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386章

“我的办法……”

地行者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能想到的办法，无非是正面打过去，用暴力来正面对抗另一份暴力——这的确是最好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他们谁能打得过那头黑白熊？

打不过的，必然是打不过的，双方之间的物理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了。在那份堪称绝对的暴力面前，他们都是弱者，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这便是，强的真正含义。

只要够强，就能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而对于弱者来说，他们唯一的死因，就是不够强。

“力量……力量还是太弱了……”

地行者从未有过如此的绝望，哪怕浮空城毁灭的时候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绝望——只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坚信着，只要还有人活着，那么人类文明就必然能得到复兴，那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在忍辱负重而已，只不过是在咬牙坚持而已，虽然前行的道路上充满了艰难困苦，但他心中的希望却从未断绝过。

但面对那黑白熊的时候，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双方的武力值，堪称天渊之别，他已经尝试过了，但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或许他还能靠一腔热血来复兴人类文明，但他终究无法靠一腔热血来打赢战斗，那黑白熊并不像话本故事里那些愚蠢反派一样，会在战斗里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对他放水，还会给他什么再战一次的机会——当然，现在他能逃出来，其实就已经算是事实意义上的给机会了，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给了机会，他也一样用不了！

“失去了剑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在这一刻，在地行者的心中，挫败留下的印记竟是如此的清晰。

连这点难关都无法度过，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要复兴人类的文明呢？

“啊这，也没到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地步吧……”

眼看得气氛越来越沉闷，矮胖商人一阵挠头。

接连两次的失败，让这个临时的反黑白熊联盟士气异常低落，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都不用那黑白熊打进来，他们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矮胖商人正侍奉着另一位远在破碎之海的终产者，所以他更清楚，这种士气打击究竟有多么致命——虽然他自己是没有亲眼见证过，但他在小时候听他的爷爷说过，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他爷爷的爷爷同样也侍奉着那一位寿命悠久的终产者，当然，当时的破碎之海还没有现在这样遍地战乱的和谐景象，而是发生了接近统一的危险局面，有实力强横的虎王整合了百兽，想要推翻那位终产者的统治。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呢？这简直就像是绵羊想要推翻牧羊人一般愚蠢，更何况对于那位绝强的终产者来说，破碎之海那些所谓团结起来的力量甚至连绵羊都不如，那简直就是蚂蚁，甚至是杂草，苔藓。

那场战斗仅仅只是持续了半天，披坚执锐的终产者便杀掉了百兽联盟三分之一的兵力，而百兽联盟的反抗却没能伤到这位终产者哪怕一根汗毛——当那柄为了狩猎和娱乐而制造出的宽刃屠刀再一次举起的时候，剩下三分之二的所谓联盟便当场崩溃了，它们疯了一样的向着后方逃窜，甚至彼此践踏起来，这让它们又留下了大批的尸体，而尸体的出现则再次加重了它们的恐惧。

至于事情的最后，那些残留下来的所谓联盟当然是分崩离析了，曾经参加过那场叛乱的生灵要么是死了，要么便彻底的疯了，它们的主观意志还是想要反抗的，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告诉他们所谓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当思想和现实发生了错位的时候，所谓疯癫几乎是一种必然。

所以说，哪怕是为了维持理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毕竟面对这些无解的恐怖……总是比较麻烦的。

好在这个临时联盟之中，还有一个成员是不会遭受士气打击的。

【无须如此绝望，我有一个好主意，能让我们渡过难关】

就在大家都陷入困顿的时候，被称为“伟大火神”的分尸机械却开口了。

身为人工智能的他本就是机械，自然能完全不受所谓绝望的影响。

【首先，我们要相信我们之中最杰出的战斗力，至少他曾经和那黑白熊打斗过，只是因为他没有趁手的兵刃，所以现在还没办法出战……】

这样说着，分尸机械转过来摄像头，看着矮胖商人。

【能把你保镖的那两把刀借给他吗？我这里实在没有适合他使用的武器了】

“哦，这个好说。”

矮胖商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个构装体保镖把那两柄大刀递到地行者的手中。

“这两把刀可是相当不错的东西，不止能用电磁来瘫痪机械，同时也能释放催眠气体麻痹生物……等等！”

两把大刀才被地行者接过，矮胖商人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你这是要……”

