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幸福中沉沦 第88章

盛璐尔王国士兵的尸体也一点都不少，不过如果光从尸体上穿着的军服来看，这毫无疑问是盛璐尔王国的胜利，更是格鲁希上将的胜利。

只是，聆听遍地的哀嚎，后赶到的官兵们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

身体**着一把长枪的盛璐尔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嚎着。

“我还有等我回家的家人们，利娜，爸爸想回家……再看看你的金发。”

然而死神收割了他的性命，哪怕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伤兵们流泪，呼吸，然后呼吸停止，眼睛彻底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玻璃珠。

剩余的士兵们则依次渡过临时搭建的浮桥，前方等待的注定是又一个地狱。

“二狗，我……”艾薇大小姐唇齿哆哆嗦嗦，似乎想说些什么。

李二狗转过头看了一眼艾薇大小姐，平日有些强势的大小姐此时此刻脸色苍白，虽说是莲清元帅的女儿，但出生在温室里的她恐怕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惨烈的景象。

不经意间又悄悄看了一眼艾西瓦娜，相比于大小姐，艾西瓦娜似乎要平静许多，恐怕在遥远的斯里兰卡王国，她的族人们早已遭受了比眼前还要残酷数倍的杀戮，所以艾西瓦娜只是抿着唇，用小手紧紧握住李二狗的大手。

她的这份平静，反倒让李二狗更加心疼这只可怜的小猫。

“大小姐，我说过了，战争就是地狱，如果您要登上权力的顶峰，您就要习惯尸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大小姐佯装镇定，可李二狗知道，眼前这般景象必然为艾薇大小姐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一旁的夏莱娜望着一地尸体，看起来也颇为震撼，说：

“二狗，真佩服你可以在这种时候能够保持冷静。”

“没办法啊，已经习惯了。而且相比于这种新鲜的尸体，那种被搁置时间更长，浑身被蛆虫腐蚀的尸体要更加的恶心。”

“我、我会想办法克服的，谁叫我是大小姐的剑呢。”夏莱娜结结巴巴道。

而艾薇大小姐则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可是执剑者究竟能否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地狱呢……”

这只是东线战争的开幕罢了，她见过尸体，却没有见到过如此多的尸体，此刻的她甚至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这样可不行啊，大小姐。”李二狗用力推了一下艾薇大小姐的肩膀，微笑道，“拿出你的魄力来，你不是想要成为掌控西洲权力的女人吗？怎么能被这种小场面吓破了胆子？”

被李二狗推了一把的艾薇大小姐像小猫一样打了个激灵，“呀”的叫出了声，一脸嗔怒的转过头看向李二狗，竟不由得发现自己的内心平静了许多，纵使此刻血流成河，可有他在身边，却莫名感到安心。

也就在此刻，艾薇大小姐意识到唯有这个男人才能帮助自己踏入权力之巅，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谢了，莲清家族的女儿的确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破胆子。”

艾薇大小姐再度望向满是浮尸的河面，虽然生理上还是感觉有些不适，但和刚才比已经好太多了。

“马尼斯少尉、卢梭少尉。”

“莲清中尉有何吩咐？”

“带领你们的人将还有救的伤兵运回孚日城疗养，格鲁希可以抛弃他们，但我不能，他们是为盛璐尔王国流血的勇士，他们有权利活着回家。”

此时此刻，艾薇大小姐的心里没有演戏的成分，她只知道不能将伤兵留在这里，这是她的本能。

曾经，艾薇大小姐觉得平民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蝼蚁，可现在她却对这些平民出身的士兵有着发自内心的敬意，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理解父亲的一些想法了。

两个少尉做事十分麻利，很快，一个又一个简易担架便制作完成，一些失去战斗能力但尚且能救活的人纷纷被送上了担架，但因为人手短缺，艾薇大小姐也自知无法拯救所有人，在那些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士兵们面前，艾薇大小姐只能沉沉闭上眼睛说：

“对不起。”

然后命令士兵们给他们一个痛快，那些自知无法得救的士兵大部分没有怪罪艾薇大小姐，仅仅只是释怀一笑与之道别，但也有少部分嘶吼着，将艾薇大小姐骂作是邪恶的女巫，放荡的娼妓，然后在骂声中咽气，最后还是由艾薇大小姐亲自为他们合眼瞑目的。

