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卡兹戴尔怕引火烧身?”她两条细长的眉毛挑起,显得不怒自威。
“内战刚刚结束,卡兹戴尔百废待兴,我们没有实力去承受乌萨斯的怒火。”
“那援助呢?你已经看到我们在过什么日子。”
塔露拉红着眼,她力排众议来到南方是为了寻找胜机,结果乌萨斯的铁蹄告诉她,爱国者是对的。
北部冰原死路一条,南方也好不了多少,她现在不愿意放弃一点希望。
“乌萨斯的苦难我已经深切感受过了,但现在的情况卡兹戴尔很难提供帮助。”雷恩把手一摊。
塔露拉的脸色一寸寸冰冷下来,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居然没用,偏偏压抑着的怒火无从发泄。
因为这个雷恩说的是实话,军队加强了围剿,巴别塔怎么可能把物资运进来,她也想过带人去卡兹戴尔,除非特雷西娅发疯向乌萨斯宣战。
但残酷的现实让人怒火中烧,她不甘心的问道:“卡兹戴尔仅仅想利用我们吸引乌萨斯的注意力?!”
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感染者纷纷抬头,有个埃拉菲亚族女孩赶紧跑来。
面对塔露拉的怒火,面对一群麻木的感染者,雷恩默默摇头:“卡兹戴尔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我这不来了吗?”
你来了?
塔露拉动了动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你算老几’这几个字。
相对于各种光环加身,名字在大地传扬开来的灰烬。
她,塔露拉,不过是乌萨斯冰天雪地里的无名小卒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让苦难者——站起来!!
天气极度寒冷,呼出的空气很快凝结成霜,那四散的感染者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
破烂的窝棚内,一个表面凹陷的水壶在冒着白烟,面容温和的女孩在给一群几岁的毛孩子倒着开水,待最后一个孩子捧着杯子暖手,她又提了水壶来到雷恩身前,轻柔的给他斟满。
开水冒着白烟,带来了几分温暖,女孩歉意的说道:“很抱歉,灰烬先生,最后一点茶叶给孩子们补充维生素了,实在没有东西能招待您。”
“无妨,这种天气喝点白水更好。”雷恩笑了笑,轻抿一口看向对面的塔露拉。
这位斗士正沉着脸坐在角落,脸色不断的变化。
女孩注意到了雷恩的眼神,躬身道:“塔露拉性子有点急,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向您道歉。”
“阿丽娜!”塔露拉抬起头来,抿着嘴唇,高耸的胸膛迅速起伏,“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
她的言语并不犀利,刚才雷恩的那番话有理有据,若说巴别塔仅仅是想白嫖又不尽然。
‘我这不来了吗。’
乍一听,觉得这话很是狂妄,可冷静下来想想又能听出其中的分量。
虚名在某些时候是有用的,本身就带有权威性,雷恩.罗德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其不远万里来到乌萨斯本身就代表了重视。
抛开巴别塔代表这层身份不谈,那支在卡兹戴尔内战中声名鹊起的精锐佣兵也是雷恩的底气所在。
“希望依旧存在,至少灰烬先生已经帮过我们两次大忙。”名为阿丽娜的女孩柔声道。
“这话是没错,整合运动差一点就被这片大地给孤立,那群龌龊的小人竟然敢曲解斗争的意义。”塔露拉显得愤怒,站起身,在窝棚里来回踱步。
“但这样一来,军队会把我们当成巨大威胁,尽全力剿灭。”
阿丽娜的脸上也出现担忧的神色,和乌萨斯军队比起来整合运动太渺小了,用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呵呵。”
就在这时,抱着水杯的雷恩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只觉得你们把斗争想的太简单了,既然想让感染者获得自由,又怕与强敌战斗?”
“这不是怕,整合运动本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小心翼翼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那么以后不会了,这场战斗没有和解的余地,至少我给你留下了最后一丝胜利希望。”
雷恩说的很平淡,当然不知道正是他让特雷西娅复活才让乌萨斯重视起了整合运动。
本来在那些大人物的蓝图中,感染者只是新旧贵族、官僚、保皇党争权夺利的工具。
当过宪兵的塔露拉并不天真,她知道雷恩做不做军队都会变得认真起来,听到后半句话后稍稍皱眉。
“希望?什么希望?”
