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要么沉睡，要么呆在自家地盘上，要么如大帝那般主动融入人类社会，再高等的生命体也是有欲望的，对臭企鹅来说，万人跪拜也不如一张黑胶唱片有用。
“从文献看，耶拉刚德自还政后便没怎么现身，为何蔓珠院会受到袭击，为何会有同类前来找祂？”
凯尔希白眼一翻，哼哼道：“这不该问你吗？”
“好吧，的确是我的锅。”雷恩摊开双手，冬灵山脉一战后神明已经无法独善其身，灰烬屹立于大地之上，那位沉眠在苍穹，迫使这些超脱世外的存在行动起来。
‘从黑蛇看，应该有神明臣服于祂，正好，我也想看一看这些长生者的立场。’
雷恩扶桌而起，带着几人离开了餐厅，从始至终都没有和那位少女接触，凯尔希对此虽有疑惑但没有说话，在她眼中灰烬早就成了老狐狸，被之阴死的大人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定在策划什么阴谋。
天空澄净，图里卡姆依旧朴素而热闹，雷恩还看到有信徒双手合十，低头向圣山而行，一路滴水不沾，又看到商船进入港口卸货，仅穿单衣的谢拉格汉子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走下。
传统与现代在此交汇，再加上空气中极其稀薄的源石气息，难怪成为旅游大热门。
待出了图卡里姆，雷恩骑着驮兽游览谢拉格四处，许多地方是游客无法进入的，有魏斯在，至少希瓦艾什家的领地向雷恩敞开。
一行人去往谷地，远远看到一些工厂正向天空播撒着浓烟，源石气息也比别处高了许多，而一群下工的谢拉格人正在路上谈笑，看到魏斯便热情的打起招呼。
“魏斯先生，您又带贵客来啊，今天刚发了工资，可以回家给女儿买件那啥羽绒服啦，听切斯特先生说可比皮袍暖和。”
“希瓦艾什老爷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昨天刚在湖里捞了鱼，待会儿给您送来一条。”
朴素的话语声中，凯尔希脸上的担忧渐渐消散，建设工厂的确会带来环境问题，但世界上有种绝症叫穷病，没道理一群人享受现代科技，而否决另一群人追求同等生活的权力。
“做好防护，能少一个感染者是一个，预防可比事后补救有用的多。”雷恩提醒了一句，见魏斯点头，又用灵魂视野看着那些飘散在空中的源石气息。
“谢拉格的保守派为什么反对，是因为耶拉刚德的谕令吗？”
“要是耶拉刚德反对，这个国度连一根钢轨都铺不起来。”魏斯脸上带着虔诚，正想解释两句，不远处原来个声音。
“只是一些顽固之人，怕科技带来的变革影响谢拉格的信仰与美德，就好像用拖拉机去耕地不如用锄头勤劳。”
一个身穿厚重长袍的黑发男人走来，他带着圆框眼镜，透出几分知性的气息。
“喀兰贸易首席技术官诺希斯·埃德怀斯，见过灰烬大人。”
雷恩瞥他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顺着话题道：“科技动摇信仰只是迟早的事，当人类发现自己的力量能够伤害到‘神明’，自然会失去敬畏之心。”
“谢拉格的一切都来源于耶拉刚德赐予，没有人会去伤害祂，反倒是落后才会失去安宁。”诺希斯反驳道。
对于这个回答，雷恩不置可否，在泰拉大地，神明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个方面。
“你确定耶拉刚德会支持？”
“祂一直在注视这片雪境，至少不反对。”
那就有点意思了。
雷恩看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喀兰峰，那里坐落着蔓珠院，也是谢拉格的核心。
如果耶拉刚德真的没有沉睡，那就是一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神’，真心在为谢拉格人着想。
“我想去喀兰圣山见一见祂。”
随口一句，就让诺希斯呼吸急促，换成蔓珠院那些修士已经喊打喊杀了，可他知道这个人不是胡说，那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层次。
“若没有诏令，无人可上圣山，即使希瓦艾什家主也不行。”诺希斯躬身致歉。
“哦，还有这么一条规矩，那我也不便胡来了。”雷恩从善如流，反倒让霜星和凯尔希奇怪。
以这个男人的胆量，哪里不敢去，更何必说出来，以谢拉格的武力水平，今晚就能摸上喀兰峰。
正在两人疑惑的时候，谷地入口处恰好传来喧嚣之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队谢拉格战士正在那叫嚣着什么，领头的是一个两米多高，手持斧头的汉子，壮硕的肌肉暴露在寒风之中，看起来就跟狂战士一样。
“诺希斯·埃德怀斯！你给我滚出来！蔓珠院应该下了命令让你们停止运送外人进入谢拉格，为什么不听！”
“佩尔罗契家的古罗，因为蔓珠院受到袭击，要求火车停运。”诺希斯主动解释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听？”
