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雷电影了,自从真死后,雷电影便将一切肉身都交付与将军,将一切朝政都交付与沈凉。
她本就不爱政事,如今连武者的坚守也不在意了。
和外人相见反而徒增烦恼,就如沈凉也不想见她。和雷电真一模一样的外貌,以及同样“母后”的称呼,太过熟悉……只是一遍一遍拷打两个人的心。
沈凉知道雷电影对他,对她自己,都有所怨恨。
她固执的认为真是为了沈凉的未来,为了避免她去坎瑞亚这个绞肉机才主动赴死的。她心中难过,怨恨,却也无处发泄。她不能惩罚沈凉,只能将自己囚禁,惩罚自己。
而将军与神子已经成为沈凉的左膀右臂,自幼青梅竹马,即便沈凉登基为帝,两个妹妹也同样是他最信任的人。
有些事秘不可宣但幕府人尽皆知,小天子身边的那两个女人,虽然是大巫女和总大将,但也是每日同床共枕的发妻。尽管有人对将军和前任雷神过分相似的容貌感到好奇,但人偶将军并非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人对雷神藏匿在将军体内那么将军和小天子亲密之时……这种事颇有微词。
但无伤大雅。
幕府的大礼议甚至在沈凉加冕百年时提过建议,说小天子与大巫女、总大将都已是成年人,不若择吉日订下婚契。但被三人都连环否决。
无意义的婚礼,不如不办。
11月6日。
沈凉回归魔女会,与魔女们闭门不出。
11月7日。
沈凉与魔女们闭门不出。
……
11月15日。
“雪?下雪了!稻妻城下雪了!快起来看啊,好漂亮的雪啊~”
大街小巷都传来这样的惊喜声音,在提瓦特人的观念里,主城其实是没有一年四季的。神明庇佑着城市,连天气也是如此,什么气候影响都会被排除。很多时候阴晴雨天都是出于需要才降下,而稻妻城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雪了。
无数人走出家门,欣喜的望着已经被银白色覆盖的美丽世界,纷纷欢呼起来。
雪这东西,仿佛永远是快乐多过悲伤。孩子们也开始一起打起雪杖,玩起雪人。大人们偶尔呵斥自己的孩子别把衣服弄湿,一边对着这片温柔的雪景,喝着酒,吃着肉,聊着天。
而当他们看见从天守阁走出的女人时,立刻恭敬的低下头。
一袭华贵紫色和服的雷电将军张开双臂,感受着冰冷的雪,她眼眸微微有些失神,所以也不在意人民们崇敬的目光。
她只是忽然好奇,为什么会下雪。
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动用力量改变了天气,或者说……没有控制天气。
是啊,稻妻城冬天本来就是要下雪的,只是每年都被她阻挡了。为什么今年下雪了呢,今年……没有阻挡冷空气吗?
将军怔怔的看着雪花,无端的,她并不想立刻劈开云层吹散这大雪。
只是看着满城的欢乐,她突然有些难过。
……
“果然,世界,变动了。”
八重神子抚摸着堪堪发芽的樱树,这颗樱树不知为何十分的茁壮,即便在如此寒冷的季节也拔节生根,不肯服输。
她看着樱树旁边老旧的太刀,发出一声不让人察觉的叹息。
“如此特殊的痕迹,我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可见真的全都忘干净了。”八重神子说完,仰望天空的鹅毛大雪。
“是神明吗,抹去自己存在的……是神明吗?过去的神明消失了,控制气候的能力不见了,才会落下这样的雪花吧。”八重神子微微一笑,“真是拙劣的修改啊,这就是世界树么,连我都骗不过去的世界树……还能骗过谁?”
她也不扭头,只是淡淡的说:“所以,你们就是祂留下的后手?别看我只是个小小的狐狸,我嗅觉可灵敏呢……我在你们身上,闻到了和我一样的气味。”
“先知”尼可上前一步,沉默半晌,她轻轻的苦笑,“那个无道的暴君,我想过无数次报复,但我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我仍旧要替他做事。”
“你无法告知我修改,对么?”
“你很聪明,果然,主人就知道,你是必然能察觉的人之一。”尼可轻声说。
“主人?连神明都敢违逆的魔女会,会认谁作为主人?”
“主人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解开世界真相的办法,我们怎能放弃他?现在他成功了,那一直压制主人光芒的命运终于消失了,他可以真正的死去。”
“我听不懂。”
“没关系,你将来会明白。不用担心,或早或晚,主人一定会回到你我身边,他的星光会再度亮起来,比整片星空都亮!”