按套路这时候就该灌鸡汤打气了,可雷恩反问道:“我之前在电报中提的那几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塔露拉眉头一挑,随即想起柳德米拉传回来的信息。
朋友是谁,敌人是谁,最终目标是什么,怎样去达到最终目标。
这些天她已经沉下心思考过这四个问题,除了最后一个已经有了答案。
“感染者是我们的朋友,谁阻拦我们建立家园谁就是敌人。”
“错了。”雷恩坚定的摇头。
“你说啥?这里面哪里错了??”
“全错。”雷恩放下了杯子,起身向前,直视着那双灰瞳,“我问你,如果贵族和军队里也有感染者,如果队伍里的感染者背叛,还是我们的朋友吗?”
塔露拉一愣,她当然知道法律是不平等的,有权有势的人感染矿石病也不会被拉去服劳役,甚至过得比大多数乌萨斯人都要好,也知道人心叵测,感染者也会自相残杀。
用一个疾病来划分敌我,似乎很不科学。
“看看外面的人,他们有几个是天生的感染者,又是什么让他们聚集在整合运动的旗帜之下?”
塔露拉没有说话,眼神深邃,作为一个自己把源石碎片嵌入身体变成感染者的狠人,像是抓住了什么。
“不是因为矿石病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而是苦难让我们聚集此处。”雷恩沉重的答道。
他回想起自己一路的见闻,毫不夸张的说,乌萨斯的官僚和军队就是一群土匪。
栽赃、掠夺、屠杀,他们能够为了一己私利做任何事,能用无数种方法榨干别人的油水。
“苦难不分疾病,不分种族,每一个被奴役的乌萨斯人都是潜在的同胞,每一个反抗命运的人都值得联合,他们才是整合运动的朋友。”
感染者才几个人,少数群体的抗争一向没有好结果,而雷恩寻找到了最广泛的支持者。
塔露拉还是没说话,她想起自己曾经住过的小村庄,贫穷至极的小村庄。
老爷爷、老奶奶、投掷石头就被活活打死的邻居小孩,因为自己反抗而被波及的村民。
这片大地在吃人......
过去的痛苦记忆让塔露拉表情狰狞,阿丽娜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手背。
“这些我都想过,但很多时候普通人也是帮凶,组织内的观感并不好。”
“这叫转移矛盾,一种拙劣而有效的伎俩,给绝望的人一丝安慰。他们没有勇气反抗强权,就只能拿更弱的感染者发泄怒火,如果真的有那么憎恨感染者,他们为啥不去卡兹戴尔?”雷恩嗤之以鼻,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想到此处,他脸上又露出笑容:
“我很高兴你目光长远,没有把怒火发泄到平民身上,如果真的这么做,整合运动反而成为了敌人的帮凶,让感染者更加难以生存。”
“我比你更了解乌萨斯的绝望。”塔露拉冷冷答道,她可是当过锦衣玉食的贵族、宪兵和刽子手,也在穷苦的山村里呆了足足三年,过够了连土豆都吃不饱的日子。
更见过那位‘养父’管理领地的手段,看到对市民的掠夺被美化成义务,市民去欺压感染者来获得安慰。
“那你更能明白我的意思,塔露拉,你应该点燃无能者的愤怒,让他们的怒火朝向正确的人,而不是感染者。”
这话说的足够浅显,连阿丽娜都听懂了。
想要达成目的,必须要形成最广泛的联合阵线,让自己从少数变成多数。
塔露拉思考再三,重重的点头:“嗯,很简单的逻辑题,增加盟友,减少敌人,鼓励更多人反抗提升成功率,然后感染者就能获得一片土地建立家园,这样也能帮助普通人获得自由。”
“不,你还是错了。”
灰烬再次摇头,让这位都是从蓦然变得迷茫。
“这在军事和政治学上行得通,哪里还错了?”
“你还是把他们当成一个感染者,而非受尽苦难的人。”雷恩指向外面那些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人们。
他们或许出生穷苦,为了交齐苛捐杂税去矿场打工感染,或许如索林那般曾拥有幸福生活,然后被贪官污吏迫害。
“这片大地不属于贵族,不属于军队,本来就属于这些人,整合运动想要赢,不光要成为感染者反抗的旗帜,更要成为那些被压榨到最后一丝活路乌萨斯人的代言者!”
