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绅士瞪大了双眼，不再优雅，女巫也抬起头来，哪还有半点睡意。
天灾送来源石，源石又侵蚀人类的身体和灵魂，恰如在母体孕育，最终膨胀数十倍后变成结晶洒向大地，如此循环之下，早晚会让世界变成废土，再从废土变成一块巨大的源石结晶。
“这个能力足够证明立场了吗？”雷恩笑着问道。
“够了，这证明你与祂不可能共存，乃是真正的死敌，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女巫终于说话，声音如冬雪般寒冷。
雷恩与苍穹恰如拔河比赛的两端，谁也不可能放手，而其他人更像是参赛者，根据各自立场选边站队。
“嘿，这样祂会竭尽全力抹杀你，好像没我事了啊。”莫拉蒂亚耸了耸肩，一下子放松。
“然后继续等死？祂什么都不必做，人类的欲望也会让源石充斥大地，最后祂只需要来割韭菜。”雷恩冷漠的看去。
“那也没必要打生打死，可以从人类下手嘛，我刚弄了个环保组织，你要不来当个宣传大使什么的？”
真是天真。
雷恩又好气又好笑，继续维持着冷漠：“环保？在国家机器面前，你们做得到吗？”
曲线救世行不通的，人类已经不是茹毛饮血的下等生命了，他们创造了辉煌的文明，而一切科技树都建立在源石之上，脑子坏掉才另开科技树。
并非没能力，而是没有必要。
“胡说，我刚委托哥伦比亚一个公司开发了新能源，听说叫内燃机什么的。”
“那有人用吗？没有吧，就算效率高过源石，重新打造一套工业需要多少资源？还是说你们准备再控制个国家搞实验？”
一连串反问，众神无言，祂们早已不是大地支配者，哪个国度能接受自我阉割，也没了横扫一国的力量。
“躲避和拖延只是慢性死亡，我的出现只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机会。”雷恩探出一根手指，声音逐渐加大：
“一个了结一切的机会，让星空不再虚假，让心中的恐惧从此消散，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末日就不会来临。”
他的声音在大殿回荡，雷恩能说出这话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年带来的神都有反抗之心，也说服了祂们灰烬不是威胁。
可话音落下，并没有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在沉思。
“说得好听，但彼此的力量差距太大了，这和自寻死路没有区别。”莫拉蒂亚摇摇头，表情依旧轻浮。
“像咱们这种想反抗的本就少数，呵呵，你连蛮荒之地都没去过吧。”
祂这话说得真诚，起码那个操控谢拉格人袭击的‘神’雷恩就没看到，估计是年没能将之说服。
“没去过。”雷恩很诚实。
“那你应该去冰原看看。”女巫抬头看来，冷冷说道：“然后你就知道现在的话有多么天真。”
“晚了，我的出现已经让它们失去耐心，幕后黑手即将下场。”雷恩本就没打算用嘴炮说服，干脆以势压人。
此话一出，大殿的温度瞬间降到零下。
所有长生者都狠狠盯着他，女巫更是咬牙道：“那正是你的罪，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触及......”
“我从没主动搞事，是它们找上门来的，我总不能把脑袋伸出去任人宰割吧。”雷恩打断了女巫，谁不想闷声发财，他也很无奈啊。
回首征程，只要做事就一定会被盯上，就如冬灵山脉一战，莫非他能为了隐藏身份，把刻俄柏她们丢给敌人斩杀？
泰拉各国已经或主动或被动的行动起来，无数兵器走下流水线，他哪有时间和这群长生者从长计议。
“我躲不了，也不想躲，既然迟早要决一死战，那为何不扫清它的爪牙，干掉它的眷属！”
众神第二次沉默，感觉自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总不可能把灰烬干掉去求苍穹放过吧。
灰烬不可信，那位更他娘的不可信。
“你在逼我们。”阿波罗尼亚斯藏起了暴怒，祂承认灰烬是一个机会，可这机会过于渺茫。
“是它们在逼你们，无论这条路有没有长生者的参与，我都会走下去。”雷恩掷地有声的甩下一句话，再行个颔首礼，带着霜星和凯尔希离开。
灰烬本就独行，不强求任何人跟随，只要这些长生者不妨碍自己，有没有祂们都无所谓。
但这是不可能的，恰如一摊死水落下了一颗石头，所泛起的涟漪凭人力是无法阻止的，神灵也不行。
“不怕祂们对你动手？”待走出大殿，凯尔希终于开口了。
“太晚了，车轮徐徐往前，莫非杀了我就会让敌人停止行动？”雷恩反问道。
“那可不一定，即使要打，祂们也想拖延时间。”
这的确是个隐患，可雷恩也不是傻子，敢与这些人见面心里早就有底，不由得露出个阴险笑容来。
“相信我，有人会让祂们做出选择。”
有自信总归是好的，凯尔希也没废话，正迟疑着要不要回房间，肩头便被握住。
“你干嘛？”
“没啥，我想了解一个长生者。”雷恩盯着猞猁，一字一顿道：“能告诉我，昨夜那位搞事的神明是谁吗？”
......
