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毛子？没听说过，但牲口，很贴切。”爱国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无论城市还是乡村，能被称作‘人’的往往很少。
雷恩无声的笑了，刚到乌萨斯的时候他就觉得，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竟能如此相像。
但再像也不是复制粘贴，他只拾取前人智慧提出一条建议，政权如何建立，劳动成果如何分配，道路会通向何方全是未知数。
“至少博得更多人支持总没有错，我去休息一下，有问题的话下次再问。”
肚子里的存货又被搜刮干净，雷恩适时的溜了，他得回到篝火边不停翻找深埋起来的记忆。
这些东西在黑魂都用不上，早该忘记了，但最近他觉得记忆力莫名其妙变好了，无数年前的东西居然都没忘。
但无论如何，雷恩此刻的背影是智慧的，还增加了一抹高深莫测的意味。
“我听说巴别塔有个博士，估计就是他了吧。”
“嗯，明明天天过着牲口般的日子，为什么就没想到这些东西？”
“雷恩先生说旁观者清，而且你如果能想到还能活到现在？”
“哈哈哈，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但这样一来，我总觉得自己再为一项了不起的事业而奋斗。”
整合运动的干部们三三两两起身，他们年龄都不算大，接受速度也很快，抵触心理几乎没有。
所有人都是穷苦出生，那是一种自我救赎。
浮士德也站起身，将笔记本小心翼翼的收好，又看了眼前面呆坐着的梅菲斯特，悄无声息的走了上去。
银发少年是他的朋友，不怎么爱说话。
“伊诺，没想到你也来了。”浮士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发呆的少年猛然惊醒。
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怯生生的，好半天才说道：“是阿丽娜老师让我来的。”
“然后呢？”
“不怎么听得懂，你知道我力量很小，到现在都没有从爱国者老师那里毕业，你呢，感觉怎么样？”
清冷的弩手愣了一下，轻轻点头：“为一个高尚的目标去战斗总归没错。”
梅菲斯特的表情僵住，片刻后才回归怯生生的表情，一边走一边回答：
“那么萨沙你会死吗？”
“或许会。”浮士德点点头，他知道这位朋友没有表面上那么内向，心里藏着一只咆哮的猛兽。
“我不想让你身上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所以我要改变这片大地。”
“改变？”
“嗯，用我们从爱国者身上学到的力量去改变，悲痛藏在心底毫无作用，但我们不能让那怒火胡乱的宣泄。”
墨绿发色的少年思考了很多，对那个沉默不言的背影喊道：
“伊诺，下午有个诉苦会，你也去倾诉一下吧。”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感受过不同的苦难，只有将痛苦请倾诉出来，大家才会在‘感染者’这一身份之外找到另外的共同点。
梅菲斯特脚步一顿，没有说话，看到霜星拿着糖果来，赶紧加快脚步，匆匆走入了风雪之中。
两个少年的对话被爱国者看在眼里，这个有着崇高声望的大尉一向沉默寡言，如同一个旁观者默默注视整合运动的变化。
看他们从乌合之众变得有了些军队的样子，又看他们从军队逐渐变成抵抗者。
那个男人提出了一个困扰整合运动许久的话题——
为何而战？
有的人是因为整合运动能提供庇护而进来混日子，有的人是搭顺风车想找机会离开乌萨斯，有的人是想复仇返还痛苦。
“格内罗，你为何而战？”
爱国者看向了身后的盾卫，这些直属精锐陪伴他踏过了乌萨斯大部分土地。
“大尉，我为了终结不公而战！”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立刻答道，“我昨天旁听了整合运动的诉苦，就算杀了那个人渣完成复仇，也无法阻止其他人重复悲剧，只有让更多的人学会抗争，压榨和苦难才会远去。”
“他的话，充满力量。”爱国者赞许的点头，转瞬，又默默摇头：“但，还不够。”
“大尉，灰烬先生的话已经够了，懂得杀人的莽夫遍地都是，有思想的智者反倒稀缺，如果将他的话汇编成书流传出去，灰烬先生足以成为乌萨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也足够登上皇帝的绞刑架一万次。”
盾卫苦笑，灰烬这是杀人诛心、刨人祖坟，一旦成功，破坏力超过一百名大尉。
温迪戈确实强大，但不可能比几千万乌萨斯底层民众更强！
