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阿米莉亚从门里一钻出来就这么说道,叫旁边的薛鲤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千万别把它带到我的酒馆来。”
“怎么会呢,老板……”阿米莉亚长老优雅地笑了笑,“没有人真的喜欢这些,只不过这种气味是一个时代的特征。你们、或者说吉布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习惯了完善的给排水系统、充沛的资源和没有异味的空气,不过两百多年前的美国、欧洲大陆都笼罩在这种气味里。那时候我还年轻……”
“我就不问你是有多年轻了,我有预感你的答案不会符合人类的普遍认知。”
薛鲤说道,把礼帽扣到自己头上,抬起手臂,让比他高了一截的阿米莉亚挽住他的臂弯,与她一起走出了这条巷子。
某个年轻的小伙子正等在巷口的马车旁边,看到身着礼服走出来的两个人,连忙摘下毡帽行了个礼,问道:“您是薛老板吗?柯瑞恩老爷派我在此等候,请您上车。”
这辆马车是要先往纽约近郊的某间教堂去的,谢天谢地那里人口密度还不太大,味道应该还没有这么够劲。
当窗外的风景从石墙和楼宇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时,马车也停下了。
木制的教堂前面用大理石板铺成洁白的路面,此时已经站了不少前来观礼的宾客;胖胖的沉睡谷治安官菲利普斯一个人就差点把整条路堵死,此时正摘下假发擦着头顶的汗。
今天的新郎官伊卡布·柯瑞恩先生也出现在人群中,拘谨地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但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事是逃也逃不掉的。
看到薛老板和阿米莉亚长老走下了马车,他连忙走过来,向两个人彬彬有礼地问好。
“欢迎,欢迎两位来我的婚礼。”
“客气了,是我们要来沾沾客人的喜气,感谢你的邀请。”
薛鲤答道,拎起手里的一瓶酒,递给今天的主角:“祝你新婚快乐!”
哪怕是在更近一些的现代,这个速度也已经算得上闪婚了;不过人家的感情是经过无头骑士考验的,自然与常人不同。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婚礼的黛格和奇多也混在人群中,兴致盎然地观察着这场西式婚礼的全套流程。
唯一有点不对劲的是,男方这边来到教堂的全是朋友,女方也只来了一个父亲。
范塔索先生倒感觉颜面有光,因为除了一堆不认识的人之外,连纽约市长、纽约州法院大法官也屈尊驾临,让他觉得这女婿在纽约倒是挺有实力的嘛!像自己这种乡野村夫,哪怕有个“贵族”的名头,也一辈子都没出过沉睡谷、没跟这么多大人物照过面。
他还不知道,女儿和女婿搞出来的“柯瑞恩可乐”已经在短时间内引发了纽约市的轰动。不过受限于最重要的原材料只在非洲产出、还没有移栽到美国,现在这种产品还没法真正大规模生产;只是纽约市的大人物们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在通过各种渠道拿到样品又发现自己搞不懂配方之后。
增设美洲和非洲间的航线、帮助柯瑞恩先生招募工人、由银行出面贷款给他,这一切都可以谈,都可以交换……只要他们也能插手那种“解除痛苦”的饮料。
为了经营和柯瑞恩先生之间的关系,甚至他之前的上司在他签名售书时也来站了台,当场力证纽约市警局一直在柯瑞恩先生的帮助下使用科学手段破案。
出于同一个目的,今天纽约市市长也推却了庶务,前来担任柯瑞恩先生与范塔索小姐的证婚人,可以说给足了他面子。
不过柯瑞恩先生倒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
宾客们纷纷落座之后,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站在教堂门口,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
几分钟之后,又一辆马车从纽约市中心的方向驶过来,停在了教堂门前那条大理石路的另一头。
秋生和文才先从车后跳下、拉开了车门,才扶着九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为他递上了一根手杖。师徒三个还是穿着上次来这个世界时范塔索老爷送给他们的衣服,拄着手杖的九叔穿着双排扣的大衣、带着圆礼帽,看上去就像一位来自同时代伦敦的普通绅士。
九叔行动好像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但看到站在教堂门口的伊卡布,还是笑了起来,远远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恭喜你新婚……我们几个正巧出去办事,故此晚了一点。”
“没关系,九叔。就等您了,卡崔娜也说想见到您呢……稍后您一定要留下,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宴会招待宾客。”
伊卡布说,将九叔和秋生、文才引进教堂,让他们坐在了左侧的长椅上。
九叔近几天要留在家中温养魂魄,一直没出门,直到今天接到了薛老板亲自送来的请柬,才又回到了这个时代的纽约。小友伊卡布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来呢?