灰烬离开以后，大殿内再次陷入唇枪舌剑，凯尔希没猜错，这些长生者确实想反抗，只不过在跟着灰烬作死之外还有个选择：
干掉他，从而延缓苍穹直接动手的时间。
“灰烬的实力不会强于我，哼，未免太狂妄了。”阿波罗尼亚斯第一个不服，真要这么容易，他不会自己去当救世英雄吗？
“可他的成长速度惊人，这才多久时间，把教宗都给吞噬了。”
“无非是另一个巫王，依靠吞噬强化自身，怎的，你想帮他一把？”
听到这话，绅士连连摆手，表明自己还没活够呢。
“我舍不得杀他。”女巫一边揉眼，一边说道：“我在北境呆了无数年，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灰烬的能力太独特了。”
她的话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纠结，觉得实力差距太大而畏惧，又承认这是个机会，待解决一切，压抑无数年的紧张感也会消失。
不敢战，又舍不得杀，年眼珠一转，像是计上心头。
“要不演一场戏？我去找个人把他封印住，对外宣称将其斩杀，等百年之后咱们准备好了，再把他给弄出来？”
“咦，这是个好主意，既拖延时间又能保证胜算。”
“可怎么保证能骗过对方，而且我怕灰烬复苏，第一个把咱们给砍了。”
“为了胜利，牺牲是必须的，这可由不得他。”
几个神越说越兴奋，阿波罗尼亚斯已经快忍不住出去抓人了，耶拉刚德作为东道主，本身实力菜、声望低，轻咳了好几声都没人搭理，只得摇了摇铃铛。
讨论声停下，一群长生者转过头看向最年轻的同类。
“你们忘了灰烬不是一个人，他手握好几个国度，比我们实力大得多。”耶拉刚德说完，看一群同类愣愣盯着自己，不由得心虚起来：“呃，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是我们这些笨蛋还以为活在从前。”提出建议的年苦笑着起身，其他人也没了讨论的兴致。
祂们忘了最关键的一点，现在不是几百年前了，人类早已成长到能威胁神明的程度，而灰烬背后恰恰是数以千万计的人类。
年能轻易撕碎一艘陆地舰，那么十艘呢？一整支舰队呢？
换句话说，灰烬从未祈求祂们站在自己一边。
“我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你们自己选择吧。”年很是心累的摆摆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顺便提醒一句，在这个棋局上，咱们才是最弱势的一方，摇摆不定，小心第一个被杀掉。”
她的话很残酷，仔细想想却充满了道理，长生者的确强大，可惜永远都不团结，武斗派本就是其中少数，如果再与灰烬、苍穹同时为敌，那不就是第一个被消灭的对象。
“我能不能选择投降？”莫拉蒂亚说了句俏皮话，立刻收获一堆白眼。
“晚了，咱们都宰过爪牙，艾瑞丝更在北境与之敌对千年，再说了，能吞噬咱们的可不止灰烬和巫王。”阿波罗尼亚斯收起冲动，此刻更像是个儒帅。
以黑蛇为代表的二五仔们本就是在豪赌，祂们要是愿意，无数年前就做了。
“你的意思是只能和灰烬合作？”
“不急，趁谢拉格的事先看看他有几斤几两再说，我可受不了和一个蠢材做队友。”
包括耶拉刚德在内，所有人都轻轻点头，联合取决于灰烬的实力。
雷恩如今的力量拥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但要让这群千年老王八放下身段乖乖听话，还差了一些。
“那就先这样吧，如果他能独自把事情解决，再谈后面的事也不迟。”艾瑞丝伸了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材差点把白袍涨破，一边挥手释放出大片冰针去戳某个同类的眼睛，一边打着哈欠。
“耶拉，替我准备一间房，好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
大殿外，年直接找上了雷恩，把后面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男人听后沉吟起来。
实话说，结果已经出奇的好，这一小撮长生者至少不会成为阻碍，而年这种性烈如火的，干脆站在了自己这边。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学祂们先考察一下？”
