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可那被丢出去的气刃飞轮，竟被荒川当场赤手接住。
并非是蛮力的硬接，而是带着某种规整的轨迹，原本应该被这气刃飞轮命中的荒川，在接下这气刃飞轮之后，整个人被这份巨大的力道带动得原地转了个圈——而在这一圈转完之后，这份原本被黄色强者丢出来的气刃飞轮，便原封不动地被丢了回去。
带着巨大动能的气刃飞轮砸在头上，让黄色强者当场晕厥。
这已经是荒川留手的结果了，不然的话，这一记飞轮应该会将黄色强者的脑袋劈开才对。
“既然是武器，那就可以磨掉它的刃口，让它变得无害化。”
指着录像中的最后画面，荒川说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想法。
“所以，我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气场转动这份力量，是可控的，是可以使用的……我不会说它是完全无害的，毕竟这东西传播出去，落到一些犯罪分子手里的时候，确实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战斗力，但这种事怎么说呢，难道因为会被水呛死，就要排斥喝水吗？”
“所以，这份技术，普及出去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够降服这些所谓的气场强者就可以了。”
“更何况气场强者们会进步，我们也同样会进步。”
“在场的大家，总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
轮椅老人身后，一众学者们都皱起了眉头。
这些老人都是坚持清除观点的，他们都认为这份带有隐患的技术是不能被公开的，而眼前的荒川所用出的拙劣激将法，更是让这些老人们有些不快——要知道他们也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而荒川对他们来说更是后辈晚辈，被一个晚辈用这样的方式来说，这让他们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可作为“改良派”这次推出来扛旗的人选，年轻的荒川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并不只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改良派的意志，被清除派明里暗里压制了许久的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个能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
当然，话也不能说的太绝，毕竟大家都还在星空研究院当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学术上有分歧那是会议室里的事情，总不能说真把事情做到见了面都尴尬的程度。
所以荒川在偏头小声问了一下身后的其他学者之后，也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也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毕竟作为一项新技术，并且是强调个人武力的新技术，大家会有所担心，也很正常……所以说，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来做试点，试验一下气场转动的力量到底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而后再来决定是不是要彻底将其铺开。这样既能对新技术进行尝试，又保证了风险停留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大家说怎么样？”
“……”
清除派的学者们沉默了片刻，随后都看向了坐在他们前面的，那个轮椅之上的老人。
很明显，这个轮椅老人才是清除派里，真正说话算话的那个。
“如果这样的话……你打算在哪里试点？”
轮椅上的老人皱了皱眉头。
“先说好，不允许在下界试点，这种技术如果被下界那些怪物们得到了，产生化学反应之后会很麻烦。”
“放心，我已经有目的地了。”
名为荒川的年轻人露出了匕首般锐利的笑容。
“就用我的家乡吧，犹大州，如何？”
六十八章 夜壶的作用
将试点区域放在自己的家乡，这便是荒川答应为改良派出战的理由，同样也是他自己的私心。
那是他成长起来的地方，也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因此主持试点的工作也一定会落在他的手里——让本地人来进行针对当地的区域测试，这是事半功倍的事情，这会让区域测试变得有效率，同时也也会将风险控制到最低，至于这种方式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隐患……那对于星空研究院来说不重要。他们只关心能不能推动一次又一次的技术进步，那些地方上的政务与他们无关。
但这些与星空研究院无关，不代表与荒川无关。
出身犹大州的荒川，想要的就是这一份临时指挥权。
“无论如何，长三郎大哥的事情，总是要有个交待。”
荒川的心底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至于凶手的位置，他已经确定了，百股气场转动的办法就是他放出去的钓饵——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气场转动推演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想要达到这样的速度，普通的电子设备都已经有点不够看，非得是使用星空研究院才能维护得起的超大型生物计算机才行。
而身为年轻一代佼佼者的荒川，恰好有这台重型计算机的使用权限，他也从不吝惜将这些宝贵的知识隐秘的散布出去。
只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的大哥站在这里，也不会选择敝帚自珍的。
一个充满了战士和荣耀的时代，这是长三郎期盼了一辈子的事情，既然长三郎没能将其完成，那他自然也会继续做下去。
