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夜兰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她心中有些惊骇。
月海亭的秘书小姐甘雨向来以温柔示人，虽然大多是时候都有些清冷孤僻但绝不是冷傲，她可谓是总务司上下一致认为最好相处的上司，尽管因为她似乎是个工作狂导致大家也不怎么希望被分配到月海亭工作。
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温柔清冷才是甘雨的肖像画，可今天夜兰感受到了这名半仙之兽的另一面。
两千多年的身居高位，三千多年的修行，甘雨的气势只要不再压制，便如同冬天里扑面而来的凉风，一开始觉得舒爽过瘾，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冻的毫无知觉。
“我听说你为凝光服务？”甘雨轻声问。
夜兰心一沉。
甘雨大多时候称呼七星都是极有礼貌的，对凝光都是“凝光小姐”“凝光大人”“天权星”，因为她的地位严格来说在七星之下。可这一次，甘雨说的是“凝光”。
“谈不上，七成时间都在缺勤，我是总务司的雇员并不是凝光一个人的。”夜兰试图转移话题。
“所以你是接了凝光的指示，来窃取凉君的秘密么？”
“甘雨小姐，这已经不是月海亭的工作范围了吧。”
“回答我。”甘雨柔柔的说。
但这温柔语气背后体现出的不容置疑，让夜兰甚至升起了一股想要逃避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没法逃避，在甘雨这样拥有三千多年修行的仙人面前逃避简直是痴人说梦。到时候一旦被沈凉感知到，她倒是还好说，但是沈凉和凝光之间可就难说了。
间客是不能被抓到的，否则凝光那边就很被动。查探情报几乎是每个国家的领袖都得做的事情，但终究不是能见台面的事情，不过想必甘雨也清楚这一点，不会揪着她太难做人……吧。
“……是。”夜兰终于被迫承认。
倒不是说屈打成招，本质上来说她还是总务司的雇员。而甘雨手下的月海亭是总务司的上司，她一定程度也是甘雨的下属。
这是璃月七星和月海亭秘书的事，她一个小特工能怎么办呢？
“凉君要离开提瓦特了么？”
夜兰一怔，猛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果然啊。”甘雨看她表情便轻轻一笑，“果然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还有别的么？”
“他要造新的‘群玉阁’。”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倒是没怎么惊讶到甘雨，夜兰盯着她，发现她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继续问道：“他的群玉阁？是叫做……休伯利安么？”
夜兰有些不解，只能回答：“还未取名。”
“哦……是啊，还未取名啊，是我操之过急了。”甘雨摇了摇头，有些迷糊的说。
紧接着她走到夜兰身边，看着外面繁忙的码头，感受着空气里微微带有海水的咸味，低声道：“夜兰小姐，你说，假如一个男孩子跟你许下朝朝暮暮的誓言，但是等你再一次见到他时，他早已经忘了你，身边还都是莺莺燕燕。这样的男孩子，是不是坏人？”
“是人渣。”夜兰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心下又有不安，所以回答的很果断。
“但是对他来说，他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你在等他，那他还算的上么？”
夜兰心说姐姐你的问题是否都有点大病，你是看了哪家的言情小说么？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可你的矫情我根本听不懂喂！发生了什么你能直说吗我真的听不懂喂！
“你不能理解？”甘雨笑。
夜兰点点头。
“五百年的时光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长，但对人类来说已经是足够回忆几代的未知过去了，我本来不该奢求什么的，但是……我忍不住啊。”甘雨轻轻的说，“就算时机还未到，可是……好想见他，好想爱他，好想牵他的手，好想碰碰他的额头，好想把他抱在怀里，好想……被他亲吻。我已经损失了这么多年，看到他身边的女孩子我满怀羡慕，我拥有的只是过去可我不仅想拥有过去，过去没什么意义，连记忆都没有留下。”
夜兰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她说的是谁，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该死的这种话你能对我说吗？你该不会是想说完了直接灭我的口吧！知道璃月港的领袖之一，月海亭秘书长的少时秘密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尤其是这还是人家亲口给你讲出来的时候！
“他曾经跟我说，璃月的印象，就是海灯节。人们穿着大袄子吹着冷风去看烟花和霄灯，小孩子们和玩伴在一起，挥舞烟花。我自幼没什么玩伴，所以我不能理解海灯节的快乐，但我想他应该算吧。我们两个人吃了晚饭，就去街上一起玩烟花，用那种点起来后就能滋滋的烧出很亮的光的那种，一边转圈一边奔跑，他的棉袄，我的丝袜，都会被烧出一个个的小洞。但是并不疼，我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我只记得他笑着跟我说‘看到我那盏灯了吗，它有多高，我就有多么喜欢你。’
