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那么眼前的黑白巨熊……不，应该说是眼前的长三郎，为什么不可以？
自以为拥有了武力，就生出了藐视一切的心态，甚至觉得上界就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再怎么想要变强也只会是那种不堪入目的程度……曾经的他，的确是这样想过，他甚至一度上界那个环境压根就不可能诞生什么强者。
可现在看来，却是他小觑了天下英雄！
就连在很久之前，在大灾难还没发生之前，在那个极度和平的环境中，都能诞生出乔纳森那样的强者，都会有老剑鬼和老武将那样的纯度，那么，凭什么到了不知多久之后的现在，到了不知文明了多久的飞空大陆之上，就不会产生纯度，就不会诞生强者？
“……是我，太过自大了。”
这一刻，熊猫终于意识到了，一直以来那个卡住他的关口。
那并非是什么身体上的限制，也不是什么技术上的疏漏，更不是什么心灵上的迷茫。
仅仅只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对手的那一刻，他便也失去了继续变强的机会。
只是，他很幸运。
他很幸运地，遇到了长三郎这样的人。
他很幸运，能够遇到长三郎这样的人，不止能够将他逼到灯枯油尽的地步，甚至让他见识了一个真正的武者是个什么样子——哪怕长三郎所采用的修炼方式极为残忍，甚至不当人子，但这份对于技艺的渴求确实真的，这份极致的武力也是真的。
眼下这份即将把他的脑袋钻开的龙卷飓风，同样也还是真的。
这一刻，他甚至感受到了长三郎的意志。
“不管经历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杀剩最后一个人也无所谓！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前进的道路！没有什么能拦住我变强的脚步！”
近在咫尺的旋风之中，仿佛传来了长三郎的大吼声。
“面前是墙我就给他砸开！头顶有天花板我就把他破开！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论用什么方式，哪怕被万仞分尸，就这么死在这里，都无所谓！”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的武艺！这就是我走的道路！”
……
“看到了啊，已经看到了。”
心中叹息一声，熊猫抬起了手掌。
已经没了力气的他，只能轻柔地将手掌覆盖在那近在咫尺的风锥之上。
螺旋拧动的风锥轻而易举的便撕裂了掌心的皮肉。
但熊猫却浑然不觉。
“听我说……听我说。”
一边轻轻拥抱着怀中的风锥，熊猫一边喃喃自语着。
“听我说……谢谢你。”
的确是非常感谢的，这一刻的熊猫心中甚至都没有什么憎恨，明明是他在承受着攻击，可他却无比感谢这份攻击的到来。
只因为，正是有了这一道必杀的攻击，他才会从那个名为天下无敌的幻境之中，被打醒过来。
“嗤——”
风锥撕裂了胸前的皮肉，就连肋骨都在那巨大的撕扯力道之下被拧碎。
血肉模糊的胸膛之中，心脏还在泵动着，在风锥触碰到心脏的那一刹那，熊猫几乎都能感觉到，远处那血肉模糊的巨熊身上，那同样泵动着的最后心跳。
这一刻，他们都理解了对方的一切，哪怕双方从未有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只是，正是因为理解了对方的一切，所以才更要互相厮杀。
只因他们生来便是如此。
“呼……”
长出一口气，熊猫的抱拢的双掌最终还是拦在了那道由飓风构成的獠牙之前。
“开！”
嗡——
凶恶的飓风刹那间崩解，有更为凶恶的气劲从中诞生——那本是一股微小的气劲，小到甚至能钻进这道风之牙的风眼里，但就是这么一道微小的气劲，在风之牙的螺旋加持之下，却顷刻间便成长为足以撕裂一切的，巨大风暴！
“嗡——”
瞬间席卷而过的大风吹飞了残破的刀枪剑戟，也吹飞了那些残破的毛皮和血肉，就连腥臭的内脏也已经被撕得粉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熊猫面前的，只有被鲜血浸透的大地。
还有屹立在这片大地之上的，森白骨架。
“打得不错。”
熊猫并没有选择去毁坏那片森白的骨架，而是强撑着重伤的身子，对着那片骨架深鞠一躬。
“你确实很强。”
“如果不是你，我或许永远都会卡在那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场战斗，我也会把你的招式流传下去，教给后人听。”
“至少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曾经是怎么活的。”
……
“咚！”
话音刚落，熊猫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灯枯油尽的他再经历了重伤失血，眼下的他甚至连维持站立都已经很勉强了。
新鲜的饮水送到嘴边，咬了几次却咽不下，一个是因为剧痛，再一个则是因为真的没力气了——此刻的他只想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可重伤的他也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睡，一旦闭眼的话很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醒醒，醒醒……”