“但他是个萨卡兹。”爱国者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引得霜星苦笑起来。
这老顽固又来了，还好灰烬是整合运动的盟友，否则多半又要举起长戟，考验一下别人有没有实现理想的能力。
“行啦，格内罗说得对，杀人的活有的是人去做，我倒是好奇那个灰烬从哪学来的知识。”
“他是个萨卡兹，应该用刀去践行理想。”爱国者又重复了一遍，看到一个连滚带爬，面露惊慌的信使跑来，握住了身边的长戟。
“现在，机会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想拜您为师
篝火在镜片上跃动，雷恩坐在旁边愣愣出神。
这段时间他太过忙碌，几乎把脑子里适合乌萨斯国情的东西拿出来都试了一遍，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整合运动初步搞懂了为谁而战这个问题。
‘军民分离塔露拉在做，接下来就该把干部下沉进一步宣讲政策，还是搞大练兵提升战斗力？’
雷恩想来想去，最后苦笑一声。
玛德，怎么离开卡兹戴尔，离开红雀还有这么多破事缠身。
这些费脑子的事雷恩是真不想做，拿刀砍人多轻松直接，现实却让他又不得不做。
从进入乌萨斯之后的两次事件就看出军队要认真了，整合运动只能活在夹缝中，一旦军队认真，还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得丧失百分之八十的成员。
毕竟大多数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是想活命的，一旦屠刀临近，立马作鸟兽散。
强弱悬殊太大，唯有仇恨和信仰能够凝聚他们。
他看向不远处，矿坑顶端搭了个简陋的台子，有个黑发的乌萨斯人正在痛哭流涕。
“我原本是个鞋匠学徒，纠察队的老爷们来到铺子，非说咱们窝藏感染者，大家都知道，这些老爷就是想讹钱，可咱刚交了税，实在没钱孝敬了，他们、他们就......”
黑发少年拉开衣襟，露出全是烧灼痕迹的胸膛。
“呜呜呜，他们就杀了师父，用烙铁把我伤成这样，接着拉我去矿场服苦役，就这么感染矿石病了。”
“别哭了伊万！我以前也在格列洛夫做小生意，就因为镇长加税抱怨了几句便被弄成了感染者，可怜我那妹妹，六个畜生啊，足足六个畜生啊！”一个红发的壮汉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周围的人都抱住他不停安慰。
这便是诉苦共情，一时间怒骂声，痛哭声四起，梅菲斯特坐在中间，想到那个胖女人扭曲的表情，可听到周围那些哭声，握紧的拳头又稍稍松开。
听到的故事每一个都比他更惨，能坐在这里的又有几个是天生的感染者？
旁边的浮士德看他一眼，缓缓起身。
作为整合运动的干部，救了不少人的紫箭，他年纪虽小，但声望极高，众人稍稍安静，等着他说话。
浮士德没有陈述自己的过去，冷冷道：“所以乌萨斯将人变成了鬼，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重蹈覆辙，我们必须反抗！”
“对，反抗！”
“让那些混蛋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驮兽！”
“那么我们该向谁反抗？是那些艰难生存、懵懂无知的潜在同胞，还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绿发少年依旧冷静，指引着愤怒，会场稍稍沉寂，又传来雷鸣般的怒吼声。
“打倒腐朽的乌萨斯政府！”
“摧毁万恶的军队！”
不错啊，知道单纯的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向谁宣战才是关键。
雷恩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下一步可以搞舞台剧了，连剧本都是现成的。”
来个税吏压榨，把穷苦人家的女儿送去城里给贵族当小妾，再来个纠察队查村，强行把人拉去矿场服苦役，也能来个官僚巧取豪夺，将小商人谋害成感染者，侵吞家产。
口碑绝对爆炸，只需要担心演员被源石技艺给当场轰死。
想到那场面，雷恩忍不住握紧了拳，回过神来，又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奇怪。
卡兹戴尔动嘴皮子的时候很少，大多数都是拿刀说话，乌萨斯之旅更耗脑子，可现在的局势并非他写几本理论书籍出来就能改变。
路，还很长，整合运动没有个五六年的蜕变根本没资格去领导乌萨斯，只是有了雷恩能够少走弯路。
“但最后，还得用刀来说话。”
灰烬还是更习惯于刀刀见血的战斗，个人实力决定一切，要不是在卡兹戴尔立下的功绩，人家塔露拉凭什么听他废话。
