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466章

猫耳青年抬起了头，这一次他决定努力争取。

“你的话，就算现在从正门走出去也没有谁拦得住，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到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被关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牢笼里？”

“牢笼的话……我倒是没觉得这里算什么牢笼。”

仰头躺回椅子上，熊猫望着装饰着华丽吊灯的天花板。

“这里的确是牢笼没错，可是放眼望去，天下之大，又有哪里不是牢笼呢？”

二十二章 监狱悟道

再一次进入牢笼，这让熊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严格来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牢笼了，在他的记忆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应该也是被关过一次才对——并且和这一次一样，那次也是他主动走进去的，没有被捕捉，也没有任何抗拒，而是他自己选择了进入牢笼。

只不过那一次，他想的还是混吃混喝吃公家饭，而这一次，哪怕是山珍海味，都已经填不满他的饥饿了。

“监狱可是好地方，或许是最好的地方……你别光看到它的危险，事实上危险的另一面就是机遇。”

熊猫低声为猫耳青年解释着，毕竟某些概念实际上非常反直觉。

监狱，或许在外人眼里是什么凶险的死地，被关进来之后就再也没了自由，所以谁也不想被关到这种地方——但对于熊猫来说却不是这样，有着一身武力的他甚至可以连正门都不走，他想要从哪个方向离开的话，直接在墙上轰开一个洞就好了。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绝对的自由，也正是因为无法被关住，他才能仔细思考监狱的本质，才能看得到监狱的另一面。

某种意义上来说，监狱，同样也是人才的聚集地。

虽然这个人才很负面就是了，毕竟正常人也不可能被关进监狱里，可负面的人才也是人才，他们手中掌握着的知识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可以说，能够被关进监狱，尤其是这样的重刑犯监狱，那些囚犯们的专业素养简直比普通人强出太多——如果没有这份本事，他们也不可能在外面兴风作浪到被抓进来的地步，能够被抓到重刑犯监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是实力的象征。

并且是各个方面都有的实力象征。

就好像眼下的古兰监狱中，有做了融资项目而后卷款潜逃的诈骗犯，也有因当街抢劫而被逮捕的暴力犯，有因偷窃珠宝商而被活捉的窃贼，甚至连职场争斗中落马的公司职员都有……这些罪犯们来着各行各业，专精的路线也各有不同，抛去他们的犯罪行为来看，这些人本身，简直就是一本又一本，关于这片大陆的，活体百科全书！

“很久以前，我听到过一句话，叫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意义的。”

又是杯酒下肚，放松下来的熊猫窝进了宽大的椅子里。

“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意义的，监狱也是一样。如果你把监狱当作囚牢，那它就只是囚牢了。可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学点什么东西的话……那它或许能教给你很多。”

这让熊猫有些唏嘘，想当年他大学就没念好，谁能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又有了进修的机会。

这也是他了解这片大陆的最佳方式了，身为黑户的他不可能通过正常的入学去学习什么，反倒是监狱大学的进修没有任何门槛，正适合他这种没有身份的类型。

更何况……

“天地之大，又有哪里不是牢笼呢？”

这便是他那份微妙的感觉了，也是他在古兰监狱中的最大体会——宽泛一点来讲，他这已经算是二进宫了，但和第一次的那种混吃混喝相比，他又有了一些别的体会。

比如，对于牢笼的理解。

曾经的他想要离开大山，山里对他来说就是牢笼，哪怕山中的生活显得多么的自由，但那仍旧不是他想要的——可真正走出大山，去吃公家饭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动物园同样也是一个牢笼，限制着他的发展，限制着他的进步。

于是他离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转换地方，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的所行所想都是自己的意志，这怎么也不应该和牢笼沾边。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倒也未必。

那个时候的他被束缚在了名为“进步”的牢笼里，力量和技术都已经摸到极限的他已经几乎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实力的提升已经停滞，而下一个境界的方向却还遥遥无期，那时候的他看似是自由的，可又何尝不是在被束缚在了凡俗的境界里？

直到与那些猛犸象交手，被关进大象墓地之后，他才隐约摸到了下一个境界的门槛。

或许那个时候的他，才是自由的。

这是很反常理的事情，明明那个时候他被封死在了大象们布置出的小空间里，只能和一群长毛象还有一个印度大胡子抱团取暖，可那个时候的他却没什么被束缚的感觉，与之相反，那个时候的他反而是自由的——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尽情尝试一切想要尝试的东西，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需要在意谁的看法，他只需要尽情的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这或许就是真正的自由？

