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那只杀了三个人的半大熊猫,现在就在他们这辆车的后车厢里。
没办法,半大熊猫的左肩挨了一枪,得赶紧拉下山去治疗,眼下最先赶到的只有警方开来的警车——因为林业局的人报的是枪案,长安县警方吓得直接拉了一面包车的人过来,谁知道等他们到了现场,犯人却已经死干净了。
运尸体有别的车,林业局的专车一时又还没来,现场的人一合计,干脆就让小严和老邢先用警车把半大熊猫拉下山再说。
出现场的人都觉得轻松写意,像这种罪犯自己死光了的差事属实是好活,但这对于小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正式上班到现在才两个多月,哪见过这种场面,眼下杀了三个人的熊猫就坐在他背后,这让他后背都在发凉。
“别瞎寻思,眼看路,开你的车。”
对着后辈训了一句,老邢收起了手机,一副威严的老前辈模样,倒是让小严稍微轻松了些。
但老邢绝对不会说,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怕的。
如果是以前,车上拉一头熊猫或许他还会觉得能沾沾喜气,但现在的话老邢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半大熊猫外表确实憨态可掬,但就是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熊猫杀了足足三个人。跟这样的猛兽坐在同一辆车上,谁都会害怕。
更何况,眼下这个事,确实是透着邪性。
认证物证俱在,偷猎者也被野兽反杀了,一切都很顺利,警方只需要过来收尾就可以了——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老邢从警十几年都没有经办过这么顺利的案子。
实在是,太顺利了。
就像是有谁把一切都提前处理好了,再把结果摆在他的眼前一样。
是刘老汉做的吗?
不太像。
从警十几年,老邢对自己的判断力还是有些自信的。那刘老汉确实只是个普通的退伍老兵而已,更何况按照部队上的脾气,弄死几个偷猎者那算立功,这是给老部队长脸面的事情,刘老汉又怎么会掩盖?
可不是刘老汉的话,又会是谁?
凶案是有目击证人的,但那个被偷猎者们抓住的,名叫刘宇轩的小孩,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对劲——那小孩硬是说有个偷猎者是被野狼杀掉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亲眼看到的。
这就更离谱了,现场根本没发现什么野狼的痕迹,倒是院里的土狗被打得头破血流,狗血撒得满地都是。
可能是忠犬护主,小孩子把狗看成了狼?
“也不对。”
老邢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
三个偷猎者的身上搜出了两部手机,聊天软件的记录里满是这三个人的累累罪证——多亏现在的手机基本都能很方便地翻译外语,才让老邢窥视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野牛”比尔,“暗影豹”怀特,“苍鹰武士”阿齐兹……身为普通人的老邢对这些名号闻所未闻,但每一个名号都意味着累累的血债——“暗影豹”怀特是出身英格兰的猎手,除了动物之外也曾在阿根廷和玻利维亚接单猎杀过活人。“苍鹰武士”阿齐兹则是隶属于某个石油王爷的私人刽子手,被其处刑的人数多达二十余人。
至于作为领队的“野牛”比尔……
比尔的手机,丢了。
为什么丢的偏偏是比尔的手机而不是别人的?那部手机里会不会还隐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不知道。
线索偏偏在这里断掉了。
那些诨名不可能是凭空得来的,三个人之间的聊天记录也看不出什么熟识的痕迹——这明显是临时拼凑出来的队伍,三个偷猎者互相之间原本并不认识。
能把三个这样的人凑在一起,这意味着他们的背后绝对存在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
可线索,偏偏却断在这里了。
到底是谁做的?整个案子真的只是野兽反杀偷猎者那么简单?
老邢屡次尝试说服自己,但这件案子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跨国犯罪这种事,应该有上面的人会管吧……”
这样想着,老邢转头看了身边的小严一眼。
却发现,小严也正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
“邢头儿……”
小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了指后视镜。
“你看……”
“怎么回事……卧槽!”
