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披覆甲胄的大能者们压了过去,挥动着重兵器的大象们正紧锣密鼓地破坏着会议大厅的墙壁,看着那些将偌大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的人们,还有那些想要举枪却被压在人堆里无法抬手的战士们,这些嗜血的野兽亮出了利齿。
而这也是光头青年赶回来之后看到的场景。
为了能最快速地回来,他是直接驱车从避难所的正门进来的。但哪怕他赶回来的速度再怎么迅速,一切终究都已经晚了。此刻的他只能站在兽群的后方,看着那些猛兽们在避难所中肆虐,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或许还是能做到点什么的。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光头青年拿着拿枚由不知名合金做成的纸飞机。
这种东西,真的能有用吗?
“吼——”
不知哪个野兽先嚎叫了一声,紧接着大半野兽都回过了头,而在这些兽类之中,那头体型庞大的巨狮尤为明显。
只是看到光头青年之后,巨狮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援兵吗?”
巨狮眯起了眼睛。
“一个人?”
“好像确实只有他一个。”
一旁的地鼠首领揉了揉眼,它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想要一个人跟我们打?”
“不知道……”
巨狮还在迷惑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光头青年高高地举起了手,像是准备要丢出什么东西。
“一定要有用,一定要有用!”
咬紧牙关,放松姿态,光头青年扬手将这架纸飞机抛了出去。
在他的注视下,在动物们的注视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合金打造的纸飞机飘飘摇摇地向着那些披甲动物们飞了过去。
速度缓慢,甚至还带着点滑稽。
“……就这?”
挥动巨爪捞下纸飞机,巨狮一脸迷惑,它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是在干什么
直到它看到,系在纸飞机尾部的,那道微不可查的纤细丝线。
刚刚在黑暗的甬道中,这条丝线还未曾显现,但此刻在避难所的应急灯光之下,这条纤细的丝线终于显露了出来。纤长的丝线向着外面蔓延着,经过了那些路过的动物们,经过了光头青年身边,经过了那条黑暗而漫长的甬道,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什么时候……”
光头青年呆呆地看着那条丝线,脑海中却莫名地想起了刚刚在山坡上和熊猫见面的时候。
他还记得,今天的雨,很大。
松垮的丝线瞬间紧绷。
“轰!!!”
比雷声更快的是电光,毁灭的弧光撕碎了一切。
世界安静了。
耳内的刺痛提醒着他,这并非是真正的安静,只是因为巨响破坏了他的鼓膜,让他暂时失去了听力。
而在听力被破坏之后,他的其他感觉却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他能闻得到遍地的烤肉香气,也看得到那满地的焦黑尸骸,因此才更能明白,自己刚刚亲手制造的到底是怎样的地狱。
“我们……赢了?”
光头青年喃喃自语着。
“我们赢了?”
避难所的深处,乾陀罗和查理曼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赢了!”
劫后余生的平民们欢呼着,虽然那声平地惊雷让他们也失去了听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纵情欢呼。
“赢了!”
————————
“赢了!”
远方的山坡上,熊猫将剩下的那段纤细丝线直接编成了长棍的模样。
看着因无从下手而一阵挠头的小猛犸象,熊猫哈哈大笑。
“谁也不能在翻花绳上战胜我!我就是宇宙翻花绳冠军野比大熊!”
”
十二章 灾后重建
于是,虽然过程有些曲折,甚至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场避难所攻防战终究还是人类一方撑到了最后。
作为被攻击的一方,避难所这边伤亡很大,约有八分之一的人口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战团和僧院更是都遭受重创,就连维持能源供应的聚变反应炉都熄灭了一次——但就算惨胜那也是胜利。作为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人类一方得到了所有野兽尸体,那些大能者的骸骨都是上好的武器材料,而剩下的兽肉也是相当不错的口粮。
“还有这些废弃甲胄!都搬到僧院去!”
中央广场的废墟之上,披着长袍的光头青年正指挥着人们拆卸那些野兽身上的甲胄,还有加装在那些甲胄上面的杂七杂八的武器——有打磨出利刃和尖刺的冷兵器,也有激发子弹的枪炮,最离谱的还是轰开避难所大门的那一架电浆炮。虽然这门毁灭性的造物因为年久失修,只被使用了一次就废掉了,但只看避难所大门的残骸,也依稀能想到那份恐怖的威势。
只是不知道,电浆炮和天上的雷霆相比,哪个会更厉害?