等这师徒三人来到教堂里坐定之后,婚礼的流程也终于开始了。穿着繁复婚纱的范塔索小姐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出现在门口,捧着花束,在宾客的鼓掌和喧闹声中走向教堂中央;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柯瑞恩先生紧张地抿着嘴,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一步一步地走来。
牧师问了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没有人不开眼地跳出来喊“我反对”,新婚夫妇顺利地交换了戒指并在阳光下拥吻,宾客们纷纷起立,一边鼓掌一边祝福,也有几个不正经的在那扔帽子起哄的。
九叔也站直了身子学着身边的洋人拍着手,他个人对于白事更熟悉,很少有机会参加婚礼……但置身于此情此景中,总能感受到生命的希望和由此而来的真挚愉悦。
旁边的秋生看着两个年轻人拥吻的画面,不无羡慕地低声说:“真好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结婚。”
“这个嘛,首先……”文才说到这就住了嘴,因为想到两个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光棍一根,平时连找个姑娘说两句话都难。
而且他又偷眼望了望师父,学茅山术是不能近女色的,你看师父他不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如果自己师兄弟两个要继承师父的衣钵,那结婚就不用指望了。
师父九叔也听到了两个人的话,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养好伤之后就要亲自去茅山、去上清派的正宗看一看,向那里的道友们问一问“道”,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回到任家镇、继续做这义庄生意;可是这两个小子看上去还不足以传他衣钵,叫人放心不下啊。
要不要……干脆把他们俩也带去,问问他们要不要正式拜入茅山门墙?
过道的另一侧,宾客席里的阿米莉亚也正起身鼓着掌,两手的金属手指“哐哐”地撞到一起,让周围的宾客都为之侧目。
如果他们知道阿米莉亚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更震惊了: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站在教堂里的吸血鬼,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说真的,婚礼是少数的、我会羡慕人类的时刻之一。”她一边对新人夫妇微笑着,一边对身边的薛鲤说:“也许正因为生命的短暂,人类才会这么注重‘形式’,才会想着用增添仪式感的方式让这一刻尽可能地延长、尽可能被长久铭记。”
“也许还真是。”薛老板回答,“除了你们几个的‘剧情’之外,到现在为止我想起的所有东西,都对应着某种情绪最为激烈的瞬间……”
“那你想不起来的那些呢?”
“我想不起来了。”
这次解决了各自问题的客人是伊卡布、宁采臣和九叔,就在酒馆迎来日出的那一天,薛鲤的记忆也又找回了一部分。
他在某座城市的医院里,跟正要为他安排手术的医生说:“我家属没在”;他站在雨中摸索着家门的钥匙,心中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干什么;他在某道大门口来回徘徊,终于还是没有按响门铃。
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这样的瞬间,恐怕谁也数不清,想要把它们连起来、拼凑出大概完整的记忆就更是想也别想。
不过酒馆还在,客人们还会走进那扇门,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会从他的意识深处浮现的,也许这件事就是急不得。
正想着,薛鲤就看见伊卡布和卡崔娜已经转过身向正门走来,过道两侧的宾客们正把花瓣和彩纸抛洒到他们头顶的空中。
婚礼流程至此已经算是走完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和拉关系寒暄了,是他没什么兴趣参与的部分。除了伊卡布之外,他在这个世界也不认识什么其他人……
“我要找扇门回酒馆去了,你还要在这呆会吗?”他对身边的阿米莉亚问。
阿米莉亚正看着那边好像身体有点虚弱、还在按着胸口咳嗽的九叔,随口答道:“我稍后回去。”
“那记得打包点吃的东西回来,马克斯把九叔他们送过来之后也回去了,好像是不想在纽约参加婚礼的样子,应该也还没吃东西。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反正有新郎官请客的嘛!”薛老板说。