少女背靠木栏，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因为我们吃过一次亏，知道下注的时候就得果断。”
“大炎真龙？”
“嗯。”年点点头，看起来不像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有那么多混球盯着你，感觉有压力吗？”
“压力？”雷恩望向近在咫尺的雪山，吐出纯白烟雾，右手搭在剑枪之上。
灰烬不擅长嘴炮，可论砍人，那可真是过于擅长了。
“既然你想帮忙，就替我搞清楚一件事。”
“直说。”年懒得绕弯子。
“我想知道耶拉刚德什么时候彻底恢复。”他问了个堪称废话的问题，顿了顿，眼神逐渐危险。
“又在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在一百公里内发挥权能。”
第四百六十八章 化生戒指
耶拉刚德的神迹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夜，暴风雪便簌簌而下，从效果上来说，这其实和哥伦比亚开发的破雪弹没啥两样。
封闭的谢拉格当然不知道在雪山之外，人类已经能用科技去模拟神迹，这个国度四处传唱着耶拉刚德之名，贵族们也赶紧开仓放粮，祈求耶拉刚德饶恕平日里压榨领民的劣迹。
可是在蔓珠院，他们信仰的耶拉刚德已经回石头里睡觉去了，反倒有另一群‘神灵’鸠占鹊巢。
祂不得不睡，如果同类不准备打一场，耶拉刚德也只能跑路，能恢复一点实力是一点。
至于祂是否甘心，阿波罗尼亚斯等人就懒得考虑了。
这些家伙可没施展神迹，要么呼呼睡大觉，要么在半米厚的雪地里做俯卧撑，要么跑去骚扰女修士，反正搞得鸡飞狗跳，相比之下，灰烬反倒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他吗的，这群人连演都懒得演吗？”雷恩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群魔乱舞。
阿波罗尼亚斯光着膀子站在雪地中央，让蔓珠院护卫拿着斧头往身上砍，不时发出猖狂的大笑；那个叫莫拉蒂亚的更是猥琐，跑去问那些侍女可否借胸膛一看，说是要找什么有缘人。
当真人嫌狗厌，要不是银灰等人猜出了身份下达封口令，谢拉格人早就联合起来驱逐祂们了。
“凯尔希，这群混蛋以前就这么放肆？”
“那倒没有，祂们以前掌握着城邦和国度，总要收敛一些。”凯尔希也来到窗前观察，有一万句槽不知如何吐出。
哦，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雷恩倒深有体会，这就是地位和实力不匹配嘛，如果他真的当上了几国盟主，那也得给自己套上枷锁。
所谓神灵人设，都来自于他人的渴望，仿佛不这么做，就变成邪神、恶神了。
“越是高位，就越没有自由，这算什么狗屁道理。”雷恩骂了一声，提起鬼切就往外走，“你们俩留守蔓珠院盯好那群奇葩，我去办点事就回来。”
谁都知道他要去做啥，霜星的腿动了动，最终没有跟上，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贸然插手‘神战’除了当拖油瓶还能干啥。
凯尔希则淡定许多，她是来当说书人的，本来也讨厌打打杀杀。
“小心点，我不是在担心你，而是怕你死掉牵连特蕾西亚。”
你特么能说句好话吗？
雷恩咬咬牙，还好白兔子安慰了自己心灵。
“雷恩，一定小心。”
“我知道。”
雷恩扬了扬长刀，推开门走入风雪之中，尚未考虑该往何处去，面前忽然跑过一个满脸羞红的侍女，他还没看清有啥问题，便听到个轻挑的声音。
“这位小姐，可否......啧，是你啊！”莫拉蒂亚满脸晦气的退开，那笔挺西装与一身黑衣的灰烬根本不是一路人。
雷恩也没搭理这人模狗样的猥琐男，瞥他一眼，便往外走去。
“喂，友情提醒一句，这山下面水可深了。”绅士扬了扬手杖。
雷恩脚步顿住，就这么背对着答道：“看来你们并不是在这偷懒。”
长生者或许奇葩，但绝不会是智障，就算要走，祂们也要等到耶拉刚德恢复一些，免得离开之时被埋伏。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姑娘很淳朴，适合谈情说爱。”莫拉蒂亚嘴硬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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