……
须弥,布耶尔定定的看着世界树,即便身体内部的禁忌知识折磨到她近乎保持不住形体,只剩下一缕若隐若现的神魂,她仍然定定的看着世界树。
“我的……我的……”树之王少女轻轻的捂着心脏,茫然失措。
不知名的力量仍然在修复着她的残躯,那金色的,温暖的血在她血管里涌动。
在她的记忆里,若非这股治愈的力量,她也许根本扛不住赤王失败后,禁忌知识的冲刷。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股力量究竟来自谁,而她现在,连触摸世界树求索真相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人在保护她。
她的确不知道是谁,可这种在阴影里守护她却一言不发的强大,令人安心。
“想起来,求求你想起来……想起来!”布耶尔往前拥抱,她不知道自己抱住了什么,只是把头深深的埋在一片虚无的空气里。
“为什么……”
眼角,闪烁微光。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是谁……”
晶莹的水滴沿着虚影滑落。
“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见过你……我更想不起来你的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消散在无形处,只剩下灵体,只能和世界树交流感知世界的少女,痛哭失声。
“我会这么……悲伤……”
无人能回答智慧之神的问题,世界只余沉默。
第三十三章 地球!卡斯兰娜家的战场公主!
与此同时,提瓦特大陆,无数的人都抬起头,下意识望向极东的方向。
“……留云真君,他是谁?”
甘雨凝望着留云借风在漫天大雪中绘的一幅画,上面是个白发飘扬,体态娇小,穿着一身大袖子的少女,或者说少年,分不清楚。
分不清是因为虽然画的很精致,但留云借风从始至终没有给画像里的人画上脸,她拿着笔,沉默许久,没有理会弟子的话,反而起身,负手而立。
不知何时,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也出现在画的旁边。同样沉默的看完画,他抬起头,看着未取湖被冻结的湖面,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接着他笑了笑,瞥了眼留云手中的画笔,“怎么不继续了?”
“归终……不是这样的。”留云借风捂着脑袋,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把归终记错了呢,她不是白发,也没有这么矮……错了,错了,我怎么会喜欢上归终这家伙呢……我从来……”
她感到剧烈的头痛。
摩拉克斯失笑,但笑意只存在了瞬息,他开口:“连人都忘记了,又何必强记。现在是新的篇章,既然不曾拥有,至少也不那么痛苦。”
留云借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摩拉克斯再度看向甘雨,但对于这一个,他沉默良久,却无话可说。
“帝君,你也记不得了,是吗?”甘雨轻声问。
摩拉克斯转头,风雪渐渐遮住了山头,遮掩了一切,他终于笑着说:“活的长了,总会遇到几次的。这就是天理,加诸你我的磨损啊。”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甘雨低声说,“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帝君。我能感觉到,一百多年的稳定世界,我们究竟因何而联手?即便世界树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们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七国团结在一个人身边,既然如此,他肯定是个好孩子吧。那么受人爱戴,我想……我也爱戴过。他不应该就这么无声无息。”
“巨大的历史亏空让这么多人都察觉到错误了么?”摩拉克斯的手按住了画框,低声,“但没办法,这就是命运。”
他也只觉得心中刺痛。
他同样无法记忆起那个人的模样,身为磐石般的魔神,他的记忆怎么会衰退,怎么会忘却,不过是另一种磨损罢了。
但他心中无处不在的痛觉让他知道那是个孩子,也许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在仅存的潜意识里,还是这世界上无处不在的纰漏中,他都能隐约感知那个少年的所作所为,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是广受璃月人们追捧的年轻俊杰啊,他的种种已经不复存在,然而不知为何,摩拉克斯却存了十二万分的怜惜和欣赏。
也许是统治一个国家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他也经常想过,还政于民。但他不放心璃月的普通人,现在时代发展的似乎还没有到可以放弃魔神庇佑的地步。
所以他猜自己曾经考量过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是介于神和人之间的纽带,有着庇佑国家的无上威能,亦然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大概他曾经推动过时代的进程,让这古老的七国逐渐现代化,所以他才记忆尤深。
也许他心中那种于国于民的沉重负担,本应该由那位少年接过的。可那孩子太像人了,他陷在人的情欲仇恨里,要抓住的比摩拉克斯想抓住的更重,于是他离去了。
“???”