阿米莉亚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回答:“只是想确定你说的‘食物’和我认为的‘食物’是不是一回事。”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第一章 时间债
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在消灭一些旧职业的同时,也会催生一大批新职业。
在新世纪,星际旅行技术和曾经的航海技术一样,将整个人类社会都拖入了新的殖民时代;由此诞生的新需求诸如地外基地建设、太空矿产开发、星际运输物流等等,就是这个世纪的新职业。
沿洋流的方向前进的橡木、柚木船只,变成了在空间中航行的高科技复合材料飞船,但现代的“船员”们却比大航海时代的同行们更辛苦。
这不是物质上的问题,靠着跨星系开发、新世纪的物质资源已经无比充裕;这是极大规模的空间尺度扩张带来的新问题。
星际旅行时代的初期,每一艘星际飞船的船员们,都要面对时间债。
在那时候,飞船是以亚光速前进,以经典物理学的速度模型计算,每光年的航程需要耗时大概1.1个地球年才能走完。不过,根据相对论,船员们在船上度过的时间可远没有1.1年那么长……这时,地球上的人们多出来的时间、或者船员们没有经历的时间,就被称为“时间债”。
一两年的往返航程造成的时间债并不算多,也不算无法克服,可一旦飞船越走越远、走出太阳系,这就成了大问题。出发时女儿还小,回来时迎接你的却是孙辈……这种感觉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直到2032年,维兰德公司的科学家发现了超光速旅行的方式,才算为这个问题提供了解决方案。
2034年,维兰德公司的第一艘超光速空间探索飞船制造成功,只不过在实际测试过程中发现,这种超光速技术会造成另一种时间债……船员们无法理解那些理论与公式,只知道自己实际体验到的时间其实反而变久了,且是相对于航程的指数级增长。
如果不使用冷冻睡眠技术,很多飞船到达目的地之后、船员们就已经会老到没法再工作了。
FTL引擎加冷冻睡眠舱,从此成为了维兰德公司飞船的标准配置。
渐渐地,“时间债”这个词都快被人忘记了,包括蕾普莉在内,这个新时代的所有“船员”们都渐渐习惯了在空寂无人的宇宙内漂流的生活。
蕾普莉她绝对想不到,再醒来的时候,她的时间债会像冤鬼一样找上来、缠住她。
就在前些日子,公司的人找上门来告诉她,她已经在逃生飞船的冷冻仓里沉睡了五十七年。这段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不在;这段时间在她记忆里又不够长,让她直到今天还会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的那个怪物通体黝黑,包裹着一层透明的黏液,从盔形的头甲下、尖利的牙齿滴下。
它撕开人们的肋骨,从被啃噬一空的胸腔中跳出,消失在黑暗中,随时可能在某个瞬间出现在你的身后。
想到这些还很鲜活的记忆,今晚的蕾普莉还是睡不着,她隔着近地轨道站的舷窗望向那道蓝色的地平线,决定去走廊里转转。
为了方便作为资源的中转、飞船出发的空港,这轨道站是悬停于赤道正上方、与地球保持相对静止的,只是日出会比地球上早上不少。
蕾普莉走出房间的时候,正是轨道站留在夜面的最后一个小时。
大部分工作人员不用上夜班,此时还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她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竟然一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
面前又一扇自动门打开,她不知不觉来到了休息区。
前两天“维兰德-汤谷公司”的听证会上,她被吊销了太空飞行执照,为了糊口只能暂时留在空港找了份重机械操作员和物资搬运工的工作,住在轨道站提供的搬运工宿舍里。这宿舍的休息区当然不会有多大,顶多就一个小型水吧、几张桌子、二十把椅子而已。
但蕾普莉走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休息区的侧墙上、监控摄像头的盲区里,竟然多了一扇一点都不协调的门。
不是轨道站这里到处可见的、上下闭合的自动门,也不是厚重的气密门,只是普通的、带根金属把手的白色门扉。门板正面,霓虹灯拧成了“BAR”的字样,在宁静无人的休息区里散发着粉紫色的幽光。
这面墙上没有舷窗,据蕾普莉所知,墙外应该就是宇宙空间。想要在这里开一扇门,就需要首先密封休息区、然后发射一个全新的舱室上来,再将舱室连接到这里。这么麻烦的事,除了公司之外她想不到还有那些组织或个人可以办得到。
是公司高层终于舍得给搬运工加点福利吗?恐怕也不是,毕竟上面写着“酒吧”……所以肯定还是要自己花钱的。
管他呢,反正她已经喝够了那些合成饮料和浓缩咖啡因,来点酒精也没什么不好。