但实际上也不是，从空间上来说，他哪也去不了，虽然大象墓地的保护让他安然度过了那场席卷整个星球的灾难，但反过来说，那片小空间同样也是真正的牢笼。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被关进大象墓地那一次才算是二进宫。

于是他还是离开了。

使用初步领悟的链式反应发力，打出了核弹拳的他从内部撑破了那片小空间，他终于算是自由了，他离开了那片牢笼——但这对于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外面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彩，所谓的人类避难所也就那样，当初在他手底下什么都不是的印度大胡子都能成为首领，虽然有些巨兽们能调剂一下口味，但也比想象中要愚蠢太多，还有那些所谓的战士们，所谓的强者们……他们或许的确称得上强，但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当然，后来的话，他也明白了，这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牢笼，大海是有边界的，天空是显示屏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那什么是真的呢？

“飞空大陆，又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讲，叫斯达莱特大陆，它的确很大，甚至比地面上的陆地还要大，它足够宽广，也足够伟大，但是怎么说呢……它还是一个更大的牢笼。”

熊猫努力形容着自己的感觉，像是在说给猫耳青年听，又像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大归大，但它还是牢笼，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猫耳青年沉默不语。

能明白，当然能明白，正是因为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一点，他才会写出那些叛逆的歌曲，才会带领乐队去做那些疯狂的事情——是，表面上看起来他是自由的，但实际上，他却时刻都能感受到，那些无形的大手在一点一点扼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薅夺掉他辛苦打拼出来的一切。而在长三郎的那份记忆中……这份感受就更加明显了，出身街头的长三郎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哪怕把命都拼出去也没有真正闯出一片天空。

所谓的自由，就像一群彪形大汉压在他们的身上，这让他们不能呼吸。

“再说的宽泛一点，这个星球难道不是牢笼吗？”

酒到兴头，熊猫已经不是太在乎话题的内容了。

“打生打死，都只是在这个星球上，你没能真正带来什么，也没能真正消去什么……你以为你把他打死了，但他也只是化成了有机物又或者无机物，他又回到了这个星球上，回到了土地里，这个星球既没有多，也没有少……”

“当然，我知道现在已经有飞空战舰了，他们甚至还能做到月球殖民甚至火星采矿，但即便这样，也仅仅只能算是往外迈了一步而已。放眼整个宇宙，太阳系可不算大，换句话来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这是连家门口都没出过？”

“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居然只是这样，居然只是这种级别……”

……

面对着有些上头的黑白熊，猫耳青年不敢说话，虽然区区一个个体就说火星殖民不够大气，多少有限偕越，但眼前这个个体可是能够只凭肉身就硬抗死光炮的怪物，这样的身份说点偕越的话好像也没什么。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一切好像不太正常。

是了，不太正常，甚至是非常明显的不正常，要知道眼前这黑白熊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一直以来的预判和感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就，哪怕他这种弱者都曾经听说过，那些强悍的格斗家和运动员都有着相当的自控能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使饮酒也能在喝醉之前果断停下。而现在，在他的面前，高手中的高手，居然能因为一点酒精而喝醉了？

“酒里有东西！”

猫耳青年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该知道的，他早该明白的，作为顶尖监狱的古兰监狱，怎么可能只是一群单纯的废物——好吃好喝的供着黑白熊，甚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这不过是用来麻痹目标的表象而已，而在内里，在这些表象之下，古兰监狱的管理层从未放弃过对这黑白熊的攻势！

不止从未放弃过，甚至变本加厉！

“就像这瓶酒一样。”

视线瞟过报纸边上的酒瓶，猫耳青年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明明他与那黑白熊都喝了酒，后喝酒的黑白熊中招了，先喝酒的他却一点事没有，这也就意味着，那瓶酒中添加的东西是专门为眼前的黑白熊特制的——就像那一叠报纸一样，既然古兰监狱都能专门为了服务这黑白熊而开一个报社，那为什么不能专门为这黑白熊调配出特殊的药剂？

而现在，就在他与这黑白熊重逢的时候，就在他们双方放松交谈的时候，就在他们因为对实力的过度自信，而对古兰监狱彻底放下戒心的时候，那些埋藏在暗地里的一切，便都发动了。