正思考着的摩拉克斯忽然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身形单薄的麒麟少女眼神依旧茫然,却不知为何的握起了师父留下来的笔。
和留云的悲愤不同,她抬起那副还未完成的画板时,目光仍旧默然甚至有些呆滞。她重新架起画架,把冻硬的砚台调好色彩,弯下腰,拾起那支已经硬结起来的狼毫笔,握紧。
摩拉克斯呼吸都停了,他惊诧的看着甘雨的比在画板上慢慢的挪动,细细勾勒线条。已经冻僵枯干的色彩在她手上被温暖,融化,沾染,再度绘上。
一笔一画。
一笔一画。
摩拉克斯终于意识到,相比起他或者留云借风,眼前这个一直无声无息的少女才是失去了最多的那个人。即便整个世界都在强硬抹去她的感情抹去那个人,可她和那个人那么多那么多的怀念,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柔,却堆积在一处,压迫着她的心脏,怎么也排不出去。
那些已经无主的爱意当然没有任何意义,可甘雨的人生已经被系在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上。所以她困惑,她无处可去,只能把这些无谓的感情寄托在画笔。
呼——
最后的笔锋结束。
风华绝代的白发美人腰间仗剑,靠在未取湖边梨树的景象,一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美,在这个寒冷的雪夜诞生。
随着画作现世,奥藏山的风雪也悄悄停息了,整座山头再度被安静祥和的银白覆盖。
“甘雨?”摩拉克斯问了一句。
“我没事,帝君。”甘雨收起笔,转过头。
本以为这个少女会泪流满面,但摩拉克斯没有看见那样的悲伤,甘雨只是收敛起了茫然,笑容坚贞。
“那个孩子,帝君觉得,在璃月究竟是什么身份。”
摩拉克斯一怔,良久后他才无奈的笑了笑,难得的调侃:“如此重要,如此才华,还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就饱受璃月人爱戴,呵……若不是我知我自己,我都要怀疑他是摩拉克斯的孩子了。”
“那就是幼君大人了。”甘雨轻声,“我的……幼君大人,我不再孤独。”
她露出无声的笑,收起画作,步入美丽的大雪。
在爱上一个人的瞬间,人便失去了孤独。宁可不曾携手,也好过一生陌路。
若你沉睡在湖泊,那便等待一些年,这段时间,我会过着美好的生活。
等到山无棱,海枯绝,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重逢在这水清沙幼白鸟飞翔的湖边。
我相信,我们都不会成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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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时间,1982年,挪威西部首城卑尔根。
“怎么不哭呢?怎么……怎么不哭呢?”
市立医院里,天命北欧支部的医生们来了至少二十人,病房外面,卡斯兰娜家的一干人员焦急的踱步,听到里面医生的疑问更是吓得手足无措。
卡斯兰娜人丁衰落,到这一脉已经只有“主家”了,所有分系都不存在。可想而知,再过十几年或者二十年,卡斯兰娜家就得一脉单传。
这时候,克莱儿·的第二个孩子,简直是希望之星。
但接生大概已经结束了,医生还在里面久久不出来,实在等的难过,一个虽然看起来才八九岁却英气十足的“少年”站起来,“我进去看看!”
“无菌室不准进去!接生还没结束!”天命的护士立刻拦截!
这是卡斯兰娜家当代主母的接生,虽然眼前的孩子是卡斯兰娜家这一代年轻人的唯一一个,是未来的家主,但护士还是很负责任,“小孩子别添乱!”
齐格飞·卡斯兰娜叹了口气,笑道:“护士姐姐,我们卡斯兰娜家的人你们不懂,生下来不能呼吸根本不能判定为无可救药,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的生命力!我们卡斯兰娜家的人生下来就算是个胎盘都可能发育成人,让我进去给我未来妹妹一点崩坏能!刺激一下就能哭了!”
护士一愣,这就是卡斯兰娜家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方式?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接生病房里面传来响亮的啼哭声。
包括齐格飞在内,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而病房里面,克莱儿连虚弱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惶急的拍打病床,几乎要喊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给我看看,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夫人你这就起来干什么啊,你们卡斯兰娜家的就算体力再好也不能刚生孩子就蹦下来吧?”医生也是一名女武神,笑着把婴儿抱过来,“喏,好得很,刚生下来的婴儿一般都很丑的,这小家伙生下来就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到处乱看,真是可爱。还得我们挠了他好几次他才哭出来,健康的很!”
克莱儿连忙拔了给自己输水的针头,她是卡斯兰娜血脉的a级女武神,区区分娩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完全不需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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