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使用弓箭来狩猎，弓弦响动虽然也有些声音，但总比枪安静多了……
“……安静多了？”
怀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不太对劲。
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
除了比尔追逐熊猫的奔跑声，林间再也没了别的声响。
这并不正常，山林不该是这么安静的才对。应该有松鼠蹿上树的声音，有刺猬在地上跑过的声音，有鹿和羊走动的声响，还有那些高处的虫鸣鸟叫——但现在这些声音却一个也没有出现，只有山风吹动着叶子，沙沙作响。
是因为刚才的枪声，把它们都吓跑了吗？
不会。
即便是开枪，山林中也不该这么安静。
安静得，像是有什么顶尖的掠食者潜伏在这里一样。
“……比尔？”
他尝试着呼唤自己的同伴，但这并没有用处，他停下脚步的这一会，比尔早就追着熊猫跑远了。
这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箭已经搭在了弦上，他谨慎地扫视着四周，扫视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敌对目标——他感觉得到，附近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过分的安静让他有些不安。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树梢的方向。
“嘭！”
拳头大小的花岗石狠狠地砸在怀特的肩上，巨大的痛楚让他差点丢掉手中的弓。
“唔，打偏了。”
藏在树梢上的金丝猴眉头皱了皱，他原本瞄准的是那个弓箭手的脑袋来着——但事实证明，比起山里那些躲都不知道躲的蠢兔子，这个弓箭手还是更难打一些。
不过没关系。
石头这种东西，山里有得是。
才刚刚荡过树梢，便有另一只藏在枝叶之间的金丝猴把新的石头给了它，拳头大小的石头还沾着水渍，明显是刚刚从附近的小溪里取来的。
“老大，你真的要和这个人类打吗？”
就在它接过石头的时候，体型稍小的金丝猴却开口了。
“太危险了，还是算了……”
“你不懂。”
它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刚刚它与其说是主动出手，反而不如说是只能出手——在它跟着半大熊猫的足迹追入林间之后，那个敏锐的弓箭手就已经发现了它的存在。而当弓箭手停下脚步索敌的时候，更是直接封死了它前进的道路。
绝不能把身形暴露在弓箭手的视野之中。
肩头尚未愈合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这个弓箭手的厉害它是领教过的。只要身形暴露就会被当场射杀，那被熊猫称为“弓箭”的武器实在是太过凶狠了。
这也是为什么，它明明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利刃，却仍旧选择练习投掷石块。
它深深地感受到了，远程武器的恐怖。
并不需要进行危险的近身搏杀，即使距离很远也能进行攻击，对方一旦进入射程之中就意味着危险，一旦被击中就会受伤乃至死亡……这和山林间野兽们的厮杀完全不同，但却更加凶狠且致命。
如果是远程武器的使用者互相战斗，谁先被对方看到身形，谁就一定会被攻击。
而就在弓箭手抬起头的那一刻，它便明白了，它和那个弓箭手，已经看到了彼此。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嘣！”
弓弦响动，一抹乌光钉在了金丝猴身后的树干上。
“嘶……”
荡到另一棵树上的金丝猴连忙隐藏在大树背后，却发现腰间已经淌出了鲜血——即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闪避，飞射而来的箭矢仍旧擦过了它的身体。
而在树下，弓箭手怀特已经再一次张弓搭箭。
“野猴子……”
回忆着刚刚在树梢闪过的金黄身影，弓箭手怀特的脸色阴了下来。
他是认识这只猴子的，又或者说，认识猴子背在背上的刀鞘——那是阿齐兹的刀鞘，那把破刀阿齐兹在他面前显摆过很多次，之后听比尔说那短刀是被猴子捡走了。很明显，就是他眼前这只猴子。
也就是这只猴子，在上次，用石头砸了他的头。
“原来是你……喜欢丢石头？”
再次抽出一支箭矢，怀特准备先杀了这只猴子，把阿齐兹的刀拿回来。
仅仅只是一只猴子而已……
“嘭！”
拳头大小的石块划过一道破风声，擦过怀特的斗篷，砸在他身边的树干上。
但怀特却连躲都没躲。
他身上这件斗篷足够结实，也足够厚实，就算刚刚被石头砸中肩膀也仅仅只是痛一下而已，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值得他躲避，而丢来的石头反而暴露了那猴子所在的位置。
面对出现在视野中的目标，只需要引弓，射击。
“嘣！”