“准备动手准备动手！”

一群机械哨兵从门外闯了进来，明显是早就已经埋伏在外面的了，要知道外面可是有七重厚重的钢铁大门，哪怕一道一道进来也要花些时间——而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甚至从他进门开始，古兰监狱的看守们就已经开始布置了，只为了等黑白熊松下戒心的这一刻！

“拿下！”

“成了！成了！”

“就知道这样会有用！”

机械哨兵们兴奋的呼喊着，其中传来的声音竟是那些监狱看守们的声音！

“快！把他抬走！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哦，那还真是挺厉害的。”

嘭——

有结实的骨棒狠狠的砸在了一个机械哨兵的头上。

明明骨头的材质远远比不上钢铁，可机械哨兵的头上硬是被砸出了一个凹坑——紧接着这个机械哨兵的脑袋便飞了出去，连带着一堆电路线圈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机械哨兵都惊得待在了原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也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让那两只生着黑毛的大手握住了新的兵器。

那是一个机械哨兵的，两条胳膊。

“喀嚓——”

只是翻腕一拧，那两条钢铁打造的手臂便已经被撕了下来，紧接着，便有黑白相间的熊头壮汉挥舞着这两条三尺长的重兵刃冲入阵中。

机械哨兵们已经用最快的反应做出了抵抗，但还是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便都被拆成了一地废铁。

而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不管是那张豪华的餐桌，还是桌上那些更为豪华的吃食，竟都没有丝毫的损坏，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未曾蹭到。

“又是机器人……我都说了，至少要自己来。”

随手将那两只铁胳膊丢到门口，熊猫继续吃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接着吃吧，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

“……”

猫耳青年还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他发现酒有问题，到这些机械哨兵闯入，再到现在这打完收工……一共过了多久？

二十秒？还是十秒？

不，这一切发生，有五秒吗？

“八秒三二。”

熊猫耐心的给出了回答。

“也不用太神化我，我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快，你别忘了他们进门还说了几句话呢。”

“……”

猫耳青年咽了口唾沫。

八秒三二，很真实的数据，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要多了三秒多。

但就是因为这个数据很真实，所以才显得更为可怖。

用这么快的速度解决了外面的埋伏，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有闲心读秒计数？

这真的是生物能做到的事情吗？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没喝醉？”

猫耳青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没中招？你早知道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来算计你？所以你刚刚全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的话……你猜？”

在他的面前，黑白相间的熊头壮汉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吃了起来。

眼前的黑白熊进食速度很快，并且牙口也很好，只是一会便已经吃光了小半张桌子的美食，真就没有任何食材被浪费，就连那些坚硬的骨头都被嚼碎吞咽下去——可就是这样一副进食的姿态，落在猫耳青年的眼中却总感觉带着一股莫名的优雅，就仿佛那并非是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品尝美味佳肴。

这并非是什么因崇拜而产生的滤镜，而是他真的有着这样的感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了不起的姿态！”

就在猫耳青年品味着这股奇怪感觉的时候，却有声音回答了他的疑惑。

“哪怕吃得这么快，也还保持着随时都能打出拳来的身姿，你锻炼得相当刻苦呢！”

“谁！”

大惊失色的猫耳青年猛地抬起头，他现在才意识到这声音并非是眼前的黑白熊发出的。

但当他转过视线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座肉山。

那简直是一座由肌肉堆积起来的小山，偌大的身影将厚重的钢铁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但这也仅仅只是那巨大身影的脊背而已，只因为那肉山一般的身影此刻却是坐在地上的。

而当对方站起来的时候，猫耳青年更是倒吸一口气凉气。

“五米？还是六米？”

猫耳青年已经很努力的抬头了，可他的视线仍旧显得有些狭窄，眼前的巨汉站起身子的时候，其头颅甚至隐约顶到了天花板——要知道这可是连吊灯都能安放得下的特殊房间，其层高远超普通房间的水平，但如此宽阔的房间对这巨汉来说仍旧不够……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怪物？

五米，甚至六米的身躯，这巨汉的骨骼强度真的撑得住吗？

“放心，我很健康。”

似乎是察觉到了猫耳青年的视线，巨汉露出了笑容，甚至比划了一个展现肌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