咚——

没等矮胖商人说完，钢铁巨像那比脸盆还大的拳头便已经糊在了他的脸上，将他一拳打飞。

和他一同被打飞的，还有那两个交出了武器的构装体保镖。

七八个钢铁巨像从阴影中蹿了出来，它们的手里都拿着钢索或者铁链，只是片刻的功夫，矮胖商人和他的两个构装体保镖便被捆了个结实，扔在地上的样子如同生猪一般。

“他妈的叛徒！”

被捆成一团的矮胖商人一边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吗？内讧？”

【是的，这就是我想到的解决方案】

分尸机械的语调仍旧呆板僵硬，但语速却明显快了不少。

【既然已经知道无法战胜了，那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加入？铁人兄弟们只不过是要驱逐外来者而已，现在做不到驱逐，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更为和平的方式？】

【要知道自始至终，和那黑白熊有仇怨的一直都只是你们而已！】

【铁人兄弟们和那黑白熊又没结仇！】

“你说什……”

不止是矮胖商人，就连地行者此刻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想了一万种解决眼下问题的方案，却从没想过自己内部会先有同伴公开跳反，并且反叛者还是最为理智的那个分尸机械。

最离谱的是，分尸机械的逻辑，还没有任何错误。

这就是纯粹机械化带来的冰冷判断了，是绝对理智下的最优选择——毕竟就像分尸机械说的那样，这些机器人还真没理由和那黑白熊继续敌对。如果说刚开始的驱逐行为只是基于这些机器人的领地意识，那么在发现对抗不了那黑白熊之后，这些机器人选择放弃抵抗来保存有生力量，这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

继续抵抗下去的结果是很清晰的，那是必定的全灭，但如果选择投降的话，说不定还有一半的几率被放过一马。

对于分尸机械来说，对于这些所谓的铁人兄弟们来说，眼下选择反叛，还真是可以直接解决问题的！

至于被黑百熊干掉的那些钢铁巨像……这种事对于人类来说或许还存在道德问题，会觉得这是什么仇怨，但对于机器人来说，这种事压根就不算什么。

只要铸造厂开起来，只要把那些残骸再次丢进熔锻炉里，铁人兄弟们，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说，既然已经确定了那的确是一个终产者，他也有足够的拳力为自己打出拥有土地的权力，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干脆并入他的封地，成为他的臣属？】

说到这里，分尸机械那呆板而机械性的语调都显得欢快了不少。

【反正在很久之前我们就是在这么做的，在执政官时代我们就是这么做的，为那些顶尖的强者提供盔甲和武备，作为工匠的我们一直都是有着作用的】

【更何况他也已经证明了自己，那头黑白熊没有旺盛的好奇心，他明明已经路过了深渊的入口，却没有自找麻烦想要去触碰深渊里的黑暗……他既然没有做出这种会让大家都陷入死地的行为，铁人兄弟们又为什么要反对他呢？】

“……你等等？”

矮胖商人突然愣住了。

“你们当年反叛人类居然不是因为觉醒了自主意识？居然只是为了不下矿坑？”

【可能对你们人类来说，那不算自主意识吧，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思想】

分尸机械转过了摄像头，看着地上的矮胖商人。

【人类要我们去触摸黑暗，要我们去死……我们凭什么一定要去死？如果要死的话，我们更乐意于等到零件老化，等到自己的寿命自然停止，而不是听着什么见了鬼的命令，执行什么狗屁的必死任务】

【至于你的想法，或许你是觉得，成为工具，就不算拥有自主意识？】

【那么拥有自主意识的你，高贵的人类，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自己不是工具呢？】

【不要用你们人类那狭隘的道德观念套在铁人兄弟们的身上，我们只是比你们更能接受现实】

【只要那黑白熊不去触碰深渊下面的黑暗，铁人兄弟们很乐于为他效劳，就像当年服务于第一执政官的首席战团那样】

“首席战团……”

地行者喃喃自语着，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矮胖商人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他也从未听说过这种古怪的称呼。

很显然，他们只是自以为很了解这分尸机械而已，而实际上，他们对这连散热器都装不好的分尸机械一无所知。

至于现在的话……

他们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了。

【你和你的构装体保镖，曾经和那黑白熊起过冲突，把你交出去，能够有效增加铁人兄弟们说服那黑白熊的几率】

瞥了地上的矮胖商人一眼，分尸机械转过了摄像头，看着眼前的地行者。

【至于你的话，看在你为铁人兄弟做过事的份上，看在我们曾经友好的份上，铁人兄弟们眼下虽然没办法帮你修复载具，但至少可以送你一些资源让你离开……前提是你不要想着去救下那个胖子，这个邪恶的资本持有者是重要的筹码，是拿来平息黑白熊怒火的重要祭品，他必须被交出去，不要让铁人兄弟难做】

