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在见识了那份非人的武力之后，被吓破了胆的拉吉普特再也不敢离开熊猫身边哪怕一步，就连睡觉的时候都生怕掀开被子里面探出几根蛛丝。
但跟随在熊猫身边，也并非绝对的安全。
“你来。”
在那场战斗之后的第三天，一直处于自闭的熊猫罕见地对拉吉普特开了口。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原本准备恭维几句的拉吉普特噎住了，这还真是他回答不上来的话题。
梦想这种东西……小时候或许有？但儿时的梦想往往也就那样，往往在成年之后就会发现那些想法是极其幼稚的了——至于按照教派的教义来回答，那大概也不是熊猫想要听到的东西，毕竟那些夸夸其谈的说法唬骗外人还可以，他跟熊猫这边却是彼此都心里有点数的。
拉吉普特想了想，决定干脆说实话。
“钱和女人。”
拉吉普特回答的非常干脆，作为一个有着相当地位的成年人，他从不惮于偶尔坦露一下真正的自己。
然后接踵而来的掌掴差点把他的脑袋掀掉。
“滚出去！”
回答他的是熊猫愤怒的咆哮，那天晚上惊恐的拉吉普特生怕厕所里会突然蹦出几根复合蛛丝，只得倚着门框睡了一夜，这样至少被绞死之前还有机会喊熊猫救一下。
再一次被允许进房间是第五天的时候了，五天不吃不喝的熊猫明显瘦了一圈，但熊猫却并没有进食的意思，仍旧是对着拉吉普特招了招手。
“你来。”
示意拉吉普特在自己的面前坐下，熊猫又一次发问了。
“你有什么梦想吗？又或者想要做的事情。”
“啊这……”
回想起上一次挨打的经历，拉吉普特硬生生吧说实话的冲动忍住了。
是了，他有点印象了，这个段子他还是听过的，直截了当的回答虽然诚实，但实际上却是愚蠢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要将自己的目的稍微包装一下的，哪怕只是面子工程也要做好。
“我想要事业与爱情。”
拉吉普特胸有成竹地给出了回答。
这可是段子里的标准答案，怎么看都不可能出错了。
但回答他的却是熊猫的又一记掌掴。
“你就这点出息？滚出去！”
脑袋差点被掀飞的拉吉普特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
只留下熊猫自己枯坐在房间中央，继续着自闭的过程。
与一个秉承着崇高理念的人战斗并不好受，对敌人的同情会让自己不自觉地留手，或许这就是他与乔纳森最为悲哀的地方，他们彼此交战，却又找不到与对方敌对的理由，甚至从动手的一开始，双方就都已经对敌手产生了怜悯之心。
一方是杀戮过甚的负罪感，而另一方……熊猫这边其实也有点觉得，干掉那些害虫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
但如果只是这样，熊猫就不至于闭关这么久了。
抬掌轻拂，熊爪刮出的劲风在地板上留下深刻的划痕，那是对力道掌握登峰造极的表现，其掌控力甚至能在三寸之内凭空伤人，这已经是脱离武道范畴的东西了。
明明是任何一个武艺者都会为之羡慕的场景，可熊猫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这并非绝对的好事。
对技法的迷信，让他在某种程度上走上了一条歧路。
“吃了文化的亏……”
熊猫沉默良久，终究还是低声一叹。
乔纳森这个人有问题，熊猫对于自己的本能和直觉还是极为信任的，只是对方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论，他这边在辩经上就输了一筹——这直接导致他相当于挨了一发强大的精神攻击，后遗症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并且虽然嘴上不太好说，但熊猫也不得不承认，乔纳森的某些想法还是有说法的。
比如对这些害虫的处置上。
“你来。”
第六天的时候，熊猫又将拉吉普特叫了过来。
“我且问你，你就没想过哄骗年轻人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不知道这是在害人？”
“啊这……”
被叫来的拉吉普特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熊猫居然装都不装了，直接跟他明牌来说。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毕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可就这么说出来的话……
“他们还年轻，有得是机会。”
拉吉普特想了想，还是找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年龄大了，没几年好熬了，只能吃这一手大的。”
“宰了你都不冤啊……”
熊猫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大胡子保下来了，这种心理扭曲的害虫显然还是吊死比较好。
暂时从自闭中恢复过来，熊猫一阵背后发凉——还好这次是乔纳森杀人在先，这也给他破解这个场面留下了破绽。不然真落到正面放对，哪怕他能把乔纳森当场打死，事后他都会觉得自己是做了错事，从而陷入更长久的自闭之中。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能算作是创伤应激综合症。
因为从心底便对战斗的怀疑与迷茫，那份悔恨便会缠绕终身不得解脱。
想通了的熊猫无奈苦笑，他总感觉自己这次更像是什么邪恶的大反派了。
好在他这次过来，并不是要来当什么邪恶魔王的。
第七天的正午过后，睡醒一觉的熊猫推开了房间的门。
拉吉普特还倚在门边睡觉，但只是轻微的开门声便将这个印度大胡子惊醒了。摸了摸左臂衣袖内的臂环，熊猫低头看了拉吉普特一眼。
“你来。”
熊猫对着拉吉普特招了招手。
“你……”
“我没有梦想！我不敢有！”
拉吉普特登时跪在地下，连连磕头。
“别动手！我知道错了！”
“……谁说这个了？”
