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41章

“不好！”

看到地行者消失的那一刹那，远处观望的剑齿虎瞬间头皮发麻——只因为身为刺杀者的他都没能看清那个人类是怎么消失的，但那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却提醒着他，那人类还在。

那个人类，会在哪？

“嗡——”

夺目的光束从地下刺出。

这一次被扎穿的，是熊猫的左腿。

“死定了……”

剑齿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从没想过，那个人类居然还能使用出潜入地下这种卑鄙的招数——但事实证明这份招数却是极为有效的。在被刺穿了一条腿之后，行动能力打损的熊猫就再也没办法像刚刚那样做出什么精准地闪避了。

可那熊猫却也没有什么闪避的意思。

只是将这条受伤的左腿，高高地扬了起来。

“……这是要尿？”

剑齿虎感觉有些荒谬，要知道动物们虽然会在惊恐的时候喷出尿液，但怎么想那熊猫都不该在这个时候……等等？

隐约之间，剑齿虎扫到了熊猫的目光。

那双凝视着大地的眼睛好像在说……

“抓到你了。”

“咚——”

熊猫左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天地寂静了，

风沙席卷，遍地烟尘，原本松软的泥土此刻却化为了坚实的地面，其硬度甚至堪比钢铁。

危险的感觉消失了。

凑过来的剑齿虎尝试用爪子挠了挠，地面的坚硬程度已经夸张到连它都挠不动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类要潜进地下的？”

剑齿虎很是迷惑，它没办复盘出刚才那场战斗的基本逻辑——身为旁观者的它隐约能感觉到，熊猫攻击大地的思路应该是在那个人类消失之前就定下了的，为此甚至不惜付出一条左腿为代价，作为诱饵来固定那个人类剑士的位置。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预判出……等等。”

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熊猫，剑齿虎突然怔住了。

大股的鲜血从熊猫左腿的伤口上喷而出，那道被光剑刺出的伤口是如此的狰狞，甚至还向外翻动着断裂的肌肉纤维，而在熊猫的身体上，还有更多被削掉了皮肉的焦黑地方，而在熊猫的肩头和躯干上，更是已经被开了几个空洞，透过那些骇人的圆孔，剑齿虎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怎么样，我就说不用救吧？”

剑齿虎的面前，遍体鳞伤的熊猫竟还笑得出来。

“你让他们来也是送死，还不如让我自己搞定，毕竟这个绝地武士的手艺还挺……哎呦！”

似乎是因为说话牵动到了伤口，熊猫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总之接下来的路你就别跟着我了，既然只是刺客都能有这种实力，避难所那边还不一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我去处理就好，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话，熊猫已然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向着避难所的方向走去了。

只留给剑齿虎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你……”

看着在风沙之中一步步远去的熊猫，剑齿虎张了张嘴。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扬起的风沙带回了远方的回答。

“不然呢？”

三十一章 久别重逢

当熊猫走到避难所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什么欢迎的队伍。

说起来这还是熊猫第一次来到避难所这边，通往地下的通道依稀能看出一些上个时代的痕迹——只可惜避难所的铁门被破坏了，不然或许还能让他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不过比起建筑来说，倒是甬道里的那个人影对他来说更加熟悉一些。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看着眼前那个正收拾着桌椅的大胡子人影，熊猫挠了挠头。

“也就是说，杀手是你找来的？”

“果然，我就知道最后赢的会是你……你总是赢，你永远都在赢，好像你永远都不可能输一样。”

熊猫的面前，名为拉吉普特的大胡子男人正摆着棋盘。

“怎么，要不要来下一把？”

“也好。”

熊猫点点头，他倒是不怎么介意这种事，毕竟走了一路的他也需要坐一会歇歇脚。

摆在桌上的是象棋，这东西熊猫还是挺熟的，被关了的那段日子里，他没少下这玩意——眼下红先黑后，拉吉普特先手，一个当头炮就把熊猫给看乐了，合着这大胡子的下棋水平还没什么长进。

“跳马！”

熊猫果断地走下了这场棋局的第一步。

“哈，防守反击，的确是你的风格。”

拉吉普特摇头失笑，随手将棋盘上的小兵向前推了一步。

“为什么见到我，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为什么要惊讶？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摆弄着棋子，熊猫挠了挠头。

“你活着或者是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倒是你找来的那个杀手手艺不错，比你强不少。”

