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砂钵大的铁拳如同重炮一般轰出，铁拳的方向是熊猫的头颅！
密布着大量痛觉神经的鼻子是大部分动物的弱点，沉重的拳击也会让颅骨中的脑产生震荡。
而以乔东那如同常人大腿一般粗壮的手臂，所轰出的重拳，甚至足以打裂颅骨。
这并不是区区一只熊猫能承受的攻击，这一拳甚至能把熊猫直接打死。
但乔东仍旧打出了这一拳。
只因为，在那熊猫人立而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
这一拳，很可能，打不中……
“嘭！”
拳掌交击，沉闷的打击声划破夜空。
就连乔东自己都愣住了，要知道他本以为这熊猫会做出什么躲避的姿态——就像他知道的那些所谓的“武术家”一样，没有谁会傻到正面硬接下这样的一拳。
但拳头上传来的触感，却不是虚假的。
眼前人立而起的熊猫只用熊掌，便硬接了他这一拳，双腿一前一后站定步子，竟连一步都没有后退。
甚至能压着他的拳头，缓步向前。
这熊猫的力量超乎预料的大！
“好！”
右拳难以寸进，乔东干脆轰出了早已蓄势待发的左拳！
虽然平日里他都和大多数人一样，右手看起来比左手更灵巧一些，但只有少数亲属和师长才知道，他的左右双手一样灵活。
即使使用左拳，他的力量也不会减少，这一拳仍旧有着足够击碎骨骼的威……
“哈。”
就在这一记左勾拳刚刚挥出的时候，迎接乔东的确实一声嗤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乔东看到了熊猫的眼睛。
熊猫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但那双眼睛中，却并没有对这大力一拳的恐惧和害怕。
熊猫的眼神很平静，其中还带着一丝悲悯和……惋惜？
“什……”
就连心头的疑惑都尚未涌现的时候，一只熊掌却按在了他的左臂上。
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推，他原本必中的左勾拳便已经带着虎虎生风的气势，一拳打到了空处。
而在乔东双拳齐出的时候，熊猫的身形，却也已经钻到了他的双臂之内。
如果这时候有外人看到，说不定还会以为乔东是在亲热的拥抱着眼前的熊猫，但在这一刹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出在多么危险的境地。
双臂前伸的他，脆弱的胸腹已经完全暴露给了眼前的熊猫。
也暴露给了，熊猫的拳头。
“咚！”
曲爪成拳，熊猫的拳头顶在了乔东的胸腹之间。
剧痛让乔东张大了嘴巴。
呼吸瞬间便困难起来，视线也开始陷入黑暗——那是缺氧所带来的供血不足，就连大脑也开始因此而发昏，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出去，他甚至无法维持站立，只能半跪在地上，用脑袋杵着地面，努力地尝试着去正常喘气。
是胸腹之间的横膈膜遭受了力道的打击，学过医学的乔东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但是，无能为力。
身体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他连自救都做不到，只能等待，等待着呼吸的恢复。
用这副跪在地上的姿势。
“啊……”
大张着嘴巴的乔东几乎要哭出来，但呼吸困难的他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哀嚎。
实在是，太弱小了。
仅仅只片刻不到便被打倒在地，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这样了才对。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有了钢铁一般的结实肌肉，巨大的力量甚至能将成人拿在手里像稻草一样挥舞，他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了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的他，却仍旧像以前被欺负的时候那样，被打倒在地，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这简直……
“啊啊啊啊啊！”
对无能的愤怒冲破了恐惧，攥紧拳头的乔东再一次站了起来。
“来！再来……哎？”
四下环顾，乔东一阵茫然。
夜幕下的绿化带旁，哪里还有什么熊猫的身影，就连梅花鹿的影子也早已消失无踪。
只留下满身大汗的他站在路灯下，光着上半身。
像个小丑。
五十一章 虎兄的故事
第二天的早晨，太阳照常升起。
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阳光之下的蜀中动物园一如往常，仿佛昨夜里那几次凶险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没有上报，也没有骚乱，夜游的动物们早已回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园区里，乔东也再次穿上了那身宽松的工作服，把那身吓人的肌肉掩盖起来，大家都维持着无言的默契，谁都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大。
熊猫那边的想法，乔东暂时还不清楚，但他自己的话……
如果被人知道他半夜殴打熊猫，他的人生就要完结了。
所以只能当做无事发生过，尝试掩盖过去了。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仅有的当事人也是无法开口说话的熊猫和梅花鹿，这件事注定会被掩埋在昨晚的夜幕中——有些时候乔东也会想，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梦，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熊猫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间打倒在地。
身上连半点伤痕都没有，他甚至都没办法证明昨天夜里的事情确实存在。而在心不在焉地纠结了半天之后，乔东最终还是决定请假翘班，去朴永烈的跆拳道馆消遣消遣。
“但是今天我不会跟你打。”