光头青年想了想,便将这个无聊的对比赶出了脑海,这两者都不是一个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战争刚结束的那会,他也曾回去山坡那边问过熊猫,毕竟一个合金纸飞机就把整个异族联军炸死也太扯了点,哪怕他看到了那条用来引雷的丝线,但这就让他更为不解了。
“答案是你走之后我又扔了一个纸飞机。”
当光头青年想要寻找答案的时候,熊猫是这样答复他的。
“你带走一个,我自己扔了一个,两个之间用线牵着,我差不多算了下距离,等你主动把纸飞机扔出去的时候,我扔的纸飞机应该是正好捅进雷云里。”
面对着这种答案,光头青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总感觉熊猫是在胡扯,可是这整个流程下来又确实有点微妙的符合逻辑,更关键的是熊猫确实做到了,他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所以他也只能先回来协助一下避难所的重建工作,毕竟僧院那边经此一役,剩下的人已经连二十个都不到了。
“总算是……活过来了吧。”
叹了口气,光头青年继续挖掘着废墟。
封锁了整个僧院的紧急隔离墙被重新打开了,这是为了填埋鼠人们挖出来的地道。而在那些厚重的隔离墙拉开之后,前来清理的人们才看到那些满目疮痍的尸体,才知道僧院遭受的是怎样恐怖的灾难。
“受不了的可以退出去。”
叹了口气,光头青年还是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别说后面的那些工人了,就连身为僧侣的他都有点受不了这个血腥的场面。
“老师……你受苦了。”
将眼前那具已经被啃食得没了人形的尸体轻轻扶起,光头青年接过了尸体手中的手枪。
枪柄被攥得很死,手枪的尾部还残留着打砸时候沾上的血迹,只是攥着这支枪的胳膊却被啃得缺了一半,森白的骨头上满是老鼠的牙印。
很显然,在发现自己被隔离墙困死之后,气急败坏的鼠人们干脆就地进食了。
“好在那些老鼠都已经死了。”
将残破的尸体放上担架,光头青年为自己的老师合上了眼睛。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那些都是在僧院中死战的僧侣们,他们用生命阻截了异族的袭击,第一时间破坏了异族的险恶意图,面对这些英勇的人,避难所的所有人都对他们致以敬意,哪怕身为君王的查理曼,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了这些人的葬礼,并对这些人的逝世表示了哀悼。
“他们都是避难所的精英,是人类文明的光辉,他们的肉体或许已经死去,但他们的精神还会继续照耀着人类的未来。”
葬礼上,查理曼对着所有与会者微微鞠躬。
“人类荣光永存。”
“人类荣光永存。”
队伍之中,光头青年垂下了头颅,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而在他的身边,乾陀罗竟也微微垂着头。
“看什么看?我不是人类?”
似乎是发觉了光头青年的视线,乾陀罗不满地瞪了一眼回去。
“至少我现在还是避难所的一份子,你一定要对同僚这么有攻击性吗?”
“……失礼了。”
光头青年皱了皱眉头,还是选择了暂退半步,他不是太想在这种时候和刹帝利战团的首领起什么冲突。
只是乾陀罗却根本没有听他道歉的意思,这个两米多高的壮汉在演讲刚刚结束的时候便已经向着查理曼的方向过去了。
“演的真不错。”
礼节性的拥抱之际,乾陀罗压低了声音。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参加他们的葬礼,这些死鬼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是你卖掉了他们的位置……所以战团的底细也是你卖掉的?你真以为你是疯王了?”
“卖掉你们是师傅的意思。”
查理曼只是一句话便让乾陀罗闭上了嘴。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找师傅去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想起眼前这个男人背后的存在,乾陀罗便一阵头皮发麻。
“疯王……我是说陛下,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就冲你张嘴这一句,你就该死了。”
眼看着葬礼基本宣告结束,查理曼和众人一脸严肃地打了招呼,便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要离我太近,坐我后排,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声张……师傅还不知道现在避难所里到底还剩下几个人是忠于他的,刹帝利战团自然也一样,所以找机会洗一洗,也不是坏事。”
“……原来是这样。”
乾陀罗微不可查地点着头,心底却涌现出一股凉意。
拉吉普特还活着,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意外,毕竟这位强悍君王的那一大堆冗长名号之中就有“不死者”这一个——所以就算真的不死那也不奇怪,毕竟他当初就是那个男人的掌旗官,也亲眼见过那个男人是如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位疯王在回归之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对刹帝利战团开刀。
说单对刹帝利战团开刀也不准确,毕竟婆罗门僧院被打得更惨,可刹帝利战团这边因为底细泄露而导致被异族正面攻破也是不争的事实——婆罗门僧院这边是惨胜,刹帝利战团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因为成员基数的原因,死掉的人数甚至还比僧院这边要多一些。
“这是必要的牺牲。”
查理曼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微不可查却又十分清晰。
“不舍得鱼饵怎么钓得到鱼?不把这场战役做的足够彻底,怎么能把那些异族们都引过来?”
不把那些异族引过来,他们拿什么炼制不死药?
这是交谈的双方没有明说的东西,但不管是查理曼还是乾陀罗都对此心知肚明——就是因为在工作之中意外发现了长生不死的秘密,查理曼才会在莫罕卡斯去世后打开那座水泥棺椁,同样也是因为长生不死的秘密,乾陀罗也才甘心为其当牛做马供其驱使。
只要先请君入瓮,将这些贪婪的异族引过来,就能以整个避难所为容器发动炼成,为他们制作出真正的不死药,起码那位长生不老的拉吉普特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
“都怪那个秃驴!”
乾陀罗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视线移向远处的光头青年。
“他搞的那是什么东西!一下把那些异族全炸死了!一地烤肉还能有什么用?那些战死的人不是都白死了吗?”
“小点声,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你了。”
背对着乾陀罗,查理曼的声音依旧稳定。
“别对那小子动手,那小子已经一战成名了,就算僧院现在没办法庇护那小子,但是一道雷劈死三十八支异族,这威望比起当年把疯王浇进水泥里的莫罕卡斯也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我就是……”
就是单纯的恨。
有些不太体面的话只适合放在心里,但这些东西越是在黑暗里发酵就越是醇厚——尤其是恨意,哪怕那个光头青年对他来说只是个无名小卒,乾陀罗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活剐了这个秃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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