在处理好战场之后，艾薇大小姐看向身旁平民出身的官兵们说：

“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身负致命伤，那么我也会像现在这样给你们一个痛快，但只要你们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你们，我艾薇.西尔芙.莲清不允许王国的勇士在负伤后被抛弃，我会尽我所能把你们所有人都活着带回自己的祖国。”

听到艾薇大小姐的话，军官和士兵们纷纷用湿润的目光看向艾薇大小姐，随后一同敬了个军礼。

同为贵族出身，艾薇大小姐最终救下了负伤者近三百余人，而格鲁希上将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莲清中尉，直到您功成名就为止，我等必效犬马之劳。”

“愿您终成王国元帅。”

……

李二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此时此刻，艾薇大小姐在东线军团中的地位恐怕已不能用中尉来称呼了，以她目前所掌握的权力来看，已经和一名上校相差无多。

虽说能够如此轻松获得这般权力，有一定成分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出身，可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她拥有一个军官该有的素质，李二狗看得出艾薇大小姐刚才的表现绝非演戏，而是真情实感，这个将国家荣辱视作自己荣辱的少女应该会在未来走得更远。

“她一定会成为圣痕学院中数一数二的学生的……”

忽然，李二狗听到了黛米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嘀咕道。

转过头看向黛米，她朝李二狗吐了吐舌头，随后躲在了夏莱娜身后。

一个小时后，大军跨过满是尸体的河流，朝法尔斯联邦国境内进军。

第136章 汤姆的决意

格鲁希上将擦拭着军靴，在军靴上沾着的是刚才屠戮村庄时沾着的人类器官。

“怎么了？都开心点啊！现在我们已经为我们的同胞报了一部分仇，身为盛璐尔王国的士兵此时应该开心才对吧，你们为何不像平时一样唱歌跳舞啊？来，我先起头。——在那伟大的西洲圣土之上，有着一个国家……”

然而，只有少部分的官兵跟着格鲁希唱歌，其他大部分人都死僵着脸，一言不发，气氛显得十分诡异，在他们身后是尸横遍野的村庄。

一个小时之前，格鲁希上将经过了那个无人布防的村庄，村长一脸谄笑，只差下跪。

“听闻盛璐尔王国是骑士的国度，这位仁慈的将军，我们无意反抗，只求……”

话音刚落，村长的脑袋就落了地，村民们慌不择路，但为时已晚，虽说大部分军官都不愿意动手，可格鲁希麾下的督战队却已经将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己方军官，督战队们一如既往露出毒蛇般阴冷的微笑，在两名农民出身的上尉以及一个男爵出身的上尉被子弹穿透脑壳后，士兵们这才极不情愿地动刀杀死那些平民。

“伟大的女神啊，这都是为了盛璐尔王国最终的胜利，为此您虔诚的信徒愿化身为恶魔，哪怕被处以火刑也不死不足惜。阿门。”

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的格鲁希上将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屠杀，男女老少在专业的军队面前无法做出半点抵抗，很快，村子便再无人烟。之后，格鲁希上将命令魔法师将村子付之一炬，好在烧毁村子的时候村民都已经死光了，不用经历身体被活活点燃的痛苦。

“……”

本打算一直跟随格鲁希上将成就功名的贵族军官们此刻陷入了沉默，虽说他们大部分渴望功名利禄，成为掌握权力的一份子，让家族的姓氏成为盛璐尔王国最尊贵的姓氏，可出身贵族的他们大都也拥有着正常的三观，会为奉行骑士精神而战死的骑士心怀敬意。

可就在刚才，格鲁希上将所做的，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尤其是那些只忠诚于格鲁希上将的督战队，杀死自己人的时候更是毫不手软，宛如冰冷的机器。

最可怕的是那些督战队的军官们也绝非用手枪逼着士兵送死的货色，他们实力强劲，在渡河战役中率先冲入敌阵，视死如归。

能够加入格鲁希上将麾下的督战队，几乎都拥有四十五级以上的实力，不到百人的督战队可以有效遏制部队的叛乱，格鲁希上将用恐怖统治，同时又许诺贵族出身的军官们荣耀的未来。