一箭射出，树梢上的金丝猴应声落地。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怀特挠了挠头，他不是很清楚这只猴子为什么一定要用石头丢自己——普通的猴子看到手持弓箭的人类应该早就吓跑了才对，天知道为什么这只猴子反而不怕他。
不过怀特也不得不承认，这猴子刚才丢下的石头确实给他造成了点麻烦。
不然他根本不用拖这么久，只是抬头的那一刻，看到金丝猴的他已经能一箭射下那畜生了。
“这么大的金丝猴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这样想着，怀特拎着弓箭，向着金丝猴落地的方向走去。
熊猫留给比尔去追就好了，他眼下还有自己的猎物要追——怀特看得很清楚，他射出的箭矢钉在了那只金丝猴的腿上，箭上的麻药很快便会把那只猴子放翻。
“咦？居然跑了？”
走到金丝猴落地的地方，怀特皱了皱眉头。
在他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猴子的身影，只有几块乱石堆在地上，和刚刚砸中他的石头一般大小。
这不对劲。
如果说刚才怀特还仅仅只是感到疑惑，那他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有些邪门了——山里的猴子不止学会了投石头，还学会了储备用来投掷的石块，这种智力水平，真的只是猴子？
“还是得小心点……”
看了眼地上向远处延伸而出的血迹，怀特将箭矢搭在了复合弓上。
他已经被这猴子偷袭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看到你了……”
一边低声说着，怀特一边向着血迹延伸出的方向走去。
一步，接一步。
沉寂的林间此刻仿佛只剩下了脚步的声音，靴子将落在地上的枝叶踩得吱嘎作响——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隐藏在草木中的金丝猴已经浑身冷汗。
箭矢还钉在它的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它的脸在抽搐，但让它淌出冷汗的并不是疼痛，而是近在咫尺的死亡。
大意了。
尽管它已经意识到了远程武器的恐怖，却仍旧小瞧了弓箭的厉害。
那种恐怖的武器，和它手里的石头，完全是两个概念。
认清这个事实的代价，是它的生命。
“找到你了。”
弓箭手的声音近在咫尺。
紧接着，便是弓弦的响动声。
“嘣！”
一抹乌光飞射而出，隐藏在林间的金黄身影应声倒地。
“哈，还想偷袭？”
弓箭手怀特笑着走了过去，准备收取自己的猎物。
不过是一只猴子而已，就算再怎么小聪明也是比不过人的，以为会丢两块石头就可以跟猎人斗，简直……
“……嗯？”
怀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在他的视线中，在那只倒在地上的金丝猴身上，分明只插着一支箭矢。
并且在那只金丝猴，没有背刀鞘。
“什……”
感觉到不对的怀特下意识地回过头，视线中却只剩下了铅灰色。
那是近在咫尺的坚硬石头。
“嘭！”
坚硬的石头狠狠砸中了怀特的头颅，将怀特打得仰天栽倒——但腿上插着箭矢的金黄大猿双目赤红，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疯狂地用石头砸着弓箭手的头颅，一下又一下。
直到鲜血染红了斗篷，直到手臂彻底失去了力气，才堪堪停手。
而在那之前，弓箭手早已没了气息。
“嗬……嗬……”
头脑还有些晕眩，猴子按了一下腿上的伤口，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连忙冲向另一只金丝猴身边。
那是刚刚给它递石头的猴子，箭矢射中了这只猴子的胸口——如果不是这只猴子赶过来救它，刚刚被射杀的应该是它自己。
“老大，快走……”
即使在弥留之际，胸口中箭的金丝猴仍旧对它挥动手臂。
“你不能死，你死了，大家就都没肉吃了……”
“放心，我死不了。”
咬紧牙关，它攥紧了同族的手掌。
如果说，以前听熊猫讲西游记的时候，它还仅仅只是羡慕猴王的厉害，那么现在的它则是真正地感受到了，一个猴王的分量。
就像它怀中这具尸体一样，很沉，很重。
“放心，我们会有肉吃的。”
轻轻将尸体放下，它咬牙忍痛，迈步走向丛林深处。
死去的已经死去了，它必须要把还活着的熊猫救回来。
要知道，追杀熊猫的人类，携带的可是枪械。
那是远比弓箭更为恐怖的武器。
二十八章 熄灭枪声
枪，人类有史以来最为致命的武器。
或许有人会说，核弹才是最致命的武器，但这种足以毁灭城市的武器迄今为止也仅仅只被使用过两次而已——然而枪不一样，每天都会有人被枪杀死，不管是在美利坚，还是在其他自由的地方。
人类早已把杀戮这种体力活，变成了扣动扳机就能完成的消遣。
哪怕是女人或者孩子，都可以轻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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