蕾普莉这样想着,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门里面果然是个酒吧,此时还有几个客人坐在里面,互相聊着天,要不就是掏出笔来在玩数独或填字游戏。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穿的是公司配发的“标准地外活动制服”……不过这也不是强制的,前两天接待她的那个公司代表,卡特·伯克,一样也不穿制服而是穿自己的西装。
“嘿。”她走上前去,跟吧台后坐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你们什么时候到轨道站的?我都没注意到休息区开了间酒吧。这里的酒应该不是那种高浓缩合成块吧?我可不想喝那个。”
她注意到,老板听她说起“轨道站”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他一边掏出瓶酒来拧开盖子,一边自嘲地说:“看来我们酒馆终于也能连接到某个近未来的时代了……这都是货真价实的酒,由传统的酿造工艺制成,除了过滤、提纯和储存之外没有经过什么二次加工。”
说完,老板又拿出一个几百年来形制都没什么太大变化的玻璃杯来,为她倒上了小半杯。蕾普莉也熟练地亮出自己的手腕,准备付账了。
因为她是公司的员工,这里也是公司的产业,所以她只需要刷一下自己的识别芯片,就理当能使用自己的工资账户直接结算。
这间轨道站、所有飞船、几乎所有殖民地都由维兰德-汤谷公司运营与管理,一个员工从生到死的所有需要完全都可以通过公司来满足,哪怕是在五十七年前,她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对面的老板却笑着对她摆摆手:“女士,我稍后会向你解释的……但假如你没有贵金属货币,就暂时不用付账了。不管你是要刷指纹还是刷脸,本店都没能力提供对应服务,抱歉了。”
蕾普莉神色一变,从兜里掏出便携终端来,按了几个按钮,发现这玩意完全没反应。
这可是公司的“最新科技”,理论上只要处在公司产业的范围内,就无需充电、不需要进行任何手动连接操作,直接便能用来接入无线网络、收发数据信息。
但此时,这个终端却好像死了一样,不管她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是在维兰德-汤谷的近地轨道站,对吧?”再试了一会之后,她终于也放弃了,把终端放回兜里,拿起了那杯酒。
“不是。我恐怕得说,这里甚至不在你那个世界的任意一个星球附近……这间酒馆虽然连接着你们的世界,却独立于所有世界之外。”
薛鲤指着周围的几个客人一一介绍说:“这一位、这一位和这一位客人,她们的世界已经有空间站了,但恐怕科技水平还做不到‘在近地轨道站开设酒吧还能叫人习以为常地走进来’这种程度;这位、那边那位客人,他们在来这之前多半还认为月亮是跟太阳类似的天体。”
“唔……平行世界论?”
和之前的所有客人不同,蕾普莉看起来是懂行的,并且立刻提出了一个可能从科学上解释酒馆存在性的说法。
薛老板立刻感觉轻松多了,跟明白人交流有时真就不用太废话,当即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还有,看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挂着一张白板,那是上次客人的问题全部解决后酒馆里多出来的东西,现在被他利用起来作为留言板了。
白板的最上面,由他写着这间酒馆的规矩:
一,用故事或贵金属付账;
二,你无法在此对其他客人作出敌意或伤害举动;
三,老板和其他客人都愿意帮忙解决你遇到的问题。
“真不错,要是这不是梦、轨道站里真有这么间酒吧那就太好了。”看完白板上的文字,蕾普莉这样说:“或者哪怕这是梦,也比之前让我睡不着的那些梦强太多了……”
“这个简单。”薛鲤说,从较下方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啤酒瓶盖,将它递给蕾普莉:“如果明天你醒来的时候还能看见这个,就再来喝杯酒吧。”
蕾普莉捏着那瓶盖,看着上面花花绿绿的商标,用指头按压着它的锯齿,陷入了沉思中。
[41.第41]
第二章 航向虚空
蕾普莉在酒馆里呆了一会儿,喝了杯酒,跟老板聊了聊天,又平静地离开了。
不久之后,酒馆窗子上也照进了第一缕阳光。
马克斯一边吃着从外面带回来的早饭,一边跟老板薛鲤讨论着刚刚的客人。
“……这次的客人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哪怕知道‘其他世界’的存在也不惊慌。”马克斯说,“而且又是开宇宙飞船的,太让人好奇了。”
薛老板则回答:“也许驾驶超光速飞船、到达宇宙的另一端这件事,本身就跟前往另一个世界差不多呢?”
想想看,叫一个人描述一下“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多半下意识地就会开始讲起地球,什么太阳月亮、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人类社会,因为“世界”这个词在群体意识中的认知边界大概就是这样。
上一篇:诸天反派模板