更何况，这也是他寻找凶手的办法。
百股气场转动力量，这已经是极为强横的力量，别说镇暴机动队，就连正规军都不一定能轻松拿下这种怪物——所以每一个拥有百股力量的气场强者，都相当于一个被他散布出去的眼睛，这些肆意妄为的气场强者们唯一的作用，就是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打死。
这是只有气场转动的创始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就像是继承了长三郎意志的他一样，只有那个修改了长三郎技术的人，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所谓的股数并非一切，才会轻松杀死这些所谓的气场强者。
这一次，荒川的运气很不错。
仅仅只是死了不到十个人，荒川的视线便已经锁定了三番街，只因为其他几个死掉的气场强者都是被正规军的死光炮轰死的，只有那个出现在他的家乡，出现在犹大州三番街的气场强者，是莫名其妙就横尸街头。
所以他必须要回去。
他必须要去，拿一个说法。
“就算犹大州不行，我也要申请在三番街开展试点，”
这样说着，荒川对着面前那些清除派的学者们继续说着。
“那是我的家乡，也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地方，遍地都是恶棍，随手扔块砖头都能砸死五个罪犯……所以气场转动的力量如果在那种极端环境中都没有引起巨大破坏的话，那就证明这东西是安全的，是可以被大规模推广的。”
“当然，我知道大家或许会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我现在说明一下，这不能算是什么问题……反正三番街是藏污纳垢之处，是罪犯和疯子们的聚集地，大不了我们就把这个地方从地图上抹掉，就像对待那些下界片区一样。”
“为了技术的进步，我愿意牺牲我的家乡。”
“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
一众学者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如此狂悖的发言，这个叫荒川的年轻人简直是点明了自己与三番街之间的私仇，这次返乡之旅与其说是进行试点，倒不如说就是摆明车马要对三番街动手——不过这种复仇之心在星空研究院的学者们看来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在他们眼中，技术之所以能够进步，就是因为有人想要用技术达到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那就不重要，只要技术本身进步了就行。
而荒川眼下的说辞，也正好在那份“不离谱”之中。
作为星空研究院的重要成员，作为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只是想要一些不法分子和罪犯作为对照样本，以此来报复自己童年时候受过的欺辱，虽然显得有些小气，但也在那些老学者们的容忍范围之内——又或者说，荒川这个年纪就应该年轻气盛才对。不然真和他们这些老东西一样整天老成持重，那好叫年轻人吗？
更何况一切都合法合规，他们只是将那些罪犯缉捕归案，然后拉去荒川手里来作为监狱服刑而已，这种事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些老学者们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纷纷摇头。
“不行。”
“不可以。”
“哪里都行，唯独三番街不行。”
……？
荒川被这异口同声的拒绝搞得有些迷惑，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计划的方向推进着，明明他都几乎已经要借势成功，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这些老学者们居然说不行？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说不行？
“不行，这种事真的不行。”
作为清除派的领导者，轮椅上的老人也摇了摇头。
“好了，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以为我是在故意给你使绊子，我们知识的追逐者是不会搞那些所谓阴谋诡计的……你大可回去问问你的导师，问问那些改良派的泰斗们，他们也不会同意你的决定的，三番街这个地方本身就不行。”
“……我需要一个理由。”
深吸一口气，荒川抿起了嘴唇。
“您的意见我能理解，但是我还是需要一个理由，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唯独三番街不行。”
“这个的话……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叹息一声，轮椅上的老者垂下了头，开始讲起那些当年的故事。
众所周知，飞空大陆的铺陈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由十几片大型浮空岛屿，经过不断的扩大和互相勾连，最终彼此交织成一整片飞在天上的大陆，也就是如今的群星闪耀大陆——以从群星上开采出来的各种矿物和泥土作为原材料，整个群星闪耀大陆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但曾经用来构架出这片飞空大陆的十三座岛屿，却也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样子，彻底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一部分。
“而构建犹大州的那座岛屿，就是你说的三番街。”
三番街，以前应该叫三番市才对，那里原本是新联邦最早设立的居住地和开拓场所，也曾经在浮空大陆尚未构建完成的时候繁华一时——但随着浮空大陆逐渐被建造完毕，原本住在那些摩天大楼中的新联邦公民们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去更广阔的飞空大陆上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也导致原本繁华的三番市很快便只剩下一群无法离开这里的老弱病残，而后更是被一群在外面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们冲进来将其抢占，成为了有名的罪犯集中地。