意识沉入，火焰在徐徐燃烧，自从踏入乌萨斯以后雷恩又砍了不少人，火焰似乎又壮大了一丝，可惜还没有那种特殊的灵魂之火，让其没有发生质变。
这种灵魂之火雷恩倒是发现了一朵，可总不能把塔露拉一刀背刺吧。
“还是捡垃圾吧。”
雷恩又做起老本行，在残垣断壁之中搜索着变强的资源。
凛冬跑去旁听诉苦会去了，傻狗和蟑螂精还没到，没有人打搅的情况下，他这次看的尤为仔细，甚至注意到‘冉冉星火’照耀出来的区域略有改变。
不像是之前的瓦砾堆，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特点，雷恩‘见’到火的边缘有一大段墙壁，即使它还有大部分隐藏在火无法照耀的黑暗之内，但那的确是墙壁无疑。
城？
雷恩愣了一下，他知道火焰照亮的区域是杂乱无章的，那些废墟让人没有熟悉感，就如法兰套装和古达套装，明显不是他们主人曾经在的地方。
所以一段破墙并没有被雷恩放在心上，先是翻出几张卷轴，发现其中有个魔法挺有用就保留下来，便把目光投向那城墙。
“这是什么玩意？”
他注意到城下一个土坑里插着把古怪的长枪，旁边还有盔甲的碎片。
长枪看起来有点像个十字架，顶端开刃，只不过造型太过怪异，根本不利于捅刺。
这武器雷恩居然没认出来，将‘手’握住，顿时明白了其名字。
洛斯里克军旗？旗呢？
？？？
雷恩满脑子问号，他踏遍了洛斯里克城，也没拣到过什么军旗，想了想，自己好像不是什么全收集玩家，也有可能错过了。
“作用是一定范围内增强己方的力量，和太阳直剑差不多嘛，只是这范围要大上好多倍。”
范围大是肯定的，这旗杆捅人很不顺手，要是没点其他能力，岂不是成了废物，雷恩只是有些郁闷，这玩意要是早点出来，攻击王城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我现在不缺攻击和防御武器，戒指也有很多，收了收了。”正好缺辅助道具的雷恩立刻收起，又在周围寻找。
城墙地下是没什么东西了，他又把精力投回瓦砾，这次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但他也没嫌弃那些量产货。
雷壶、火焰壶，格挡匕首，阔剑，黑暗剑，各式武器，各种大小的盾牌，量产版盔甲套件全被雷恩收集到了一起。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无用，对于泰拉人来说用处也不大，毕竟不是法杖，没有施术单元无法释放源石技艺。
可整合运动这群乌合之众能用啊，他们大半人就拿着农叉木棍，这些最普通的武器对他们来说已是神器，就算是量产货在锻造技艺上面也不弱于哥伦比亚的最新材料学科技。
就是盔甲偏差，黑皮铠甲、亡命士兵甲、锁子甲之类的并不能做到全身防护，但也比穿一身布衣强多了。
“就当废物利用吧，反正阵亡士兵的武器盔甲我都能回收，在‘火’下熏烤一阵子又能拿出来循环利用。”
雷恩睁开了眼，这些东西他没给红雀用过，因为萨卡兹再怎么穷，武装水平还是极高的，恰好用来武装整合运动。
“可惜没有成套的骑士甲，否则弄个泰拉版的洛斯里克骑士团也挺不错。”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还真来对了，就算特雷西娅亲自来乌萨斯，也不可能带太多的装备，人家乌萨斯海关又不是傻子。
“出事了！”
刚一睁眼，就看到一身军装的塔露拉匆匆走来，表情极度严肃。
“乌萨斯军队来了？”
“你怎么知道。”
“显而易见，我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连起码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雷恩缓缓起身，并没有一丝紧张，又瞥了一眼塔露拉。
“你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
“嗯，就差一点，再给我一个月就能让整合运动变成另外一幅样子。”塔露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无奈的苦笑道：“我总是会带来灾厄，军队动用了整整几万人来剿杀我们，计划很难进行下去了。”
犹如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塔露拉更厌恶的是命运，每次要见到点希望曙光，总会被掐灭，就像要引导她去憎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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