“后来他消失了，不在了，我知道他会消失，我也会慢慢长大。直到很多年以后，直到现在，我又在这个嘈杂又凌乱的璃月港，在满是人的世界里找到了他。”
甘雨歪着头，打量着夜兰。
夜兰看到她眼睛里有微笑。
“港口的人群还是多的像是海青色的云，夏天却不会再放霄灯了。我仍旧像以前一样没有朋友，可他带着好多好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子们，他还是那么受欢迎。”
“你的羡慕变成……嫉妒了？”夜兰低声道。
甘雨噙着笑看着她。
夜兰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是什么……这是病娇起来了？月海亭的秘书小姐果然是在五百多年的单相思里疯掉了？那个叫沈凉的能活五百多年还辜负了她？
真是大新闻啊，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报告给凝光了……
“不。”甘雨温温柔柔的说，“我只是想，原来人是不会变的，我和他在新年那天藏在霄灯里的愿望都实现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说出来的话，现在说出去，就会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你想说什么？”
甘雨狡黠的笑，“我想……嗯，不能告诉你。”
夜兰已经心累到不想接着询问了。
“所以，你都明白了吧。”甘雨站在她身侧，意有所指的轻笑。
“就是不能说呗。”夜兰叹气。
“凝光不止你一个探子，但你不同，你能力太出色，所以不能让你透露太多。”甘雨道，“凉君的事情并非只关乎璃月七星，他更多牵扯仙家所为，该说的你可以说，不该说的，还请保密。”
“我该如何界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夜兰小姐是聪明人。”
夜兰恍然大悟，但她还是犹疑，“那甘雨小姐，您今天和我透露了这么多沈凉先生的情报……就不担心我宁死报备么？”
“我是危险人物吗？”甘雨不答反问。
“当然不。”
“凉君呢？”
“目前来看风险很大，但对璃月不危险。”
“夜兰小姐的内心，究竟服务于凝光还是璃月？”甘雨最后一问。
夜兰明白了她的意思，打出理解的手势，然后身形消散在水色里，快速离去。
甘雨凝视着她的背影，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天台的地面，“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凉君，再插手下去，也许就干扰时间的进程了。”
她忍耐住将一切倾诉的欲望，站在原地良久，又从神之眼里取出一柄陈旧的，连红纸都褪色成黄的霄灯。
很多年以前，在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年放飞霄灯的时候，她悄悄的在午夜时分化作麒麟探入夜幕，在无数霄灯里找到那一盏。
她从霄灯里取出纸条，上面是用中文写就的话，歪歪扭扭，提瓦特没有人能看懂，沈凉那时也是这样想的，但甘雨是个例外。
五百年来，甘雨早已经摸索完毕，她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甘雨姐是我老婆！”
甘雨无声的笑。
她把霄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倾听璃月港的夜风，与沈凉隔着一层的薄薄楼板。
“看到了吗，我也有这么喜欢你。”
ps：甘雨！永远的老婆！我用了整整一章来黏糊你！连章节名都是你！
第二十二章 西琳姐您会坐坏的
【她走了，是个女人。】虎千代低声道。
【你怎么能断定她的性别？万一是个男的呢？】沈凉询问，【不是说有光学迷彩么？】
【她确实隐藏的很好，甚至连体香都用药水抹去了，毫无痕迹。不过我毕竟是鬼族啊，我听到了心跳就能确定位置，确定位置就好办了。】
【怎么办的？】
【我直接上手了，怎么说呢，手感很好。】虎千代回忆着那位潜伏的特工，咂咂嘴，【变成英灵可真方便啊，她甚至无法察觉到我做任何事，就算疼了都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嗯，这可真有趣，我想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
沈凉犹豫了一秒，他不想继续去思考虎千代究竟对门外的间客干嘛了，也不想思考虎千代忽然领悟了什么玩法。
之前的间客根本瞒不过他——或者说瞒不过虎千代的眼神，夜兰再怎么精通隐蔽但她终究看轻了沈凉。在自以为没有人的时候，她的隐蔽也放松了许多，甚至在光学迷彩后会有些放松的小动作。
这些动作对于屋内的沈凉来说当然不成问题，但是屋外并不是没有人，虎千代并不喜欢挤挤攘攘的屋内所以一直在外面吹凉风，那团“光学迷彩”她很轻松就发现了。
“我们要做新的群玉阁！”第一个欢呼起来的妹子立刻点燃了其他人的情绪，接着欢呼声一并起来。
“飘在天上的根据地吗！那我要一个独立的卧室！带洗浴间的那种！”
“凉子大人你简直是天才！”
“我当然也想学学天权星，取巧的建造一所这样恢弘的建筑。”沈凉笑道，“但是这并不容易，诸位。”
“是诸位姐姐。”有人立刻开始不满。