“其实这些罪犯，别说星空研究院了，就连总督府都能动手把他们处理掉……只是一些垃圾而已，他们能有什么能量。”
说到这里，轮椅上的老人顿了顿。
“但是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们，没有处理吗？”
“……因为有谁在庇护他们？”
荒川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但马上，心底莫名的感觉便告诉他，这个答案不对。
果然，在他的面前，轮椅上的老者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庇护呢？什么庇护能庇护他们这么久？能吓得谁都不敢进去抓他们？”
轮椅上的老人摇头失笑。
“答案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孩子。”
“答案就是，我们需要一个夜壶。”
老人叹息一声。
“我们需要一个夜壶，我们需要这么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又或者说，我们需要用这个夜壶，把那些污垢都装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罪犯出了事第一时间想要往三番街跑？”
因为三番街是安全的。
那里是犯罪者的天堂，是恶人的庇护所，那里帮派遍地，杀手横行，好人去了那里怕不是当场就要变成一具尸体，甚至都有可能被活生生吓死——可对于那些恶人们来说却不一样了，对于那些坏人们来说却不一样了，他们回到三番街简直就像是回到家一样自在，最关键的是没有人会进来三番街里面抓他们。
原本荒川还以为，那是因为三番街遗留下来的老旧摩天大楼太多，一旦罪犯潜入进去之后，拘捕难度太大。
可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被投放到三番街中的材料而已。
多亏了这些材料们一批又一批的前赴后继，三番街也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犯罪之都——但这个名头的意义却并非是对三番街之内的，而是对外的。一切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一旦出了事之后，一定会为了躲避缉捕，一头钻到三番街里去，理论上来说这应该会造成治安混乱，但三番街出生的荒川却很清楚，相比起三番街的混乱，外面的其他区域倒是真的看不出什么事端，颇为和平。
就像老人刚刚说的那样，整个三番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夜壶，将犹大州乃至于周边几个州的犯罪者都装了进去，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夜壶在，那些脏东西才不会被漏出来，其他片区才会显得更加安宁。
“可是……这跟不能试点又有什么关系？”
荒川的眉头皱了皱。
“如果是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不是更适合展开试点吗？反正那些罪犯打生打死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需要……”
“不，你不懂。”
轮椅上的老人摇了摇头。
“我还没说完，刚刚只是为了让你能听明白才开了个头……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三番街起的是夜壶的作用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夜壶到底是用来装什么的？”
“……不是那些犯罪者吗？”
荒川被这句话问的一愣。
按照刚才的说法，不应该是那些罪犯和地痞流氓们被装进三番街这个夜壶里吗？怎么这老人居然还在摇头？
“难道说……”
“是啊，你搞错了一个问题。”
老人点点头。
“三番街本身是一层夜壶，装下了那些渣滓和罪犯，但是这些犯罪者和恶人，本身也是另一层夜壶……他们既然表现出了，触犯规则的人能在三番街得到庇护，那么很多触犯了规则的人，就会聚到三番街里去。”
“在这片被群星祝福的大陆上，你觉得谁会是最容易触犯法律和规则的人？”
……
荒川陷入了沉默。
原本他是想说那些无法者的，他想说那些天生暴戾的人，他甚至一度想到了那些不融于时代的人，想到了自己的大哥……但马上他便意识到，这些都不是最容易触犯规则的人。
那么，谁又是最容易触犯规则，最容易违反法律的呢？
“……下界来的那些偷渡客。”
荒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他们甚至已经不是违反法律了，他们行走在上界这件事情本身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出现就意味着规则被践踏，他们走到哪里都会遭到追捕。”
也就只有三番街，能够给他们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这也是三番街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
不止是为了装载那些罪犯，更是为了装载那些下界上来的偷渡客——众所周知，下界由于空间和资源都颇为有限，其血腥程度是远超上界的。如果是那种被上界公民选中了，确认过无害性的下界居民，倒是还好。怕的就是真正从下界一路杀出来的那种不败战神，这等人物在见识到了上下界的差距之后，又怎么可能不对上界产生愤恨，心怀怨怼。
所以星空研究院从没给过他们机会，各路人马会以最快的姿态来展开缉捕，第一时间将偷渡客逼进三番街，绝不给对方学习上界先进知识的时间。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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