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没办法，可能是由于接近成年的缘故，他的身体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快速发育期，再加上每天锻炼消耗很大，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几乎没停过嘴——好处是他的体格在这段时间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着，坏处是一天五顿饭已经有点不够他吃了。
好在这里老爷庙里别的不说，食物管够，甩开腮帮子吃也无所谓，也没人会说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从而让他少吃，这一点比起还在动物园的时候倒是强了不少。
毕竟在练出这一身健硕肌肉之后，他的饭量早已超越普通熊猫太多了。
强壮的肌肉给他带来了力量，如今的他即使不用任何技术，单凭蛮力也可以轻松撕开树干又或者砸破铁笼，但过大的消耗量也有点微妙的负面影响，比如他现在很容易饿，并且饿了之后就会容易暴躁，而在他暴躁起来之后……
同住一个庙里的九尾狐就会容易挨揍。
讲道理，如果是不饿的时候，熊猫还是很好说话的，比起殴打狐狸来说，他更乐于听狐狸讲讲那些研究所的事情——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技术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甚至连九尾狐这种传说中的物种都能调试出来，这让科幻小说看多了的熊猫不由得心驰神往，起码那些奇奇怪怪的生化兽听起来就很下饭。
但这狐狸却偏偏有个臭毛病。
“要说我当初在研究所看到的那匹比野牛还大的马……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就在熊猫吃烤羊肉正吃得兴起的时候，说到一半的九尾狐当场闭上了嘴。
“今天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哎！你怎么说话才说一半！”
好奇心才被勾起来就没了下文，正好一盘羊肉吃完了的熊猫目瞪口呆。
“后面呢？后面的呢？”
“后面的啊，后面的肯定后面再说啊。”
九尾狐呵呵地笑了，它又不傻，今天把研究所的故事全都讲完了，半夜熊猫把他当储备粮吃了怎么办？
所以得停一下，多讲几天，这样熊猫就算为了接着听故事，也会对他礼让三分。
但正在兴头上的九尾狐却没看到，已经开始饥饿的熊猫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打死你这断章狗！”
咣当——
刚才还自觉聪明的九尾狐登时被锤翻在地，九条尾巴到处乱扫，打翻一片锅碗瓢盆。
一拳揍翻九尾狐，消了气的熊猫舒坦了，不过当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之后，熊猫也感觉到了自己做事上那点微妙的不对劲。
就好像他练的形意拳一样，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变成了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当然，并不是说这种风格不好，而是熊猫觉得，这种风格和自己，微妙的有那么点，不配套。
平心而论，他原本并不是这种暴躁类型的人，直来直去的方式虽然是爽了，但于事情本身来说却往往没什么用处。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是可以把狐狸直接打死，但是他能让狐狸好好把研究所的事情都讲出来吗？
或许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看着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九尾狐，熊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要不这样吧。”
熊猫想了想，干脆招呼着九尾狐坐起来。
“你好好把故事讲完，别断章，我这边教你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怎么样？”
“你说什……哎呦！”
刚刚勉强站起来的九尾狐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却再一次栽倒在地。
没办法，它屁股后面那九条尾巴可不是摆设，那九条长尾巴单是重量就已经是个问题了——虽然平日里跟孔雀开屏似的看起来漂亮，但九条尾巴一旦晃动起来，它自己就要先重心失衡，想要站稳都难。
所以大多数时候九尾狐都是蹲着，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它需要少女把它接出笼子的原因。
只是当时没等它出来，暴躁的熊猫便一脚将它踹回了车里。
身体上的毛病，九尾狐自己知道，甚至来说，如果不是身体原本就生得比普通狐狸更大，它甚至都拖不住这九条尾巴。
可这一切都是天生的，就像它的喉咙结构天生和狐狸不同一样，它的尾巴同样也是天生残疾，而面前这熊猫居然说，这也能教？
“这有什么不能教的，这可太能了。”
看到九尾狐似乎还有些不想相信的样子，熊猫干脆开口指点。
“别想着四脚着地，你先坐下，抬前爪……对，尾巴别乱动，然后前爪往下落。”
“我……咦？”
九尾狐原本还想反驳点什么，但没等开口，它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站起来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之前自己在地面上挣扎的迟滞感。
“你……怎么做到的？”
九尾狐这次是真吃惊了，它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被这九条尾巴困扰着，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案是对于力的理解。”
熊猫看向九尾狐的眼神有些奇怪了，他很疑惑这狐狸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但在想了想之后，熊猫便无奈地哂笑一声，确实，并不是谁都像他一样，闲的没事非得练个武，像是对身体的掌控这种事，在武术中算是基础里的基础了，可对于人工喂养的九尾狐来说，却是从未涉及过的知识领域。
就像是动物园里那些动物一样，能知道使用蛮力就已经很……
“等一下。”
这样想着，熊猫突然陷入沉思。
他好像隐约有些察觉到，自己为什么并非全盛状态了。
一直以来，他只是单纯的在用身体来表现拳法。
那些东西从未真正转化成他自己的东西。
“应该是这样……”
人立而起，熊猫双腿松沉。
他在感受自己的重心。
只是普普通通的动作，熊猫还陈镜子思考之中，但一旁观看着的九尾狐却已经长大了嘴巴，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在研究所的时候，它是看到过类似场景的，那是研究所保密度最高的两个项目之一，其重要性甚至超越了像它这样的生化兽。
据说那是掌握力量的钥匙，甚至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松沉劲……”
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什么的九尾狐，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个项目的名字。