沈凉吸了一口气，将属下们脱线忍耐住，然后侃侃而谈：“其实大家只要稍一思考就都知道，并不是没有人能联想到浮空石，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建造浮空建筑，毕竟璃月港的地价是七国最高啊，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也早该有前者。但之所以只有凝光在做，是因为什么？”
神里绫华沉默了很久，她是这群大小姐里接触家族事物几乎最多的了，更是沈凉言传身教的女友，所以她反应的最快：“是权力。”
“是啊，是权力。不是因为她有这巧思才能建造群玉阁，而是因为她是天权星才能建造群玉阁。”沈凉点点头，“在璃月想弄出这样的动静需要无数审批，公文甚至要直达七星。没有多少人能办好这样的事情，就算七星自己都很难，只有到了凝光的地步，才能如此手眼通天，凭心妄为。”
“所以我们肯定无法通过这个企划吗？”
“身为外来人，建造第二个浮空建筑这件事，往小了说是特立独行到了极致，往大了说是挑衅天权星的威仪甚至挑衅璃月港的商业秩序。不谈手段的话，这件事是不可能过审批的，别说到七星那里，总务司都过不去。随便找个防止高空坠物的理由都能驳回。”
“那也太不公平了吧！”
“毕竟璃月港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璃月七星的，就算咱们要建造，也没有一个用来建造浮空城的根据地啊。”
“那我们用一下手段呢？”柊千里不服气的问。
“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沈凉笑道，“你以为我们挖那么多石头是为了干什么？”
妹子们一怔。
“璃月港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交待，但是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了海洋面积属于她们。”沈凉笑着说，“如果为了逃避璃月七星的审批，我们完全可以在海上建立起我们的根据地，从海洋上……放飞我们的浮空城！”
所有人终于明白了！
原来沈凉从一开始要建造的就不是所谓的根据地，而是一个码头啊！
他要在璃月港的海岸自己造陆，璃月没有法律规定海洋面积不能造陆！只要造了一个足够运输材料的码头，就能以此建立一个海上平台……从而建设一座新的浮空城，一座群玉阁！
璃月人绝无能力制止她们，无论是从法律还是制度还是任何一种权力都无法制止他们！
就算强行建造浮空城！他们也绝对占理！
“略带嚣张。”神里绫华含笑道。
“可凉子大人好像从来都是这么嚣张。”有妹子嘀咕。
“来璃月已经收敛许多了，起码到现在还没打杀一个人呢。看得出来凉子大人已经很努力的融入文明社会，没看现在做事都按照璃月港规矩来了。”
“可我们这次按规则来，璃月七星不一定能忍啊，天无二日，笼罩璃月港的群玉阁怎么可能允许有第二个？”
“也就是她们倒是可能不讲规矩咯。”
“不讲规矩要看面对谁啊。”沈凉揉了揉旁边可爱妹子的小脸，笑道，，“对我们不讲规矩，就算是璃月七星至少也得掂量掂量吧。”
他拉开光幕，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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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群玉阁虽然有许多侍女和侍卫居住，但是位居中心的凝光寝殿里往往只有三名心腹秘书，秘书也兼任贴身侍女的工作。
在凝光回到寝殿的时候，百闻、百晓、百识三位秘书都会放轻工作的声响，以免惊扰到凝光的思绪，无论她是在工作还是休憩。
但今天她们不需要多么轻手轻脚了，因为楼下卧房里，玉衡星虽然稚嫩但清脆响亮的声线已经响彻群玉阁。
“我已经说过，沈凉是由甘雨和我负责接触的对象，你三番五次的派人监视他，置我与甘雨于何地？！”刻晴盯着睡眼惺忪的凝光，丝毫不在意这是她的卧房，眼神凶恶的像是一只炸毛的小母猫。
凝光揉了揉太阳穴，翻身坐起。
她只穿着一件贴身而单薄到几乎透明的浅金真丝亵衣，款式类似于抹胸或者肚兜，雪白的长发垂在身后，额头还翘起一缕没被压实的呆毛。
随意的用一根簪子固定住长及小腿的头发后，凝光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衣衫不整，赤着玉足走到案前，将一张手帕在面前解暑的冰桶里浸了浸，递给满脸无奈的夜兰，“擦擦？”
夜兰接过手帕，她趁着正午赶来，太阳暴晒且风尘仆仆，索性按在脸上。
“被发现了？”凝光问。
“算是吧。”
“算是？”
“目标大约是没有发现，但是甘雨小姐盯上我了。”夜兰耸耸肩，“还有刻晴小姐。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我的工作能力是否真的需要加强了，随便一个人都能知道我的行踪甚至找到你来兴师问罪，那我秘密隐蔽的意义在哪？”
“所以这也算吃亏长记性。”凝光淡淡的说，“当然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一直都在想甘雨的底线究竟在何处。任何人都可以跟她聊工作、聊闲话、聊仙人轶事甚至儿女情长，她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柔，似乎没什么能让她生气……但没想到，底线在这。”
夜兰和刻晴一怔，“甘雨的底线……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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