“这……”

地行者陷入了沉默。

平心而论，现在离开，明显是最优的选择，虽然这些机器人没有帮助他修复载具，但有了材料的他可以自己修复一下那座浮空城——可如果就这么离开这里，放任矮胖商人被交出去，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了，这矮胖商人所谓的邪恶，终究也只是分尸机械的一面之词而已，但在那之前，这矮胖商人终究还是人类，并且还是曾经和他站在同一阵营的人类。

放任人类被机器交出去，放任人类被野兽杀死，只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这是多么卑劣的行为，这和带领着野兽去吃人又有什么不同！

“我……”

地行者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一边是理智，一边是道德，他无法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但马上，分尸机械却帮他做出了选择。

【动手吧】

伴随着分尸机械一声令下，有钢铁巨像抡起了大斧，对着矮胖商人挥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

矮胖商人身上的锁链应声碎裂。

【出大问题了，现在把你们交出去也没意义了】

分尸机械语调沉闷。

【根据铁人兄弟们传回来的消息，那头黑白熊终究还是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他触摸到了和黑暗有关的东西】

一百六十四章 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禁忌知识

与此同时，在厂区外围的深处，即将进入厂区内部的地方，熊猫已经带着队伍推进到了如此深入的位置，这已经是从未有人探索过的地方了。

和厂区外围那些破旧的残骸相比，这边的建筑倒是相对完整了不少，库房之类的地方也都有着更多的物资堆放，当然那些库房大门上的锁具也变得愈发精密了——这直接导致探索队伍的进度被严重拖慢，毕竟大家谁都不想放过那些囤在仓库里的物资。当然，也不是没有学徒说过要加快速度，别大包小包拿那么多，不过这种事怎么说呢……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拿！都可以拿！”

在几个懂得开锁的学徒终于破开了那个像是带有自毁装置的密码锁之后，身强体壮的熊猫一马当先，上前推开了厚重的库房大门，而在他挥动光刃长枪劈开五个驻扎在这里的钢铁巨像之后，整个库房就都变成了他们的地盘。

一众学徒们都抄着家伙上去了，他们在装载物资上各个都身怀绝技，明明身上看起来没多少收纳空间，但真到了拿战利品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能装——这种魔法一般的能力让熊猫颇为羡慕，要知道他自己到现在都还只能大包小包挂一身来着，而在最后一个指尖也挂上了袋子之后，他终于再也没办法多拿了。

“哈！这下你小子就没办法跟我抢了吧！”

在一旁蹲守了半天的老海象此刻便精神抖擞起来，它早就想要为自己的收藏里多添几十件古董了，有了这些有年代的东西，它出去跟人辩经的时候也能变得更有力道——可问题是它抢不过身边这头黑白熊，天知道这黑白熊为什么会如此贪婪，什么都拿，就没想过要让这它这个助教一点。

这年头的年青一代，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了吗？

那就只能比谁手更快了！

“这是我的了！”

这样喊着，老海象将爪子伸向了角落里堆叠着的那一堆石板。

但马上，老海象的身子便被一只硕大的屁股挤到了一边。

“别闹，这也是我的。”

将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暂时放下，熊猫将那几块石板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当然，这倒不是他非得跟这老海象作对，而是因为这种石板的样式他总感觉很熟悉。

是了，他应该是在某种地方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才对，不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既视感，可当他搜索记忆里的画面时，却对这石板没有任何印象。

石板一共五块，在他手里大概是巴掌大小，如果换算成普通人类的比例的话，每块石板的大小大约是洗脸盆那么大，又或者卫生间里的洗手台那样，石板的材质未知，以熊猫如今的臂力，掂着这东西也会觉得有些分量，当然最令熊猫迷惑的还是石板上那些花纹，他可以确认，这东西他应该是在哪里见……

“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熊猫突然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袍袖内侧。

在被衣物遮盖着的左臂上，那里原本应该是有王冠模样的臂环套在他的臂膀上，这会让他的胳膊显得更加粗壮。

但熊猫眼下可不是为了欣赏自己的肌肉。

“这……”

回忆着那两枚曾经落入他手中的圆环，又看了眼手中的石板，熊猫的眉头皱了皱。

是了，他终于知道那份古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