熊猫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拄着长枪，努力尝试让自己能站起来。
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头晕目眩。
那被长三郎寄生的黑白巨熊的确是被他斩杀了没错，这甚至可以说是他斩杀过的最强的怪物——按理来说斩杀了最强怪物之后，战斗一般也就结束了。可眼下摆在熊猫面前的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在他的面前，远处那被黑白巨熊砸出的城墙缺口中，有一大批骑马的武士，正列着阵型缓缓开来。
“长！三！郎！”
远处的军阵之中，有年轻的声音高喊着。
“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今日我织田氏便是要讨取你的首级！”
“只要杀了你！我就是新的长三郎了！我会是更好的长三郎！”
“我就是，织田信长三郎！”
……
熊猫一阵晕眩。
眼前的骑马武士们并不算强，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熊猫怎么也想不到，在那黑白巨熊之后居然还能有敌手。要知道眼下的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继续战斗了，除非……
“你们，也想要杀我吗？”
熊猫呵呵地笑了，他抬起了手指。
“你们也想要，跟我比武吗？”
“铁炮队！铁炮队！”
有呼喝声从军阵中传来，夹杂着一阵和骂声。
“快！开枪！快开枪！”
“枪……”
熊猫露出了微笑。
枪啊，真是让人怀念的东西。
只是这区区火枪，真的能快的过光吗？
“呵……”
重伤濒死的熊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有光在熊猫的面前浮现。
“……嗯？”
熊猫愣住了。
只因为这光芒，压根就就不是他打出来的。
“什……”
熊猫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铺天盖地的，破坏死光。
四十一章 极恶非道
“第三十九号灭绝令已签发。”
“第三十九号灭绝令已签发。”
“正在对五十二号片区进行无害化处理。”
“正在对五十二号片区进行无害化处理。”
毫无感情的机械化声音在天空中响起，紧接着便是纯粹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之上——不管是武士，还是骑马队，亦或者那个正在叫嚣着的“织田信长三郎”，全都湮灭在了铺天盖地的死光之中。在光芒的照耀之下，他们的血肉之躯顷刻之间便被分解成一缕青烟，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但死光却没有就这么停下来。
在熊猫的视线之中，铺天盖地的死光一路远去，精准的分解着每一个生物，但又没有破坏任何无机物，仿佛这真的是一场灭绝，一场针对下界生物的定点灭绝。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熊猫头皮一阵发麻，他很难想象这死光到底要杀死多少生灵——虽然他自己在京都杀得也很多就是了，但那终究还是被主动进攻之后的防卫反击，比起这种铺天盖地的物种灭绝来说……他那点杀戮，终究还是有些差了太远了。
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没必要吧……”
熊猫的眉头紧皱，他可不觉得只是对长三郎的追杀需要做到如此决绝——既然这破坏死光是上界在动手，那么以上界在生物技术上的造诣，完全可以尝试救治这些生灵，尝试把那些寄生脑取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起码对于上界来说真的没有多难，这同样也是为什么他留下猫耳青年没有杀死的原因。
可现在的话……
“放心，这小子还有得救。”
有声音从半空中的浮空车上传来。
“只要我们回到上界，他的问题还是能处理的，只是摘除寄生脑而已，一线的医院都可以做得到。”
“……是你？”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曾经被他当作人质的狛神主管，熊猫愣了愣。
“你怎么……”
“说来话长，你先疗伤。”
一边这样说着，狛神主管一边摸出一管生命灵药递了过来。
“快点，我需要帮手来撑场面，不然的话我们都不会好过……事情等会再告诉你，你先把伤口处理好。”
“……你等一会？”
接过生命灵药的熊猫愈发地疑惑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不是已经吩咐地行者他们把这个人质看管起来了吗？那这小子又是怎么跑出来的？甚至刚才还……
“这死光是你开的？”
熊猫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不然的话……”
“哎！你这个时候跟我犯什么脾气……也行吧，那我就稍微说一下刚才上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叹息一声，狛神主管回头张望了两眼，确认背后没有监听之后，才开始述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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