出乎乔东的预料，当他赶到跆拳道馆的时候，朴永烈却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答应他的邀约。
“出了点小事情，我现在没心情训练……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去喝点酒散散心吧。”
“唔……也行吧。”
看到朴永烈似乎有些烦躁，乔东也没好意思继续要求交手，干脆跟朴永烈找了个小酒馆，开始喝酒聊天。
不过这次他们去的地方就不是韩式烤肉了，喝不惯韩国烧酒的乔东找了一家日式的居酒屋——只是朴永烈对这里的观感好像不太好，从进门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
“怎么了？如果不喜欢吃的话我们就换一家。”
察觉到朴永烈心情有些差，乔东主动开口了。
“不用见外，直说就行。”
“倒也不用换，来都来了。”
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茶水，朴永烈也不怕烫，直接一口干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中韩友好靠日本，正好这两天跟日本人有了点小过节，所以才……不过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下去。”
“事情大吗？”
乔东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我也算本地人，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就说。”
“不是大事，我能搞定。”
朴永烈摇了摇头，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过多。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了？你那个导师又找你麻烦了？”
“没……这种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
眼看得服务员把刚刚点的清酒端了上来，乔东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光。
需要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说出口。
“那个……老朴，你相信动物也有智慧吗？”
“这不就是你上次说的研究课题吗？”
朴永烈皱了皱眉头。
“还说找到了有人类智慧的梅花鹿……这种事你才是专业的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呃，也不是。”
乔东尴尬地挠了挠头，干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不止是梅花鹿，而是所有动物都有智慧，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
朴永烈陷入了思索之中。
乔东也没有打断朴永烈的思考，只是默默地给朴永烈倒了杯酒。
热气腾腾的寿喜锅被端了上来，海鲜和寿司铺满了桌子，直到菜全都上齐，朴永烈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民间传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隔着升腾的热气，朴永烈开口了。
“那是在韩国流传很广的故事。”
传说以前有一个采药人，到山中为年迈病重的老母亲寻找山参，路上却被一头大老虎盯上了，老虎的身体大得不得了，只要扑过来，采药人就没命了，而他的老母亲无人照顾，也会悲惨地死去。
想到这里的时候，采药人灵机一动，竟干脆对着老虎跪了下来。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我那个受到诅咒变成老虎的大哥！我已经找你很多年了！”
在采药人的口中，老虎是因为受到诅咒之后，记忆也一并被消除了，所以才会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但他们确实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当然，这全都是一派胡言，只是采药人慌不择路的放手一搏。
但在听了采药人那跟天方夜谭一样扯的故事之后，老虎却信以为真。
“我现在这个样子，去见母亲恐怕只会吓到她，你替我好好孝顺母亲吧。”
这样说着，老虎放走了采药人，并经常送来野猪和鹿，为采药人的老母亲补身体。
采药人的老母亲听说了老虎的事情，被感动的老人拖着重病的身体，去院子里见了老虎一面，正式承认了老虎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并真的将其作为儿子一般对待。
而在老人最终还是因病去世的时候，老虎也因为过度的悲恸，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饿死了。
“‘我要去黄泉陪伴母亲了’，老虎最后是这么说的。”
夹了一筷子牛肉送进嘴里，朴永烈讲完了这个故事。
“这就是‘虎兄’的故事，在韩国算是家喻户晓了……我又不研究动物，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只能想起这个故事来。”
“听起来像是很美满，不过老虎是不是太亏了点？”
听完了故事的乔东皱了皱眉头。
“你看，这老虎先是给人送肉，又是给人当儿子，最后连命都没了……不会是连皮都被剥了拿去卖吧？”
“喂！你在侮辱我们朝鲜族的历史吗！”
朴永烈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气得差点把酒杯丢过去。
“开玩笑也注意下内容好吧！”
“没开玩笑啊，这个故事真有点……算了算了，我的错，不说这个好吧。”
眼见得朴永烈真的生气了，乔东也只得跳过这个话题。
“还是说我自己吧。其实今天来问你，也是因为遇到了点事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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