“命令下达的时候，火车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不可能把游客丢在冰天雪地里。”青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雷恩摇摇头，他在卡兹戴尔的时候就发现银灰不折手段，特别喜欢用连环计。
这理由说得过去，又引得佩尔罗契家前来挑事激化矛盾，这不正是去往圣山的好借口吗？
“时间如此凑巧，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雷恩冷漠的望着青年，仿佛风雪都为之寂静。
计划被看穿了？？
当一座山压在背上，诺希斯也失去了优雅和从容，语气也变得颤抖：“是......是我的主意。”
让灰烬出手挑起冲突，彻底将之绑在战车上，哪怕一场内战，拥有粗大腿的希瓦艾什家也不可能输。
“你很诚实，但下不为例。”
雷恩都不知道用类似伎俩阴死过多少人，当然瞒不过他，看了眼快把人墙撞开的战士，轻轻摆了摆手。
“霜星，你去一趟，尽量别打死人。”
“是，等我十分钟。”白兔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只剩诺希斯表情惊愕。
既然灰烬看出了图谋，为什么还配合？以他的聪明才智，过了数秒便有了答案。
灰烬也需要一场冲突作为跳板，去更深入的了解谢拉格。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叫年
雪花渐大，已堆积在希瓦艾什护卫队的肩头，为了博取信任，这些人都是本地人，其装备和素质当然没法跟佩尔罗契家正规军抗衡。
这个家族负责农业，更是谢拉格的武力支柱，当先的古罗比普通人高出一个脑袋，举着战斧把人墙拱开。
他快气疯了，佩尔罗契家的战士都认定袭击者来自外界，这根本不必调查，谢拉格本地人哪有胆子去袭击蔓珠院，正是那些不祥的钢铁巨兽运来了成百上千的‘不信者’，这口锅当然要扣在希瓦艾什家的头上。
看着以往的情分，阿克托斯大人已经大发慈悲既往不咎，可这群混蛋还不吸取教训。
“滚出来，滚......”
话没说完，古罗看到风雪中走来一个少女，一看就是外来者。
“你是谁？诺希斯那混蛋在哪？”
以谢拉格的封闭，古罗连灰烬都未必听过，当然不知道传说中的寒冬死神，只见来者没有回答自己，埋着头沉默的前进，然后又从腰间拔出了两柄尖锐的短剑。
啊？
古罗难以置信，他都没想过希瓦艾什家会动手，狂怒之下，一把推开身边保安，又觉凌厉寒风袭来，赶紧把大斧挡在胸口。
叮——
冰锥散落成粉末，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出数米，觉得虎口隐隐作痛。
“外来者，你敢！”
他咆哮一声，只见面无表情的少女探出左掌，那飘散的粉末重新凝聚，刺骨的寒冷从小臂传来。
霜冻。
白兔子直接把对方的双臂冻成了冰雕，接着站在原地，探出的手掌狠狠握拳。
冰墙。
一面两米厚的冰墙拦在中央，而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几许裂纹浮现，原来古罗不顾双手被冻发起冲锋，狠狠撞在了冰墙上。
很勇猛，但是毫无鸟用。
冰墙主动碎裂，可播撒在空中的冰块也重新凝结，将他一瞬间封冻在冰棺中。
所有的动作一下子停下，唯有那狂怒的眼神在四下扫视，他看到十几个部下顶盾持斧冲了上去，不愧是永不退却的佩尔罗契战士，而这些勇者迫近到十米之内，寒光奕奕的斧头尚未把敌人大卸八块。
咻——
黑色冰环从霜星身上浮现，飞速的向四周延伸，但凡触及者尽皆封冻，他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恰似一座座冰雕。
霜星望了古罗一眼，默不作声的离开，命令对战士而言是绝对的，哪怕她能在两分钟之内了结对方性命。
战斗急促而短暂，仿佛热血刚刚涌起就已然凝结，望着缓缓走回的霜星，诺希斯目瞪口呆，心想唯有那位锏小姐才能压制此人吧。
雪怪公主，寒冬死神，这些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我回来了。”霜星又回到了雷恩身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辛苦了，他们实力如何？”雷恩点点头，在他身边的没有庸人，随便找出个人，横扫一座城镇也没问题。
“领头的大个子身体素质还行，可是武器落后，源石技艺近乎为零，除了勇武值得称道，连一名乌萨斯粉碎攻坚者也打不过。”
霜星毫不留情的批判，说的也是真话。
除了少数神民血脉，勇武和肉体力量是最没用的，哪怕一天做五千个俯卧撑，也敌不过两米多高的源石辅助甲，肌肉锻炼的再壮硕，莫非能挡住全自动连发弩或者铳？
“这就是我和恩希欧迪斯不得不改革的原因。”诺希斯被当众打脸，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找到了话题。