“也不一定，毕竟我已经早就不是之前的我了。”

说着话，拉吉普特走炮吃掉了熊猫棋盘上的一个卒，紧接着指尖发力，硬木打造的棋子瞬间被捏成了碎块。

紧接着，干枯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刺中了熊猫的喉咙。

引得熊猫一阵皱眉。

“你有毛病吧？”

随手拍开拉吉普特的手掌，熊猫拈起一枚马，踩掉了拉吉普特的兵。

“下棋就好好下棋，动手动脚干什么。”

“……好功夫。”

拉吉普特悻悻地收回了刺出的手指。

有些可惜，这一击原本应该像捏碎木头一样，洞穿熊猫的喉咙才对，可拉吉普特这一戳换来的却只有手指的挫伤——很显然，在手指接触到熊猫的一刹那，指尖的力道就已经被卸掉了，而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未曾发现眼前的熊猫有过什么动作。

只这一点，拉吉普特便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像当年那么大。

又或者说，甚至比当年更大了些。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很好奇。”

用象吃掉了熊猫的马，拉吉普特抬起了头。

“明明我都已经经历这么多了，也学到了不少新东西，按理来说我应该比你强才对……可为什么你还是能比我强这么多？”

“这种事还用问？动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啊。”

熊猫挠了挠头。

“你在练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大家都在进步，怎么就能这么让你追平？”

“不一样。”

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锻炼，那些提升武力的手段，拉吉普特便忍不住摇头。

“我们是都没停下没错，但是你的进度明显要比我快了太多……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区别的，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能告诉我这个问题在哪里吗？”

“……你一定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熊猫也抬起了头，看着拉吉普特的眼睛。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那当然。”

拉吉普特点点头。

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当然要求一个答案，至少他想要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个熊猫相比，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看着熊猫的脸，拉吉普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那是人类文明还在的时候，那还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虽然在那个年代他其实就已经不算年轻，可起码比起现在来说还是年轻很多的，也稚嫩很多，想当年这熊猫只是随便说了一把看不见的剑就骗的他团团转，甚至还因此闹了笑话……现在想想倒是挺有意思的。

毕竟现在的他，可不会再搞什么“我懂了”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所以说，有话直说吧。”

拉吉普特笑了笑。

“我跟你相比，究竟差在哪里？”

“如果你要听实话的话，那就是一点也不差。”

出乎拉吉普特的预料，熊猫竟给出了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答案。

“平心而论，像我这样的，如果是生在人类社会，大概也只是打一辈子工然后混吃等死的人。但是你不一样，你能在孟买挣下大片的家业，你知道怎么钻法律和道德的空子，认识我之前你就已经组建了自己的教派，甚至成为了意见领袖……你其实比我强了太多，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你在拿我找乐子吗？”

拉吉普特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我不比你差？我比你强？那为什么现在更强的是你不是我？为什么掌握了力量的是你不是我？我们之间到底哪里有区别？”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

看着棋盘上已经快要被将死的棋局，熊猫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是你太聪明了。”

“什……”

拉吉普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聪明，智慧，这些不都是能力的象征吗？眼前这熊猫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它已经疯了？

“你太聪明了，这不是开玩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拉吉普特的情绪，熊猫摇头叹息着。

“你太聪明了，所以你总是能找到捷径，你总是会去用更省心省力的办法，你总会习惯使用你的聪明才智，你总是能趋吉避凶……这的确是好事，但有些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

说着话，熊猫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颅。

“你缺乏的是必要的愚蠢。””

“……你是说，我没办法变强，是因为我不够蠢？”

拉吉普特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愚蠢并不是好词。”

一边这样说着，即将输掉整场棋局的熊猫摸起了自己的那一枚“将”。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就像抛弃了恐惧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一样，就像失去了痛觉之后也会失去触觉一样，当你抛弃愚蠢选择聪明的时候，那你也就失去了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也就是坚持下去的能力。”

整个棋盘上只剩下一枚“将”的熊猫，就操纵着这一个光杆司令闪转腾挪着，哪怕所有棋子都已经被吃掉，仍旧没有任何投子认负的意思。

但只有一枚棋子，面对拉吉普特车马炮俱全的红棋，是没有任何胜利希望的。

黑色的“将”很快便被逼入了九宫格的死角。

“你下棋还是这么臭。”

拉吉普特嗤笑一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熊猫蒙骗的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