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36章

动物们欢呼起来，却又有些忧虑——毕竟干掉熊猫只是个开始，还有六头猛犸象在等着他们。比起那个莫名其妙的熊猫，结成了山崩之阵的猛犸象们显然更可怕一些，那份冲锋虽然没有板齿犀和长角野牛来的锋利和果决，却更加厚重且沉稳一些，最适合战场混战，他们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只是，就在这些动物们还在想着战术对策的时候，疯狂旋转的恐鳄却突然停住了。

三圈，两圈，一圈，恐鳄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就这么停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反倒是那熊猫还在旋转着，还在拧动着身体，不知道到底在拧动着什么。

但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起！”

伴随着熊猫双臂一振，有什么东西从恐鳄的躯体中被抽了出来。

那是一条铅灰色的长棍，细密的质地看不出材料，而在长棍之上，密密麻麻的丝线勾连着恐鳄的内府脏器，被连同长棍一块拔了出来。

直到那堆心肝脾肺肾被甩在地上的时候，恐鳄终于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整个场面刹那间寂静无声。

动物们也曾捕猎，哪怕巨角鹿这种食草动物也曾经有肉食的时候，可它们再怎么捕猎也仅仅只是撕咬，又或者爪击，最惨烈也不过用角刺破对方的肚肠，那种场面对它们来说便已经是极限了。

它们又哪里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

哪怕再胆大的动物也已经开始哆嗦了，胆子小的动物更是已经扭过头颅亡命奔逃。

它们并不惧怕强敌，可强敌再强也要有个限度——如果这熊猫是和这些上古遗族们见招拆招，几十个回合之后将对方斩落头颅，那它们倒是会信服，会觉得这熊猫是强大的，等回去之后它们甚至会对自己的子孙说起这一战，说起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场景。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板齿犀和长角野牛上了，然后它们死了，恐鳄上了，它也死了，整个过程加起来不到十秒，这还是算上了熊猫把恐鳄内脏抽出来的时间……可它们想知道的是这种东西吗？

这已经超脱了强的范畴，甚至超脱了它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摆在它们面前的使它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人类的队伍此刻也鸦雀无声，这些已经沦为奴隶的避难所居民第一次知道了眼前的熊猫到底是怎样的怪物，那些在瞬间便摧垮了避难所防线的巨兽们此刻被熊猫轻易宰杀，整个过程甚至比宰杀猪羊都要轻松——亏他们还在口口声声地说着，说不会给熊猫当奴隶，但是现在呢？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熊猫确实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那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什么善意，而是从一开始连必要性都不存在。

老虎会需要蚂蚁为它做事吗？

“不好！快看后面！”

人类的队伍中，眼尖的光头青年突然大喊起来，作为观看者的他一眼便看到了熊猫背后腾起的那道恐怖巨影。

但光头青年的声音仍旧慢了半步。

剑齿虎已经对着熊猫当头咬下。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身为刺杀者的剑齿虎潜伏在阴影中许久，哪怕长角野牛和板齿犀被杀都没有出现，直到恐鳄也已经惨死，直到熊猫的双掌都被那支长棍所占据的那一刻，它才扑出来打出这必杀的一击。

“距离胜利最近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匕首般的利齿刺穿毛皮的那一刹那，剑齿虎的双眼无悲无喜。

“非常感谢，上次你教了我这个。”

所以我会用最完美的姿态来杀了你。

的确有怜悯，同样也有着敬畏，事实上直到现在剑齿虎对眼前的熊猫都抱有着十分的尊敬——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在出手的时候更会毫无保留，只因为这是必要的代价。

想要将那些人类文明的遗产尽数掠夺，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最后也是最为艰难的一场战斗，长角野牛已经付出了代价，板齿犀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就连恐鳄都惨死失去了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这个必杀机会。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刺杀之道，他也一定要杀掉这个熊猫，只有这样，大家的血才没有白流。

为了文明，为了未来，为了证明自己的道路，剑齿虎此刻也已经押上了自己的一切。

但他的巨口还是合拢了。

这并非是他主动合拢的。

而是一支长棍顶在他的下颌，逼着他合拢的。

“对，对，多嚼几下。”

长棍抵在剑齿虎的下颌，一下一下地戳动着剑齿虎的下颌，直到剑齿虎就这么硬生生咬了三十六次，长棍才顺着下颌滑下，抵在他的脖颈之间。

这让他不由得吞咽下了那块血肉。

“好吃吗？”

剑齿虎的耳边，有声音响起了。

带着毛发的血肉并不好吃，那纤细毛发摩擦喉咙的感觉有些痛。

但剑齿虎却无法出声。

因为那条长棍还横在他的脖颈上。

这支由丝线编织而成的长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钝笨，只因为其原材料本身就意味着极致的锋利，哪怕这长棍维持着眼下的样子，也可以轻易切掉它的头颅。

