸变得煞白。
那一瞬间在那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底一闪而过的怨毒与冰冷已经被白术看在了眼底。
这一刻祸斗脑海里先是想起了那刻骨铭心的仇恨,继而又是回想起了钟离等人对他复仇念想的态度,最后是那一纸嫣红的婚书与阳光浸透他胸膛时的温暖。
白术脸上的神色渐变得失望,只是看着祸斗眼底的仇恨渐渐被犹豫与忧虑取代。
“祸斗小朋友,你究竟在依赖和不舍些什么,若是继续扮失忆装乖巧,我便将七七关在不卜庐不让她再去与你相见了哦。”
他似乎已经不必等到对方回答便已经知晓了答案,但那让他很不满意。
闻言,祸斗这才睁大了双眸,抬起头浑身有些发抖地看着白术。
“我……不希望稻妻给我留下的仇恨让我变得愤世嫉俗,在璃月这样就好的……”
他抱着狐狸面具,脸上分明不再有那以往故意装扮的稚嫩。
“我的过往很负面,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希望留在璃月久一点,我想收获那些可以让我最后在仇恨中清醒过来,回到璃月的宝贵记忆……我一直很珍惜。”
“帝君大人和归终姐姐教会了我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模样,师父和爷爷,还有阿秋他们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亲情友情,魈师兄和师姐们让我知道了保护珍视之物的责任,阿桃……”
祸斗苦涩地回想起自己注定违背的婚期,与另一道已经离他而去不知所踪的倩影。
“稻妻只有冰冷的雨、只有鲜血和黑暗,我想拥有更多从那边永远学不会的品质,只有那样到最后我才会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是人偶……”
他低垂下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像是干说不练,是在懦弱退缩。
此刻的白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那双神色复杂的蛇眸似乎在此刻才终于流露峥嵘,但以往的信赖又让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因此他倾诉了他的想法。
白术脖颈上的长生闻言,最后也只是不声不响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她已经感受到此刻白术的怒火究竟已经有多难以压抑,有多恨铁不成钢了。
“……祸斗小朋友,你这样会害死身边所有人的,哥哥见过太多和你无比相似的境况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你放不下,也无比渴望有一天能够亲手血刃仇敌,对么?”
闻言,祸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静听着白术的话。
“那天你在码头出事时,我恰好也在场……你的表现似乎和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你依赖着身边的强大,我亲眼看着你缩在了你爷爷的怀里瑟瑟发抖。”
白术如实陈述着,看着祸斗如遭雷击般低垂下头,支吾着不知怎么回应他。
“你是不是在想,稻妻那边眼下绝对不会对你伸出加害的魔爪,那天惹事的稻妻水手们只是一场意外,你离你口中的大雨已经很远很远了?”
他伸出手轻轻撑在祸斗的下巴处,将他的小脑袋瓜轻抬起,强迫着对方与自己对视。
令祸斗难以忘怀的事情时,此刻白术的眼眸里分明就只带着怜惜与失望。
“你听着,祸斗,你的敌人们不会给你留什么你逃避、犹豫的时间,更不会坐在家里等着你长大之后回去报复,璃月安稳护得了你今日,就能终于护不了你明天。”
“你依赖亦或是依仗自己身边其他人的强大,就是约等于用自己的脆弱把本应站起来承受的重任与伤害随意抛给了他人。”
“最终你绝无成长,再过十年你遭遇到那天的境况时,仍会选择逃避,永远太过不要相信、太过依赖你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我也只会与你说上最后这一句真话。”
此刻白术那双毒蛇一般眼眸要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显得冰冷,也都要认真。
“只有你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因为你走的这条路注定最终在面对一切时都只有孤身一人,只有你自己才能有资格去留住你想要的任何美好。”
他脸上的严肃在下一秒又被一如既往的温婉微笑取代,只是轻轻拍了拍祸斗的肩膀。
祸斗缓缓回过头,看着似乎是终于发现他跑丢了的小伙伴们一边招手一边向他们缓缓跑来,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忧无虑的轻松笑容。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只感觉那道似有若无的壁障又显得如此明显。
很快,他那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又缓缓睁大,错愕地感受着白术抚摸他脑袋瓜的大手,似乎是有什么他不能释怀的阴霾被对方随意扯去。
“没什么可犹豫的,祸斗小朋友,你得先学会热爱你的热爱、怨恨你的怨恨,也许璃月不是只有美好,但你至少得呵护那本就少的美好……”
“我不是岩王爷那么高尚的人,我只知道生而为人必须至少有善恶两面,只是单单珍惜却又看它流逝,那与不曾经历,与有失为人的格调并无相差。”
白术微微笑着,伸手向着小行秋小胡桃等人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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