“玉树挂宝衣。”
一百六十二章 半步宗师境
远处聚义厅后院的练武场中，正在缓慢打拳的高大老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行拳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
“这就是内家拳的精髓之一，玉树挂宝衣。”
摇了摇头，挥散掉脑海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名为朱怀忠的老人对着其他几个正在练习着的结义兄弟们讲解着。
“顾名思义，就好像你的骨骼变成一棵大树，而你的肌肉全部以放松的状态挂在这棵树上……说起来是这样，但之前我跟你们讲过，十字劲拧起手臂的时候，你能感觉到手臂里有一根‘芯’，而这根芯就是所谓‘玉树’的树枝了，做出动作时直接用芯来动，动作会变得省力，打出去的力道也会变大。能明白这一点之后，再做到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就能做到推之不动，拉之不开，挑之不起，砸之不落，也就是所谓的半步宗师境了。”
“但是……大哥，我记得玉树挂宝衣是站桩的术语，只能站在那里，还怎么打人？。”
朱怀忠的身侧，排行老二的杨怀孝额头已经见汗了，很明显这种训练对朱怀忠来说没什么，但对他来说却并不轻松——但杨怀孝至少还有力气开口说话，后面诸如王怀礼，宋怀智已经摇摇欲坠了，只有相对年轻的赵怀信还在咬牙死撑。
“你说的这个问题……问得好，是我的表述有问题。”
面对着自家兄弟的提问，朱怀忠轻轻点头。
“玉树挂宝衣确实是关于站桩的术语没错。但我想说的是，站桩本身就是为了让你感受身体劲道的简单办法，如果要在实战里正常使用的话，玉树挂宝衣跟六合劲都要成为常态，这样才能让身体架构的稳定性达到最大。”
“……啊？”
听到朱怀忠这么说，原本就已经接近力竭的宋怀智和王怀礼登时翻倒在地，而有这两人开头，剩下的赵怀信和杨怀孝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么来的，他们原本站桩半天就已经快憋出尿来了，结果这居然还是简易模式？还要长期保持？这真的是人能干的事情？
“我说了很多次了，一切让你们身体不适的姿态都是与武相悖的，你们怎么还能练成这样……哎。”
朱怀忠长叹一声，半天说不出话。
眼见到自家大哥开始自闭，躺在地上的兄弟几个也一脸惭愧——但这种事也没什么办法，他们不是没努力过，但几十年过去了，该听不懂不一样还是听不懂，哪怕他们大哥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来讲解了，但他们就是做不到，这能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就算做不到自家大哥的要求，他们也都已经是能坐镇一方的高手了，至于追求那传说中的宗师境界……算了吧，大家都知道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
“所以说大哥，你现在是宗师了吗？”
年轻的赵怀信一脸崇拜地看向朱怀忠，在他看来，自家大哥的武艺已经练得他们都看不懂了，那肯定就是摸到宗师的边了。
但出乎赵怀信的预料，高大的老者却摇了摇头。
“我距离宗师还有段距离。”
叹了口气，朱怀忠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跟他的兄弟们坐在一起，就像几十年来一直都持续的那样。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这内三合我实际上都做不到，动手时候会有迟滞，所以外三合我做得再好，有这个破绽在这里，也只能算是半步宗师，到不了真正的巅峰。”
“这样啊……”
其余众人听得一脸茫然。
明明每个字每个词他们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之后就有点过于考验他们的理解能力了——他们只能隐约听懂，自家大哥动手时候是有延迟的，问题是他们几个平日里练武挨揍的时候也没见过什么延迟啊。
聊天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晦涩了，所以在想了想之后，大家决定还是聊点成年人该聊的话题。
比如找钱，找钱，找钱，还有找钱。
“大哥，来钱的路子不够了。”
难得找到机会，王怀礼赶紧大倒苦水。
“自从老三老四折在北边之后，我们断了不少走私渠道，要养着手底下这么一大帮人，实在是有点……”
“钱的事你问我干什么？不一直都是老六在处理吗？”
朱怀忠皱了皱眉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的宋怀智。
“老六，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确实出了点小问题。”
宋怀智点点头。
“原本花田里的杨贵妃长成之后，米国人会花大价钱收走，但是今年花期慢了一点，交货有点来不及。”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账面上快要空了？”
朱怀忠的眉头拧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话题过于成人的缘故，练武场中的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了下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的欲望。
直到宋怀智开口打破僵局。
“大哥，我记得你是前明后裔，以前叔伯们也都说过，前明王室留了些宝贝传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宋怀智压低了声音。
“大哥，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先支取一些，解了这燃眉之……”
“从来就没有那种东西。”
朱怀忠狠狠瞪了自家兄弟一眼。
“外人以讹传讹罢了，自家的事情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就算我祖上有前明的宗室，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钱也都败干净了。倒是你，老六，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
面对着自家大哥突如其来的咆哮，宋怀智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连话都说不出。
“我只是，账面上的事……”
“算了，你最近辛苦，也就不找你麻烦了……但是你们要记住。”
环视着周围的结义兄弟们，朱怀忠厉声大喝。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光想着靠着祖宗吃饭，日子是过不下去的，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再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个个丧着脸给谁看！”
“……”
面对着朱怀忠的责骂，在场众人纷纷垂下了头颅，不敢再有什么言语了。
他们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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