“盛璐尔王国，我的母亲！盛璐尔王国，我为你自豪！”

一个骑士阶层出身的军官用颤抖的嗓音唱道，格鲁希上将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军官们说：

“我喜欢听话的人，军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是杀死平民，杀死你们的父母，你们也必须服从，因为你们是军人。”

其余几名军官也强颜欢笑起来，或许成长就是扼杀人性的过程吧。

盛璐尔王国的暴行尽数被佣兵小队的狙击手阿米.阿茶看到，他脸色铁青，本以为这些西洲人只会对斯里兰卡人如此残忍，没有想到他们对出自同宗的西洲人也能下得去如此毒手……

“可恶，都怪我！”

汤姆为那个村子被屠戮感到自责，在汤姆眼中，都是因为自己使用游击战术，才会让格鲁希上将用坚壁清野的对策反制，望着远处那燃起的熊熊烈火，汤姆甚至有一种自己才是杀人凶手的感觉。

接近两米多高的黑人半跪在地上用手敲打石头，手都被砸出了血。

“战争总会死人啊，汤姆大哥。”一个好心劝慰汤姆的佣兵说道。

“是啊，战争总会死人，可是……”汤姆攥着拳头说，“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啊！如果是我们这些士兵战死，那我们怨不得别人，因为是我们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可那些平民们不同，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仅此而已……”

过去在蓝星的非洲大陆，本就贫穷落后的非洲人民还要被各种恐怖组织劫掠，他们也是无辜的，可是没有人听他们的解释，死亡就是死亡，看你不爽，AK47的子弹就会夺走生命，汤姆一直同情着他们……

“汤姆大哥，他们似乎正打算朝法尔斯联邦国的列日城前进，途中可能还会经过一个小镇，恐怕那个小镇也危在旦夕了。”

“我知道了。”汤姆手持他那把重型机关枪，上好弹夹，眼神中充满决意，“我要把那群该死的屠夫引开，你们不要跟我过来，这是我一个人的选择，如果我回不来，队伍之后就由阿茶和香登接手，记得一定好好听从二狗的指挥。”

“汤姆大哥，我们也跟你走！”

佣兵小队全员站起身。

在他们看来，汤姆刚才所说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

过去，汤姆不曾放弃任何一人，佣兵小队当中有半数人都被汤姆救过性命，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一个人行动，可是汤姆还是拒绝了佣兵队员们的好意。

“二狗曾跟我说，如果因为一个人的伪善而将更多人害死，那是圣母婊，你们是我的兄弟，我不能害了你们，我也不想当那个婊.子。放心，我的身手足够在引开他们同时，活着回来的。”

最后将子弹备好，又准备了近战用的短刀，随后汤姆便义无反顾的朝敌人的方向跑去。

“汤姆大哥。”见状，佣兵小队的成员们也要跟过去。

“不许跟过来！”

汤姆大吼。

“可是，我们也……”

“够了，有你们这群兄弟我知足了，而且说句老实话，如果死了的话，我的灵魂说不定会回到原来的故乡。兄弟们，我不怕死，我怕我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眼睁睁看着屠夫欺凌弱小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随后，黑人便留下了黑色的背影。在西洲，黑皮肤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受到歧视的，可是望着黑人的背影，佣兵小队的成员们只觉得伟岸。

“汤姆大哥，很抱歉我们要违抗您的命令了。”

阿米.阿茶调整着狙击枪的瞄准镜，名为香登的女魔法师从冥想中睁开了双眼，擅长二刀流的绯村将四把刀一同挂在腰上，卡洛斯夫将保养好的冲锋枪戴上消音器……

第137章 准备成为路易十四

德.高乐所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在听闻格鲁希的东线大军已经渡过河流后，守备阿登山的法尔斯联邦国军队由于顾忌东方防线失守，因此不得不抽派了一些军力前去驰援。

这本该是一场秘密行动，但德.高乐还是通过自己多年的行军经验看出了敌人军营内的兵力正发生着大规模调动，因为本来相安无事的静作战忽然间变得活络起来，敌人就像是彰显自己兵力雄厚似的不止一次下山发动攻击，而这在德.高乐来看，是敌人心虚的表现。