远处的动物们在四散奔逃着，哪怕它们之中甚至有大能者，但此刻的它们却仍旧选择了逃离，只因为它们清楚，这并非是它们有资格介入的战斗。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杀了我吧。”

剑齿虎闭上了眼睛。

“就像人类说的那句话一样，愿赌服输，不是吗？”

“我没问你这个。”

长棍挑了挑剑齿虎的下巴，在剑齿虎的脖颈上带出一道纤细的血痕。

“我问你好不好吃。”

“……被我咬到的是长角野牛的尸体吧，那牲口的肉很硬的，怎么可能会好吃。”

闭着眼睛的剑齿虎叹了口气。

“倒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突袭的？我明明选了最好的时机，也没引起空气的流动。”

“……你真想知道？”

剑齿虎的身边，熊猫挠了挠头。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真说了可能会比较打击你的状态。”

“我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状态。”

剑齿虎惨笑一声。

“能告诉我吗？就当为了拿去我这条命。”

“这个啊……其实很简单。”

熊猫挠了挠头。

“那个破绽是我故意放给你的。”

“什……”

剑齿虎惊得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身边的熊猫仍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对啊，故意放给你的。”

熊猫点点头。

“你最擅长的就是刺杀对吧，难道我要随时都放着你扑过来吗？那种事情不可能对吧，我防得再怎么严密，你总能从我的防御上想出点新招来，这种事没办法的，又不是我说你别去想，你就不会想。”

所以就干脆把刺杀的机会放出来好了。

剑齿虎眼前的世界轰然崩塌。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掌握了最好的时机，掌握了最顶尖的刺杀技术，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刺杀术，在熊猫的眼中不过是笑话而已。

选择攻击的那一刻有多坚决，此刻的它就显得多愚蠢。

熊猫只是对着它张开了网，它便自己傻乎乎地一头撞了进去，还自以为无比的果决，无比的壮烈……

“好了，我知道了。”

剑齿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甚至不止是战败的痛苦了，更有方向被否定的痛苦，他的方向毫无意义，他的道路一文不值。

对于此刻的剑齿虎来说，能够直接就这么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杀了我吧。”

咬紧牙关，剑齿虎双目紧闭。

“杀了我，砍掉我的脑袋，输了就是输了，我们不是付不起代……”

剑齿虎的话语戛然而止。

只因为，架在脖子上的长棍移开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

当剑齿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熊猫淡漠的表情。

“你说过的，对吧？”

熊猫平静地看着剑齿虎的双眼。

“除了必要的捕猎之外，最好也要展现一下必要的仁慈……这样能让你们保全族群的血裔？”

“你……”

剑齿虎两眼一黑。

这是比杀了它都要无法接受的莫大屈辱。

二十六章 当一切结束之后

这场无比迅速的闪击战，终究还是以更加迅速的方式迎来了结局。

直到躺回床上的时候，光头青年都有些恍惚，一切结束的太快了，反而给他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明明上一刻他已经被那些异族捉去当了奴隶，下一刻他便已经回到了避难所的僧院中，那场血腥而迅捷的突袭仿佛只是他做了一个噩梦，现实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还是发生了些什么的。

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光头青年下意识地抬手按了下开关。

灯没有亮。

避难所的聚变反应炉已经被破坏了，连同点火装置被一起炸掉的是备用电源，眼下的避难所已经彻底停了供电，剩下的仅仅只是一座失去了能源的空壳子而已。

为了维持照明，他们这些逃回来的人用仅剩的油脂做了些油灯出来。

可是他们早上要吃什么呢？

熊猫依旧留下了大量的动物尸体，这对于避难所来说是难得的新鲜肉类补充，但避难所却已经没有了烹饪这些肉类的方式，只因粮食车间也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但这一切都是人类自找的。

想起那个熊猫，光头青年便愈发地懊悔起来，明明他白天才口口声声说了不当奴隶，结果晚上就被那些异族捉去当了苦力——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们中了那些野兽的计谋，只是简简单单的离间计，但却恰到好处地让人类和熊猫产生了间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熊猫没有及时赶到，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

毕竟那些异族需要的只是他们的知识，而不是让他们活着。

是歧视吗？是傲慢吗？还是自居为人类的那高贵身份？无论如何，避难所的人们都为这份轻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熊猫没有及时赶到，那他们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如果熊猫没有及时赶到。

熊猫为什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已经不是他们需要思考的事情了，哪怕像他这样的聪明人终究会想到一些阴暗的方向，但熊猫再一次拯救了避难所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没有熊猫的救援，如果没有熊猫斩杀掉那些恐怖的巨兽，他们甚至都没可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总得做点什么。

光头青年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套上了自己的长袍。

“所以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避难所深处的会议室里，光头青年如此对着睿智的君主陈述着。

“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你是说，为了那个熊猫？”

长桌的对面，深陷进椅子中的查理曼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