“塔露拉,乌萨斯就像沸腾的油锅,只需一颗火星就会被点燃,而我们要做的是引导他们,而非高高在上的圣人,单凭善恶去指点别人。”
窝棚里一片寂静,阿丽娜沉思,凛冬笔记做个不停,塔露拉如斗士般昂起头,仿佛看到了那双同色眼眸中跃动的火焰。
“不要迷茫,勇敢的发出我们的声音,让这团火在城市燃烧,在乡村燃烧,在乌萨斯燃烧!”
“让火焰照亮权贵的阴谋,让人类不再因为矿石病而区分你我,让这片大地匍匐于地的苦难者——”
“站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围剿来了
光凭理想无法生存下去,但没有理想的人不配活着。
一席话后,也不知道是用理性分析出胜率大增,还是真正接受了雷恩的说辞,反正这两天塔露拉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忙碌。
她连续召集会议,将自己归纳总结后的想法和干部们讨论,留守营地的干部哪懂这些理论,他们想不了太深,只觉得增加盟友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见多识广的爱国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苦恼这些事已经许久,如今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没有错,被压榨,被当做奴隶使唤的是乌萨斯底层民众,哪有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区别,现在感染者已经学会反抗,那么普通人也必须站起来,对那些官僚和军匪——
说不!
整合运动没有理由反对,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个普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感染者,而罪魁祸首不正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组织内部很快达成了初步意见,塔露拉又忙碌的穿梭于附近村庄,向那些厌恶、惧怕感染者的普通人宣扬理想。
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利用演讲蛊惑人心这一套玩的很溜,但塔露拉毕竟不是尤里,不可能靠几句话就打破帝国千年的宣传和威压。
但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而原本单调的整合运动添加了几抹色彩。
“怒火根植于劳苦大众的心中,他们只需要开始思考真正的加害者,那么反抗就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不仅要用嘴巴去说,更要用行动告诉他们,那些残酷的税吏和纠察官没什么了不起,他们也会流血、会受伤、会死亡,而获取权利的办法没有谈判,只有依靠铁与血的抗争!而整合运动就是走在武装抗争的第一线!”
北方呼啸,破烂的窝棚内,雷恩捏着拳头低吼着。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天天给人打鸡血,给这些胎教毕业的感染者们讲清楚为什么要反抗。
调动情绪,将怒火引向正确的地方,这还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至于更进一步——
抱歉,那需要整合运动用无数的鲜血去实践,将一个松散的反抗组织变成拥有同一个理想和目标的钢铁队伍!
窝棚四周摆着一圈石头,衣衫褴褛的感染者们正在认真听课,大多不明觉厉。
雷恩抿了抿嘴唇,阿丽娜赶紧递上一杯热水,再看四周,有老人,有少年,就像是某种宗教的布道会。
“灰烬先生,可贵族们总说血脉区分了人的高低贵贱。”
“是的,在泰拉大地血脉确实能体现个体实力的强弱,但强大代表着责任,并非压榨弱者!他们享受的优渥生活是由我们创造,每一粒小麦都来源于我们的劳动,那么每个劳动者都该有自己的权力!”
啪啪.....
掌声经久不息,他们身边也有如爱国者这般的强大血脉,证明天赋高贵全都是骗人的。
雷恩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又环视周围:“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一个墨绿卷发的少年举起手,表情局促不安。
“浮士德,你直接说。”
“灰烬先生既然您懂得这么多,为什么不帮首领一把?”
“因为我是萨卡兹,乌萨斯的事只能由乌萨斯人自己来选择,我仅仅是作为异乡人提供意见。”
雷恩脸色郑重,毫无偷奸耍滑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每个国度都有各自的特质,他只负责提供理论,至于别人听不听那就无所谓了。
灰烬从未强迫别人听从自己的意见,也没打算给泰拉大地染色,因为那缕红色是无数人用鲜血得出的真理,岂是他区区几句话就能概括的。
“我能想到这条路只因为乌萨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它适合这片土地,并不一定适合其他国度。”
“你,还见过类似的?”爱国者如山一般坐在最后,听得出他有些好奇。
“一个毛子国,他的国民被称为灰色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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