熊猫皱了皱眉头，一把将拉吉普特拎了起来。
“我是说，你去帮我找找德里附近有没有什么大象聚集地。”
“我得去给他们上个坟。”
三百一十八章 掘墓之人
作为首都城市，和现代化的大城市，德里周围本没有多少野生动物的存在，又何谈大象这种体型庞大的野兽。
“北边的山区里或许有象群，但是我不好真正确认。”
三天之后，拉吉普特带回了他的情报。
的确是不好确认，毕竟他在北边的喜马偕尔邦和北阿肯德邦仇人都不少，那些秉承着传统教义的老婆罗门都恨不得把他的皮剥下来，又怎么可能允许他的人在当地探查——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拉吉普特确实罕见地尽力了。
毕竟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好处极多的。
大象的墓地啊，那可是传说之中才有的地方。真要找到了那海量的象牙储藏，他的身家怕不是要翻上几十翻，更何况像这种传奇的经历，足以让他的身份名扬天下，他甚至可以从中操作一番，给自己增加上一层真正的神秘色彩，成为高高在上的真正婆罗门。
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无法反抗熊猫的意志。
“不是，我又不杀你，你这么害怕我干什么？”
这是熊猫在前往北部邦的路上提出的疑问，拉吉普特的胆怯让熊猫很是费解。
“当然是因为对您的尊敬。”
这是拉吉普特给出的答案，起码听起来还过得去。
至于实际上的话……只因为熊猫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彻底变成身体本能的高超发力技巧，再加上野兽那本就远胜于人类的蛮横力气，熊猫哪怕只是随手一拨，都能把他的脑袋从腔子里拔出来——熊猫确实是没有杀心没错，但拉吉普特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了，哪怕只是待在对方身边都有可能被动作的余波打死。
就像熊猫眼下正在做的那样。
“喝！”
咚——
吐气开声，一拳打出，足有成人拦腰般粗细的大树竟被熊掌硬生生地拍断，双掌劈出之势如平地炸雷。
而这棵十余米高的大树倒塌的方向，也正是拉吉普特所在的方向。
“怎么又是我！”
拉吉普特吓得扭头就跑，一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躲开那棵砸下来的巨树。
只是他开来的那辆车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拉吉普特那辆价值不菲的越野车便被砸塌了车顶。
那可是进口车，一辆车运进来可不便宜，但拉吉普特此刻却不敢说些什么抱怨的话。
只因为在他的面前，是大片大片的木桩断茬。
只靠着一双熊掌，熊猫硬是在密林之中开出了一片空地。
“这是要……扎营吗？”
拉吉普特想了想，也只能得到这种解释了，不然他实在没办法理解熊猫这种推土机一般一路从密林中碾过去的行为。
但面对着拉吉普特的质疑，熊猫却摇了摇头。
“只是打招呼的方式罢了。”
“只是打招呼吗……”
一旁的拉吉普特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是打个招呼便是这么大的场面，双方要真的交战起来，又会是何等的威势？
“可惜。”
抬起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熊猫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部分野兽遇到这种被侵入领地的情况，多少也会出来看看，先判断一下能不能把对方赶跑，然后再选择是打一场还是落荒而逃——可隐藏在这些丛林中的大象却显得出乎意料地谨慎了，他们连出来看看的意思都没有。
“是不是那群大象不在这里？”
迟疑片刻，拉吉普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话语间带着几分侥幸。
虽然找不到大象这件事很亏，但对于拉吉普特来说却是赚了的——如果真让熊猫和那些大象打起来，天知道他还能不能好运地活下来。他事实上已经有点后悔跟着熊猫来到这里了，但他也不敢自己跑。
“如果那群大象不在这里的话，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那群大象就在这里。”
出乎拉吉普特的预料，熊猫却点了点头。
“他们就在这里，就在这片山里。”
再一次竖起耳朵听了听山间的风声，熊猫昂起了头。
山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整座山仿佛死了一样，他嗅不到任何相关的踪迹，也听不到任何猛兽潜伏的声音。
如果是普通的猎人，或许会以为猎物已经走了，但对本身就是野兽的熊猫来说，这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众所周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算连猴子也没有，总会有个什么新的玩意过来顶上。眼下这片物产丰富的山区却连一个食物链顶端的动物都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一个结果。
“从一开始进山的时候，我们就被发现了，但是他们不愿意见我们。”
瞥了眼地上的那些树木，熊猫轻轻摇头。
“哪怕我们已经到他们的领地里拆家，他们都不想出来见我。”
“那……要不我们回去？”
拉吉普特已经有些怕了，他不太敢继续下去了，他有预感，接下来出现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毕竟他只是区区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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