于是在一天深夜，德.高乐假装自己军营十分空虚诱敌深入，然后率领伏兵一举切断了法尔斯联邦国大军与阿登山守备军的联系，最终在精巧的战术下打出了几乎一比二的战损比，就连法尔斯联邦国的思南王子也险些在这一战被活捉。

一时间，盛璐尔王国北线大军士气大增，德.高乐的帽子戏法宛如奇迹的魔术师，让军部大员们津津乐道，德.高乐胜利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国内，人人都赞颂着德.高乐将军的威名，游吟诗人为他写诗，画家卖起了他的画像，军事学院将德.高乐少将的思路编进了教材。

“漂亮啊，不愧是你的旧部，果然名不虚传。”

宛如狐狸般的路易王子咧着嘴笑着，此刻他与莲清元帅正在自己的卧室进行商谈，为了防止说出去的话被外人听到，莲清元帅在进入房间的下一秒钟，就用了隔音魔法断绝了屋内与屋外的声音。

因此，能够听见两人谈话的，只有彼此。

“只可惜，德.高乐无论打出多么漂亮的胜仗也无法成为元帅，因为他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军方的人，哪怕我是元帅，我也不能让他获得更高的军衔。”

“少来了，你竟会说漂亮话，在你看来，德.高乐虽然是一个好将军，但却不是一个好部下，正因如此，他才一直是一个少将，比方说这一次，如果他听你的话，北线就不会有这场胜利，因为你和我一样，压根不希望盛璐尔王国赢得这场战争。”

路易王子翘着腿，慢悠悠的说道。

“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莲清元帅点了一根烟，“他不懂政治，不会阿谀奉承，也不可能去玩贵族的那点弯弯绕，他只为国家而战，为荣誉而战，当权者想要赢，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带领军队胜利，哪怕胜利会让这个国家万劫不复他也不去考虑。”

“这才是将军，将军不需要考虑其他无关的因素，只要领袖说要赢，他们就打胜仗，考虑得越多，往往就越无法成为一个将军。”路易王子向莲清元帅借了火，点了根女人比较喜欢抽的薄荷烟，“不过等我得势以后，我会让德.高乐得到与他能力匹配的军衔。”

莲清元帅不屑笑了笑，他知道路易王子的心思，虽说德.高乐是自己的旧部，但一旦他得势，铁面无私的德.高乐就会成为路易王子用来牵制自己的重要道具。

不过，莲清元帅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因为如果在一个国家当中，一个人的权力过度膨胀无人能够制约，那么只会有两条道路可走——要么辉煌，要么毁灭。

而成败与否，取决于独裁者的个人能力。

“顺带一提，我很期待你女儿和东洲王子之间的婚姻。”

路易王子忽然开口说道。

“呵，你还挺大度的，记得不久之前，艾薇还是你的未婚妻来着。”

“其实，我打从一开始也没想和你女儿结婚。”吐了一口烟，路易王子将薄荷烟掐灭，“而且，如果能用你的女儿换来一个合我胃口的人才，我觉得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虽然以一个男人来说，被女人甩掉很丢脸，但脸面又值几个钱呢？”

“你不愧是个商人啊。”

“是的，我就是商人，而且为此感到骄傲。”路易王子哈哈大笑。

王子先前派遣到北海议会国的女孩绿蒂应该已经接触到了柴尔德家族的银行家，这场战争估计也持续不了多久，到时候，胜者的国债将水涨船高，而败者的国债将如同废纸。

德.高乐赢了，他赢得很漂亮，他让盛璐尔王国的国债涨到了空前的高度，假如接下来盛璐尔王国战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而收获那空前的财富，正是路易王子的目的。

在路易王子眼中，盛璐尔王国的主权和赌场的筹码几乎是相同的东西。

陈述了自己的计划后，莲清元帅也忍不住怒骂：

“你个疯子。”

“疯子与天才是近邻，如果我赢了，我就是天才，如果我输了，我就是疯子。”

“如果德.高乐知道自己的努力和牺牲换来的只不过是交易所里数字涨幅与下跌，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莲清元帅皱着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