老邢疑惑地看了一眼,整个人却当场吓得骂出了声。
只见后视镜中,原本装载着熊猫的后备箱,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熊猫丢了。
三十章 武之林
天才蒙蒙亮,刘老汉却已经起床了。
人上了年纪觉本来就少,更何况这几天心里还揣着心事,刘老汉想了想,干脆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随后拿起那杆古旧长枪,开始打磨着枪刃。
刘宇轩前几天就被送下山了,天知道为什么他仅仅只是下山一趟,自家孙子就会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虽然没怎么受伤就是了,但血腥的场面仍旧把孩子吓得不轻。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就是了。
古人常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刘老汉读书少,不知道知天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几年七十八了,有时候看事情的角度确实跟年轻人不太一样了——就像这次,儿子和儿媳妇都吓得要死要活,但刘老汉却觉得既然孩子没怎么受伤,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男娃嘛,年轻时候多经历点风浪,以后才能长成好汉子,就像他年轻时候那样。
不过他年轻时候没这么多废话就是了。
在练武之前,刘老汉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会在山里放牛了——当然练武之后也一样。他其实没多大志向,对美好生活的最大幻想也就是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至于什么是好好过日子,他也是没怎么细想过的。
因为,不用想啊。
过日子也是,进部队也是,甚至连面对印度人枪口时候也是,这些都是不用想的。
刘老汉还记得,前些天小孙子总是会问他,为什么当年他能空手夺枪,为什么能打跑那些印度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这些事情都是不用想的。
为什么空手夺抢?因为子弹已经没多少了。为什么能打跑那些印度人?因为打不跑印度人死的就是他们几个。根本不会有人管什么“子弹射中一个人的几率是多少”——站在那个位置,他们能有的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把印度人打跑,要么被打死在这里。
背后就是自己的国家,他们几个是不会退的。
所以就上吧。
那并不是什么狂热无脑的万岁冲锋,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该干什么。被枪口指着确实令人害怕,但看着枪口的时间长了,也就没那么怕了。
枪这种东西,大家都有,他们也是很了解的。
人在恐惧的时候才会用狂热来麻痹自己,假装拥有对抗恐怖的能力。而在恐惧都不复存在的时候,那些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也未必就真那么无懈可击。
而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嘶……”
刘老汉下意识地停下动作,锋利的枪刃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子。
找了点云南白药包了伤口,熟悉的中药气味让刘老汉想起了那只半大熊猫。
国家对他这种退伍老兵其实有另外的安置,他儿子在县上的厂里混的也还行,只是他不愿意给国家和小辈添麻烦,才进山靠采药过日子——虽然他不信什么神佛,但他仍旧一直认为那只半大熊猫的出现是吉兆,是冥冥中国家对他有照顾,所以才派了一只国宝来他家。
只是他没想到,那只半大熊猫杀了三个人。
三个偷猎者,一个用刀,一个用弓,还有一个甚至拿了步枪,这样的搭配就连刘老汉自己都要皱眉,可那熊猫居然一口气全杀了——如果只是这样,刘老汉或许还会叫声好,但检查过偷猎者尸体的他什么都喊不出来。
只因为拿枪的偷猎者,是被用“鹰捉”摔死的。
尸体的头颅如同西瓜一样碎开,就像当年边境上的印度兵一样——如果不是刘老汉清楚自己没动手,他甚至会以为这是自己做的,这手法跟他如出一辙。
难道是什么路过的习武者干的?
或许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但刘老汉总是会想起那个抱着面盆的半大熊猫,想起半大熊猫看着他练武的时候。
想起韩老三家那条老狗。
刘老汉一辈子没撒过什么谎,他之前对刘宇轩讲的那个故事并不仅仅只是故事——韩老三家那条老狗被打死时,他当时是在场的,那条通人性的老狗直到被打死,都没咬过韩老三哪怕一口。
刘老汉这辈子都记得那条老狗的眼神,简直像是会说人话一样。
所以他在磨枪。
五十知天命,他今年七十八了,有些时候隐约也能感觉到点什么了。
虽然,他宁可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你不该回来。”
看着院中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白相间的身影,刘老汉叹了口气。
“我已经老了,我今年七十八了。”
院中的熊猫只是沉默地看着老人。
随后抬起右爪,轻点左肩上的简易绷带。
“……”
刘老汉握紧了长枪。
熊猫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你老了,我残了,这一点,扯平了。
至于扯平之后,要做什么,也已经无需多言了。
用鹰捉把正面砸死手持步枪的偷猎者,那一定是一场舍生忘死的冲锋——而熊猫身上的枪伤也证明了这一点,这熊猫不知不觉间已经学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面对恐惧。
而现在,战胜了枪械的熊猫,又会恐惧什么呢?
“还真是……”
刘老汉摇头失笑。
他莫名地想起了年轻时候那个教他打拳的师傅,还有那只总是踹在他身上的大脚。
“你小子啊……”
刘老汉抬起了头,脊背挺得笔直,一如他师傅当年的模样。
只不过,当年他师傅抬的是脚。
而现在,被他端在手里的,是锋利的长枪。
习武杀人,毁尸灭迹……这熊猫已经彻底成精了,智慧几乎不亚于人类,并且手段残忍凶狠,毫不留情。
而现在,这熊猫居然敢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发起挑战。
他要杀了这只熊猫。
虽然他并未亲自指点过,但这熊猫仍旧是学了他的拳,也算是他阴差阳错之下一手教出来的祸害。
所以趁着这熊猫还没惹出更大的祸乱,他要先杀了这个祸害。
用他手中这杆,师傅传下来的枪。
枪出如龙。
“嗤——”
锋利的枪刃带起一蓬毛发,有黑有白,大蓬的鲜血洒落长空。
但老人心里却清楚,这一枪根本不可能刺中的。
连步枪都杀不死的熊猫,还会怕一杆红缨枪?
“嗡——”
漆黑的熊掌携着劲风,自下而上袭向老人的咽喉!
打蛇随棍上,手持长枪的老人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便被拖入了近身战!
但就在此刻,老人却嗤笑一声。
长枪跟步枪,还是有区别的。
后手的枪杆扬了起来。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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