几百年前，谢拉格战士的勇武曾闻名大地足以击退一切敌人，可外界在不停发展，就连最顽固的征战骑士也开始追寻科技强化，光是投在新型甲胄散热系统上的钱就能买下整个喀兰贸易。
“嗯，血脉已经到达极限，总归要找条出路，谢拉格没有天灾，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好事。”雷恩点头赞同，战争和杀戮推进着大地滚滚向前，人类总是能挖空心思提升杀戮同类的效率。
故步自封，别说谢拉格这种小国，就连曾经国力鼎盛的高卢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一个小时内破冰，这些人不会死的，魏斯，带我去见见你家老爷。”
“请跟我来。”青年赶紧行礼，路上觉得灰烬挺和善的，现在才想起来这就是个位高权重的怪物，随便一名手下就能荡平古罗率领的小队。
“等等，这些人您准备如何处置？”诺希斯赶紧叫住对方，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擅自乱来了。
雷恩停步，转身看了眼那些冰雕，又看向青年，默默走入了风雪之中。
“随你吧。”
........
壁炉的火焰跃动，照亮了一间朴素的木屋，这间屋子建造的很大却没有一丁点奢华的气息。
墙上挂着猛兽头颅以及各种武器，在外界博物馆才能看到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砰！
一个木杯狠狠砸在地板上又弹起，最后在地上滚动洒落果酒，络腮胡的壮硕男人正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他粗重的喘息着，涨红的脸可见其多么愤怒。
“恩希欧迪斯他怎么敢动手，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相信这个狂悖之徒！！”
怒到极致，他说着从墙上拿下战斧，而曾与雷恩有一面之缘的瓦莱丝赶紧去拉。
“阿克托斯大人，古罗将军他们并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你还想我去感谢那个狂徒手下留情吗？”阿克托斯冷冷的看去，显然认定了希瓦艾什家出卖了谢拉格利益。
“古罗将军是闯入希瓦艾什家领地才受到袭击的，没有蔓珠院的命令，全副武装踏入别家领地，恩希欧迪斯大人有权这么做，我们没有理由去责问。”
“即使如此，他也能勾结外人对同胞下手？对，袭击蔓珠院的一定是他，或许和袭击古罗的是同一群人。”
上周蔓珠院遇袭，对于阿克托斯来说就是耻辱，他都搞不清敌人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守卫全都成了碎肉，圣女也昏迷过去，自己却连敌人影子都没看到。
作为一名狂信徒，这比死亡还要痛苦，于是每天疑神疑鬼，就想把袭击者找出来。
“您没有证据。”瓦莱丝提醒道。
男人提起了斧头，低吼道：“是现在没有，等抓住恩希欧迪斯我就能问个水落石出。”
“没有证据擅动，佩尔罗契家会陷入不义，您知道希瓦艾什家在民众里的威望。”
面对可怕后果，男人只是摇了摇头。
“无所谓，佩尔罗契家就是为了守护耶拉刚德而存在，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您想一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希瓦艾什家真的勾结外人袭击蔓珠院，您这不是送上门去吗？”
少女这话一出，壮汉终于停下，他很莽，却也不傻，皱起眉头细想片刻，真看出了一些问题。
如果希瓦艾什没有问题，他跑上门去只会撕破脸，但如果有问题，如果对方设下了天罗地网怎么办。
恩希欧迪斯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莫非真的想引我过去？
这念头一出现，就怎么都甩不掉了，迟疑片刻，他把斧头放回架子上，终于恢复了冷静。
“对，我如果死掉，就没有人能阻止那个狂徒了，应该让蔓珠院出面下达质询命令，如果他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就在蔓珠院逮捕他。”
蔓珠院是佩尔罗契家在防卫，想埋多少刀斧手都可以。
“如果他不来呢？”
“那就是背叛耶拉刚德，无论他给领民多少小恩小惠，这个罪名足以让他无法立足。”
想通这点，阿克托斯顿时念头通达，作为正义的一方，他干嘛要被牵着鼻子走，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瓦莱丝松了口气，连声附和：“没错，反正耶拉刚德已经苏醒，无论希瓦艾什家想做什么都没有好结果，他们的权力、土地乃至生命都是耶拉刚德的赐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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